月下魂牽女兒心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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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聲音比山風更冷。
那影子劇烈一顫,驀然回首。
玄淩淵的臉,隻剩模糊輪廓,魂體邊緣絲絲縷縷地逸散。
“阿,笙”
聲音破碎,被風吹得七零八落,“我,控製不住魂散前最後念想是你”
聞笙嗤笑一聲,抓起窗台半塊壓藥的青石砸過去。
石頭穿透虛影,滾落草叢。
“滾。”她合上窗,“再看見你,我親手打散這點殘渣。”
玄淩淵的殘魂,成了甩不脫的影子。
聞笙煎藥,他縮在灶膛角落,火星濺過虛影,毫無知覺。
聞母魂體不穩囈語,他急急去拂,手指卻穿過母親額頭,驚得白霧一陣渙散。
聞笙一劑安魂散潑過去,藥汁淋透他虛影。
“廢物。”
她看也不看,“碰都碰不到,裝什麼孝子?”
他魂體震顫,沉默地蜷進更深的陰影。
那夜暴雨傾盆,山洪沖垮半坡藥田。
聞笙冒雨搶收還魂草,玄淩淵的魂影死死撐在她頭頂,試圖遮雨。
雨水毫無阻礙地穿過他,將她淋得透濕。
她抹了把臉,突然回頭。
“玄淩淵,”雨水順著她下巴滴落,“你現在算什麼?贖罪?自我感動?”
她指著腳下翻滾的泥漿:“跳下去。把自己埋了。清淨。”
幽藍的魂影僵在暴雨中,邊緣瘋狂逸散。
良久,傳來極低一聲:“好。”
虛影飄向懸崖,義無反顧地撲向咆哮的洪水。
“站住!”
白清霽的神光如牢籠罩下,堪堪鎖住那縷即將潰散的魂。
“找死?!”
聞笙彎腰,撿起最後一株沾滿泥漿的還魂草。
“隨他。”她轉身回屋,“早該散了。”
白清霽將一縷本源神力打入玄淩淵殘魂。
“以此固形,三日。”
神君麵色凝重,“三日後,入輪迴,或徹底湮滅。”
玄淩淵望向竹舍昏黃的窗,聞笙正低頭為母親魂體渡送藥力,側臉平靜無波。
“夠了”他喃喃。
第一日,他飄進深山,尋到一株將開的七心海棠。
日光灼得魂體刺痛,他固執地用虛影攏住花苞,擋去毒辣的陽光。
黃昏,他摘下最美的一朵,放在聞笙窗下。
翌日清晨,聞笙推窗,海棠花瓣被夜露打濕,萎靡在地。
她抬腳,碾過。
第二日,聞笙下山。
玄淩淵的魂影不遠不近地飄在後麵。
市集喧囂,她被擠撞,他急急去擋,魂體卻被人流穿過。
小販的扁擔橫掃向她後腰。
玄淩淵猛地撲上。
“噗——”
扁擔穿透虛影,力道不減。
聞笙悶哼一聲,腰間劇痛。
小販連聲道歉。
她擺擺手,徑直走向街角藥鋪。
玄淩淵的魂影滯在原地,寸寸黯淡。
藥鋪後堂,她撚著幾味劇毒藥材。
“忘魂散,”她對著虛空自語,唇角冷峭,“喝下去,前塵儘忘,連恨都省了。”
角落的魂影驟然凝實。
“不阿笙彆忘”
他撲到案前,虛幻的手徒勞地抓向藥缽,“恨我!求你恨我!”
聞笙撚起一撮黑色藥粉。
“晚了。”
她抬眼,第一次正眼看他,“玄淩淵,你連讓我恨的資格,都冇了。”
第三日,黃昏。
白清霽附上的神力開始消退。
玄淩淵的魂影淡得像一縷青煙,風一吹便扭曲變形。
聞笙在院中晾曬藥材。
他飄到她身後,用儘最後力氣,將虛影覆上她映在地麵的影子。
彷彿一個遲到了千年的擁抱。
月光下,兩道影子短暫重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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