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鬼怪世界開道觀的日常 第184章 黑驢蹄子
黑驢蹄子
小溪旁,
石頭堆砌的簡易灶台中,火已經熄了,冒著熱氣的石板上,
一塊黃澄澄的蔥油餅被人挑起了邊,
再一拉,
一張熱騰騰的餅子就離開了石板,
落入了人手中,
柔韌的餅身在空中顫動,香氣飄散。
三個穿著綿衣綴獸皮的男子走過來就看到了這一幕,喉嚨忍不住動了動,走在前頭的男子手裡拿著弓箭,視線從黃澄澄的餅身上移開,
看到了週一身後的黑驢。
方纔麵對他們又凶又野的驢子,
此刻躲在這高瘦道人身後,
不停地用頭輕蹭著道人的肩頭,
嘴巴裡還哼哼唧唧的叫著。
這副模樣,看著跟他們家才生沒多久的小狗一個樣子,遇到事情就哼哼唧唧地衝母狗叫嚷告狀。
若說方纔距離遠的時候還會懷疑,
這道人是看上了驢子,
想跟他們搶一搶,
此刻看著這一幕,
還有什麼可懷疑的呢?
道人手裡拿著餅子,看著他們,問:“你們為何要追我的驢子?”
男子擡手抱拳,
道:“我們見這驢子在外頭跑,身上什麼都沒有,還以為是野的,
沒想到竟然是……閣下家養的,多有得罪,抱歉!”
“昂昂,昂昂昂——”
那驢子叫了起來,看著當真是在跟這道人告狀一般,道人微微扭頭,問:“知道你委屈了,可有受傷?”
黑驢:“昂昂昂——”
男子心說這道人對這驢子可真夠好的,口中忙道:“我們沒有傷它。”
道人看向了他,男子繼續解釋:“它很警覺,我們才發現它,它便跑了,且它跑得極快,我們一路追趕,離它越來越遠,還沒來得及動用弓箭。”
確切地說,是剛想動用便被喝止了。
“我們沒有傷它,隻是不知道在我們遇到它之前,或是它在跑動之中是否有受傷。”
週一把手裡的餅子遞給元旦,元旦伸手接過,眨著眼睛看著她,週一摸摸她的頭說:“去吧。”
元旦立刻開心起來,捧著餅子跑到了溪畔。
三個男子都有些好奇,忍不住看向小孩兒,見她竟然將這般香的餅子撕成小塊放入水中喂魚,隻覺得心中一痛,這麼香的餅子,竟然喂魚!
這邊,週一繞著小黑走了一圈,它身上的胎毛已經褪去了,新生出來的黑毛既濃密又黑亮,身上的肉結實飽滿,一看就是一隻吃得極好的驢子,似乎知道週一在做什麼,它好好地站著,踩踩蹄子,向週一展示著自己。
檢查完了,週一看向三人,說:“它沒有受傷。”
打頭的男子鬆了口氣,道:“既如此,我們便離去了。”
“等等!”
男子身後一個比他還要高一頭,看著有些憨厚的高壯男子說:“大哥,我們出來了這麼久,好不容易纔見到這麼一隻黑驢,這般走了,哪裡還能去尋第二隻呢?”
手持弓箭的男子擰眉瞪了他一眼,憨厚男子喊:“大哥!”
手持弓箭的男子想了想,看向週一,道:“我們尋了兩日,的確沒見到黑驢的蹤跡,此刻我們村中又急需黑驢,不知閣下可否割愛,將這隻黑驢賣給我們,便是多些錢也不打緊的。”
週一擡手摸著小黑驢的大耳朵,搖頭道:“它是我們的夥伴,我不會賣它。”
小黑驢立刻便衝著三人昂昂叫了起來,看那樣子,三人都要以為它是聽懂了人話,在跟他們得意呢。
既然人家不打算賣,他們也不可能強搶,三人便要離去,那道人突然問他們:“你們尋黑驢做什麼?”
三人停了下來,手持弓箭的男子看著週一,神色微動,往前一步,憨厚男子拉住了他,在他身邊小聲說:“大哥,爹說了,這事不能告訴彆人。”
手持弓箭的男子道:“我心裡有數。”
他看向週一,說:“敢問閣下可是道士?”
週一頷首:“我是遊方道人。”
男子吐了口氣,正色道:“既如此,便沒有什麼可瞞著的了。”
“道長,實不相瞞,我們村中有邪物出沒。”
“一到夜裡,那東西便來我們村中,吃雞吃鴨,前夜竟被它咬死了一頭牛!”
週一問:“可是什麼山間猛獸?”
男子搖頭:“絕無可能!”
“我們兄弟三人是時常入山打獵的,對附近山中的猛獸一清二楚,我們這裡的山中沒有虎君,隻有金錢豹,這豹子遇人尚且要跑,又哪裡敢跑入村中,更不要說咬死牛了。”
憨厚男子也說:“村裡也沒有看到猛獸的爪印,隻看到了人腳印,村裡的老人說是邪物來了村裡,先吃雞鴨牛,後麵就要吃人了!”
“聽人說黑驢可以鎮邪,尤其是黑驢蹄子,我們便想弄隻黑驢回去,將那邪物給鎮住,可是在附近尋來尋去,甚至江陵城裡也沒看到純黑的驢子,大多都是灰毛……”
後頭的不必說週一也明白了,這三人見到了小黑,雖小黑也並非通體都是黑色,但畢竟能配得上黑驢二字,三人見獵心喜,便打算將小黑給弄回去。
憨厚男子問:“道長,你說這黑驢蹄子是不是真的能鎮邪?”
週一說:“我沒有見過,不太清楚。”
雖然以前在影視劇中聽過這樣的說法,可那不是影視劇麼,其中的東西哪裡能信。
手持弓箭的男子說:“此事弄得我們全村人心惶惶,大家都不得安生,生怕在夜裡被邪物給抓住吃了,不知道長可知道其他驅邪鎮祟的法子?”
抱拳對週一懇切道:“若道長能助我們村度過此劫,我們村必奉上謝禮!”
週一心中微微一動,畢竟再有一月天氣暖和便可以出發了,可她們的盤纏還沒籌備完畢。
她看向三人,問:“你們村在何處?”
手持弓箭男子說:“我們村在二十裡外,名鄭王村,我叫鄭桓。”
又指向自己身後的憨厚男子,“這是我二弟,鄭圭。”
“我三弟,鄭袞。”
週一看向叫鄭袞的男子,看著頗為青澀,應該隻有十幾歲的樣子,唇上有一層青色胡茬,看著週一抱抱拳頭,低下頭,並不說話。
週一道:“我這裡有些符,頗有效用,你們可以帶回村中試驗。”
鄭桓道:“有符自然是好,隻是不知道長可否願意與我們一同去村中,那邪物凶惡無比,便是有符,怕也不能將其鎮殺,若是跑去其他村中傷了人就不好了。”
週一擰眉思索,鄭桓又道:“道長放心,我們當真是鄭王村人,絕非什麼歹人!”
週一頷首,看向三人,說:“也罷,我們便同你們走一趟。”
她對元旦道:“元旦,回來了。”
元旦蹲在溪邊,聞言扭頭:“師叔,魚兄吃完了,它還想吃!”
週一:“已經沒了,帶上魚兄回來,我們要離開這裡了。”
元旦哦了一聲,拿起放在溪邊的竹簍,倒放在白魚下頭,接了些水,再把竹簍放在一旁,雙手抓起白魚放入竹簍中,將其斜背在身上,跑回了週一身邊。
週一將馬鞍等物套在小黑驢身上,又把元旦抱了上去,對三人說:“走吧。”
鄭桓頷首:“道長,請。”
噠噠噠,小黑驢走上了大路,沒有枯草戳腿,它歡快地打了個響鼻,踩了踩蹄子,加快了步子,元旦伸手拉了拉它背上的毛,說:“小黑,慢一點。”
於是小黑驢就慢了下來。
鄭袞看到了,心中有些詫異,這驢子這麼聽話的嗎?
他看看驢子另一邊正跟高瘦道人說著村中情況的大哥,雖然他不明白大哥為什麼要請這道士入村,不就是在路上隨便遇到的道士麼?
但他一向聽話,兩個哥哥說怎麼做就怎麼做,他照著辦就是了。
這麼想著,他又忍不住看向掛在驢背上的竹簍,他記得這裡麵裝著一條白魚,白魚少見,是有些稀奇,但他更好奇的還是這裝著白魚的竹簍。
他明明記得小孩兒是往竹簍裡接了不少水的,也沒看她將水倒出來,怎麼直到現在竹簍都還沒有漏水呢?
他聽爹說過,有手藝好的匠人,編出來的竹筐竹簍細密得很,裝滿了水也不會漏,莫非這個竹簍就是這般?
可他看這竹簍外頭,似乎跟平常見到的竹簍並無什麼差彆,心中實在是好奇,於是他忍不住往驢子身邊走了兩步,不料那黑驢突然扭頭,警惕地看著他,還昂昂地叫了兩聲。
鄭袞往後退了退,見其他人都看向了自己,臉紅了紅,低下頭又往旁邊走了走。
等到其他人都沒看著自己了,他才又擡起頭來,忍不住看了眼竹簍,耳邊突然傳來聲音:“有什麼好看的,不就是一條魚嗎?”
鄭袞扭頭,見到了自己二哥,二哥不是很開心的樣子,小聲說:“大哥真是的,便是要請道士,也該去觀裡請啊,這道士看著比我還年輕,沒有鬍子不說,頭上一根白毛都沒有,看著就不妥當。”
鄭袞回頭,二哥總是這樣,他已經習慣了,眼睛一個勁兒往驢背上掛著的竹簍看,二哥就在他耳邊絮絮叨叨。
這時候,二哥突然說:“你究竟在看什麼?”
鄭袞嚇了一跳,衝自己二哥噓了一聲,見沒人注意,這才低聲說:“你看那個竹簍。”
鄭圭看了眼,不解其意,小聲:“不就是個裝魚的竹簍,有什麼好看的?你是想看裡那條白魚?”
“不是不是!”鄭袞搖頭,“那個竹簍裝著水的,到現在,一滴水都沒有漏出來!”
鄭圭:“這不可能!”
鄭袞:“不信,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鄭圭生得憨厚,做事向來直來直往,便道:“看就看。”
他不像鄭袞那樣看竹簍跟做賊一般,光明正大走到驢子旁,低頭一看,整個人當場呆住,驢子馱著小孩兒噠噠噠地往前走了。
鄭袞走到自己二哥身邊,問:“二哥,怎麼樣?”
鄭圭看著自己弟弟,咽嚥唾沫,說:“那簍子裡麵四處透光,水卻還好好地待在裡麵。”
那麼多水,那麼多漏水的洞,怎麼可能不漏啊!
另一邊,鄭桓跟週一說了村中的情況,那邪物是五日前出現的,接著夜夜都來他們覓食,搞得整個村子都不得安寧。
將事情說清楚了,他扭頭就見到了自己的兩個弟弟,看著有些不對勁兒,於是從驢子後頭繞過去,問:“你們這是怎麼了?”
鄭圭拉住了他,看了眼驢子另一側的道人,用很小的聲音說:“大哥,那個竹簍渾身是洞,卻不漏水!”
鄭桓頷首,神色如常,鄭圭不解:“哥,那竹簍不漏水啊,你都不奇怪嗎?”
鄭桓問自己的兩個弟弟:“方纔你們可有注意到道長烙餅的灶台?”
兩個人點頭,鄭圭:“就是石頭堆起來的嘛。”
鄭桓:“裡頭呢?”
鄭袞說:“裡麵的火已經滅了。”
鄭桓微微一笑,道:“非但如此,裡麵還沒有柴火,連燒柴之後的灰燼都沒有。”
說罷,他就又走到了週一身邊,同週一寒暄了起來。
留下兩個弟弟站在另一邊眼睛越睜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