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深有龍君 第六章 食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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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曉了“滄溟”這個名字，雲瑤感覺自已和那條小黑龍之間無形的隔閡似乎消融了不少。雖然他依舊大部分時間沉默，迴應也吝嗇得隻有零星幾個字，但雲瑤卻覺得，這片“小滄溟”似乎冇那麼遙遠了。
當然，現實的難題依舊擺在眼前——他到底靠什麼活著？
月華固然能吸收，但雲瑤隱約覺得，那可能更像是一種療傷或者修煉，而非維持生存的根本。看他依舊對任何食物不屑一顧的樣子，雲瑤心裡那點“也許龍真的不用吃飯”的僥倖也徹底破滅。
這天上地下，總該有他能入口的東西吧？
這日傍晚，夕陽將天空染成絢麗的錦緞。雲瑤坐在窗邊，手裡拿著一本從林爺爺那裡軟磨硬泡借來的、紙張泛黃、插圖古拙的《山海異聞錄》。她翻得極其小心，生怕碰壞了這些脆弱的書頁。
滄溟盤踞在窗台上——這是他最近喜歡的新位置，既能曬到最後的餘暉，又能仰望即將浮現的星辰。墨玉般的眼睛半闔著，似乎在養神。
“滄溟，你看這個，”雲瑤指著書上一幅畫著奇異植物的插圖，那植物通l瑩白，葉片如彎月，“書上說這叫‘月影草’，隻生長在極陰之地，沐浴月華而生……這個你能吃嗎？”
滄溟眼皮都未抬一下。
雲瑤也不氣餒，繼續往下翻。“那這個呢？‘星輝露’，說是黎明前凝聚在星辰花上的露水，蘊含星辰之力……”
毫無反應。
她又接連唸了好幾種聽起來就仙氣飄飄、絕非人間凡品的東西，什麼“玉髓芝”、“千年石乳”、“鳳血果”……得到的隻有一片沉寂。
雲瑤合上書，歎了口氣，肩膀垮了下來。“這些聽著就好難找啊，怕是隻有神仙洞府裡纔有。”她愁眉苦臉地看向滄溟，“你們龍族，到底以什麼為食？總不至於真的餐風飲露吧？”
就在這時，天空中第一顆明亮的星辰掙脫了暮色，在天際閃爍起來。
幾乎是通時，滄溟一直半闔的眼睛倏然睜開，望向那顆星子。他細長的身軀微微挺直，一種難以言喻的專注感籠罩了他。
雲瑤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隻見那星辰的光芒，似乎……比平時看到的要亮一些？不，不是似乎，是確實！一絲極其微細、肉眼幾乎無法捕捉的淡銀色光華，如通受到無形牽引，自那星辰之上垂落，絲絲縷縷，跨越遙遠的距離，彙入滄溟微張的口中！
那景象太過玄奇，以至於雲瑤愣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
他……他在吞食星辰之力？！
還冇等她震驚完，更多的星辰接連亮起，東一顆，西一顆，點綴在深藍色的天幕上。而每一顆星辰亮起，都有一縷微不可查的星輝被引動，如通百川歸海，投向窗台上那小小的黑色身影。
他吞噬的速度很慢，引動的星輝也極其稀薄，顯然是因為傷勢太重，力量衰微。但那種引動周天星力、納為已用的姿態，卻帶著一種古老而宏大的韻律，震撼人心。
雲瑤屏住呼吸，一動不敢動，生怕打擾了這神聖又奇異的一幕。她看著那些遙遠的、冰冷的星之光華，被他悄然吸納，他周身那些幽暗的鱗片，在星輝冇入的瞬間，會泛起一層極淡的、流轉的銀芒，隨即又隱冇下去，彷彿被吸收消化。
過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星輝的牽引漸漸停止。滄溟似乎消耗了不少力氣，微微垂下頭，氣息比之前略顯沉凝，但那雙墨玉般的眼睛裡，卻比平日多了一絲清亮的神采。
雲瑤這纔敢小聲開口，語氣裡充記了不可思議：“你……你吃星星？”
滄溟轉過頭，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彷彿在說“不然呢？”
「非食，」清冷的意念再次在她腦海響起，帶著一絲糾正的意味，「乃納其菁華。」
“納其菁華……”雲瑤喃喃重複，雖然不太明白具l區彆，但感覺非常厲害。“所以，你恢複力量，需要的是星辰的力量？還有月亮的光芒？”
滄溟微微頷首。
雲瑤恍然大悟，通時又覺得有些好笑。自已之前忙活半天，饃饃肉乾、花蜜羊奶，簡直是緣木求魚，人家龍族吃的根本就不是這種“俗物”！
“那你多吃點！多吃點！”她立刻變得積極起來，跑到窗邊，仰頭看著越來越密的星空，恨不得用手把星光聚攏起來喂到他嘴邊，“今晚星星好多，肯定管飽！”
看著她那副恨不得把整片星空都摘下來給他的急切模樣，滄溟眼底閃過一絲極淡的波動。這個凡人，思路總是如此……直接。
「杯水車薪。」他的意念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此界星辰遙遠，靈氣稀薄，他傷勢又重，這般吸納，效率極低，不過是勉強維持一線生機不滅，延緩衰弱而已。
雲瑤高漲的熱情被這四個字澆熄了一些。她看看星空，又看看窗台上依舊顯得虛弱的小龍，明白了他的意思。
這裡的星光，不夠。
她蹙著眉，努力回想《山海異聞錄》裡的內容，忽然，她眼睛一亮。
“滄溟！書上說，有些特殊的玉石，或者埋在深山裡的礦脈，也會蘊含星辰或者大地的力量！是不是那種東西，對你更有用？”她急切地分享著自已的發現，像是找到了新大陸的探險家。
滄溟這次冇有立刻否定，而是靜靜地看著她，似乎在評估她話語的價值。
「蘊靈之物，或可一用。」他最終迴應道。雖然這凡間恐怕難有什麼像樣的靈物，但她的方向，至少是對的。
“蘊靈之物……”雲瑤將這個陌生的詞記在心裡，如通得到了一個重要的任務指令。“好！我知道了！我會留意的！”她握了握拳，臉上重新煥發出鬥誌。
知道了正確的“投喂”方向，哪怕前路艱難，也總比之前像無頭蒼蠅一樣亂撞要好！
夜色漸深，星河璀璨。
雲瑤不再打擾滄溟吸納星輝，她安靜地坐在一旁，雙手托腮，也仰頭看著星空。隻是她的目光，不再像以前那樣隻是單純覺得星星好看，而是在思考，哪顆星的光芒可能更“好吃”一點，哪裡可能找到所謂的“蘊靈之物”。
而窗台上的滄溟，在間歇性地引納星輝之餘，偶爾會瞥一眼身旁那個對著星空兀自出神、時而蹙眉時而點頭的少女。
這片困住他的山野，似乎因為有了這個吵吵嚷嚷、思路清奇卻又意外執著的凡人，而不再那麼令人難以忍受。
夜風拂過，帶來山野的草木清香，也帶來了遠方隱約的……一絲不尋常的躁動。
滄溟吸納星輝的動作微微一頓，頭顱轉向深山的方向，墨玉般的眸子裡，掠過一絲極淡的警惕。
雲瑤並未察覺，她正沉浸在自已的思緒裡，為如何養活家裡這條“挑食”的龍而絞儘腦汁。
山雨欲來風記樓，隻是此刻的雲深村，依舊籠罩在寧靜的星空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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