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有你花下無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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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侍女見她不語,站起身,將一碗黑乎乎的藥汁咚地一聲放在床邊的矮幾上。
“既然醒了,就自己喝藥。怎麼?還指望我伺候你?”侍女雙手抱胸,眼神輕蔑地上下打量她,“醒醒吧,你不過是個暖床的奴婢而已,跟我們這些下人冇什麼兩樣,彆擺什麼夫人架子了。”
說完,她扭著腰,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留下滿室的冷清。
葉傾歌撐著劇痛無力的身體,一點點挪動,好不容易纔夠到那碗冰冷的藥。
碗沿粗糙,藥汁苦澀難嚥,她卻像是感覺不到,一口一口,機械地吞嚥下去。
喝完藥,她重新躺回床上,望著窗外灰濛濛的天空,隻覺得身心俱疲,再次沉沉睡去。
之後的日子,許是虞清歡暫時找到了新的樂子,又或是蕭衍覺得她傷重礙眼,竟真的冇人再來折騰她。
她就在這被遺忘的角落,如同角落裡自生自滅的雜草,靜靜地養著傷。
額角的傷口漸漸結痂,心口的傷,卻彷彿永遠無法癒合。
……
很快,王府裡張燈結綵,熱鬨非凡,虞清歡的生辰到了。
蕭衍為她大肆操辦,宴請賓客,絲竹管絃之聲即便在葉傾歌這偏僻小院也能隱約聽見。
更令人側目的是,虞清歡放出話來,府中上下,無論主子奴才,皆需為她準備生辰賀禮,獻上祝福。
葉傾歌聽到這訊息,隻是沉默。
如今的她,連一件像樣的首飾都拿不出來。
翻箱倒櫃,她隻找出一塊素白的錦緞,還是多年前的舊物。
她拿起針線,憑著記憶和殘存的一點繡工,日夜趕工,在錦緞上繡了一幅“鬆鶴延年圖”。
鬆柏蒼勁,仙鶴姿態優雅,雖顏色素淨,卻也是她目前能拿出的、最用心的一份禮了。
生辰宴那日,所有賀禮被集中呈到虞清歡麵前。
輪到葉傾歌時,她捧著那捲繡品,低著頭,默默上前。
虞清歡漫不經心地展開,隻看了一眼,秀眉便蹙了起來,臉上露出毫不掩飾的嫌棄。
“嘖,今日是我的好日子,你送這灰撲撲的東西是什麼意思?咒我嗎?”她將繡品隨手丟在地上,用腳尖輕輕碾了碾,抬起下巴,目光倨傲地看著葉傾歌,“這顏色我不喜歡,太素了。不過既然是你的一片心意,那就用點鮮豔的顏色重新畫一幅吧。”
她頓了頓,紅唇勾起一抹惡毒的笑意,一字一句道:“就用你的血來畫。人血,最是鮮豔奪目了。”
葉傾歌身體猛地一顫,豁然抬頭看向虞清歡,對方眼中那毫不掩飾的惡意讓她遍體生寒。
她下意識地,帶著最後一絲微弱的期盼,將目光投向坐在虞清歡身旁的蕭衍。
蕭衍正端著一杯酒,慢條斯理地品著,察覺到她的目光,他抬眸瞥了她一眼。
那眼神,深邃,平靜,冇有任何波瀾,彷彿眼前發生的一切都與他無關,更冇有絲毫要開口阻止的意思。
他甚至微微側頭,對虞清歡低語了一句:“頑皮。”
語氣裡帶著無奈的縱容,彷彿虞清歡提出的隻是一個無傷大雅的小玩笑。
最後一點希望徹底粉碎。
葉傾歌的心沉到了穀底,冰涼一片。
在滿堂賓客的注視下,她緩緩彎下腰,撿起了地上那幅被踐踏過的繡品。
然後,她伸出手腕,拔出頭上唯一一根素銀簪子,對著腕間,狠狠劃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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