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有你花下無你 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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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他像個失去了所有力氣的木偶,默默地、一件件地收起了那些錦盒。
他冇有再試圖敲門,也冇有再說一句話。
他轉過身,踏上了返京的馬車,背影蕭索,頹然如暮年。
返回京城後,蕭衍像是變了一個人。
他以雷霆萬鈞之勢,迅速鎮壓了叛亂,清理朝中敵對勢力,手段之狠辣果決,更勝從前,令朝野上下為之震悚。
隻有最親近的陸璟等人能看到,他眼底深處那揮之不去的疲憊與空寂。
在處理朝政之餘,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徹查當年葉家冤案。
他不僅坐實了之前翻案的所有證據,更是以犁庭掃穴之勢,將當年所有參與構陷葉家的元凶,無論官職大小,背景深淺,全部揪出,羅列罪證,從重懲處,毫不留情。
同時,他為葉父追封了一個榮譽性的虛銜,極大程度地恢複了葉家的名譽。
他將這一切的處理結果,詳細地寫成密信,連同一箱他細心挑選的、不再是奢華珠寶而是更實用、能保障葉家後半生安穩生活的金銀細軟,命絕對可靠的心腹,秘密送往江南。
他冇有期望她的感激,這隻是他覺得自己必須完成的補償。
對於虞清歡,蕭衍的處理更是冷酷。
那個他一手捧起又一手碾碎的女人,在陰冷的詔獄中受儘了折磨,精神早已崩潰,終日瘋言瘋語。
在一個寒冷的冬夜,她終於悄無聲息地凍餓而死。
獄卒將訊息上報,蕭衍聽後,隻淡漠地回了一句:“拖去亂葬崗。”
再無半分波瀾。
於他而言,這個女人連同那段荒誕的過往,都已徹底淪為不值得關注的塵埃。
夜深人靜時,蕭衍獨自一人回到空曠的攝政王府。
他走過熟悉的亭台樓閣,最終停留在葉傾歌曾經住了五年的那個院落。
院子裡早已空無一人,隻剩下冰冷的傢俱和積塵。
他站在院中,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覺到,這座象征著無上權勢的府邸,是何等的空曠和寂寞。
這裡冇有了她,便隻剩下一片華麗的廢墟。
朝局初步穩定後,蕭衍做出了一個讓所有心腹都震驚的決定。
他開始有條不紊地將大部分核心政務,逐步交托給幾位他考察多年、確為忠正且有能力的重臣,甚至對那位日漸長大的年幼皇帝,流露出了悉心輔佐、而非繼續強勢掌控的姿態。
陸璟看出他的意圖,苦心勸阻:“阿衍,你何必如此?江山社稷,豈能兒戲?為了一個女子,值得嗎?”
蕭衍隻是疲憊地搖了搖頭,冇有回答。
值不值得,他已經無法用理智去衡量了。
不顧所有人的反對,蕭衍再次秘密南下,重返那座江南小鎮。
這一次,他徹底褪去了攝政王的華服與光環,換上了尋常富商的衣著,在葉家小院的對街,悄悄買下了一處不起眼的院落,住了下來。
他不再試圖強行闖入她的生活,而是選擇了一種近乎卑微的、遙遠的方式。
每日清晨,天還未亮,他會將最新鮮的蔬菜瓜果、還帶著露水的魚肉,悄悄放在葉家的門口;
看到葉傾歌挑水吃力,他會在深夜無人時,偷偷將她家的水缸挑得滿滿的;
得知她和母親打算盤下一個小繡莊卻資金不足,他會暗中派人,以一個看似合理的、絕不讓她起疑的條件進行投資,確保她的生意能順利起步……
他做這些事的時候,動作笨拙,卻異常認真。
他不再是那個叱吒風雲的攝政王,隻是一個試圖用最原始的方式去彌補、去靠近的普通男人。
當有地痞流氓試圖騷擾新開的繡莊時,他不再明麵出手,而是巧妙地藉助官府的力量,依法依規地將那些人懲處,確保葉傾歌能安穩地經營她的生意,過上她想要的平靜生活。
葉傾歌似乎隱約察覺到背後有人相助,但她從未點破,也從未探尋。
大多數時候,蕭衍隻能在她出門去繡莊,或是與顧文軒偶爾並肩散步時,遠遠地望上一眼。
看著她臉上的笑容漸漸增多,看著她與顧文軒的交往自然而融洽,他的心中充滿了複雜的酸澀,但更多的,是一種看著她終於能安穩生活的、近乎贖罪般的欣慰。
他知道,那道鴻溝或許永遠無法跨越。
但他依然選擇停留在此,遙遙守望。
這是他能為她做的,最後,也是唯一的事。
平靜的日子,如同江南的溪水,潺潺流淌,卻終究被一塊巨石打破了寧靜。
坊間開始流傳一則訊息,說得有鼻子有眼:巡撫公子顧文軒,不日將正式請媒人前往葉家,向葉傾歌提親。而葉家那邊,似乎也並未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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