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霧消散愛之際 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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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婚後七年,丈夫霍延舟養過九十八位乖巧伶俐從不鬨事的姑娘。
許歡顏都視若無睹,不吵不鬨,穩坐霍太太之位。
直到第九十九位姑娘被寵得不知天高地厚,直接鬨到了許歡顏麵前。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她這次也會像以前那樣,冷靜地遞給對方一張支票,再讓她們消失時。
她卻出人意料的派人把這位姑娘打進了醫院。
“霍太太,我和霍先生是真心相愛的,求你放過他,成全我們好嗎?”
被打得鼻青臉腫的何夢琪捂著肚子哭得梨花帶雨:“要是讓霍先生知道你妄圖毀掉他的孩子,我看你怎麼交代!”
許歡顏冷笑著起身,走近捏住何夢琪的下巴不屑道:“何夢琪,被霍延舟藏在國外這麼多年,你難道不知霍家有條家規,凡掌權者若是弄出私生子,就會被家族奪權。”
“你猜,霍延舟還會保你腹中胎兒嗎?”
話音剛落,沉穩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病房門“哢噠”一聲被推開。
是收到訊息從國外加急飛回來的霍延舟。
他腳步匆忙,眉眼淩厲,渾身散發著讓人無法忽視的強大氣場。
“霍太太,你這次手伸地有點太長了。”
霍延舟憐愛的看向何夢琪,目光落在診斷早孕的報告單上時,眸光微顫。
許歡顏譏笑出聲:“霍先生這個孩子來的還真是巧,就是不知道族中長輩知道......”
霍延舟神色未變,直接打斷她沒說完的話。
“霍太太,你若是有不滿,衝我來就行,彆鬨出這麼大動靜,不光彩。”
許歡顏的臉色沉了下來。
“所以你弄出個私生子就光彩了?”
“你生不了孩子,我是為你考慮,孩子生下來以後就歸你養。”
提及孩子這個字眼,許歡顏原本毫無波瀾的眼眸中閃過一抹傷痛。
思緒不由自主的飄回了七年前....
她和霍延舟雖然是商業聯姻,但兩人之間也是有過愛情的。
不然她也不會在七年前毅然決然地下嫁給處於低穀的霍延舟。
那時的霍延舟態度虔誠,偷偷研製著絢麗的藍色煙火,隻為在求婚那一瞬間獲得她的芳心。
當時的他單膝跪地,說這輩子隻要愛她一個,永遠忠誠。
可霍家逐漸發展起來後,他的心就開始變大了,大到可以裝下無數個女人。
抓到他第一次出軌時,他說人這一輩子會愛上很多人,讓她多多理解。
這七年,他養的小情人多到一雙手都數不過來。
剛開始,她也吵過,鬨過,甚至大打出手,甚至因為這件事想不開割腕自殺,進了醫院。
但也因此失血過多,流掉了他們之間的第一個孩子。
即便是這樣,也沒能換來霍延舟回歸家庭,而是得到一通冰冷的電話。
【許歡顏,豪門這個圈子,夫妻各玩各的大有人在,怎麼到你這裡就行不通了?】
【以後再玩這種自殺的戲碼就不要通知我了,我很忙。】
滿腔愛意僅在一瞬間,灰飛煙滅。
從那以後,她收起了所有脾氣,變成了完美的霍太太。
對他不過問,不關心,也不插手他和那些鶯鶯燕燕,反而還會替他掃尾處理好負麵輿論。
霍延舟沒有察覺到不對,反而對她越發滿意,忍不住和身邊人炫耀。
【我就說這女人不能哄,你看,這不是學乖了嗎?】
【再說了,隻要她不鬨,霍太太的位置永遠都是她許歡顏的,名份給了她,愛總要分點給彆人吧。】
所以當這話被人錄下來傳到許歡顏這裡時,她沒有任何表情,而是拿著七年前,許家注資給霍家的合同來到老宅。
“媽,七年了,當初許家注資幫霍家度過難過時,你承諾欠下給我的恩情,我現在要你償還了。”
說罷,從包裡抽出一張簽好名的離婚協議書放在桌上。
霍母看著她,開口勸了兩句。
“這事是延舟做的不對,但你真的甘心把霍太太這個位置拱手讓人嗎?”
“隻要他不鬨出私生子,你就永遠都會是.....”
“媽。”許歡顏出言打斷她,“你兒子已經讓其他女人懷孕了,與其守著一個心不在我身上的人,不如趁早放手,何必苦苦糾纏呢?”
“三天之內,我要得到答複。”
霍母歎了口氣,接下了離婚協議書點頭應和。
“我會讓延舟簽下這份協議的。”
得到肯定的答複,許歡顏將杯中早已冷透的烏龍茶一飲而儘,苦澀的滋味在舌尖蔓延。
她起身離開老宅,晚風佛麵,帶著初秋的涼意。
剛坐進駕駛座,閨蜜給她打來電話,
“霍延舟那蠢貨,在酒會上把你媽留給你的那串珠寶送給了何夢琪,你還要忍嗎?”
許歡顏猛踩油門,冷聲道。
“看著他們,我馬上到。”
2
到達酒會門口,許歡顏直接闖了進去,沒有一個人敢攔她。
被人阿諛奉承了幾句的何夢琪正沾沾自喜。
聽見腳步聲,就看見穿著一身黑色高定職業裝的許歡顏。
她下意識地地顫抖著身子,不敢輕易開口。
許歡顏抬眸看了眼前來參加酒會的人,目光隨之落在何夢琪脖頸那火彩耀眼的項鏈上。
看見母親留給她的遺物,許歡顏抬手就甩了何夢琪一耳光。
“霍太太,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但你也不能當眾打我,掃了霍少的麵子吧...”
話還沒說完,緊接著就感覺到脖子上傳來拉拽的巨痛。
“啊!”何夢琪痛得驚聲尖叫,“那是霍少送給我的.....”
眼見項鏈已經到手,許歡顏也不想糾纏下去,轉身就要離開,剛把項鏈放進包裡,胳膊就被人拽住。
“霍太太,你三番兩次的在我眼皮底下欺負我的人,是不是....”
“心疼了?”許歡顏的語氣帶著幾分譏諷。
“你帶著小情人當眾參加酒會,不是也沒給我臉?”
霍延舟眼神冷執淡漠地與她對視著。
耳邊就傳來何夢琪委屈至極的嗓音:“霍少,我真的不知道那項鏈會是姐姐的......,是我不好,不該......…”
“知道你心善,但這不是你的錯。”霍延舟摟著她輕聲安慰,那樣子像捧著珍寶嗬護。
何夢琪卻扯著他衣袖哀求道:“太太的項鏈是被我弄壞的,她會很難過的......”
霍延舟不以為意:“一條項鏈而已,買下來就是了。”
隨後又看向許歡顏,語氣涼薄:“許歡顏,既然項鏈已經被損壞了,開個價,賠給你。”
許歡顏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霍延舟。
結婚時,母親留下來的這條項鏈是她帶來的陪嫁。
她也曾告訴過霍延舟這條項鏈的重要性,隻是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忘了也就算了,竟還送給了情人,多可笑。
“十個億。”
許歡顏張著嘴,露出一個毫無感情的微笑。
見她開了口,霍延舟立馬讓助理掏出支票遞給許歡顏。
拿到支票,許歡顏看了一眼那密密麻麻的數字,心中像被塞了棉花似得,堵的難受。
結婚七年來,向來都是她給那些女人開支票,沒想到第一次收到霍延舟給的支票,竟是因為他為彆的女人一擲千金。
一張用堵她嘴的支票。
一筆用來買斷他們婚約關係的費用。
就在眼淚快要模糊雙眼的瞬間,她轉過身來,卻不慎撞上身後端著香檳酒杯走過的服務生。
十幾個玻璃杯摔在地上,滿地的酒水和碎玻璃。
原本還怯生生躲在霍延舟懷裡的何夢琪也不知哪來的勇氣,她猛地竄出來把穿著高跟鞋的許歡顏給撞到在地。
地上的碎玻璃瞬間紮破兩人的胳膊和膝蓋,血流一地。
隨之而來就是何夢琪哭哭啼啼的聲音。
“我隻是想拉開太太,不讓她受傷的......”
霍延舟看了眼臉色慘白的許歡顏,語氣涼薄:“注意形象,不要丟了霍家的臉。”
轉頭親手處理何夢琪並不嚴重的傷。
許歡顏強忍著膝蓋的劇痛,冷笑一聲站起身,攥緊手中的支票踉蹌離開。
就在她即將踏出宴會廳時,身後傳來何夢琪故作甜膩的聲音:“歡顏姐,聽霍少說,過幾天就是你三十歲生日,我想替你辦個宴會,你沒有意見吧。”
她望著他們,沒有回應。
“霍太太。”霍延舟看向許歡顏,語氣不容置疑:“答應夢琪。”
許歡顏麵露嘲諷:“霍延舟,自從母親離世以後,我就不再過生日了,你忘了?”
“那是你的事,夢琪想辦,配合一下,讓她開心有利於胎兒發育,是你這個霍太太應該做的。”
“七天後,我會派車來接你的。”
3
霍延舟說的話,許歡顏根本就沒放在心上。
七天後三十歲的生日宴,她本就沒打算過。
當初嫁到霍家時,許父留了一手,沒讓他們註冊領證,而是合約結婚。
所以結婚七年,她和霍延舟,按照嚴格意義來說,隻能算的上是契約夫妻。
她當時還埋怨父親這樣做不仁道,沒想到了此刻,竟成了她能快速離開霍家的唯一辦法。
項鏈被修複好之後,許歡顏連夜搬走了屬於她的珠寶首飾。
原本填滿的衣帽間瞬間就成了空城。
次日,霍母身邊的管家就送來了離婚協議書。
許歡顏滿意的翻到最後一頁,看到右下角霍延舟的簽名,立即聯係自己的律師。
“我和霍延舟已經簽訂了離婚協議,把我名下所有的不動產和存款全部轉去海外。”
許母因病去世後,許父就搬到了國外定居,對國內的事鮮少關心。
許歡顏彆無他想,打算離開京市後,飛去父親身邊,陪著他頤養天年。
律師速度很快,原本需要十天才能走完的流程,他隻花了一天就辦妥了。
許歡顏正為即將到來的自由輕啜咖啡,手機卻突兀響起,律師焦急的聲音讓她心頭一緊。
“許小姐,不好了,霍少為了何小姐,說要掘了許阿姨的無字碑,把何小姐的狗埋進去,我們實在攔不住了.....”
電話那頭還說了什麼,許歡顏根本就顧不上聽,開著車快速來到回歸園。
“你們在乾什麼!”
等她磨皮腳後跟踉踉蹌蹌爬上半山腰時。
挖掘機已經將無字碑摧殘成了廢墟。
原本裝著許母的骨灰盒已經被挖了出來,灑了一地,將土地染成一片白。
“住手!住手!”
挖掘機“嗡嗡”的轟鳴聲震耳欲聾,像一頭咆哮的巨獸,完全吞噬了許歡顏嘶啞的呼喊。
她不顧一切地衝上前,顫抖著捧起地上碎裂的骨灰盒。
就在挖掘機的尖鏟即將觸到她發絲的瞬間,霍延舟才漫不經心地抬手,示意暫停。
“霍延舟!誰準你們動這裡的!”
許歡顏的聲音帶著哭腔,卻強撐著不讓眼淚落下。
何夢琪倚在霍延舟身側,嬌柔地輕笑:“霍太太,這兒埋的又不是你家人,你急什麼呀?我不過是想給我家小狗找個好地方,讓它下輩子投個好胎,你這也要攔?”
許歡顏猛地瞪向她,眼中幾乎噴出火來,卻在看見滿地骨灰時,一句話也說不出。
她跪倒在地,瘋了似的用雙手去捧那些散落的骨灰,指尖被碎石劃破也渾然不覺。
“媽......是女兒不孝......是女兒來晚了......”
她哽咽著,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一顆顆砸進泥土裡,將灰白的骨灰洇成深色,再也分不清哪些是骨灰,哪些是塵土。
她越急,手越抖,一個踉蹌被石塊絆倒,手中的玉石骨灰盒再次摔碎。
一陣風掠過,最後一點痕跡也隨風散去,無處可尋。
就像是她的心,也隨之而去。
“不過是一塊墓地,許歡顏,你又在發什麼瘋?”
霍延舟冷冷開口,伸手拽住她。
“你母親的墓碑根本不在這兒,彆演了。”
“霍少。”何夢琪撫著看不出弧度的小腹,柔聲提醒,“吉時快過了,再耽誤,小狗就得不到安息了。”
霍延舟眉頭一皺,聲音斬釘截鐵:
“把她拉開,繼續施工!”
4
憤怒之火燒儘了許歡顏所有的理智。
她緊握雙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卻渾然不覺疼痛。
隻覺得一股不可遏製的怒火在胸中熊熊燃燒。
她伸手死死攥住何夢琪的胳膊,力道大得幾乎要嵌進對方肉裡。
何夢琪察覺不對時已來不及掙紮。
一聲尖利到破音的慘叫撕裂山間寂靜。
下一瞬,許歡顏腳下踩空,兩人像斷線的木偶,摔下石階一路翻滾著墜向山腳。
滾落至山腳時,何夢琪癱軟在追來的霍延舟腳邊。
她突然感覺到身下漫開溫熱的濡濕,低頭望去,一灘猩紅正迅速洇透裙擺。
哭聲驟然噎在喉間,她張著嘴卻發不出完整音節,隻剩破碎的抽氣混著淚水洶湧而下,染血的手指死死揪住霍延舟的衣擺,像抓住最後一塊浮木。
霍延舟看都看沒許歡顏,毫不猶豫的抱起滿身是血的何夢琪。
何夢琪虛弱的睜開眼,那雙眼水霧濛濛“霍少,救救我們的孩子....”
話還沒說完,她便徹底暈了過去。
霍延舟猛地抬頭,眼神裡帶著一絲壓抑的怒意:“許歡顏,你真是個瘋子。”
許歡顏吐掉嘴裡的血沫,搖晃著身子艱難的爬起來,看到何夢琪身下流出的鮮血,露出報複後快感的笑意。
“跟霍少相比,不遑多讓。”
霍延舟臉色陰鷙到了極致。
“既然太太這麼喜歡滾台階,那就讓她在這裡滾個夠!”
“要是沒死,就送醫院搶救!”
他說完,抱著何夢琪大步離開,背影冷硬的像一座冰山。
被留下的保鏢們並不敢動手,他們向來知曉許歡顏狠厲的手段,但偏偏霍延舟把自己的助理留了下來。
“不動手那你們就彆乾了!”隨著助理一聲令下。
許歡顏被拖到了山頂,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人從台階上推了下去。
骨頭撞在冰冷石階上,像是一袋濕重的沙袋被狠狠推到地上。
她剛用手肘撐起半個身子,又被拽回起點,再次墜落。
一次,兩次,三次......
反反複複,她已經分不清耳邊碎裂的,究竟是頭上的骨頭,還是自己身上一寸寸斷裂的腿骨。
天旋地轉間隻剩失重的眩暈與刺骨的疼痛。
絕望的喘息也化作滾燙的鹹澀沒入唇縫。
原來人痛到極致時,就連哭聲都會碎成一片片,堵在喉間發不出聲響。
和霍延舟那些相愛過的畫麵卻猶如跑馬燈一樣從她眼前閃過,她扯出一個嘲諷的笑容。
霍延舟永遠都不會知道,在無數個不為人知的深夜裡。
他曾誇過的這雙漂亮眼睛也為他哭了很多次。
直到血流滿麵,快要昏死過去,霍延舟的助理這才掏出手機拍照發過去交差。
徹底失去意識之前,許歡顏模糊的聽見從電話那頭傳來霍延舟冰冷地嗓音:“死了嗎?”
5
許歡顏在醫院躺了整整三天。
這期間,霍延舟一次也沒出現,隻有他的助理每天準時來三趟,像監視犯人一樣守著她。
“太太,霍少吩咐了,他讓您......”
“讓霍延舟自己來跟我說。”
助理噤聲,默默退出病房,撥通了霍延舟的電話。
當晚,霍延舟破天荒地打來了電話。
“許歡顏,這次隻是個小教訓,下不為例。”
“好好養傷,明天準時出席夢琪孩子的葬禮。”
許歡顏扯了扯嘴角,聲音裡淬著冰:“霍延舟,你讓原配去參加小三孩子的葬禮,不怕被人戳斷脊梁骨?”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冷笑:“在京市,還沒人敢議論我霍延舟。”
是啊,霍家百年基業,盤根錯節,霍延舟年紀輕輕就執掌霍氏,權傾一方。
這七年來,他身邊的女人來來去去,媒體卻從不敢報道半個字。
誰都不想一夜之間,從行業裡徹底消失。
“夢琪的孩子已經沒了,作為補償,葬禮上你跪下給她敬杯茶,道個歉。”
霍延舟的聲音再次響起,平靜得彷彿在談論天氣。
許歡顏緩緩抬起眼簾,唇邊漾開一抹譏誚的弧度。
“霍延舟,大清早亡了。讓我給小三敬茶?你做夢。”
“歡顏,你向來識大體。”他的聲音沉了幾分,“這件事,沒有商量的餘地。”
電話直接被利落地結束通話,隻剩下一串忙音。
許歡顏握著手機,指尖微微發白。
眼中的最後一絲笑意徹底冷卻。
.....
次日清晨,霍家的黑色轎車將許歡顏接到了半山回歸園。
踏進靈堂的瞬間,她的目光驟然一凝——
本該擺放遺照的正中央,竟陳列著一張彩色的孕囊B超單。
而大廳中央的水晶錦盒裡,紅布包裹著一團模糊的組織。
前來弔唁的賓客大多是霍延舟的摯交,此刻正圍著何夢琪輕聲安慰。
有人眼尖地瞥見許歡顏,喊了聲“嫂子”,人群自覺讓開一條通道。
“歡顏姐,你來了......”何夢琪虛弱地垂下眼簾,聲音輕得像一陣煙,“你能來送孩子一程,我真的......很感激。”
她那張蒼白清冷的臉,沒有半分血色,任誰看了都不免心生憐惜。
果然,立刻有人按捺不住,搶著為何夢琪出頭:
“霍太真是好狠的心,自己生不出,還不許彆人生?”
“要我說,就是糊塗。孩子生下來養在自己名下,又有什麼分彆?”
許歡顏的目光淡淡掃過眾人,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譏誚。
她聲音清越,在寂靜的靈堂裡格外清晰。
“一個連人形都未成的胚胎,也配稱作“孩子”?”
“霍傢什麼時候淪落到要給一團血肉辦葬禮了?”
6
話音落下,滿堂皆靜。
何夢琪臉色瞬間慘白如紙,身子晃了晃,幾乎要栽倒,被快步走來的霍延舟一把扶住。
“許歡顏!”霍延舟眸色沉冷,聲音裡壓著怒意,“注意你的言辭。”
許歡顏冷眼望著他。
“霍延舟,你我結婚七年,我竟不知你還有這等......悲天憫人的情懷。”
她輕笑一聲,“還是說,你隻是心疼你的何小姐,非要找個由頭,讓我這個正妻來給她伏低做小,哄她開心?”
“你胡說什麼!”何夢琪泫然欲泣,倚在霍延舟懷裡,肩膀微微顫抖,“歡顏姐,我知道你恨我,可孩子是無辜的......”
“無辜?”許歡顏終於轉過身,目光銳利如刀,直直射向何夢琪。
“他若無辜,怎會投生到你這種處心積慮......”
“許歡顏,夠了!”霍延舟厲聲打斷她,周身散發著駭人的低氣壓,“給夢琪道歉,現在,立刻!”
靈堂內的賓客們麵麵相覷,連大氣都不敢出。
誰也沒想到,一向在人前溫婉得體的霍太太,撕破臉皮後竟是這般伶牙俐齒,寸步不讓。
許歡顏迎著霍延舟冰冷的視線,非但沒有退縮,反而姿態優雅地坐下。
“霍總是不是弄錯了。”
“是你請我來,說何小姐要給我奉茶的”她眼中滿是藏不住的輕蔑,“想要進霍家的門,給我這個正妻磕頭奉茶不應該嗎?”
何夢琪的呼吸猛地一滯,眼底瞬間湧上屈辱的水光。
她死死咬住下唇,纖細的手指攥緊了霍延舟的衣袖,指節泛白。
“延舟......”她聲音發顫,帶著哭腔,淚珠無聲滾落。“彆為了我......和歡顏姐爭執。是我的錯,我不該......不該有這樣的奢望......”
她說著,身子軟軟地向下滑去,彷彿不堪受辱,要當場暈厥。
霍延舟手臂猛地收緊,將她牢牢箍在懷中,看向許歡顏的眼神幾乎要噴出火來。
“許歡顏!你看你把夢琪逼成什麼樣子!”他低吼,額角青筋隱現。
何夢琪依偎在他懷裡,用充滿得逞的挑釁望著許歡顏,卻又轉瞬即逝,恢複了那副梨花帶雨、受儘委屈的模樣。
她抽泣著,斷斷續續地說:
“茶......我奉......隻要歡顏姐能消氣,讓我做什麼都行......”她抬起淚眼朦朧的雙眼,看似卑微,實則字字句句都在火上澆油,“隻求......隻求你看在孩子的份上,給他一個名分......”
說罷就去端茶要跪下,坐著的許歡顏卻忽然站了起來。
“霍延舟,下跪敬茶這種封建陋習,你還是留著給你的小情人,讓她提前預習一下,將來如何伺候公婆吧。”
說完,她不再看任何人,轉身,在一片死寂中,從容不迫地離開了這荒唐的靈堂。
7
室外陽光刺眼,許歡顏下意識地眯起眼睛。
就在光線模糊的瞬間,後腦猛地傳來一陣鈍痛。
眼前驟然陷入黑暗。
再睜眼時,她驚恐地發現自己被死死禁錮在一張冰冷的平板床上。
四周牆壁泛著幽冷的光澤,空氣中彌漫著令人作嘔的腥臭味。
一個可怕的念頭如閃電般擊中她的腦海——
這裡是火葬場的屍體處理間?
霍延舟竟然真的為了何夢琪,將她丟棄在死人堆裡。
“有人嗎?放開我!”她試圖呼喊,聲音卻因恐懼而嘶啞顫抖,在這空曠的空間裡顯得格外微弱。
“吱呀——”
門突然被推開。
一道陰影倏然籠罩而下,有人闖了進來,不由分說地攥住推車,將她連人帶車向外拖去。
她剛要開口質問,口中就被粗暴地塞進一團粗糙的棉花,堵住了所有未出口的呼喊。
“何小姐,我們也是奉命行事,”一個冰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你惹了不該惹的人。”
車子不知行駛了多久,終於在一片荒涼中停下。
許歡顏再次被粗暴地拽下車。
抬眼便見到霍延舟的邁巴赫早已停在寺廟門前。
他緩步走近,目光如冰。
“許歡顏,”他聲音冷得像淬了寒鐵,“你刺激夢琪,害她昏迷不醒。”
“聽說這間寺廟的平安符很靈,但求符不易,要過九道關卡。”
“既然禍是你闖的,就由你來求這符。”
許歡顏被綁了許久,全身癱軟的連掙紮的力氣都沒有,任由保鏢拖著她往裡走。
直到踏入寺廟後院,她纔看清——
那所謂的“九道關卡”,其實是九道酷刑。
碎玻璃鋪滿地麵,炭火燒得通紅,鐵鞭布滿尖刺......
一幕比一幕駭人。
她下意識想逃,卻被保鏢一把拽回,強行推上那條血路。
尖銳的痛楚自腳底炸開,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刃上。
鮮血汩汩湧出,染紅石磚,她奮力掙紮,卻被大力拖著身子,一步一血印朝前走。
終於到了最後一關,她雙膝一軟,重重跪了下去——
“啊——!”
玻璃刺進皮肉,劇痛幾乎奪走她的意識。
她死死咬住下唇,不肯倒下。
時間緩慢流逝,地上的血越積越多,視線逐漸模糊,身體也開始搖晃。
最後一個關卡闖完,霍延舟從住持手中接過平安符,看都沒看許歡顏,轉身離開。
看著那個消失在眼前的背影。
恍惚間,許歡顏彷彿看見七年前的自己——
那個曾滿心歡喜嫁給霍延舟的少女。
她後悔了......早就後悔嫁給他了......
8
再睜眼時,刺鼻的消毒水味鑽入鼻腔。
許歡顏躺在病床上,渾身纏滿繃帶,每一處傷口都痛徹心扉。
手機震動打破了病房的寂靜。
許久未聯係的許父來電:“聽律師說,你把所有產業都轉出國了?和霍延舟鬨掰了?”
許歡顏喉嚨乾澀,聲音沙啞:“是。後天下午三點的航班,你來接我。”
“讓誰來接你?”
病房門被推開,霍延舟一身黑色風衣立在門口,眉眼間凝著慣常的冷峻。
許歡顏指尖微微收緊,聲音卻平靜無波:“司機而已。”
霍延舟並未起疑,將手中的禮袋放在床頭:“生日宴的禮服。到時候司機會來接你。”
那個奢侈品牌的LOGO刺進許歡顏眼裡,她忽然抬起頭,聲音裡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霍延舟,六年前那個孩子沒了的時候,你可曾有過一刻的心疼?”
男人挑眉,語氣冰冷:“許歡顏,你不該問這種愚蠢的問題。”
他轉身欲走,又想起什麼:“生日宴後,夢琪會搬進來。你把主臥讓出來,方便她休養身體,也好早日懷上孩子。”
“霍延舟!”許歡顏叫住他,聲音裡帶著最後一絲期盼,“六年了,你難道從不好奇,為什麼我再也不能懷孕了嗎?”
“人不能永遠活在過去的陰影裡。”霍延舟皺眉,“做好你的霍太太,這個位置永遠都是你的。”
許歡顏忽然笑了,那笑容裡帶著釋然,也帶著徹底的絕望。
她想起六年前流產後,被霍延舟的仇家追殺。
那些人逼問霍延舟的下落,她咬緊牙關不肯吐露半個字,最終被打到大出血,像垃圾一樣被丟棄在醫院門口。
摘除子宮的手術保住了她的命,卻永遠剝奪了她做母親的資格。
這個秘密在她心裡埋藏了六年,如今看來,再也沒有說出口的必要了。
見她難得順從,霍延舟滿意地離開。
這纔是他認識的霍太太——沒有情緒,永遠得體,是他最完美的搭檔。
病房門關上的瞬間,許歡顏眼中的光徹底熄滅。
出院後,她回到那座承載了七年記憶的婚房。
牆上的婚紗照裡,她笑得明媚燦爛,彷彿還是當年那個對愛情滿懷憧憬的少女。
她遣散所有傭人,在空蕩的彆墅裡放聲大哭。
這是最後一次,哭過之後,她和霍延舟就此兩清。
第二天天光微亮時,許歡顏提著汽油走遍每個角落,麵無表情地潑灑,然後點燃。
火光衝天而起,吞噬了七年來的愛恨癡纏。
她提著行李轉身,沒有回頭。
去機場的路上,霍延舟打來電話:“司機去接你了,換好衣服等著。”
許歡顏沉默片刻,輕輕應了一聲:“好。”
電話那頭的宴會上,霍延舟帶著何夢琪周旋在賓客之間。
何夢琪臉上掛著得體的微笑,心裡卻被虛榮填滿。
許歡顏是霍太太又如何?男人的心在哪裡,愛和錢才會流向哪裡。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派去接許歡顏的司機遲遲未歸。
霍延舟心底莫名升起不安,他撥打司機電話無人接聽,轉而打給助理。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助理慌張的聲音傳來:“霍總,不好了!彆墅著火了!現在家門口全是警察,您快回來吧!”
“許歡顏人呢?她去哪了?”霍延舟的聲音陡然拔高。
助理支支吾吾:“太太她......她......”
“說!她到底怎麼了!”
9
助理這才壯著膽子輕聲道。
“太太,她並不在彆墅裡,而且現場起火的時候,屋裡沒有一個人。”
“而且剛才消防員勘測了內部情況,是人為的縱火。也就是說這火是太太點的....”
霍延舟這才聽明白,他讓司機去接許歡顏來參加她自己的生日宴會。
她倒好不僅沒來參加宴會,還縱火燒了彆墅。
原本不安的胸腔裡滿是怒火,但他麵上沒有表露任何情緒,隻低聲道:“找!給我把許歡顏找出來!”
“我看她到底是要乾什麼!”
他剛說完,何夢琪從後方伸手過來挽著霍延舟胳膊:“歡顏姐到了嗎?”
“為了她今天的生日宴,我特意請了知名的樂隊來慶祝呢。”
見何夢琪滿臉的期待,霍延舟剛想告訴她許歡顏不會來的話又被嚥了下去。
“再等等吧,應該就快到了。”
霍延舟話音剛落,手機便震動起來。
他低頭一看,是助理發來的監控截圖。
因為是彆墅區其他業主家門口的監控,圖片能拍到的視角十分有限。
但還是能清楚看到是許歡顏點燃了彆墅了。
火光映照著她蒼白的臉,那雙總是含笑的杏眼裡此刻盛滿了決絕。
助理緊接著又發來一條資訊。
【霍總,彆墅裡的所有東西都被燒毀了,現在找不到任何有用的東西。】
【就連車庫都燒乾淨了....】
最後傳來的照片是一片的廢墟,現場隻剩黑乎乎一地的殘渣。
他想起今早上給許歡顏打電話時,她異常平靜的口吻。
當時他還以為她是學乖了。
沒想到竟然是在最後給她憋了個大的,直接燒了他們的婚房。
“通知下去,生日宴取消。”霍延舟掰開何夢琪挽著他胳膊的手,起身就朝外走。
何夢琪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被甩下後,又快步跟上在霍延舟身後。
“延舟,這是怎麼了....”何夢琪無辜地看著他,“歡顏姐是生氣了嗎?她要是生氣的話,我可以去親自請她來的....”
霍延舟見她如此的善解人意,原本冒起來的怒火頓時消下去了一半。
“不用你去,我已經派人去找她了。”
說罷,伸手將何夢琪攬進懷中,輕聲安撫著。
而這場缺了主角的生日宴會,最終變成了霍家宴請賓客的招待宴。
所有人見主角許歡顏沒有出場,都不敢議論,隻能裝作不知道,參加完宴會,匆匆離開。
霍家彆墅著火的新聞也迅速爬上了社會新聞頭條。
本該修身唸佛的霍母看見新聞後,知道這是許歡顏出手了。
當即招手喊來管家。
“給延舟打電話,讓他來一趟老宅,我有重要的東西要轉交給他。”
接到老宅來電的霍延舟沒有起疑,他甚至都能猜到霍母找他無非是勸他好好過日子,不要鬨出笑話。
可這次,不是他要鬨,是許歡顏不顧及霍家的顏麵,放火燒了彆墅。
所以當霍延舟回到老宅見到霍母開口說得便是。
“母親,如果你是來勸我和許歡顏的話,那我沒時間。”
10
霍母見兒子態度如此冷淡,原本對許歡顏的不解也淡了幾分,反倒生出些許體諒。
她輕輕放下茶杯,問道:“你到底做了什麼,能讓歡顏氣得燒了婚房?”
霍延舟挑了挑眉,將杯中熱茶一飲而儘,語氣淡漠:“誰知道她發什麼瘋。不過是讓她來參加自己的生日宴,她倒好,一把火把彆墅燒了。”
“那她現在人在哪裡?”霍母抬眼。
“沒找到,大概又跑去哪個國家散心了。”霍延舟不以為意,“她向來如此,出去一段時間,自己就會回來。”
霍母起身朝茶室外走去,到門口時腳步微頓,回頭看了兒子一眼:“你等一會兒,我有東西要交給你。”
“好。”
霍母從保險櫃中取出那份已簽字的離婚協議書。
回到茶室時,正聽見霍延舟在電話裡耐心溫柔地哄著何夢琪。
聽著兒子對另一個女人軟語溫存,霍母原本想勸和的話悉數嚥了回去。
十幾分鐘後,霍延舟結束通話電話,重新坐到母親身邊:“媽,您要給我什麼重要東西?”
霍母將牛皮紙袋遞給他,神色平靜:“不過在你開啟之前,我要提醒你——無論看到什麼,都彆太驚訝。”
霍延舟不以為意的接過牛皮紙袋,他拆開繞線,抽出檔案,當“離婚協議書”五個字映入眼簾時,手指微微收緊。
“媽,您這是什麼意思?”
霍母聲音依然平靜:“這是歡顏讓我轉交給你的,她已經簽過字了。”
“她簽了字?”霍延舟以為是自己沒聽清楚,又問了一遍。
霍母不動聲色地端起茶杯,淺嘗一口。
“是,歡顏已經簽過字了,當然,你也簽了。”
“這不可能。”他聲音低沉,“我從未簽過這種東西。”
說著,霍延舟盯著那份離婚協議書,他翻到最後一頁,果然看到了許歡顏清秀的簽名,而另一欄——赫然是他的親筆簽名。
淡漠的瞳孔猛地收縮。
“這筆跡絕對是仿冒的,我沒簽過這東西。”
霍母看他臉上閃過的疑惑,這才緩緩開口。
“還記得我之前拿給你簽署的那些資產固定的檔案嗎?”
“離婚協議書就是其中的一份。”
霍延舟這纔想起前幾天,霍母突然找到他說有一些資產固定的協議書要簽名。
他根本就沒有仔細看就簽了字,卻沒想到——
“母親,您幫許歡顏算計我?”他不可置信的看著霍母。
“是你先辜負了歡顏。”霍母目光平靜如水,“我隻是把其中一份檔案換成了這個而已。”
霍延舟猛地站起身,將那離婚協議書捏在掌心:“您為什麼要這麼做?”
“因為我看得清楚。”霍母的聲音依然溫柔,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你配不上歡顏這樣的妻子,這七年你在外麵招惹的女人,每一個都是她在替你處理。”
“她為你付出那麼多,你卻把她的真心踩在腳下,延舟,你當真以為她燒了婚房隻是一時衝動?”
11
霍延舟沉默著,腦海中閃過和許歡顏最後的一次見麵。
她看向他的眼神中,不再有往日的淡漠和疏離,而是一種徹底的解脫。
原來,她早就開始計劃著要如何離開了。
“她現在在哪裡?”他聲音乾澀。
“我不知道。”霍母起身。“既然已經離婚了,那就各自安好吧。”
“當然了,你也不必去查是不是真的離了。”
“七年前,許歡顏她父親給了霍家一筆投資款,換了一份結婚協議書,你和歡顏之間,除了一紙協議,再無其他關係。”
霍母說完這話,直接轉身離開了茶室。
霍延舟站在原地,久久不敢相信,也不敢看眼前的離婚協議書。
他以為許歡顏永遠都會在家裡等著他。
無論他在外走的有多遠,玩得有多厲害,隻要回到家,總能看到她的身影。
可現在,那個承諾會永遠等他的人,就這樣消失不見了。
他忽然想起許歡顏流產後的那些日子。
他看她哭得傷心難過也不曾安慰過,還嘲笑她自己不中用留不下孩子。
就連她後來被綁架救回來後,她也不曾向他哭訴過。
她那時隻是溫柔的笑著。
此刻他才驚覺。
在他沒留意的時候。
許歡顏一直都在等待時機,直到攢滿足夠的失望可以徹底離開他。
她就像一隻候鳥,悄無聲息地飛走了。
而所有的一切,都已然把他徹底排除在外。
霍顏舟顫抖著手給自己點了根煙。
他看著窗外暗下去的天。
生平第一次,感覺到某種恐慌的無措。
何夢琪也在這時打來了電話:“延舟,你今晚回來嗎?”
霍延舟沉默了許久纔回答:“不了,我有急事,你自己早點休息吧。”
結束通話電話後,他又打電話給幾個要好的朋友,把人約到會所喝著悶酒。
幾個發小聽到說彆墅是許歡顏燒的,又看到霍延舟扔在桌上的離婚協議書,紛紛出聲打圓場。
“嫂子隻是生氣了,霍哥你應該好好哄哄她了。”
“是啊霍哥,嫂子不是這種人,你們都結婚了七年,這次是你做的有點過了....”
端起酒杯一飲而儘的霍延舟雙眼迷濛著看著幾個好友。
“真的是這樣嗎?”
“誰不知道嫂子有多愛你,肯定是氣和夢琪走太近了,而且你這次還給一個胚胎辦葬禮,實在讓嫂子臉上不好看。”
“你低頭哄哄她,說不定她就回來了呢?”
可霍延舟卻不這樣認為。
再他的印象中,許歡顏是個要強的女人,很少會向他撒嬌,也不會任人拿捏。
就在這時,會所的門外卻傳來一個響亮的耳光聲,隨後就是一個女孩的斥責聲。
“死男人,養小三養出自豪感了是吧,祝你們以後都單身到老,一群傻逼,變態!”
聲響過大,包廂裡的人全都聽見。
幾個好友紛紛看向霍延舟,沒人膽敢在出聲勸阻。
霍延舟僵在原地,臉上血色儘退。
心頭隻感覺道一陣刺痛,痛得他腦海裡隻有一個想法。
他必須儘快找到許歡顏。
12
許歡顏搭飛機離開京市後,直接飛到了許父定居的城市,芬蘭。
許父知道她搭乘的航班後,老早就到機場等著,隻為親自將她接回家。
父女倆好幾年才見一次麵,本以為會生疏到像個陌生人。
卻在真正相見的那一刻,許歡顏望著父親有些蒼老的麵容,瞬間紅了眼眶。
“爸,是女兒不孝,沒有陪在你身邊照顧你。”
許父拍拍她後背安慰:“我一個老頭子,有傭人,那還需要你照顧。”
“不過,你和霍延舟那邊,解決完了嗎?”
幸得許父多年前的計謀,才讓許歡顏走的如此輕鬆,根本都不需要經過霍延舟同意。
隻需要一個簽字就能解除掉他們之間的契約婚姻。
“處理好了,簽過字的協議書已經進行公證了。”
“走吧,回家了,有你愛吃的菜。”
許父並沒有住在市中心,而是獨自一個人帶著幾個傭人住在一片莊園裡。
偌大的莊園裡,他成了一個農場主。
養著各種植物和家畜,忙得不亦樂乎,也難怪他不願意回國,喜歡留在這裡。
“行了,不就是離個婚,甩掉一個男人而已,你傷心什麼?”
見許歡顏沒什麼興致,低著頭擺弄手機,許父這纔出聲安慰。
許歡顏卻噗嗤一下笑出聲:“爸,我隻是在回朋友的訊息,沒有悶悶不樂,你想多了。”
“但願如此吧。”
車子停進車庫後,許歡顏洗漱完才來到餐廳吃飯。
許父還是地地道道的老口味,為此家裡找的廚師都是在這邊定居的國人。
吃完,她這纔回到房間美美的睡了一覺。
睡醒後,許歡顏的手機已經收到了鋪天蓋地的簡訊。
她人雖說是已經出國了,卡卻還是國內的號碼,,一時間忘記辦理銷號業務,這才讓那些訊息一股腦湧了進來。
許歡顏揉著惺忪的睡眼,靠在床頭翻看手機。
大部分是京市那些所謂朋友的試探,問她怎麼突然不見了,還有關心彆墅怎麼著火了,是不是又和霍延舟鬨矛盾了。
一條條全都圍繞著霍延舟。她懶得理會,隨手劃掉。
緊接著又解除掉自己的個人資訊,直接注銷了這個賬號。
忙完這一切,她走到窗邊,推開窗戶。
芬蘭清晨的空氣清冽乾淨,帶著青草和泥土的氣息。
院子裡,許父正在花園裡修剪玫瑰,動作悠閒自在。
許歡顏深吸一口氣,放下手機,看著窗外的大好風景。
既然已經決定離開,就不該在北過去牽絆。
霍延舟如何,都與她無關了。
換好衣服下樓,許父剛好捧著一束新鮮采摘的玫瑰走進來。
“醒了?正好,幫我把這些花插起來。”許父笑著遞過花束。
許歡顏接過花,小心地放進花瓶裡。
許父看著她,放下手中的工具輕聲道。
“延舟給我發資訊了,他向我打聽,你是不是在我這裡。”
許歡顏的心猛地一沉:“爸,你....”
“我沒說你在芬蘭,還幫你抹掉了行蹤,他暫時查不到你在哪。”
13
許歡顏這才放下心來,許父卻從屋內拿出一份檔案遞過來。
“既然決定來芬蘭,那就幫我這個老頭子打理一下產業吧。”
她借過檔案,翻開一看,是一份芬蘭當地連鎖精品酒店的股權轉讓協議。
她驚訝地抬頭:“爸,你這是?”
許父笑眯眯地拍了拍她肩膀:“這些年你被困在霍家活成了一個傀儡,但我知道你能力一直都很好,我現在年紀大了,是時候讓我這個老頭放鬆放鬆了。”
“這家酒店正好缺人管理,你去試試吧。”
許歡顏低頭看著手中的檔案,指尖微微發顫。
嫁給霍延舟七年,她早已習慣了在精緻牢籠裡扮演一個沒有靈魂的提線木偶,也適應了出門隨時被人尊稱為霍太太的日子。
就好像那七年,沒人再記得她的名字叫什麼,隻認識她的頭銜。
此刻這份厚重的信任讓她眼眶發熱。
“爸,我....”她聲音有些哽咽,“我怕自己做不好....”
“你是我閨女,有沒有能力我難道會不知道嗎?”
許父又拿出手機翻出幾頁資料遞過來。
“你十六歲就能幫我分析財報,二十歲就獨立策劃過大型商業活動,這些年,是霍家埋沒了你。”
他從手機地圖上找到酒店的坐標。
“這家酒店就在市中心,不大不小,正適合你練手,管理層都是老員工,會幫你的。”
許歡顏深吸一口氣,混著泥土的氣息灌入肺腑。
她翻看著合同,目光漸漸堅定——
酒店雖然不大,但勝在地理位置的優勢,一年四季都有許多遊客入住。
但上一任管理者因為個人原因需要離開芬蘭,這酒店就被許父給買下來了。
“好,我先試試看。”她抬眸看著許父,輕輕地回應。
三天後,許歡顏來到酒店總部。
酒店目前的管理人員是個金發碧眼的芬蘭人,見到許歡顏,立即表明自己的身份,過後才用流利的中文彙報著經營狀況。
她安靜聽著,偶爾提問都切總要害。
環視完整個酒店,已經到了用餐時間,許歡顏這才注意到餐廳裡,能夠符合國人口味的菜品過少。
而酒店入住的旅客裡,國人卻占了百分之四十。
發現這個問題後,她向經理提出方案,希望能及時整改和彌補。
夜深人靜時,許歡顏留在酒店打算體驗一下頂層套房的入住感。
她翻看著酒店過往財報,不夠亮眼但也能有所盈利。
要是能趕在芬蘭的冬季來臨之前,重新製定一套新的方案,或許營業額會有所增加。
想到這裡,許歡顏馬上聯係許父的助理,讓他幫忙找幾個本地的設計師。
隨後拿起筆,再筆記本上寫下自己的想法和改革的方案。
忙到深夜,她才爬上床沉沉睡去,打算明天回家的時候跟許父商討一下具體可行的方案。
14
而此刻遠在萬裡之外的京市,霍延舟派出去查許歡顏行蹤的人全都無功而返。
“霍總,我們查了所有的渠道,包括出入境渠道都沒有找到太太的資訊。”
“也沒有查到太太購買了車票去了國內的某個地方。”
霍延舟站在落地窗前,指尖的煙灰不斷落下。
七天了,許歡顏就像人間蒸發一樣,連一絲痕跡都沒留下。
他掐滅煙蒂,目光落在辦公桌的相框上。
那是和許歡顏結婚第一年時在冰島拍的合影,許歡顏穿著黑色的羽絨服,笑得眉眼彎彎。
是他們之間唯一的合影,也是僅剩的最後一張照片。
“繼續查。”他聲音沙啞,“把範圍擴大到所有她可能認識的人,包括...她從小到大的所有同學。”
助理欲言又止:“霍總,其實我們查到了當初太太被綁架的真相。”
“這是當初案件的調查結果,太太當初為了不讓對家查到你的下落,硬是扛住了所有傷害,為了保命,這才被醫生摘掉了子宮,這才造成了她終生無法生育。”
霍延舟猛地轉身:“你說什麼?”
助理抽出從醫院掉出來的病例報告遞過去:“這是我在醫院查到的就醫記錄,也找到了當時給太太做手術的醫生詢問了,這件事是真的。”
霍延舟暗下來的眸色裡閃過一絲詫異。
伸出去想要接過材料的手就這樣僵在半空中,如僵化了一般,立在原地,許久沒動。
過了幾分鐘,最終還是沒有去看那厚厚一遝的資料。
隻轉身來,示意助理出去。
“你先出去,太太那邊也抓緊時間找。”
“無論用什麼辦法,都必須把她給我找出來。”
助理察覺到他情緒不對,生怕惹怒了他,轉身悄悄離開。
霍延舟的手機卻在這時亮起一個彈窗,他拿起手機看了一眼。
是何夢琪日常居住公寓的監控提醒,。
先前安排她住進去時,為了安保措施,他讓人加強了監控裝置,但沒想到竟會連線到他手機上。
解開螢幕點進去,剛想關掉提示。
公寓那頭的監控卻傳來一男一女的說話聲。
“進展順利,許歡顏那個女人已經被我逼走了,剩下的再等等吧。”
“儘快完成黃總給你的任務,拿到霍氏年底在南灣專案上的最低報價數字,否則交不了差,到時候誰都彆想好過!”
“行了,我知道了,急什麼,等我完成任務,到時候就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了。”
霍延舟的瞳孔驟然收縮,握著手機的指節泛白。
監控畫麵裡,何夢琪正和一個陌生男人低聲交談,那男人背對著攝像頭,看不清麵容,隻能看到一身黑色西裝。
南灣專案....最低報價....
原來這一切都是個局。
何夢琪竟然是他對家黃少派來的間諜.....
他猛地想起半年前,何夢琪貿然出現在他車前,假裝被車撞的那副委屈模樣。
事後許歡顏也曾問過他就那麼輕易相信何夢琪嗎?
當時他是怎麼回答的?
“司機撞了她,我該負責的,你彆無理取鬨。”
現在想來,許歡顏怕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就知道何夢琪是不懷好意接近他的。
15
霍延舟立即撥通助理電話:“立刻派人加強尋找太太的行蹤,同時去把何夢琪這個人的全部檔案全都給我調過來。”
“另外,把南灣專案的所有報價資料封存,沒有我的親筆簽字授權,任何人不得查閱。”
結束通話電話,他重新點開監控,卻發現何夢琪在公寓的每個角落都安裝了竊聽器和隱藏式攝像頭。
難怪她向他討要公寓,還那麼熱烈的邀請他到公寓去住。
是他住習慣了大房子,不喜歡公寓拘束的環境才沒有搬過去,如若是真的搬過去了,怕是早就被套話了。
這是霍延舟完全沒想到的,雖說他對何夢琪也沒有百分百的喜歡,可身邊人是惡魔,是他完全沒有預料到。
深夜的霍氏大廈頂層,霍延舟肚子站在窗前,城市的燈火在他眼中明明滅滅。
和許歡顏那七年婚姻生活如同走馬燈一樣從眼前閃過。
他也曾付出過真心的,也曾愛過許歡顏的。
隻是身份和地位發生變化後,看到身邊的人都在遊戲人間,他也動心了。
他總是卑鄙的想,隻是玩玩而已,不會撼動許歡顏身份地位的。
她那麼愛他,也絕不會離開他的。
現在想來,當時的他,竟不知從何處生出來的自信,覺得所有人都會圍著他,永不離開。
越是這樣想,他就越後悔。
直到現在尋不到她的蹤跡,他才明白自己錯得有多離譜。
助理加班加點的派人查到了何夢琪的個人資料。
當這些東西被送到霍延舟麵前時,助理一句話都不敢說。
他們看似像銅牆鐵壁一樣的霍氏是無論如何都沒想到,當家人霍延舟身邊竟會出現對家派來的間諜。
“霍總,我查了何小姐和黃少之間的金錢往來,發現他們在國內並沒有任何的記錄。”
“但何小姐之前接受你轉賬時,無意給了一個海外賬戶,所以我就順著這個賬戶去查了他們之間的交易。”
“已經超過千萬了.....”
霍延舟的指尖在那些轉賬記錄上輕輕劃過,眼底遍佈寒意。
“還有呢?”他聲音低沉,聽不出情緒。
助理嚥了咽扣稅,將另一份檔案推到他麵前:“我們還發現,何小姐上個月以散心旅遊的名義去三亞時,和黃少入住了同一家酒店,這是監控截圖。”
照片上,何夢琪正笑著挽住黃少的胳膊,姿態親昵。
霍延舟盯著那張照片看了很久,久到助理以為他會把桌子掀翻。
但他隻是緩緩靠向椅背,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原來如此。”他輕聲道:“把何夢琪上次流掉的那團組織送去做鑒定。”
他拿起最上麵那張轉賬單,慢條斯理地將其撕成碎片。
“天亮之前,拿到結果。”
他抬眼,目光銳利如刀:“放出訊息,南灣專案霍氏不要了。”
16
許歡顏有了工作後,每天都在酒店忙著處理各種大小事情。
因為外國人的工作思維不一樣,他們隻負責自己分內的工作,其他的一切事務都不會插手。
為了能儘快調整酒店的營業模式,她隻能許多事親力親為。
找來設計方案的設計師也不儘人意,從沒接觸過這些內容的許歡顏隻能自己摸索著開始學習設計。
接連設計了好幾版都不滿意後,她纔算是徹底放棄了。
許父見她困擾不已,隻遞來一張名片。
“行了,學不會就找懂行的人來,這是我在德國認識的朋友,管理酒店這塊,他是專業,你要不要去找他學學經驗?”
她接過名片,看到上麵印著“顧景深”三個字,還有一串聯係方式。
她猶豫再三,最終還是撥通了電話。
表明身份後,電話那頭的男人聲音低沉:“下週三,我會在德國停留兩周。”
結束通話電話,許歡顏看著滿桌的設計圖紙和運營報表,輕聲地歎了口氣。
預定了最近一趟的航班,簡單收拾了一些行李就等著踏上求學之路。
顧景深比她想象中年輕,約莫三十五六歲,穿著剪裁得體的深灰色西裝,金絲眼鏡後的目光銳利而冷靜。
“久聞大名,歡迎。”
許歡顏沒想到顧景深看起來冷漠,相處起來卻十分的隨和。
“來之前許叔叔已經和我通過電話了,他讓我好好教教你要如何運營酒店。”
“所以,財務報告帶了嗎?”
來之前,許歡顏特意把所有的報告都整理好裝在包裡一起帶來了德國。
“帶了,稍等,我找一下。”
翻出報告後,顧景深接過隻看了幾眼就不滿的看著許歡顏。
“恕我直言,這酒店的財務報告慘不忍睹。”
“我也看到你還為此做了市場調研,芬蘭那塊,你的設計方案是行不通的。”
“今天先到這裡,你先回酒店休息,明天我會準時在酒店長廊等你。”
說完,直接把許歡顏送到酒店大堂後,又匆匆轉身離開。
洗漱完,許歡顏倒頭躺下開始倒時差。
芬蘭到德國沒有直達的航班,為此她轉機兩次纔到達。
長時間的奔波給她本就不算好的身子帶來了猛烈的衝擊,當晚許歡顏就迷迷糊糊地發起了高燒。
可在這人生地不熟的,既買不到退燒藥也沒辦法看醫生。
緊急情況下,許歡顏隻能求助顧景深。
“顧先生,不好意思打擾你了,能不能麻煩你送我去醫院,我好像水土不服,發熱了....”
顧景深接到電話時正在開國際會議,聽到許歡顏虛弱的聲音,立即中斷了會議。
“在酒店等著,我稍後就到。”他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二十分鐘後,顧景深趕到她住的酒店,等許歡顏開啟房門後。
發現她整個人腳步淩亂,臉頰泛著不正常的紅暈,額頭上不滿細密的喊住。
他伸手探了探她額頭,溫度高得嚇人。
“許小姐,你還好嗎?”
“你現在必須馬上去醫院。”
聽到動靜的許歡顏抬眸看向顧景深:“嗯?顧先生你說什麼?”
17
顧景深見她燒得已經有些神誌不清了,當機立斷,一把將她打橫抱起。
許歡顏迷迷糊糊地靠在他懷裡,聞到她身上清冽的雪鬆香氣,莫名感到一絲安心。
去醫院的路上,顧景深把她輕輕地放在後排座椅上,時不時檢視她的狀況。
到了醫院,他用流利的德語與醫生交流,詳細描述著她的症狀。
醫院做完一係列的檢查後,斷定隻是一些小感冒,隻開了些藥就讓他們回家休息。
不放心的顧景深直接搖來了自己的私人醫生。
重新檢查後才說許歡顏應該是水土不服引起的急性呼吸道感染,需要輸液。
全程陪在身邊的顧景深直到許歡顏輸液後纔想起給許父打去電報平安。
輸液後,許歡顏的體溫逐漸下降,人也清醒了許多。
她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已經到了醫院,而顧景深就坐在自己身邊處理著公務。
看著顧景深的忙碌,許歡顏心中頓時湧出一陣愧疚感。
她沙啞著嗓音開口道:“顧先生,真是不好意思,我剛來就麻煩你...”
聽到她說話,顧景深放下手中的膝上型電腦,冷聲道:“不必感謝,我答應了許叔叔好好照顧你,這是我應做的。”
“來找你學習就已經很麻煩你了,沒想到還麻煩你陪我來看醫生了。”
顧景深的助理也在這時推門而入:“顧總,這是給許小姐準備的白粥。”
飛了十幾個小時,下飛機後的許歡顏隻喝了幾口水後就迅速的發熱。
現在退燒了,聞到白粥的香味,她竟覺得有幾分餓了。
“生病後的人,應當適量的服用一下白粥。”
顧景深接過白粥,開啟包裝盒,輕輕地推到許歡顏麵前:“多少喝點,恢複的快點。”
不好再拒絕,許歡顏隻能用沒打針的右手一勺接一勺的喝了半碗白粥。
而顧景深也全程陪著,直到所有的藥水全都輸完,才把許歡顏送回酒店。
重新睡了十幾個小時後,許歡顏才感覺到自己像是活了過來。
雖然還有些不適,但已經沒有太大的影響了。
畢竟顧景深隻在德國停留兩周的時間,她沒有那麼多的時間耽誤和浪費。
他帶許歡顏參觀了自己管理的百年酒店,從客房佈置到後廚,每一個細節都有專人看管著。
“想要讓酒店的營收提高,就必須在意細節,給人一種家的感覺。”
許歡顏默默記下他說的每句話,白天跟著他巡視各部門,晚上回到酒店整理筆記。
顧景深的教學方式很嚴謹——嚴格、直接,從不留情麵。
哪怕是許歡顏費了心思做出來的資料和設計,他隻一眼就認定為不合格。
“如果你是我的員工,交這種方案給我,我隻會考慮是不是開掉你。”
話雖傷人,許歡顏卻沒有任何氣餒。
管理酒店這塊她確實不懂,但為了不讓許父失望,她還是重新撿起自己扔掉的方案,重新修改。
直到一週後,許歡顏拿著重新設計好的方案去找顧景深。
卻在見到顧景深的第一麵時,發現他身後有人開著車直接撞了過來。
眼疾手快的許歡顏迅速拽著顧景深的領帶,把他拽進了小巷裡。
“快跑。”
18
許歡顏拽著顧景深的手也不知道往前跑了多久,直到兩條腿實在跑不動了才停下。
“安全了嗎?”
她鬆開顧景深的手,撐著膝蓋大口喘氣,汗水順著她的鬢角滑落。
顧景深站在原地,呼吸平穩得不像剛經曆過一場逃亡。
他垂眸看著眼前這個狼狽不堪的姑娘,眼底閃過一絲極淡的笑意。
“安全了。”他的聲音在夜色中顯得格外低沉。
許歡顏這才直起身,鬆下緊張的心:“他們為什麼要開車撞你?”
“因為我不同意他們的並購方案。”顧景深沉著臉掏出手機,沒過幾分鐘,一輛黑色經過改造的車出現在巷口。
“走吧,這裡不安全。”
上了車,溫暖的熱風吹過來,許歡顏這才感覺到陣陣暖和。
“剛才,你已經暴露了自己,安全起見,這段時間,你就暫住我公寓吧。”
顧景深直接從口袋裡翻出一串鑰匙交給許歡顏。
“當然,我就住你對麵。”
想到剛才那群窮凶惡極之人,許歡顏生平第一次生出害怕的感覺。
她是來德國學習的,可不像因此弄丟了小命。
而她在這裡唯一能求助的人隻有他。
“好,那就麻煩你了。”許歡顏接過鑰匙跟著顧景深來到公寓。
說是公寓,實際更像是被嚴加看守的房子。
周圍二十四小時都有人看守,安全到不像話,而許歡顏留在酒店裡的行李也被人送了過來。
進入公寓時,許父打來電話關心。
“怎麼樣?聽說你剛去德國就病了,這麼脆弱?”
許歡顏握著手機,聽著父親熟悉的調侃語氣,眼眶突然有些發熱。
她強壓下心頭的恐懼,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輕鬆自然。
“我就是有點水土不服,休息兩天就好了。”
“行,那你有什麼事解決不了就找小顧,他在那邊會照顧你的。”許父笑嗬嗬地說:“記得彆什麼事都自己扛。”
“知道了。”許歡顏剛想藉口結束通話,許父那頭又開口了。
“霍延舟已經查到你來芬蘭了,但是暫時還不知道你去了德國,近期這段時間,你先彆回來了。”
“等我把他給打發走,你在等我電話吧。”
許歡顏想過霍延舟會找到芬蘭來,但沒想到在她所有行蹤被抹掉的情況下還能這麼快就照過來。
這是讓她沒有預料到的。
“他來他的,我回我的,有什麼影響嗎?”
“爸,你彆忘了,我和他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
許父沒想到自己女兒是真的不在意霍延舟這個人了。
懸著的心才緩緩落下:“那你忙完回來,我派人接你。”
掛完電話,許歡顏長舒一口氣,這才開始仔細打量著這個公寓。
整個房間都以黑白灰為主色調,裝修簡潔到無比冷硬。
若不是房間裡擺了她的行李,才給這個房間增添了生活氣息,她真要懷疑這是從未有人居住過的樣板房。
19
夜深人靜,許歡顏躺在陌生的大床上輾轉難眠。
今天發生的一切實在是讓她難以消化,儘管她隻是在國外並不安全,但沒想到竟會有當街開著車直衝過來。
若不是她當時反應快,怕是現在就要躺在地上昏迷不醒了。
對顧景深身份的好奇立馬有增加了幾分。
她知道老爺子身邊有不少的能人奇才,但像顧景深這種身份高到她都不曾聽說過的,還真沒幾個人。
點開手機,猶豫再三,她還是在搜尋引擎框裡輸入“顧景深”三個字。
搜尋結果讓她倒吸一口涼氣,顧景深竟是GM集團最年輕的CEO,半年前剛剛接手家族企業,目前正麵臨最大的並購危機。
新聞熱點上的他西裝革履,神情冷峻,與今晚那個在夜色中跟著她逃亡的男人判若兩人。
正當她出身時,門外傳來輕微的響動。
許歡顏輕手輕腳地走到門邊,悄悄地拉開房門。
透過門縫看見顧景深站在隔壁的落地窗前,手裡拿著一份檔案,正低聲通話。
“並購案必須按照GM的要求,否則就終止。”
“利潤降到最低,那是他們的事,與GM無關。”
他的聲音冷得像冰,許歡顏不自覺地生出一絲佩服。
“今天他們選擇用這種手段對付我,那就彆怪我不留情麵。”
就在這時,顧景深突然抬眸,目光精準地捕捉到站在門後的許歡顏。
許歡顏嚇得後退一步,心跳如擂鼓。
這麼多年了,她還是第一次有這種害怕的感覺。
沒過多久,敲門聲輕輕響起,顧景深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來:“還沒睡?”
口吻溫柔地不像昨天在機場那樣冷漠。
許歡顏深吸一口氣,拉開房門,對上顧景深還來不及收回的目光。
“顧先生,我有個問題,想請你親自解答。”
顧景深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你說,什麼問題?”
“你和我爸之間到底達成了什麼協議,才讓你這般甘願來教我經營酒店之道?”
從一開始,許歡顏並沒有意識到這其中的問題。
但經曆過水土不服和被謀殺的過程中,她這才逐漸發現不對。
顧景深這種身份的人,怎麼可能會親自來接她,還親自照顧她。
加上今晚被帶到這間公寓後,所有的問題全都浮了出來。
讓她來德國學習這件事,更像是一個串通好,有預謀的事情。
目的隻是為了引她過來。
許歡顏話剛說完,顧景深似乎察覺到她探究的目光,回頭看了她一眼。
昏暗的燈光下,他的側臉輪廓分明,眼神深邃。
“不愧是許大小姐,這點小伎倆還真是瞞不住你。”
“沒錯,我和你父親確實是做了一筆交易。”
“但這筆交易的最終成交目的是,你嫁給我。”
話落,許歡顏震驚到連連後退:“顧先生你在開什麼玩笑?”
“許歡顏,為了等到你,我等了這麼多年,你還覺得我是在開玩笑嗎?”
20
霍延舟第一時間得知許歡顏最後的行蹤出現在芬蘭時,就隱約猜到是許父隱藏了她的蹤跡。
不然根本就沒人能在京市消失的如此徹底。
忽然想起和許家定親那天許父在書房裡說的話。
“你若是讓我許家的女兒受了委屈,到時候她要是躲起來了,誰都彆想找到她。”
那時他隻當是玩笑,現在才明白話裡的深意。
助理很快發來資料,許父早年就在芬蘭購置了一座私人島嶼,登記在許氏的基金會名下。
順著衛星地圖,他成功找到了那個地標,唇角這纔有了微不可察地弧度。
“訂最近飛往芬蘭的航班。”他拿起外套,眼底重新燃氣光:“這次,我絕對會把歡顏給帶回來的。”
剛走到公司地下車庫迎麵就碰上從公寓過來的何夢琪。
見到霍延舟的身影,何夢琪趕緊追上去,拉著男人胳膊撒嬌。
“延舟,你最近都在忙些什麼啊,怎麼不來公寓找人家呐。”
霍延舟假裝扯了扯領帶,不以為意地開口道。
“還不是忙南灣的專案嗎,怎麼,想我了?”
聽到南灣專案四個字,何夢琪眸底閃過一抹異樣的光,但很快就恢複了正常。
“對啊,人家想你啊。”
“不過,你說的這個南灣專案,到底是什麼啊,見你這麼辛苦,還真是有些心疼呢?”
說罷就開始伸手調整霍延舟的領帶,重新幫他整理好。
卻沒有察覺到自己胸前佩戴的那枚紐扣閃著紅光。
“就一個小專案而已,不過現在打算不要了。”
霍延舟說的輕飄飄,何夢琪還在整理領帶的手卻僵住了,隨即又若無其事的繼續整理,隻是聲音裡多了幾分試探。
“不要了?可之前不是聽說這個專案對公司很重要嗎?”
霍延舟垂眸看著她胸前那枚光的紐扣,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得微笑。
他抬手輕輕握住她的手腕,力道不重卻帶著危險的氣息。
“專案重要有什麼用,那也得能賺錢啊。”他的目光掃過何夢琪的臉:“你說是不是?”
何夢琪還沒從剛才的震驚中緩過來,隻能強壯鎮定地抽回手,指尖卻不自覺地蜷縮起來。
她扯出甜美的笑容:“延舟,你現在說話怎麼突然這麼深奧了,我都聽不懂。”
地下車庫的燈光昏暗,將霍延舟的身影拉得袖長。
他向前邁了一步,逼得何夢琪不得不後退,將她抵在冰冷地牆麵上。
“聽不懂沒關係。”
“隻是有些人,碰了不該碰的東西,總得要付出代價的。”
“你說是吧。”
話剛說出口,周圍就竄出十幾名保鏢,直接將何夢琪扣在原地。
還沒反應過來的她下意識求饒:“延舟,這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啊,你快讓他們放開我....”
“誤會?”
“南灣專案的標底,不是你一直想要知道並告知黃少的嗎?怎麼就成了誤會呢?”
原本還想要求饒的何夢琪頓時臉色驟變,再也維持不住笑容,剛才那副楚楚可憐的模樣也被全數收了起來。
她抬眸冷聲問:“你從什麼時候開始知道的?”
21
霍延舟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直接把人帶走關進了公寓。
他本來計劃晚一點再處理何夢琪的,但想到自己馬上就要出國去找許歡顏了。
到時他不在國內,還不知道這群歹人要搞出什麼事來。
乾脆趁還沒走之前,解決掉這個最大的問題。
何夢琪被軟禁起來後,就被沒收了所有的通訊工具。
找不到她人的黃少急得不行,到處打聽訊息。
卻沒想到在這時收到一份由霍氏送來的材料,裡麵是黃家曆年來貪汙和行賄的所有證據。
有圖片有視訊,還有證人。
黃少看著手裡的材料,臉上瞬間變得慘白。
他知道霍延舟這是要徹底斷了黃家的後路。
就在他焦頭爛額之際,霍延舟的電話打了過來。
“黃少,你當真是好大的膽。”電話那頭聲音平靜無波,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壓迫感。
“霍延舟,你到底想怎麼樣?”黃少咬牙切齒地問道。
“很簡單。”霍延舟輕笑一聲,“按照行業的規矩,你應當自斷一指,再滾出京市。”
黃少握緊拳頭,指甲深深陷進掌心。
他知道自己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對方給出的證據足夠讓整個黃家萬劫不複。
“好,我答應你。”黃少幾乎是咬著牙說出這句話。
結束通話電話,霍延舟來到扣押何夢琪的公寓。
“說,為什麼要這麼做?”
“你腹中那個孩子明明不是我的,卻還要騙我,你真是該死啊!”
站在窗前的霍延舟冷沉著一張臉盯著何夢琪。
而此時的何夢琪,正蜷縮在房間的地板上,眼神空洞。
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精心策劃的一切,怎麼臨到最後一步就失敗了呢?
見她久久沉默不說話,霍延舟來到台燈下摸索著何夢琪之前安裝的竊聽器,用力扯下扔在她腳下。
“是不是奇怪為什麼我會知道你的計劃。”
何夢琪依舊沒說話。
霍延舟卻捏著她下巴,臉上陰鷙。
“我對你這麼好,把你捧在掌心裡疼愛,不曾想,你竟然是黃少派來的間諜!”
“現在我太太被你給逼走了,何夢琪,你說,這件事應該怎麼辦纔好呢?”
沉默了許久的何夢琪突然放聲大笑,隨後冷冷地看著霍延舟。
“霍延舟,許歡顏是我逼走的嗎?”
“那不是你自己逼走的嗎?你在婚內找了九十九個情人,根本就不把她當人看待,也沒想過她走出去會有多丟臉。”
“現在,這怎麼能怪我呢?難道不該怪你自己管不住下半身嗎?”
“你不會真以為我是喜歡你的吧?不過你也是真蠢,我說流掉的孩子是你的,你就信了。堂堂霍總竟然是個蠢貨!”
話才剛說完,一記響亮的耳光聲響起。
扇得何夢琪鼻血直流,但她依舊不鬆口繼續辱罵。
“霍延舟,你現在落到這個地步,被許歡顏拋棄,那是你活該!”
“哈哈哈哈哈.....”
看著有些失控的何夢琪,霍延舟卻輕輕吐出一口氣。,把人扭送進了公安。
他終於可以安心去找許歡顏了。
22
飛機穿過雲層,十幾個小時後落地在芬蘭。
按照調查到的地址,霍延舟順利找到了許父的莊園。
“爸,我來了....”
他站在莊園前,不敢邁步朝裡走。
聽到喊聲的許父回過頭來看著霍延舟,他一點都不意外。
“哦,我不是你爸,下次彆亂喊,還有你是來找歡顏的吧,真是不巧,她不在這裡,你請回吧。”
霍延舟沒想到許父會如此的不給情麵。
但為了見到許歡顏,他隻能放軟態度。
“爸,之前那些事,是我做錯了,能不能告訴我歡顏在哪?”
“我有很多話要跟她說......”
“打住。”許父放下手中的工具,冷眼望過來:“說什麼?”
“要不是我親自去查,還不知道你在國內是怎麼折磨歡顏的。”
“我是不喜歡插手你們年輕的事情,但也沒說讓你把我閨女踩在腳底下!”
說完,許父摘下手套,狠狠地丟在地上。
“趕緊離開這裡,我家不歡迎你!”
見許父如此不待見自己,霍延舟也沒有放棄。
但他不敢惹怒許父,隻能守在莊園門口寸步都不敢離開。
一連守了幾天,都沒看到許歡顏的身影從屋子裡出來。
跟他而來的助理這才跑過來彙報:“霍總,剛才我去打聽了一下,太太一週前就從芬蘭飛去德國了。”
“那就去德國。”霍延舟輕輕玩弄著無名指的戒指。
彆墅已經被許歡顏燒了,但幸好這對戒之前被他摘下來放在了辦公室抽屜裡。
十八個小時的飛行,霍延舟始終沒有閤眼。
他買了許歡顏喜歡的珠寶首飾一路奔波落地德國。
下飛機後,按照助理給的地址,他直接把車開到了公寓樓下。
卻在停車的瞬間就遭到了驅趕,他這才注意到這裡的公寓都是私人地界。
正當他打算離開時,卻看見公寓的門被人拉開。
許歡顏和另一個男人從裡麵走出來。
她穿著一件駝色大衣,長發隨風飛揚,身後的男人也很快跟上來,牽著她的手低聲不知說了些什麼。
直接就把許歡顏給逗笑了。
她咧開嘴笑得十分燦爛。
那是霍延舟很久不曾見過的模樣。
熱烈、鮮活、性格開朗。
就像她剛嫁給他時,那樣毫無保留。
隔著車窗,霍延舟手指無意識地攥緊車把手,指節泛白。
他盯著不遠處十分親密的兩人,喉嚨發緊,一股陌生的怒意從胸口燒上來,幾乎要將他的理智焚燒殆儘。
再也沒能忍住的推開車門走向那對壁人。
“許歡顏。”
他聲音低沉,卻帶著不容忽視的冷意。
站在公寓門口的許歡顏聞聲抬頭,就看見霍延舟站在自己麵前。
“霍延舟?”她挑了挑眉,語氣冷淡:“你怎麼在這兒。”
霍延舟眸色驟冷。
目光落在許歡顏身後男人的臉上。
顧景深。
和許歡顏在一起的男人怎麼會是他?
23
霍延舟下頜繃緊,上前拽著許歡顏的胳膊。
“你們剛纔在乾什麼?共同進出?真當我死了?”
許歡顏低笑一聲,甩開他的手。
“是啊,霍總難道看不出來,我重新戀愛了嗎?”
說罷,舉起握在一起的兩隻手:“忘了告訴霍總,這是我新男朋友,或許也會是新老公。”
霍延舟眸色一沉,強壓著怒意:“和我回去,我們重新領證結婚。”
許歡顏嗤笑一聲,眼底滿是譏諷:“我不稀罕,你聽懂了嗎?”
她說完,直接後退回到顧景深身邊,拉著他就要轉身回到公寓。
霍延舟還想靠近,顧景深卻伸手攔住了他。
“霍總,你和歡顏已經離婚,她的事,都與你無關。”
想起那份已經簽了字的協議書,霍延舟胸口發悶,聲音低了幾分。
“之前的事,是我做錯了。”
他看向許歡顏,語氣南得多了一絲懇求:“能再給我一個機會嗎?”
許歡顏笑了:“給了你七年的時間還不夠嗎?”
這話說出口,霍延舟變得沉默了,他回想起過去的那七年當中。
他也曾有過無數個機會能夠和許歡顏好好走下去的,但全是因為他的自負和狂妄,才走到瞭如今這個局麵。
顧景深沒再給他糾纏下去的機會,直接帶著許歡顏上車離開了公寓。
沒過多久,霍延舟就查到了顧景深的身份,GM集團首席CEO。
看著那張有些熟悉的臉,他恍然想起七年前,和許歡顏舉辦婚禮那天,台下的賓客裡就坐了一個他並不認識的男人。
當時他以為是許家的親戚,並沒有多想,現在仔細想來。
七年前,顧景深就在盯著他們,直到現在都沒有放棄。
......
上了車的許歡顏這才開口向顧景深解釋。
“剛才那人是我前夫,如果你有所介意的話,我們之間也不必.....”
話都沒說完,就被眼前的男人捏住了下頜,一個柔軟帶著雪鬆味的吻就落了下來。
“要是介意的話,我就不會等你七年了。”
這下輪到許歡顏錯愕了,她還沒從那個吻中反應過來,隻下意識的脫口而出:“什麼等我七年?難道說,你早就認識我了?”
顧景深點頭:“當年如果不是你嫁給了霍延舟,我也不會傷心落寞了這七年。”
“你受傷被摘掉子宮的那年,我就讓人去找過你,但當時的你,好像並沒有想過要離開霍延舟。”
“所以,現在是你主動來到我身邊的,我不會給你機會溜走的。”
提起往事,許歡顏這纔回憶起自己受傷的那年確實有人來找她,讓她離婚離開霍延舟。
那時她以為是對家要害霍延舟,所以沒當回事,沒想到竟然是顧景深派去的人。
許歡顏怔怔地望著顧景深,內心有些觸動。
七年前那場意外不僅奪走了她做母親的資格,更讓她和霍延舟之間的關係如履薄冰。
“所以當初那個說會幫爭取到最好離婚條件的律師是你安排的人?”
24
顧景深還沒來得及開口,車屁股後方就遭到了猛烈撞擊。
許歡顏幾乎是連鎖反應直接想要去護顧景深。
男人這次卻直接把她在懷裡,司機快速看了一眼後視鏡。
“顧總,是剛纔在公寓門口那位男士,他一路都跟著我們。”
車內兩人這才反應過來,身後追尾撞擊他們的人是霍延舟。
許歡顏當下立即拉開車門,從車裡跳下來,來到霍延舟車門前。
見她下車了,霍延舟也自覺的從車裡走出來。
“霍延舟,你到底想乾什麼?”許歡顏眼底是藏不住的冷淡。
霍延舟忍著情緒,害怕嚇到她:“我隻是想讓你跟我回去。”
“你想要的那些,我都可以補償給你的......”
許歡顏卻滿臉的不在乎。
“我不稀罕了,霍延舟。”
“你要是沒聽明白,我就再重複一遍,我們已經離婚了,再法律層麵上來說,現在的我和你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
“你這樣死纏爛打的,真的很難看。”
霍延舟再也壓製不住怒意:“我們結婚了七年。”
“你說走就走,甩給我一份協議就能離婚了嗎?”
“許歡顏,你當真有把我當過一個丈夫來對待嗎?”
話音落下,周圍像死寂一般的沉默。
許歡顏眸光沉沉地看著他,語氣卻平靜地可怕。
“霍延舟,七年婚姻,我活得像傀儡。”
“我們之間,恨比愛多,離婚放你自由不是正合你意嗎?”
霍延舟心口猛地一窒,喉嚨裡像是被什麼堵住,竟一時什麼都說不出來。
許歡顏眼底透著看不出情緒的平靜。
“霍延舟,結婚七年,是你一次次擊垮我的信任,也是你養了一個又一個的情人。”
“她們雖然不來挑釁我,但你知道有多少等著看我笑話嗎?”
“每一次,我都拿著支票替你解決那些女人時,我隻覺得自己像個蠢貨。”
“人心是會死的,你知道嗎?”
“當你一次次偏袒何夢琪,將我逼到絕境時,就該明白,我不會一直等你的。”
她一字一句,都在控訴那七年間嚥下的委屈和苦楚。
那些話也像是刀子刀刀刺進了霍延舟的心中。
“現在,離開你,我重新做回了許歡顏。”
“霍延舟,我不再愛你了,也絕不會回頭的。”
霍延舟呼吸發緊,指尖不自覺地顫抖。
“過去的那些事,是我的錯。”
“可你不該就這樣判了我的死刑,不給我一點機會。”
許歡顏後退,看向站在身後的顧景深,揚起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因為我已經不愛你了,我重新找到愛我的人了。”
“我不信!”霍延舟眸色驟冷。
許歡顏笑了:“不需要你相信。”
說完,她拽著顧景深的領帶,踮起腳尖,在男人的唇上落下一吻。
25
許歡顏仰著臉,閉著眼睛,吻得投入又動情。
看著這一幕,霍延舟快步衝過去,一把拉開兩人:“你當真要這樣對我嗎?”
“他顧景深能給你的,我也能給你啊....”
說著就從衣服口袋裡翻出他買來的珠寶首飾,開啟蓋子遞了過去。
“曾經答應給你買的首飾,我買來了.....”
顧景深卻冷哼一聲:“霍總還是把這種東西拿走吧,歡顏和你在一起的時候,你不懂得珍惜,現在她不要你了,你又來糾纏不休。”
“真當我拿你沒辦法是嗎?”
站在一側的許歡顏卻輕輕地拽了顧景深的衣擺,柔聲道。
“沒必要浪費資源和手段去對付一個不重要的人。”
霍延舟站在原地,胸口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
他忽然想起剛結婚那陣子,許歡顏也曾這樣向他撒過嬌的。
那時候他卻嫌棄她過於做作,讓她正常一點。
從那以後,他就再沒見過她這副溫柔的模樣。
而現在,她卻當著他的麵,把這份專屬的溫柔給了其他男人。
一種從未有過的情緒席捲全身,酸澀、刺痛,像千萬根針紮在心上。
他知道那是後悔,是深深的懊惱。
心臟的位置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彷彿有什麼最重要的東西被硬生生剜走了,隻剩一個永遠無法填補的巨大窟窿。
可不想放手和不甘心也席捲而來。
打聽到顧景深居住公寓的入住條件後,霍延舟也斥巨資租下他們同一層最中間的公寓。
發現霍延舟搬進來後,許歡顏沒有任何反應。
反而似乎對這種事情並不意外,但她看到霍延舟的示好和出現,總是視若無睹。
接下來的日子裡,霍延舟被迫見證了他們的各種親密。
有時候甚至根本就不避開,就像是故意做給他看。
每天清晨,許歡顏總會穿著睡衣從顧景深的公寓裡準時出來。
到了夜晚,兩人依在窗戶前一起賞月,看到動情時就會吻得難舍難分。
而顧景深每次看到他,都要挖苦兩句:“霍總,與其留在這裡看我和歡顏戀愛,不如回國去繼續找你的那些情人?”
霍延舟不想搭理他,顧景深卻沒打算放過他。
他一步步走過來,抬起手來猛地把拳頭砸在霍延舟臉上。
“七年前,我以為你會好好對歡顏,會寵著她嗬護著她,沒想到你們結婚才一年,你就變心了!”
“霍延舟,你對得起她那七年的青春嗎?”
“為了不讓你對家找到行蹤,她拿命去抗,才被摘掉了子宮,而你這個窩囊廢到現在還覺得是她不能生孩子。”
“還讓她去接受你找情人生下來的孩子,霍延舟,你真該死啊!”
顧景深一拳拳落下,霍延舟都沒有絲毫閃躲,默默承受著。
直到他被打得臉上全是傷痕,顧景深這才緩緩起身收回拳頭站起身來看著他。
“睜開你的眼睛好好看看,心愛的女人要怎麼寵!”
26
霍延舟被打傷後,並沒有去醫院處理,而是簡單自己塗了點藥。
他不敢離開這間公寓,就怕自己一走,許歡顏回再次消失。
她現在身邊有了顧景深這個麻煩人物,他若是想要再次找到她,會難如登天。
他本想利用自己臉上的傷勢引起許歡顏的注意,誰知她彷彿沒看見似的,直接偏過頭聽顧景深說話。
發現用苦肉計沒用後,霍延舟又開始了用各種禮物攻擊許歡顏。
各大拍賣行出現的珠寶首飾都被拍下來送到許歡顏麵前,她全都退回不收。
高薪挖來的無人機認錯表演也沒等到主角,演了一場獨角戲。
許歡顏卻對這些都毫無興趣,這幾日在公寓裡,她實在被霍延舟盯煩了。
她直接跟顧景深提議:“公寓待著太無聊了,你讓我跟著你上班吧。”
顧景深本就擔心她的安危,見她主動開口,點頭答應了:“好,正好我這邊的並購案也快要結束了。”
“嗯,兩周時間還有幾天就要結束了,到時候我還要回芬蘭去.....”
“不用回去了,許叔叔已經在來德國的路上了。”
顧景深握著許歡顏的手,眼眸裡的愛意滿到快要溢位來。
“我爸?他為什麼會來德國?”
話剛問出口,許歡顏馬上又意識到不對,她抬眸看向顧景深:“好啊你,是你故意和父親串通,把我誘去芬蘭,故意讓我接下那個酒店,又順騰讓我到德國來找你。”
“顧景深,你還真是好重的心機啊!”
顧景深這才伸手抱住她:“我等了你七年,隻是耍點計謀讓你主動向我走來,並不過分。”
“嗯,倒也沒說你過分,但你和我爸合謀這事,我絕不原諒!”
話還沒說完,顧景深直接抓著許歡顏的頭發蹂躪。
“好啊,等許叔叔來了,我看你怎麼不原諒。”
.......
而此刻的霍延舟看著那些被退回的珠寶還散落在茶幾上,鑽石在燈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就想許歡顏冷漠的心一樣。
無情嘲笑著他的徒勞。
他看著手機裡唯一的那張合照,照片上的許歡顏笑得眉眼彎彎,倚在他懷裡,眼裡都是光。
可如今,她給他的隻有冷漠和疏離。
手機振動,助理發來訊息:“霍總,顧景深派人去機場接許父了。”
“並且太太身邊也被重新加塞了安保人員。”
霍延舟眼神一暗,既然溫和的首單行不通,那就彆怪他用些非常規的方法了。
既然她不肯回頭,那他就動用手段斬斷她所有的退路。
無論用什麼方式,隻要她能回到他身邊。
他對著助理下達命令:“去查一下GM集團最新的投標方案,還有顧景深有沒有什麼仇家。”
助理猶豫了半天,還是開口了:“霍總,這裡是德國,不是我們的地界,在這裡查顧景深的資料,等同於造反。”
“而且,GM集團背後勢力錯綜複雜,我之前打聽過,顧景深還有意大利黑手黨的背景,咱們還是不要輕易惹事了。”
霍延舟沒想到這層裡麵的關係,剛起的念頭隻能作罷。
卻又有些不甘心,思慮再三還是決定不在海外冒風險。
顧景深在海外的勢力肯定比他足,到時候被滯留在這裡,很不值當的。
他隻能聽從助理的建議。
27
許父到達德國已是深夜,當天晚上許歡顏和顧景深徹夜未歸。
等到天亮的霍延舟都沒見到兩人的身影,急得差點就要報警了。
卻在第二天上午十點接到了助理的電話。
“霍總,不好了,昨晚上顧景深把他父母和太太的父親一起請到了德國。”
“今早上他們這些長輩已經見過麵,商量完他們要結婚的事宜了,你.....”
沒等助理把話說完,霍延舟急忙拉開公寓的門,猛地踹開許歡顏房間的門。
屋內所有的傢俱都還在,卻沒有任何行李和許歡顏的物品。
他又接連踹開對麵顧景深住的公寓,同樣還是裡麵除了傢俱,空無一物。
後知後覺地他這才意識到自己是被擺了一道。
這兩人早就計劃著要搬走,卻把他獨自留了下來。
霍延舟直接拿起手機低吼助理:“查!給我查他們現在到底在哪裡!”
助理被他語氣給震懾到,但還是小聲說道。
“就在前大街的教堂裡麵,地址導航我已經發給你了,司機也在公寓樓下等你....”
霍延舟幾乎是用最快的速度趕到了教堂。
可等他趕到時,牧師已經唸完了祝詞,教堂外的白鴿也被放飛了。
這代表著,儀式早在他趕來的前一秒已經完成了。
這些天,他想儘辦法討好許歡顏....
她喜歡的珠寶,她愛吃的甜點,她曾經提過想要去旅遊的城市....
他全都準備好了,可許歡顏卻連看都沒看一眼。
從教堂出來,許歡顏和顧景深一眼就看到站在門外失魂落魄的霍延舟。
她終於是不耐發的開口:“霍延舟,你到底要糾纏到什麼?”
“回你的京市區,彆再這裡礙眼。”
霍延舟喉結滾動:“你是不是無論如何都不肯原諒我。才會突然覺得和顧景深結婚的?”
許歡顏笑了:“談不上原不原諒。”
“我心裡已經沒有你了,所以根本不會想起你。”
“至於和誰結婚,那是我的事,與你無關。”
這句話比任何刀劍都鋒利,瞬間將他的心臟捅了個對穿。
他知道,從許歡顏這裡,是行不通了。
“我想和顧景深談一談。”他突然說。
許歡顏皺眉:“沒必要。”
許父也在這時從教堂裡走出來,語氣涼薄:“你有什麼事要和小顧談?“不如先說給我這個老頭子聽聽看?”
霍延舟看著許父這張臉,愧疚和歉意頓時湧上心頭。
“不是,我隻是想祝福他們,沒想過要鬨事的。”
他從知道許歡顏是因為保護她被摘掉子宮沒了生育能力後,一直都不敢提及這件事。
想到這件事,他就能想到自己到底有多蠢。
放著好好地妻子不寵愛,卻在外麵花天酒地,還誇張的養了那麼多個情人。
“霍延舟,回去吧,歡顏已經重新找到了她的幸福,而你不該成為她獲取幸福生活路上的絆腳石。”
“這趟回國的航班,我這個老頭子陪你飛。”
28
儘管霍延舟拒絕了許父的好意,但還是無效。
許歡顏和顧景深簡單的舉辦了儀式後,兩人就離開德國去度了蜜月。
而霍延舟也被許父的勢力逼得不得不回國。
深知自己不是對手的霍延舟沒再反抗,而是乖巧地跟在許父踏上了回國的航班。
回國後,霍延舟本以為能自由些。
但許父的手段如同無形的枷鎖,遠比明麵上的逼迫更為殘忍。
但凡他看中的專案和投資,許父總要臨時插手攪黃合作。
雖說這點專案影響不到霍氏集團的收益,但次數多了,霍延舟在圈內的名聲逐漸變得不好聽了。
畢竟知道他們協議離婚的人並不多,而霍延舟自然是不會去主動公開這個訊息的。
直到第十八個專案被許父攪黃後,霍延舟再沒忍住直接把許父請了過來。
“爸,你這次跟我回國到底有什麼想法?”
“你這樣多次攪黃我的專案,是在給歡顏出氣嗎?”
許父去冷冷地甩來一份協議,是霍母把手中的股份儘數賣給了許父。
“這是霍氏集團的股份,現在除了你,我也是霍氏集團的第二大股東,你投資的那些專案我並不喜歡。”
“當然,你若是想要我不插手公司事務的話,就跟我去公證處做視訊公證承諾,永遠不去找歡顏,也不打擾她的生活。”
“爸,你這樣做,歡顏她知道嗎?”霍延舟沒想到許父跟他回國這麼久會想到這種主意。
許父卻冷哼一聲:“我不是你爸,彆亂喊,你先前在國內做的那些事,我全都從你母親口中聽到了。”
“霍延舟,若不是殺人犯法的話,早在德國我就會讓人把你解決掉的。”
“但想想,歡歡現在有了新生活,要是因為你讓她為我傷心,我不值得!”
見自己實在無法說動許父,霍延舟沒辦法隻能陪著他去做了視訊公證。
辦完這些流程,許父這才主動交出手中的股份讓他儘數買回去。
“行了,以後我們就此彆過。你也彆來找歡顏,她不會見你的。”
“剩餘的款項準時打入我卡中就行。”
本以為許父的離開會給霍延舟帶來短暫的鬆懈,卻沒想到是接連不斷的攻擊。
有來自海外的,也有來自國內的。
應付完這些事情,霍延舟向來不生病的身體也經手不住直接倒下了。
霍延舟躺在病床上,望著蒼白的天花板出神。點滴一滴一滴落下,像極了那些無法挽回的時光。
他想起許歡顏最後一次住院時,他明明就在同一家醫院探望合作方,卻連十分鐘都不願分給她。
那時秘書小心翼翼地問他要不要順路去看看夫人,他隻冷淡地回了句“沒必要”。
現在輪到他躺在這裡,才明白那句“沒必要”有多殘忍。
隻是現在早已成了過去,他的彌補和後悔全都起不了任何作用。
她已重新為人妻,有了新的家庭和牽掛。
他們之間,橫亙的已不僅僅是許父的權勢,還有整整一段無法逾越的時光與人生。
從今以後的人生中,他再也沒辦法見到她,也沒辦法親口聽到說一句話。
隻能留著最後那張照片貼身存放著。
出院後,霍延舟最後一次聽到許歡顏的訊息是在電視訪談節目上看到她。
她說著一口流利的英語,介紹著自己身邊男人的身份。
而霍延舟和許歡顏離婚的訊息也在一夜之間傳開。
沒人可憐霍延舟離婚的可憐,隻有怒罵他的無情和絕情。
他在婚內不斷出軌包養小情人的醜聞也被鬨了出來。
從此,霍延舟變得更加沉默。
他不再做任何嘗試,將所有的精力投入工作,自虐地拓展著霍氏的商業版圖,彷彿隻有這樣,才能麻痹那無時無刻不在啃噬內心的思念與痛苦。
他成了集團裡最沉默的那個人,身邊再也沒出現過任何一個女人。
他就在這座她曾經生活過的城市裡,呼吸著同一片天空下的空氣,卻再也無法得知她的真實訊息,再也無法見她一麵。
天涯,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