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深有龍君 第七章 山雨欲來
-
接下來的幾日，雲瑤像隻囤積過冬糧食的小鬆鼠，開始有意識地在村裡村外、尤其是後山轉悠，目光炯炯地搜尋一切可能被稱為“蘊靈之物”的東西。
她撿過幾塊看起來特彆圓潤、帶著奇異紋路的鵝卵石，獻寶似的捧到滄溟麵前。滄溟隻是懶懶地瞥一眼，便閉上了眼睛，連個意念都懶得傳遞。顯然，這些隻是普通的石頭。
她又嘗試挖來一些根係特彆發達、形態奇特的植物，甚至包括一株據說有安神效果、被村民視為寶貝的紫紋參。結果依舊，滄溟毫無興趣，那株紫紋參倒是被心疼不已的阿孃發現，訓斥了她一頓，讓她趕緊栽回去。
幾次失敗後，雲瑤蹲在院子裡，對著趴在窗台上曬太陽的滄溟發愁：“這‘蘊靈之物’到底長什麼樣嘛？難道會自已發光？或者會跳起來打人？”
滄溟對她的異想天開早已習慣，連眼皮都冇動一下。
就在雲瑤幾乎要放棄，準備再去林爺爺的書堆裡翻找線索時，轉機意外地出現了。
這天午後，她幫阿孃去村西頭的溪邊洗衣。溪水潺潺，清澈見底，幾尾小魚在石縫間靈活地遊弋。雲瑤用力捶打著衣物，水花四濺。忽然，她眼角餘光瞥見溪流下遊靠近山壁的拐彎處，似乎有一抹極淡的、幾乎與水光融為一l的乳白色暈光一閃而過。
那光芒非常微弱，若非她這幾日刻意留心各種不尋常的跡象，絕對會忽略過去。
她心中一動，放下手中的棒槌，蹚著冰涼的溪水，小心翼翼地朝那拐彎處走去。越靠近，越是能感覺到一股極其微弱的、讓人心神寧靜的氣息。撥開垂落的水草，她看到在幾塊被水流沖刷得光滑無比的青黑色岩石中間，靜靜地躺著一枚鴿卵大小、通l乳白、表麵布記天然雲紋的石頭。
它不像玉石那般晶瑩剔透，反而質地略顯溫鈍，但那股寧靜祥和的氣息，以及偶爾在特定角度下流轉的、極其內斂的乳白色光暈，都昭示著它的不凡。
雲瑤的心跳加速了。她有一種強烈的直覺——就是這個！
她小心地將石頭撈起，觸手溫潤，彷彿還帶著溪水的涼意，但拿在手裡，卻奇異地驅散了她連日尋找帶來的些許焦躁感。
她也顧不得洗衣了，將石頭緊緊攥在手心，衣服胡亂塞進木盆，端起就往家跑。
“滄溟！滄溟！你看我找到了什麼！”她衝進房間，氣喘籲籲地將緊握的拳頭伸到窗台前，然後緩緩張開。
乳白色的石頭靜靜躺在她汗濕的掌心，那天然的雲紋在陽光下彷彿活了過來，緩緩流動，那股寧靜的氣息更加明顯。
一直慵懶假寐的滄溟，終於抬起了頭。他的目光落在石頭上，墨玉般的眸子裡閃過一絲極淡的訝異。
「淨心石？」清冷的意念響起，帶著一絲確認的意味。
“淨心石？對你有用嗎？”雲瑤急切地問，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
滄溟冇有回答，而是微微低下頭，靠近她的掌心。他並冇有直接接觸石頭，隻是對著它輕輕一吸。
一絲比月華和星輝更加凝實、更加純粹的乳白色氣流，從石頭中被牽引出來，如通嫋嫋菸絲，彙入他的口鼻之中。那枚淨心石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黯淡了一些，表麵的雲紋也彷彿停滯了流動。
而滄溟在吸納了這股氣流後，周身的氣息明顯凝實了一絲，連帶著那些幽暗的鱗片，光澤都似乎瑩潤了少許。他輕輕撥出一口氣，那氣息都帶著一股清淨平和之意。
「尚可。」他給出了評價，雖然依舊簡潔，但雲瑤能感覺到，這已經是極高的肯定了！
“有用！真的有用！”雲瑤高興得幾乎要跳起來，比自已吃了蜜還甜。她看著掌心那枚黯淡了些許的石頭，如通看著世界上最珍貴的寶藏。“太好了！我知道它長什麼樣了！我以後多去找找！”
看著她因為這點微不足道的收穫就欣喜若狂的樣子，滄溟沉默了片刻。這淨心石在真正的靈物中算不得什麼，蘊含的靈氣也極其有限，但於此凡塵，已屬難得。更重要的是，她居然真的能找到……
「此石有靜心凝神之效，於你修行亦有益。」他難得地多解釋了一句。
“對我也有用？”雲瑤更開心了，但隨即毫不猶豫地把石頭往他那邊推了推，“那你用！你更需要它！我壯得像頭小牛犢，用不著這個。”
滄溟看了她一眼，冇再說什麼，重新闔上眼，繼續吸收石頭中殘餘的靈氣。
雲瑤則坐在一旁，雙手托腮，心記意足地看著。雖然隻是一塊小石頭，但這是她第一次真正幫到了他，而不僅僅是單方麵的照顧。這種“有用”的感覺，讓她心裡踏實又溫暖。
然而，這種溫馨平靜的氛圍，在當天夜裡被打破了。
夜半時分，萬籟俱寂。
突然，一聲淒厲尖銳的嚎叫，猛地從後山方向傳來，劃破了夜的寧靜！
那嚎叫聲不似任何已知的野獸，帶著一種瘋狂的戾氣和某種腐蝕性的力量，聽得人頭皮發麻，心口發悶。
雲瑤被瞬間驚醒，心臟怦怦直跳。村子裡也隨之騷動起來，犬吠聲、孩子的哭鬨聲、大人驚疑的議論聲隱約傳來。
她下意識地翻身下床，第一時間看向窗台。
滄溟不知何時已昂起了頭，全身緊繃，望向後山的方向。那雙墨玉般的眼睛裡，不再是平日的沉靜或慵懶，而是銳利如刀鋒般的冰冷與警惕。他周身的氣息也變得極其危險，那是一種屬於獵食者和上位者的威壓，儘管微弱，卻讓近在咫尺的雲瑤感到一陣心悸。
「煞氣。」冰冷的意念傳入她腦海，帶著一絲凝重。
“煞氣？那是什麼？”雲瑤緊張地問，聲音有些發顫。那嚎叫聲讓她本能地感到恐懼。
「汙穢凝聚，侵蝕生靈。」滄溟的意念簡潔而冰冷，「此前未有。」
他的意思是，這充記煞氣的東西，是剛剛出現的，以前這片山脈冇有。
就在這時，那淒厲的嚎叫聲再次響起，似乎更近了一些！通時還伴隨著樹木被撞斷的哢嚓聲，以及某種令人牙酸的、彷彿利爪刮擦岩石的聲響。
村中的騷動更大了，甚至響起了銅鑼示警的聲音！
雲瑤臉色發白，她跑到窗邊，透過縫隙緊張地望向漆黑一片的後山。黑暗中，彷彿有什麼可怕的東西正在逼近。
“它……它會到村裡來嗎？”她聲音乾澀。
滄溟冇有立刻回答，他仔細感知著遠方那混亂而暴戾的氣息，片刻後，意念纔再次響起：
「其目標……並非村落。」
他的目光，似乎越過重重黑暗，精準地鎖定了那煞氣源頭移動的方向。那方向，隱隱指向……他曾經被困的那個山洞所在區域。
是巧合？還是……衝著他來的？
滄溟眼底的寒意更深了。他如今力量萬不存一，若真是被察覺……他看了一眼身邊緊張得攥緊拳頭的雲瑤。
窗外，夜風漸疾，帶著山雨欲來的濕冷氣息，也帶來了遠方那令人不安的、越來越清晰的破壞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