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間長生歎 第二百五十回 暗潮洶湧，秘聞初現
棲霞居洞府，靜室之內，明珠的光輝柔和而恒定，映照著一人一獸凝重的麵容。
莫沉與燭影相對而坐，中間的石台上，數十枚玉簡鋪開，上麵以神識燒錄著過去一個月來蒐集到的所有資訊碎片。燭影維持著那冷峻男子的半人形態，蛇尾在身後輕輕擺動，豎瞳中閃爍著理性的光芒。
“周辰與靈獸堂王執事密會於醉仙樓，時間在祭典前二十日。”莫沉指尖點在一枚玉簡上，聲音低沉。
“幽檀粉，能迅速滋養靈力，對修士來說算是滋補品，但服用後半個月內會出於靈力狂湧狀態，不利於進階前服用。哼，沒想到竟然輸在了藥理常識上，這幽檀粉能於無聲處擾亂靈力，正是破壞築基的絕佳之物，但正好又被龍骨草相剋，難怪衛軒隻是照顧一位受傷的好友，自己卻也能在吃了那妖獸血肉後築基。”
燭影介麵道，聲音毫無波瀾：“柳承光申領大量鎮靜類藥材，名為煉丹，實為障眼。祭典之上，與柳長老一脈親近者，或未食用特定餐食，或早有準備，皆安然築基。而王執事事後迅速調離，後來做了個閒職，若非心中有鬼，何至於此？”
一條條線索，如同散落的珠子，被兩人以極大的耐心和邏輯一一串聯起來。真相，已如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
莫沉的臉色漸漸陰沉下來，胸腔中一股鬱火升騰而起，灼燒著他的五臟六腑。他想到了自己在秘境中衝擊築基時的艱難，那靈力滯澀、幾近失敗的絕望感。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便是那柳承光及其背後的柳家長輩！殺意纏繞上莫沉的心頭，幾乎要破體而出。
就在這時，燭影冷靜得近乎冷酷的聲音響起，如同一盆冰水澆下：“命主，怒火雖燃，然勢比人強。”
莫沉猛地抬頭，看向燭影。
燭影的豎瞳深邃，沉吟一聲道：“柳長老乃結丹中期，又執掌丹霞峰多年，門下勢力盤根錯節，與宗門內其他高層關係亦是千絲萬縷。命主雖築基成功，榮膺巡天禦史，然根基尚淺，人微言輕。此刻若憑這些間接證據貿然發難，無異於蚍蜉撼樹。柳長老一係必有後手，屆時不僅無法扳倒對方，恐反遭雷霆反擊，多年苦修毀於一旦，甚至……禍及性命。”
每一個字，都敲打在莫沉的心頭。
莫沉緊握的雙拳，但沸騰的殺意卻慢慢被理智壓製。燭影說得對，無論是修仙界還是凡人的江湖，都以實力為尊，沒有足夠的實力，所謂的正義和證據，不過是弱者無力的哀鳴。
故而，莫沉隻能深吸一口氣，強行將翻湧的氣血壓下，眼中恢複了清明，但那份寒意卻愈發深邃。若讓仇恨矇蔽理智，衝動行事，便真的斷了前路。
燭影見莫沉冷靜下來，低聲道：“命主能明辨利害，燭影佩服。眼下，當以蟄伏為上，暗中積蓄力量，靜待時機。”
“蟄伏，並非無所作為。”莫沉目光銳利地掃過石台上的玉簡，“柳承光一脈動用如此陰毒手段，其所圖恐怕不止於讓柳承光順利築基這般簡單。這‘幽檀粉’來曆蹊蹺，需得深查。此外，需密切關注柳承光與周辰接下來的動向。”
“命主所言極是。”燭影點頭，“幽檀粉之事，我可再探坊市深層渠道。柳、週二人動向，亦會留意。”
“話說，燭影假若你一般情況之下，隻使用變化術易容成人族修士模樣，需要花費多少法力？”
燭影實事求是地估摸了一下全力運轉易容術的法力消耗情況纔回答道：“若是隻用來實戰易容術的話，維持一月這樣差不多，若是在同時施展其他術法或者進行鬥法，便要看實際情況決定了。”
“原來如此，怪不得凡人世界也有不少誌怪古籍，常常說會見到化為人形的妖獸與凡人相愛。說回正事，今後你便易容成我的模樣在宗門內打探情報吧，當然我的身份若是不方便，也可以隨意變化成他人。如果碰上身上妖氣被門內的高階修士認出來，你便老實說你是我的靈獸即可。”
計議已定，莫沉與燭影便分頭行動。
莫沉再次來到宗門存放卷宗的秘閣，憑借巡天禦史的身份令牌，他得以進入更深的區域，調閱那些記載著禁忌藥物、域外奇物乃至邪派手段的機密卷宗。
莫沉藉口需瞭解邊境可能出現的邪祟手段，以便巡查時有所防備，這個理由合情合理。
在堆積如山的古老皮卷和玉簡中，莫沉又耗費了數日時光，神識如梳子般細細梳理。終於，在一本獸皮封麵已然破損、名為《西南瘴癘異物誌》的殘卷中，他找到了關鍵資訊：
“……幽魂檀，多生於神州大地西南片的瘴氣山嶺之中，汲取土木靈力而長，木心如墨，燃之有異香，嗅之可致幻，修士服之，可溫陽滋補靈力，然在服用半月內靈力易紊……此木在我宗地界內，隻有血煞宗所控之幽冥澗內有成片生長……血煞宗妖人，常以此木製‘幽檀粉’，用於蠱惑、控心乃至破壞修士根基……”
“血煞宗！”莫沉心中劇震。黑風山的那個邪修，便是血煞宗之人！他們佈置的九煉噬靈陣，便是要抽取修士精血靈力！如今，這破壞築基的幽檀粉，竟也源自此宗！柳長老一脈，竟然與這等邪派有牽連？這已非簡單的宗門內鬥，而是勾結外邪的重罪！
回到棲霞居洞府內，莫沉將諸多線索反複推演，一個巨大的疑團始終縈繞心頭：血煞宗這等修煉邪惡功法、以修士精血魂魄為資糧的魔道宗門，為何能安然存在於出雲岫這等仙盟正道的疆域之內？宗門高層，為何似乎對其采取了一種近乎“默許”的態度？僅僅因為柳長老一脈的勾結？這似乎說不通。
莫沉深知，以自己初入修仙界的見識，難以看透這背後的深層緣由，而楓燼，哪怕是從仙界下來的一道殘魂，對如今這個小世界的格局也不一定瞭解。
思索再三，莫沉決定再次前往流雲坊市的“閒雲酒館”。那位見多識廣的掌櫃，或許能為他解開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