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春天來臨之前 第 1 章
《在春天來臨之前》
遠山狐
2025215
無影燈下，主刀位置的醫生身著淡藍色的短袖刷手服，口罩嚴實地遮住大半張臉，唯有一雙杏眼，目光如炬，緊盯著手術的每個細節。
到了手術收尾階段，實習醫生鬆了一口氣，崇拜地瞧著那不拖泥帶水的利落動作，穿針打結，三兩下便結束了縫合。
回到更衣室，舒雲在站立了四個小時後渾身痠痛，隻想立馬回辦公室葛優癱。再一看站在自己旁邊正在穿白大褂，還抽出空回訊息的景老師毫無倦色的模樣，不由感慨果然成功人士的精力無限。
景擬是外二科的主治醫師，同時也是她的帶教老師。
這還是她第一次在手術中給景擬當助手，雖然早就知曉她的優秀，但是親眼見到精妙的手術刀操作時，還是不免心生敬佩。
舒雲打起精神，下定決心要亦步亦趨跟隨景擬的腳步，努力成為業界大佬。“景老師，你待會兒是要去住院部嗎？”
景擬摁滅手機螢幕，將釦子依次係上，“嗯，我去查房，下午調休。”
“哦，”舒雲期期艾艾說道：“那景老師，我跟你一起去。”
景擬嗯了一聲。
舒雲立馬跟了上去，掛著聽診器來到了病房。
病床上躺著的小姑娘一見景擬進來，立馬精神了起來。“姐姐，我有個東西要給你。”
景擬嘴角噙著笑，配合問道：“什麼東西呀？”
小姑娘舉起那隻沒有掛輸液滴管的手，“鐺鐺鐺。”
是鉤針編織的卡通小人——
圓圓的腦袋，下半張臉是藍色的口罩，上半張臉露出笑彎了的眼睛，可愛又靈動。
小姑娘迫不及待地炫耀：“是不是很像姐姐。”
“很像，簡直就是一模一樣。”景擬摸了摸小姑孃的頭頂，欣喜道：“我很喜歡。”
小姑娘被誇得有點害羞，靦腆地捂嘴笑著。
“這兩天有乖乖吃飯嗎？”
小姑娘積極回應：“有。”
景擬滿意，溫柔地彎下腰，“那很快就能出院了，等出院那天，姐姐也送你一份禮物哦。”
和小姑孃的父母瞭解完她的日常情況，景擬和舒雲結束查房回辦公室途中，在走廊遇見了一位穿著貴氣講究的老奶奶。
舒雲記得她，是住在特需病房的病人，一會兒說自己這兒痛，一會兒說自己那兒痛，不肯消停。但逐項檢查下來，卻並沒有發現有什麼病症。
現在看老人這紅潤的臉色，哪裡像是病人。
老奶奶正和護士站的小護士聊天，轉身看見景擬來了，慈祥地打了個招呼，“景醫生，我要出院了。”
景擬問：“您現在身體怎麼樣，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沒有沒有。”老奶奶連忙回答，“我孫子要回來了，他一回來，我這身上的病啊、痛啊，全都不見了。”
舒雲心想，敢情你這大孫子是靈丹妙藥，醫院查不出來的病都能治好。
景擬隻是點了點頭，“那就好。”
老奶奶看了看周圍，壓低聲音：“景醫生，你有男朋友嗎？”
景擬一愣，隨後搖頭：“醫院工作比較忙，暫時沒這個打算。”
老奶奶臉色頗為遺憾，“那要是這樣就算了，我還想著給我家孫子和景醫生牽個紅線。”說完還不甘心地補了句：“那景醫生你什麼時候準備考慮個人問題了，記得和我說，我會定期來體檢的。”
回到辦公室，景擬撥了個電話出去。
剛接通，電話另一端就傳來女人百無聊賴的聲音：“你在哪兒呢？”
“正準備下班。”景擬收拾好東西，往停車場走去，“十五分鐘後到。”
林杉數著時間，一聽見店門推開拂過風鈴的清脆聲音，立馬正色，對著來人道：“你遲到了兩分四十三秒。”
“抱歉。”景擬拉開椅子坐下，“這邊沒找到停車位。”
“這頓我請。”
“不要。”林杉當即拒絕，“你那個工作強度，我不忍心花你的工資。”
景擬：“……”
“三十七度的嘴怎麼能說出這麼無情的話。”
“雖然本人目前還是個十八線的小演員，”林杉坦誠道，“勞動報酬略高於你，但是工作強度，嗯，也比你輕鬆呀！”
林杉無數次想勸說景擬轉行，但都被搪塞過去。
“寶貝，你這張臉應該去娛樂圈撈大錢，而不是每天戴口罩遮住你的美貌。”
“等一下，”景擬打斷她，“你不是說要跟我罵導演嗎？怎麼罵起我來了。”
“哦，對。”林杉把話題轉回此行的正事上，“你都不敢相信，那個豬頭竟然想潛我，老孃真是給他臉了……”
咖啡慢慢見底，林杉惡狠狠地叉了一塊蛋糕，不平道：“等我哪天紅了，一定要去曝光這隻豬的惡行。”
景擬抿了一口茶，“既然這頭豬會這麼明目張膽地給你發資訊，恐怕早就是慣犯了。”
林杉咬牙：“你說得對，肯定不止我一個人。”
“如果能找到其他的線索，”景擬放下茶杯，“大家聯合起來直接把有利證據提交給警局，這樣既可以保護受害者的隱私，又能將那頭豬繩之以法。”
林杉眼睛一亮：“這樣最好，可是上哪去找其他人呢？”
景擬搖頭，表示自己也想不出辦法。
如果讓林杉去找其他受害人，會有打草驚蛇的風險，而且對方是個導演，林杉隻是一個剛入行的小演員，暫時沒有能力去得罪他。
林杉歎了口氣。
景擬安慰她：“總會有辦法的。最遲也不過是等你紅，那也會是很快的事。”
林杉的心緒稍微平靜了些，又慢慢在景擬的鼓勵下振奮起來。
“沒錯，老孃總有一天會讓他付出代價。”
見好友情緒發泄完，景擬提醒道：“那我們還去逛街嗎？”
“逛！”林杉當然沒有忘記這項安排，“唯有買買買，才能解我憂。”
明宏大廈。
兩人在商場奢侈品專櫃前走了一圈，林杉在櫃姐三寸不爛之舌的吹捧下，成功拿下兩條圍巾一個包。
景擬有一筆不小的存款，但對奢侈品倒沒有什麼偏好，最多就是一年到頭獎勵自己一個包，其他的倒也沒什麼用得到的場合。
“你爸媽最近還有催你相親嗎？”林杉的父母和景擬的父母曾經是同一所學校的教職工，深知景擬父母的嚴厲古板作風。
景擬蹙眉：“昨天已經通知我下次相親的時間地點。”
林杉歎氣，景家情況複雜，她沒辦法對景擬父母置評，隻能儘力開些玩笑讓景擬的心情好一點。
“我猜這次應該也不是你喜歡的型別，他們肯定又是介紹的柔弱斯文學術派。”林杉說：“不過你好像從來沒和我說過有喜歡的型別。”
景擬回憶起從前僅有一次的好感發生時期：“是嗎？”
林杉捕捉到異樣，連忙追問：“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
“有過。”
林杉沒想到景擬居然會如此誠實的回答。“誰？”
“搬走之後認識的。”
林杉“哦”了一聲，那她肯定是沒見過了。景擬是在中考結束後搬走的，那差不多就是高中同學了。
“好可惜，”林杉哀嚎：“我居然沒見過你的性衝動物件。”
聽到這個新鮮的詞，景擬感受到了娛樂圈帶來的震撼。“林杉，你已經沾染上娛樂圈惡習了，再也不是那個出淤泥而不染的丫頭了。”
林杉嗬嗬兩聲：“什麼出淤泥而不染，我是出淤泥而全染。”
兩人拎著戰利品準備坐電梯下樓時，突然聽見砰的一聲，是重物墜落的聲音。緊接著就是慌張無助的呼救聲。
景擬循著聲音跑過去，林杉不知所措地跟在後麵。
景擬撥開聚集的人群，看見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維修工。陪同的工作人員臉色蒼白，解釋說他們正在檢修電梯驅動電機，不知道什麼原因就觸電了。
景擬湊近判斷維修工已經無意識無呼吸，立即對他實施了胸外按壓，並迅速說道：“打120。”
林杉六神無主，掏出手機正準備撥號碼。
“已經打過了。”一旁有人接話。
林杉擡頭，說話的人就站在景擬身側，身形清雋高大，微彎著腰，似乎隨時準備幫忙的樣子。
她的心神定了定，再看向正在急救的景擬，懸在嗓子眼的心回落了些。
直到救護車到達現場，醫護人員說幸好搶救及時，將觸電的維修工擡出商場時，林杉才感覺到腳底發軟。
她一把衝過去抱住景擬：“妮妮，你太棒了。”
等周圍人散去，景擬拍散跪在地上時褲子沾染的灰塵，對林杉說：“我去下洗手間。”
商場的洗手間建的極儘豪華，洗手檯暖黃的燈光映在地磚上。
景擬擠了洗手液，全神貫注地看著水流衝洗掉指尖的泡沫。再一擡頭，恍然發現隔著一個洗手檯，穿著黑色正裝的男人正看著鏡子。
她彷彿察覺到，兩人的目光在交彙。
透過鏡子。
景擬錯開視線，若無其事地關掉水龍頭，扯出紙巾擦乾手指，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離開洗手間。
就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確實什麼也沒發生。
林杉坐在外麵等景擬，發現她出來時走路姿勢有點不對勁，歪著頭觀察了一會兒，才恍然發覺她分明是同手同腳的姿勢。
等景擬走進，林杉忍著笑：“你怎麼了？”
景擬木著一張臉，聲如蚊蠅。
“我好像——”
“遇到我的性衝動物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