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間長生歎 第二百四十一回 靈力失衡
夜色深沉，如墨浸染。近水樓的貴賓客房內燭火搖曳，將莫沉的身影投在牆壁上，拉得忽長忽短。窗外萬籟俱寂，唯有遠處偶爾傳來的更梆聲，打破這死水般的寧靜。
莫沉盤膝坐於蒲團之上，已經在近水樓閉關了五日。身前攤開著從那邪修玄誠子處得來的儲物袋。
袋中尋常雜物已被分門彆類放置一旁，他的目光，最終落在了儲物袋最內層一個以微弱禁製遮掩的隱秘夾層上。指尖靈力微吐，如同最靈巧的鑰匙，輕易破開了那層阻礙。
一枚通體漆黑、觸手冰寒、材質非玉非石的簡牘滑入他掌心。這黑簡表麵光滑，並無一字，卻隱隱散發著一股令人心神不寧的陰邪氣息。
莫沉眉頭微蹙，沉吟片刻，分出一縷神識，小心翼翼地探向黑簡。就在神識與黑簡接觸的刹那——
「嗡！」
一聲低沉的、彷彿來自九幽深處的嗡鳴在靜室中響起，並非通過耳膜，而是直接震蕩神魂！
桌案上的燭火猛地劇烈搖曳，顏色竟詭異地染上了一層幽綠！室內氣溫驟降，陰風憑空而生，繞著莫沉盤旋，發出嗚咽之聲。
莫沉心神一凜，急忙穩住神識，固守靈台。那黑簡之上，隨著他神識的深入，無數細密如蝌蚪、扭曲蠕動的血色符文驟然亮起，如同活物般掙紮欲出。
這些符文充滿了怨毒，僅僅是感知，便讓人心生煩惡。
《九煉馭鬼決》——五個充滿了血腥氣的大字，如同烙印般直接映入莫沉的識海。
此魔功之核心，在於尋找一種名為「太陰通玄體」的罕見特異體質修士，以其作為最佳的「爐鼎胚體」。即便沒有，也需要其他屬性親近水屬性或陰氣的修煉體質。
隨後，需進行九次慘無人道的「噬靈煉魂」儀式。所謂「噬靈」，乃是強行抽取活人體內本源靈力和生機；「煉魂」，則是以秘法折磨其魂魄，將其意識徹底抹去，隻留下最精純的怨念與服從本能。九次煉魂之後，將這些怨念和靈力灌入爐鼎胚體，此人便被生生煉製成「鬼奴」。
而成型的鬼奴，對修煉此魔功者而言，乃是絕佳的「補品」與工具。
鬼奴可日夜不停地汲取天地間的太陰之氣提純為本源，更能直接吞噬其他生靈的精魄轉化為精純能量，能夠迅速提升修為並按照一定比例反哺主人，提升修為的多少則取決於鬼奴吞噬了多少精魄。
莫沉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頭因那功法資訊而泛起的寒意與殺意。他並指如劍，指尖純陽真火凝聚，便要直接將這害人之物焚毀。
「且慢。」楓燼忽然出聲阻止，語氣轉為凝重，「物雖毒，但其後麵附送的噬靈陣的煉製方法卻是有可取之處，今後可仿造煉製其他陣法，暫且收下。還有，我把交給你。」
楓燼的聲音響徹莫沉整個識海，「《生念術》原為兩大禁術之一，具體怎麼得出來的，你先不要知道，照著這份功法進行修煉便是。」
隨著楓燼的話語，一點金光化作一道金色的流星，瞬間沒入莫沉在識海裡的意識體眉心。
大量的資訊洪流湧入莫沉的心神。
上篇，希夷本真：「道衝而用之，虛而不盈。希夷之謂，無狀之狀，無物之象」「念起於微，聚而成形；意動於虛，散而為氣」「拉伸如春蠶吐絲，綿綿不絕；壓縮若金丹內斂，渾圓一體」
本篇闡述神識之本，在於虛靜篤實，綿綿若存，用之不勤。重在感悟神識的「存在」與「虛無」之性，如同大道般衝虛而作用無窮。
中篇化形篇：「神念如練，可化三千絲線；心識如網，能罩八荒**」「絲線所指，如臂使指；意念所及，明察秋毫」「然過剛易折，過細易斷，守中之道，在乎平衡。」
本篇則是詳解如何將無形無質的神識，如錘煉絲線般，凝聚、拉伸、分化，做到精細入微的操控，或凝聚成針進行精準攻擊、探查。
下篇莫沉就看不太懂了，什麼「貪噬則魂濁，急進則神傷…」有些似懂非懂。但此篇主要還是嚴重告誡修煉者不可貪功冒進，不可試圖以神識強行吞噬、同化外界雜念或他人神識，否則極易導致自身神識汙染、駁雜不純，輕則神智錯亂，重則神識崩毀，魂飛魄散！
為了加深莫沉的理解，楓燼更是揮手間展現出一幅幻象：一位仙界罪徒，因濫用《生念術》中本用於淨化、辨析念力的技巧，轉而強行吞噬同僚神念以求快速提升，最終導致自身神識核心被無數雜亂怨念侵蝕，然後徹底崩解消散，下場淒慘無比。
意識回歸現實，莫沉眼中精光一閃而逝。他沒有絲毫猶豫，立刻決定嘗試修煉這《生念術》的第一層。
他屏息凝神，按照「希夷本真」篇的法門，開始引導自身神識。第一階段，便是將神識圍繞自身初步凝聚成一個穩定的「球體」，接著向內坍縮。
這看似簡單的一步，卻凶險異常。坍縮不僅僅是壓縮，而是要將神念進行折疊。
「這神念本就是虛無之物，如何折疊？」
莫沉頓時覺得這篇功法實在玄之又玄，但隻能繼續理解。
「你嘗試著用神念來掃描神念，你可不要以為我說錯，就是用你的意識來認識探知你自己的意識。」楓燼提點道。
莫沉聽罷，似有所悟，開始嘗試照做，而用神念審查神念時，莫沉感覺自身外放的神識開始急速收回腦海，意識也開始向著腦海深處的某一個點彙聚。
當神識開始向內壓縮時，莫沉隻覺頭顱如同被放入一個不斷收緊的鐵箍中，脹痛欲裂，眼冒金星，耳中轟鳴。
而當壓縮到極致，開始嘗試讓其按照玄奧規律「脹縮」時，那感覺更是難以形容——脹時彷彿神魂要被抽離體外，縮時靈魂感覺要被撐爆，好似即將魂飛魄散，遊走在意識崩潰的邊緣。
劇烈的痛苦讓莫沉渾身肌肉緊繃，額頭青筋暴起，嘴角、鼻孔、甚至眼角都開始滲出細微的血痕！
但莫沉道心堅定，想起師父陳晉的教誨，想起自身追求長生的決心，硬是憑借頑強的意誌力，死死守住靈台一點清明，引導著神識球體，完成了一次、兩次、三次……直至九次完整的坍縮膨脹迴圈！
就在第九次迴圈完成的刹那，異變陡生！
或許是因為《生念術》對神識的劇烈錘煉，引動了體內深處原本平衡的五行靈氣。原本相生相剋的五行之氣，此刻竟失去了微妙平衡，代表生發之機的木氣與代表升騰之能的火氣驟然失控暴走。
莫沉隻覺肝經灼熱如焚，心脈賁張欲裂，周身麵板泛起不正常的潮紅，體內法力隱隱有沸騰反噬之兆！
「不好！體內五行失衡！你摒棄雜念，彆想其他！」識海中楓燼驚呼一聲，反應極快。
一股溫和卻浩瀚的力量瞬間自莫沉識海深處湧出，強行介入莫沉體內暴走的靈氣流，引導失控的木火之氣各歸其位，重新納入相生迴圈之中。
莫沉也跟著楓燼的引導，將體內暴亂的靈力逐步引導回丹田。
「噗——」莫沉猛地噴出一口暗紅色的瘀血，胸中那股煩惡脹痛之感頓時消散大半。
雖然麵色蒼白，氣息虛弱，但他卻驚喜地發現，經過這番近乎走火入魔的凶險淬煉和楓燼的及時疏導，自己的神識非但沒有受損，反而如同被烈火煆燒過的精鐵，去除了些許雜質，變得更加凝練、純粹！
神識探查範圍，竟能通過漸漸改變形狀，由感應方圓二裡的範圍，變為可以壓縮成橢圓形向某兩個方向感應。而橢圓的短軸縮短為一裡，但長軸能有三裡之遠！
也就是說，莫沉能通過不斷收緊再放鬆神念，將神念由球體壓成橢圓形體，便能夠斷斷續續感應周圍三裡的範圍！
「切勿高興太早。」楓燼語氣嚴肅，「此次修煉過於凶險，已傷及些許元氣。接下來三日，需每日靜心誦念你們人族的《清靜經》至少三個時辰，固本培元，平衡心神，否則極易產生幻聽、心神不寧的後遺症。」
晨曦微露，驅散了夜的寒意。
莫沉經過三日的調息，臉色恢複了些許紅潤。
眼下的首要任務，將《生念術》修煉至第一層「念動由心」的圓滿境界，做到神識來回變化如臂使指。
二是為修煉《九轉融靈訣》做準備，著手打探並尋找蘊含精純五行本源的「五行靈玉」或類似靈物的訊息，此為平衡體內五行靈力的關鍵資源。
三是全力收集煉製本命法寶「翽羽劍」所需的主要材料，尤其是核心材料。
四是利用百川閣等渠道，廣泛打探「紫府蘊金丹」丹方上那主藥的訊息，為未來結丹做準備。
五是完善以翽羽劍為核心的「獨劍之陣」的陣眼煉製與溫養方案。
而楓燼則補充了用於防止神識反噬的「定魂珠」，以及用於平衡五行修煉、避免再次失衡的各類「五行靈物」。
莫沉目光深邃地望著窗外漸亮的天空，袖袍一卷，將玉簡和修煉所用之物收回，下樓退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