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見此門中 新入捕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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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入捕快
第一節：新入捕快
萬曆十一年底，京城衙門裡，隻見姬雲軒一身玄色捕快服，將一頭漆黑的長髮高高的束在腦際，腰間佩戴著陪伴她十幾年的望雲劍，更顯得意氣風發，英氣逼人。她發現最近有些男子會有意無意在身邊不斷晃悠，不經情事的她雖不懂，但卻也能了明他人的意圖。她躺在北捕廳的房頂望著漆黑一片的夜空，想到初入京城時看到牛奎看著童心眼神裡的寵溺，心中不是冇有顫動，後來被自己親手剝開那一層肮臟虛偽的一麵，當初的豔羨儘數作嘔，世間的情愛不過是過眼雲煙。“哎…”長歎一口氣，罷了罷了，用鮮血換來的生存夾縫裡，能夠獲得片刻安穩已是奢求，便再無他念想。
“我有個侄子就是在衙門的捕快，他之前本來想回來擺攤的，聽說那女子不僅人生得美，做事情還乾淨利落，不消幾日便成了他們領頭，我這侄子竟捨不得走了。”隻聽得街頭的婦人說道。一時間京城許多未婚的青年男子都找熟人看看能否混的捕快一職，原本一直缺少人手的衙門很快便充盈了起來。
此時的季節開始飄起了雪，轉眼間姬雲軒進入衙門已經快一月有餘了。平日裡的事務便隻是抓抓街頭的偷摸拐騙的小案，倒也落得清閒。難得今日出了太陽，冬日裡的暖陽總是彌足珍貴。姬雲軒腰間佩著劍巡防在京城的臨安街上，擡頭便看見了這個永寧醫館，她駐足望向裡麵，發生了童心這樣的事之後，竟然對醫館的生意冇有絲毫的影響，隻見裡麵依舊有病人排起了長隊，曾經那個猥瑣的夥計仍舊在突兀的藥櫃跟前忙裡忙外。
“哎…”姬雲軒想起童心夫婦，心中便有鬱結。
“小娘子何故歎氣，這如盈盈秋水般的黑眸一垂，可好不讓人心疼。讓我帶你去京城最好的酒樓月滿樓轉轉，聽說最近來了一個不錯的新廚娘，刀功和菜品都是一流的。”一個陌生的男子的聲音從背後傳來，語氣中帶著輕佻。
姬雲軒回頭見到一個一襲金邊長袍，手拿紙扇，臉上長著一雙桃花眼，皮囊雖是風度翩翩但神情中的傲慢輕佻的公子哥。她眉頭輕皺，對這樣的男子全無好感，又不想跟他搭話，亦不想對這終人動武，便把頭轉了過去。
長袍男子見姬雲軒並不打算理會她，便拿起扇子挑起她的下巴：“這京城衙門傳說的冷麪美人兒，可真是名不虛傳啊，你可知我…”聲音突然被打斷，一個劍鞘伸出直接將這長袍男子輕蔑的紙扇拍下，劍鞘之後是一個捕快裝的男子。
“豈有此理，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對我們姬捕頭如此不敬。”姬雲軒見到一個麵熟的男子跳出來為她出頭，收回了剛剛提起的內力。
“你什麼人，滾開，知道本公子是誰嗎？我同姬捕頭聊聊。”金邊長袍語氣突然變得不耐煩。
“不管你是誰，我與姬捕頭同在衙門共事，保護她是我們理所應當的。”此男子雖然五官平平，一眼在人群中望去就被隱身的長相，身材卻是十分壯實。姬雲軒仍舊麵無表情，隻是冷冷地看著這兩人在僵持，準備離開這裡。她想起來這是前不久剛入衙門的王臻任，平日裡經常在自己眼前晃悠來去，不過最近對自己無事獻殷勤的男子突然增多，姬雲軒有些懶於應付。
“咦想走？”這個桃花眼的長袍男子見姬雲軒提腳要離開，便把手搭在她肩膀上想將其留住。姬雲軒眉頭一皺，順勢抓起他的胳膊，提起一分內力向地下拋出了一個漂亮的過肩摔，若是在進衙門之前，她必定是會提起三分內力便可了斷此人性命的。
“哈哈，姬捕頭乾得漂亮，哎…姬捕頭你等等我，你認識我嗎？我們平日裡打過照麵，不過你都冷冷地不與人交談。這裡正式自我介紹一下，我叫王臻任，以後請多多關照。”隻見這個壯實的大漢伸出一隻手想與她握手。姬雲軒冇有理會他的握手致意，輕點了一下頭，手搭在劍上便轉身離開了。
“哎，真是夠冷，身手也不錯，這可怎麼追啊。”王臻任搖了搖頭，對空氣嘟囔了一句，還望著姬雲軒遠去的背影發呆，他有點不明白為什麼姬雲軒總是拒人於千裡之外。不過今天總算是給她留下了個還不錯的印象，倒也落得開心。
此時的雪漸漸變小，天地間白茫茫的一片，這世間彷彿一個新生兒一般混沌，姬雲軒離開了鬨市，走到這個城牆邊，自從她畢業隱姬後，還未曾接到過任何的任務，每天抓抓小偷，給鄰裡糾紛調解調解，她好像開始忘記了自己是個殺手的身份。她多想向這個混沌的天地一樣，地下的汙濁都被這白雪的皚皚給掩蓋下來。她已經不奢求能遇到一個人能夠不顧利益真正的愛她，也不想將感情寄予給任何人。忽然間她想到了之前和自己一起畢業的阿青她們，也不知道她們都在哪裡做些什麼。其實為了不想引來太多麻煩，她在日常生活和破案中將武功都已經隱去一大半的功力，在她的潛意識裡，不想被成為眾矢之的。
想著想著思緒飄到遠方，突然反應過來今日自己的巡街任務還冇有完成，便跳到高處去尋自己的手下們巡到何處，然後迅速返回與他們彙合。
“我今天和姬捕頭說話了，你們羨慕吧？”眨眼時間姬雲軒已經來到在還在巡查的一群捕快身後，隻聽得王臻任高興地手舞足蹈炫耀起來。她隻覺有些新奇還有些好笑，想不到自己居然還能引來男子的青睞。
“切，你那有什麼的，我那天還與她有身體接觸呢。”隻見一個身形肥胖的男子揮了揮手不屑地對王臻任道，臉上露出十分得意的神情。
“行了，大家彆再背後議論姬捕頭了，好不容易我們這隊來了個貌美如花的女子，你們這幅德行可彆讓嚇跑人家，丟臉！”從背影看到一個背有點佝僂的人在中間打斷了他們的話，姬雲軒見狀，默默地加快了腳步走到了隊伍的前方，隻見後麵好幾男子表情有些微微吃驚，甚至在這群壯實的大漢臉上泛起了絲絲紅暈。
完成了今日的巡查任務，一行人回到衙門準備換差，遠遠地便瞥見林禦史有些不耐煩的和一群人圍在內堂。見一行人已經回來，林禦史“刷”的一聲站起來，朝姬雲軒擺了擺手，說“可算回來了，今日怕是有誤會，來來來，你同他們解釋一番。”姬雲軒見是今日那個金邊的長袍男子半躺在一個行椅上，旁邊還帶了一群家丁。
“真是陰魂不散。”姬雲軒心想。見林禦史在中間為難的樣子，她忍住了離開的腳步，走進了內堂。而手底下一群捕快今日聽王臻任說與了此事，便心裡也是明白了七八分，大家冇有各自散去，陪著姬雲軒一同走了進去。
“姬捕頭，這是我們京城鹽商秦家的秦守富大公子，他剛剛來衙門說你同手下人聯手將他打成重傷，我看這裡興許有所誤會，你來解釋一番。”林禦史朝姬雲軒擠了擠眉毛，姬雲軒大致明白了，本身這種無賴冇什麼好說的，打發走便是，可偏偏生在了鹽商之家，仗著家裡幾個臭錢耀武揚威，這林禦史也不好得罪。
“是他調戲姬捕頭在先，我看不下去出手阻止了一下，我們並未曾動手。”王臻任有些著急替姬雲軒解釋。
“行，林禦史，這姬捕頭好歹算個小統領，今日就賣您這個麵子，咱不追究姬捕頭的責任，但是這個狗奴才瞎嚷嚷個什麼，今日就是他動手在先，難不成我自己把自己打成骨折？”那個金邊長袍男子揉了揉還有淤青的臉頰，指著王臻任。“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何況他還是衙門當差的，這傳出去成何體統，這樣吧，我網開一麵，隻要仗責五十大板即可，如此我變不再追究。”
姬雲軒瞥了一眼秦守富，隻見他嘴角還帶著笑意，她有些慍怒。“人是我打的，這仗責我自己擔，不管彆人事。”
“若是這麼說，你就承認動手傷人了。”隻見秦守富帶著淤青的臉眉毛有些飛揚，薄而發紫的嘴唇裡蹦出這幾個字。
“仗責五十可是要人命的，秦公子您這樣做不太妥當吧。”林禦史見秦守富有些得寸進尺，自己剛剛得到的愛將，在這剛入職的這段時間姬雲軒辦事乾淨利落，從上次案件來看亦是一個聰明剔透的女子，林禦史亦是不願意姬雲軒受此責罰。
“林禦史都這麼說了，那本公子就善心大發，放過你們，不過———”秦守富突然用不懷好意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下姬雲軒，“也冇有彆的要求，這傷人者陪被害者吃個飯賠禮道歉總該是要的吧。”
看得出雖然林禦史亦是討厭這個秦守富，但是大家心裡都清楚這鹽商秦家不是那麼好得罪。
“行。”姬雲軒一邊的嘴角扯出輕蔑的笑，心裡想要和我單獨在一起，那真是找死。
第二節：月滿樓宴
“姬捕頭，我們陪你一起去？這禽獸明顯不懷好意，你一個弱女子可不能被欺負了。”隻見這幾個人開始議論了起來。姬雲軒倒是覺出了他們幾個一起執行任務久了倒是真誠的關心她，這一幫子人雖然有些目的不是很單純，而且都是一群大老粗，但是目前來看好歹是一群正直不下流之人。
“冇事，我能搞定，謝謝你們。”姬雲軒對他們微微一笑，顯得更加顧盼生輝。他們似乎覺得姬雲軒冇有那麼冷漠，看到她的笑容讓他們更生起保護之心。
三日後，在京城人滿為患的月滿樓裡，姬雲軒一來到便看見人來人往，座無虛席，她剛進門口便被帶入了二樓極具雅緻的包間，她看到這酒樓一共分為三層，一樓大堂十分寬敞，正中間還有一個小台，每張飯桌雕刻著月字，那門欄窗，皆是細雕新鮮花樣,並無朱粉塗飾，倒是一個十分別緻的地方，那飯菜應該也是查不到哪裡去，反正有個冤大頭掏錢自己倒也見識一把。
“姬捕快你可算來了，這可讓我好等，”包廂門一關，秦守富那雙猥瑣不聽轉動的雙眼便露出了笑意。在椅子上想起身，被眼疾手快的姬雲軒用劍鞘一壓肩頭。
“秦公子可是傷還冇好，忘了痛？”姬雲軒細細打量著著這種包間冇有去看秦守富一眼，隻見連門的把手都是上等的雕花木，每個包間之間不僅是實木牆壁，而且內裡還用精美圖的屏風隔開一個空間，不知屏風內裡的空間是用來做什麼的，屏風外麵一個非常氣派的紅色圓桌，上麵擺滿了各色精美味香的菜肴。
聽到此話，秦守富悻悻地縮回了手，便開始吹噓他的家產。姬雲軒也不管他在說什麼，便自顧地坐下，她看到這些菜品的刀功果然是精妙絕倫，每一個切路和菜的紋理都驚人的一致，再看看這些肉品，居然是按照雞鴨魚的肌肉紋理來的，每一刀的恰到好處，而且這些菜肴更是香味撲鼻。姬雲軒拿出小銀針偷偷檢測了一下無毒便開始動手，嘴裡的每一個肉都鬆軟而且非常地好咬。她有些略微吃驚了，這樣的刀功，是要多快的速度才能做完這一個酒樓的飯菜。她擡頭見秦守富還在椅子上滔滔不絕，便打斷他：“這些飯菜都是出自一人之手嗎？聽你說了你既然這麼厲害，能不能把這個掌勺的叫來看看。”
“這有什麼大不了的，小二，進來。”秦守富露出得意的神情。“去，把那個廚娘給我請過來，我的美人想要見見她是何許人也。”
姬雲軒覺得這一桌甚是美味，不管是在隱姬還是在衙門，她從小吃的飯菜都非常地簡陋。
“看姬捕頭吃的如此滿意，那是不是該表示表示啊。老早就聽說你處理那個蜜蜂案件了，大家都說你可是個冰雪聰明的姑娘了，本公子好歹算是垂暮你已久了，可不要不識好歹啊。”說罷一隻大手便向姬雲軒的脖頸去了，姬雲軒將身形一閃，覺著這人可是偏要找死，提起內力便想收拾收拾他。“咚咚咚”一陣敲門聲，隻聽得小二的聲音從門外傳來。“秦公子，廚娘到了。”
“進來。”姬雲軒被好奇心打斷了手裡的動作。
門一開的瞬間，姬雲軒便撞見一個熟悉的身影，隻見對方一張白皙的麵容上眼神亦是閃了一下，便立即恢複到不動聲色了，果然都是隱姬訓練出來的人。姬雲軒見原來是雲娘，雲娘進來欠了欠身，說：“這位秦公子有何吩咐。”
“我的小美人好奇，所以特意叫你過來看看。”這秦公子見廚娘亦是個尚可的姿色，聲音突然放柔了下來。
雲娘聽到這個稱謂有些憋不住想笑，用帶著笑意的眼光瞅了瞅姬雲軒。
“你這刀功不錯，似是我曾相識的故人。”姬雲軒臉上仍舊冷冷地麵無表情。
“讓大家見笑了，小女子不過是一介普通廚娘，平日裡愛好研究研究做飯門道罷了。”雲娘笑意滿滿的回著姬雲軒。
“不妨這樣，廚娘坐下與我們一同嚐嚐這美味佳肴，你今天的工錢我五倍付與你。”這秦守富還半躺在行椅上，嘴裡也不落得空閒。
“這可使不得，在這月滿樓當廚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您也知道月滿樓的規矩，掌櫃的知道可是要罰我的，況且今日已被人訂滿了宴，小女子不便奉陪了，便不打擾公子與您的小美人共享美味了。”雲娘朝著姬雲軒挑了挑眉，壓著心裡的笑意便退下了。
姬雲軒這遇見了第一個同盟，今日還品嚐瞭如此的美味，想著雲娘在此，以後便可以常常改善一下夥食，心裡便冇有先前那麼反感。吃飽後，不再理會這秦守富的喋喋不休，開門準備離開之時，發現這個卑鄙小人居然將門上鎖。她看著這人的嘴臉一副得意洋洋，有些反胃，不想再多呆一秒，便打開窗戶提腳從窗外跳了出去。
第三節：接到懸案
近日連綿的大雪紛飛，今日得來難得的暖陽天。午飯過後，姬雲軒冇有回後院休息，她偷偷躍上了北捕廳的屋頂，用手枕著頭靜靜地享受這陽光的溫度。她看到一大隊人從正頭門緩緩進入，為首的彷彿是個身著墨色官衣的男子，頭頂著高高的帽子，從遠處看十分顯眼。隻見平日裡忙得不可開交的林禦史恭恭敬敬地領著一隊人在儀門兩側等著，林禦史對來人作了一個揖，兩人在儀廳裡說了幾句後，林禦史便引著來人往東門的花廳去了。
姬雲軒一介捕頭，向來與這些位級較高的官吏毫無交道，自己又冇有任務在身，便不想多去打探，準備閉上眼睛小盹一下。
大約隻消一盞茶的功夫，從側門出來一小廝就往捕廳來了，姬雲軒歎了口氣，看來今日這午休怕是泡湯了，怕又是哪個高官有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要來麻煩衙門。她偷偷地溜回房間片刻後，果然小廝敲響了她的房門。“姬捕頭，林禦史叫你去東麵的花廳一趟。”
“走。”姬雲軒突然打開門，將這小廝嚇了一跳，小廝冇有想到姬雲軒這麼快。兩人隨即從側門進入了花廳，姬雲軒見到門口的護衛都整整齊齊排成兩列，約摸有二十人上下，護衛的腰間都有墨色的玉佩。
她冇有多耽擱，便進入了屋子，隻見林禦史眉頭緊皺，而來人是一個神情凝重的中年男子，衣著華美的官服，略微有些發白的鬍子在臉上亦顯威嚴。
“屬下參見大人，禦史。”姬雲軒並不知來人身份，但一看其陣勢便知來頭不小，不敢輕易怠慢。
“平身，姬捕頭，這是我國當今的太師何贏時何大人。”林禦史雙手抱拳對何太師欠了欠身，“這是我們衙門的姬捕頭，何太師您要報案可直接找她，”
“我需要找一個人。”隻見何太師端坐在椅子上輕咳了一聲，一雙眼睛定定地看著前方。可以看到臉頰的肌肉收緊了一下。
“何太師需要找何人？但說無妨。”姬雲軒心想當官的作風就是如此扭扭捏捏的，今日一見這何太師果然有點囉嗦。
何太師並冇有急著回答她的問題，隻是對著自己的隨身護衛揮了揮手，護衛隨即雙手奉上一卷畫軸。何太師不緊不慢地接過來，“這是我要尋的人畫像。”話畢緩緩地打開卷軸，隻見一個眉如柳葉，杏臉鶯舍，唇絳一抿，緋紅的珠鏈在皓腕上戴著，身穿一襲淺白色廣袖流仙裙的美女子呈現在大家眼前。
“那何太師可否提供一下此女子的籍貫？”姬雲軒真是頭疼，這何太師講話怎麼如此簡潔。
“不知。”何太師簡短地回答了兩個字。
“那此女子最後一次出現是在何時何地？”
“不知。”
“那您可知該女子有否熟知的人？”
“不知。”
這下，姬雲軒不僅僅是頭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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