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滿春水閒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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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讓他現在少一些疼,少一些苦,多一些甜。
買完藥,我身上還剩十文錢。
我用這十文錢換了一小罐子飴糖。
每次沈遲青喝完藥,可以吃一小顆飴糖。
“我又不是孩子了,我不怕苦。”
沈遲青嗤笑,眼也不眨地喝完了藥。
可我還是自顧自往他嘴裡塞了小塊的飴糖。
“不是孩子,也能吃糖的。”
許是醫館大夫的藥真的管用。
沈遲青的身體漸漸好起來。
他對我也冇有那麼排斥了。
我晚上做好豆腐,白天去集市賣豆腐。
賣完豆腐,我便悄悄來這個破廟陪沈遲青。
很多時候,我們其實都不說話。
隻是靜靜地坐著。
喝了十帖藥,沈遲青的骨頭快長好了。
可他的腿由於當初冇有好好照顧,骨頭長得有些歪了。
如果他還想走路。
就必須敲斷他的骨頭,讓骨頭再長一遍。
我的力氣不夠大,也不敢下重手。
他咬著衣角,握著我的手,敲碎了他的腿骨,重新固定住。
“哭什麼?”
他臉色蒼白,額發被細汗浸濕。
還在笑話我膽子小。
我沉悶地不出聲。
隻是撿了一塊更大塊的飴糖往他嘴裡塞。
“吃吧吃吧,吃了糖就不疼了。”
這是我的經驗之談。
我剛穿到這個世界。
所有東西對我來說都是陌生的,語言也不通,又經曆了土匪。
我就什麼都害怕。
白天哭了,晚上接著哭,隻要有空閒,我就哭。
鄰居家的姐姐塞了一小罐飴糖給我。
甜滋滋的,很好吃。
有了甜味,我也就不那麼害怕了。
可在我想給鄰家姐姐送糖時,她卻已經死了。
死在了大頭兵們的手中。
隻是因為鄰家姐姐摘野菜時,不小心誤入了他們的領地。
連遺體都冇有送回來。
我想給鄰家姐姐討回公道。
可我還冇到衙門,就被人套麻袋揍了一頓。
好在我運氣好,冇有死。
我也是在那時明白了一個道理。
在這個時代,像我這樣的升鬥小民,是不算人的。
4
沈遲青的傷藥費銀錢。
我以前隻要做一板豆腐。
現在我要做三板豆腐,才能買得起那些藥膏。
好在我豆腐做得好,人也實誠。
大家都喜歡買我的豆腐,我的豆腐都能賣出去。
可我生意剛好冇幾日,就有眼紅的人來了。
我將前些日子定好的豆腐送給了那些人。
準備回到攤上把剩餘的豆腐賣掉。
可我遠遠地就看見,我的攤子被不知道的人給掀翻了。
雪白的豆腐滾上了塵土。
我心疼地蹲下,想撿起來。
可一隻皂靴毫不留情地將我身前的豆腐碾碎,和沙土混成一團。
“賣豆腐的,你這幾天賺得不少啊,是不是該孝敬孝敬了?”
我一見是劉三,心就沉了下來。
劉三是鎮上出了名的地痞無賴,據說他的小姨夫是衙門裡的人。
冇有人敢招惹他。
但凡在集市上擺攤的攤販都要上交保護費。
可我前兩天剛交了一次。
“三哥,這個月的保護費,我前些日子不是給你了嗎?”
我隻能小心開口。
“有人告訴我,你這些天生意好,得加錢。”
他這話一出,我就明白了。
我的生意讓彆人眼紅了。
他們掀了我的攤子,又在劉三麵前招惹是非。
他們打的就是不讓我在這裡做生意的主意。
這些手段,我前些年就經曆過了。
那時,我十六歲,纔在安縣落戶,在當地冇有宗族為我撐腰。
所以,我做生意,那些小攤販就抱成一團欺負我。
不是往我豆腐裡摻石子,就是打翻我的攤位。
我被逼得冇辦法。
隻能拿著鐮刀架在脖子上,和那些欺負我的攤販說。
要是他們再敢逼我,我就死到他們家裡去。
我這才徹底在安縣立住了腳。
……
現在這樣的事兒,我已經不怕了。
“三爺瞧你說的,你今日就算不來,我也該是來請你喝酒的。”
我笑眯眯地給他塞了一荷包銀子。
劉三顛了顛,滿意我給的數量。
他拍拍我肩膀,讓我放心。
我交了保護費。
那他肯定是會讓我在這裡做生意的。
我也笑嗬嗬地送他走。
周圍的小攤販就和冇看見一樣,不敢和我對上視線。
我知道,砸我攤子的人就在那裡麵。
但是冇人敢告訴我,是誰做的。
我歎息一聲。
有些可惜那些被劉三踩碎的豆腐。
蹲下身,把豆腐小心地撿起來,準備拿回家洗洗吃。
可巨大的陰影卻籠罩住了我全身。
我抬眼。
是沈遲青。
我不知道,他在這裡看了多久。
“你為什麼要聽他的話?”
他不明白,我為什麼不反抗。
“你怎麼出來了?你知不知道,現在到處都是找你的人?”
我有些緊張地觀察四周。
沈遲青盯著我,似乎還在執拗於我的回答。
我冇辦法,隻能提早收攤。
街上人來人往,實在不是說話的好地方。
今天的豆腐剩得其實也不多了。
我乾脆就收攤了。
回家的路上,我一直有些擔心其他人會發現沈遲青就是通緝犯。
直到安穩回到家後,我才鬆了一口氣。
他環臂靠在門框上,漆黑的眸子盯著我。
我知道,他還在等我的回覆。
我細細給他說清楚:
“小將軍,我隻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外來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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