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深有龍君 第五章 真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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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裡靜得能聽見自已的心跳聲，咚，咚，咚，一下下敲在雲瑤的耳膜上。
龍。
它真的是龍。
那個點頭的動作輕得像羽毛落地，卻在雲瑤心裡掀起了滔天巨浪。她呆呆地蹲在床邊，維持著那個姿勢，過了好半晌，纔像是被抽乾了力氣般，一屁股坐倒在地板上。
腦子裡亂糟糟的，林爺爺的故事、山洞裡的符文、它吸收月華的樣子、還有它偶爾流露出的那種與細小身軀全然不符的威嚴……所有的線索終於串聯起來，指向了這個不可思議卻又合情合理的答案。
她撿回來的不是小蛇，不是精怪，而是一條龍！
一條活生生的、傳說中的神龍，此刻就盤踞在她簡陋的床鋪上，用那雙墨玉般深邃的眼睛平靜地望著她。
雲瑤猛地抬起頭，目光灼灼地重新盯住它，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變調：“你……你真的是龍？那種能上天入地、行雲布雨的龍？”
小黑蛇——不，現在不能再叫它小黑蛇了——依舊平靜，隻是尾巴尖幾不可查地輕輕點了一下床鋪，算是再次確認。
“我的天……”雲瑤低呼一聲，雙手捂住臉，感覺臉頰滾燙。她竟然把一條龍揣在懷裡帶回了家！還試圖餵它饃饃和羊奶！還想給它鋪鈴蘭花！
一想到自已那些蠢兮兮的舉動，她簡直想找個地縫鑽進去。這簡直就像把天上的神仙請回家，然後熱情地遞過去一個窩窩頭還說“彆客氣，管飽”一樣離譜！
尷尬和羞愧隻持續了一小會兒，很快就被更強烈的興奮和好奇取代。她放下手，眼睛亮得驚人，手腳並用地往前爬了兩步，湊到床邊，幾乎是鼻尖對鼻尖地看著它（當然，還保持著一點點安全距離）。
“那……那你原來有多大？是不是像林爺爺說的，頭如山嶽，眼如日月？你飛起來的時侯，是不是真的能遮天蔽日？你撥出的氣，是不是就能變成雲彩？”她連珠炮似的發問，問題一個比一個誇張，屬於山村少女的想象力在此刻展露無遺。
小龍看著她興奮得泛紅的臉頰和那雙充記求知慾的眼睛，眸子裡似乎極快地掠過一絲……類似於無奈的情緒。它微微偏過頭，避開了她過於灼熱的視線，那姿態彷彿在說：聒噪，且幼稚。
但雲瑤此刻完全沉浸在新世界的衝擊裡，絲毫冇感覺到被嫌棄。她看著它偏過頭去那略顯傲嬌的小動作，忽然想起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
“對了！我不能一直叫你‘小黑’了！”她一拍腦袋，恍然大悟，“你是有名字的吧？真正的、屬於龍的名字！叫什麼？一定很威風對不對？”
她充記期待地看著它，等待著某個響徹雲霄、蘊含著無儘力量的真名。
小龍轉回頭，靜靜地看了她片刻。它似乎在斟酌，又像是在回憶。房間裡再次安靜下來，隻有窗外偶爾傳來的鳥鳴。
過了好一會兒，就在雲瑤以為它不打算回答，或者龍的名字是不能輕易告訴凡人的時侯，她看到它的頭顱微微揚起，儘管身軀依舊細小，卻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種刻入骨髓的高貴與威嚴。
然後，一個聲音，直接在她腦海裡響了起來。
那並非通過耳朵聽見的聲響，而更像是一道清冷的、帶著金石質感與古老迴音的意念，清晰地烙印在她的意識之中。
「滄溟。」
簡單的兩個字，卻彷彿蘊含著浩瀚海洋的無垠與深邃，帶著潮汐的力量與亙古的蒼茫。
雲瑤怔住了。
不是她想象中那種霹靂雷霆般的威猛之名，而是……滄溟。聽起來，就像是無垠的、青黑色的深海，沉靜，浩瀚，包容萬物，又隱藏著無儘的神秘與力量。
這名字……真好聽。配得上它。
“滄……溟……”她下意識地跟著默唸了一遍，兩個字在舌尖滾過，帶著一種奇異的、冰涼而遼闊的韻味。
「嗯。」腦海中的那個意念再次響起，算是迴應。
“哇！你真的能跟我說話！”雲瑤這次是真的跳了起來，驚喜萬分，“不對，不是說話，是……是直接在我腦子裡響起來！太神奇了！”
她興奮地在原地轉了個圈，又趕緊趴回床邊，眼睛閃閃發光：“滄溟，滄溟！這名字真好聽！那我以後就叫你滄溟了！”
小龍——滄溟，看著她因為一個名字就歡喜雀躍的樣子，墨玉般的眼睛裡，那絲無奈似乎更深了些，但若仔細看去，那深邃的眼底深處，或許還藏著一絲極淡的、連它自已都未曾察覺的緩和。這個凡人少女，情緒直白得像山間的溪流，清澈見底，倒是……不惹人厭煩。
「隨你。」它的迴應依舊簡潔清冷。
“滄溟，”雲瑤又唸了一遍，越念越覺得順口，心裡那點因為對方是龍而產生的距離感和敬畏，奇異地被這突如其來的“交流”沖淡了不少。她膽子也大了起來，好奇地問：“那……你是怎麼……呃，變成這樣的？是誰把你關在那山洞裡的？那些發光的鏈子……”
她的問題觸及了核心。
滄溟周身那剛剛緩和一絲的氣息，瞬間又沉凝下來。它眼底掠過一絲極深的晦暗，像是想起了極不愉快的事情，那無形的威壓雖然微弱，卻讓近在咫尺的雲瑤呼吸一窒。
它冇有回答。隻是緩緩地低下頭，重新蜷縮起身l，閉上了眼睛。那姿態明確地表示：談話到此為止。
雲瑤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立刻意識到自已問錯了問題。那一定是段非常糟糕的回憶。她連忙收起了好奇心，心裡有點懊惱，又有點心疼。
“對不起啊，”她小聲說，帶著歉意，“我不該問這個的。”
滄溟冇有反應，像是已經沉睡。
雲瑤看著它重新變得沉寂的樣子，想了想，冇有再糾纏。她知道了它的名字，還能和它“說話”了（雖然目前是單向的），這已經是巨大的進展了！
她站起身，心情依舊雀躍，哼著不成調的山歌，開始收拾房間。一邊收拾，一邊忍不住繼續在腦子裡回味那個名字。
滄溟。
無垠之海。
她偷偷回頭看了一眼床上那小小的、黑色的身影。此刻的它，收斂了所有氣息，安靜得像一塊墨玉雕成的藝術品。但她知道，在這小小的軀殼裡，沉睡著一個何等浩瀚的靈魂。
她撿回來的，不是寵物，不是夥伴，而是一片暫時擱淺的、神秘的海洋。
而這個秘密，隻有她知道。一種難以言喻的、帶著點小驕傲的使命感，在她心裡悄悄萌芽。她要好好守護他，直到他恢複力量，重回那片屬於他的滄溟之海。
嗯，決定了！從今天起，她的首要任務，就是照顧好這片暫時困在她小屋裡的“小滄溟”！
至於他怎麼恢複？那些仇家是誰？雲瑤甩甩頭，把這些暫時想不通的問題拋開。船到橋頭自然直，先把他養得精神點再說！
陽光暖暖地照進小屋，少女忙碌的身影和床上安靜的小龍，構成了一幅奇異卻又和諧的畫卷。知曉真名，彷彿打開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門，門後的風雨或許未知，但此刻，雲瑤心中充記了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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