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有你花下無你 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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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荏苒，又是數年過去。

蕭衍雖交還了大部分權柄，但憑藉其過往的功績和深不可測的底蘊，在朝中依舊擁有極高的威望，成為一代備受敬仰的賢王。

他輔佐新帝，建言獻策，卻不再專權，處事公允，深受愛戴。

隻是，他終身未再娶妻，偌大的攝政王府後院空置，他性情也愈發孤冷深沉，常常一人獨處，對著一枚晶瑩剔透的玉佩出神——

那是葉傾歌當年遺落，他唯一留下的念想。

而葉傾歌，憑藉著自己的努力和顧文軒的支援，將錦繡軒經營得風生水起，分號開遍大江南北，她本人也成為名動天下的刺繡大家，生活富足安穩。

她與顧文軒相敬如賓，日子平靜而幸福，過往的傷痛，似乎已被歲月慢慢撫平。

這一年，蕭衍奉命南下巡查漕運。

公務之餘，他屏退隨從，獨自一人在江南某府城最繁華的街頭漫步。

人來人往，熙熙攘攘。在一個賣絲綢的鋪子前，他下意識地停住了腳步。

恰在此時，鋪子裡走出一個身著淡雅衣裙、氣質溫婉的婦人，身邊跟著一個小丫鬟。

婦人正低頭與丫鬟輕聲交代著什麼，側臉在明媚的春光下，顯得愈發寧靜美好。

蕭衍的目光，無意間掃過那張側臉，整個人如同被定身法定住，瞬間僵在了原地！

是葉傾歌！

歲月似乎格外厚待她，並未在她臉上留下多少痕跡，反而褪去了曾經的青澀和尖銳，增添了幾分成熟的風韻和徹底的釋然平和。

她眉眼舒展，唇角帶著淺淺的笑意，那是真正從心底裡透出來的安寧。

幾乎是同時，葉傾歌也若有所覺，抬起頭來。

四目相對。

時光，彷彿在這一刻驟然靜止。

喧囂的市井之聲遠去，周圍的一切都化為了模糊的背景。

他的眼中，是她洗淨鉛華的從容；她的眼中，是他兩鬢微霜的滄桑。

千言萬語，百般情緒，在胸中激烈衝撞，卻最終都沉澱了下去，化作了無聲的歎息。

蕭衍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動了動乾澀的嘴唇，似乎想說什麼，想問一句“你過得好嗎”，想告訴她“我一直都在”……

但最終，所有的話語都哽在了喉嚨裡，隻化作了一個極其輕微、幾乎難以察覺的頷首，和一句輕得如同耳語、消散在風中的：

“……好久不見。”

葉傾歌看著他，眼神有瞬間的恍惚，隨即恢複了清明。

她微微福身，行了一個標準而疏離的禮節，唇角勾起一抹禮貌的、恰到好處的淺笑，聲音溫和卻帶著明確的距離感：

“王爺萬安。”

說完，她不再停留，彷彿隻是偶遇了一個尋常的故人，帶著丫鬟，轉身彙入了熙攘的人流之中。

衣袂飄飄，漸行漸遠，冇有回頭。

蕭衍站在原地，久久未動，目光追隨著那道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見。

春風拂過，吹動他鬢角的白髮。他緩緩抬起手，輕輕握住了胸前衣襟下那枚貼身佩戴的、帶著體溫的玉佩。

嘴角，慢慢勾起一抹極淡、極苦、卻又帶著一絲解脫的弧度。

她安好，便是晴天。

至此，山河永寂，各安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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