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鬼怪世界開道觀的日常 第290章 涮肉
涮肉
夕陽西下,
涼風習習,坐在小山上,視野遼闊,
放眼看去,
是火紅的雲朵和碧藍的天空,
那雲像是被梳子梳過一般,
絲絲縷縷連線成一隻奔跑的猛獸,
衝向夕陽的方向,似乎要將殘陽吞吃入腹。
“師叔師叔,肉好了!”
週一回神,看向身前的陶鍋,淡白的湯已經沸騰,
切得薄薄的肉片在其中上下起伏,
已經完全變色,
元旦和元夕迫不及待挾肉吃了起來。
她也伸出筷子挾了一塊肉,
放入左手的碗中,碗中有蒜泥、蔥花、鹽和已經冷了的湯汁,把滾燙的肉放進去滾一圈,
肉有了味道,
溫度也降了下來,
放入口中,
蒜香和肉香交融,實在是好吃。
再看看曠野和天際,就著美景吃著美食,
真是人生一大美事。
肉吃儘了,肚子還沒飽,把切好的麵塊下入其中,
再把路上采摘的野菜丟進去,略微煮一煮,麵塊浮了起來,火就停了,一人一碗麵塊入腹,總算是滿足了。
元旦吃得滿嘴油光,意猶未儘,說:“師叔,我們明日還吃這個可好?”
週一點頭:“好。”
一道細細的水柱憑空出現,三人一齊清洗餐具,週一洗鍋,元夕洗碗,元旦拿著筷子仔仔細細地搓洗著。
一切洗淨,水跡眨眼間消失,餐具被放入筐中,三人又開始鋪床了,待到天黑就能躺在這裡看星星了。
這時候,遠處傳來動靜,週一起身看去,一隊人正朝著這處而來,沒多久,人近了,是一隊風塵仆仆的衙差,在他們中間是個帶著枷鐐的男子。
他們在山坡另一邊安頓了下來,一個生著蔥蘢鬍子的男子走了過來,腰間配著一把刀,對週一抱拳道:“這位道長,我等奉命押送囚犯至此,今夜歇於此地,多有叨饒,還請見諒。”
接著又問:“不知道長一行要去何處?”
週一說:“我們往京城去,這小山是無主之物,諸位自便就是。”
簡單打了招呼,衙差便回去了,四個衙差利索地生起了火,接著先前那個衙差又過來了,問:“不知道長可知這附近何處有水?”
說話的時候,視線從週一她們洗過碗的泥濘草地上掃過,週一說:“我們也不知,用的是隨身帶的水。”
頓了頓,道:“我們帶的水有富餘,可勻些給你們。”
衙差想了想,說:“那就多謝了。”
他跑回去,將鍋端了過來,週一開啟水囊,往裡倒水,倒了小半鍋的時候,衙差忙說:“夠了夠了。”
週一停下了手,衙差:“多謝道長。”
他端著鍋回去,週一沒再看他們,將床鋪好,走到大樹下靠坐著,看著天邊的餘暉,雖說日出、夕陽日日都有,她日日都看,可就是怎麼都看不膩,日日有日日的不同。
元旦跑了回來,湊到週一耳邊,小聲說:“師叔,他們先把鍋裡的水喂給那個手腳都被鎖起來的人喝,然後過了好一會兒才喝水呢,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呀?那個被鎖起來的人很厲害嗎?”
週一把她摟進懷裡,元夕走了過來,聽到了,說:“傻元旦,他們那是怕我們在水裡下了毒,讓那個囚犯試毒呢。”
她說話直來直去,聲音洪亮,毫不遮掩,在大樹另一邊的人自然聽到了,頗有些尷尬,偏偏元旦還站起來,對他們說:“喂,你們放心吧,那個水是我們也喝的水,裡麵沒有毒的。”
還說:“我們沒有帶毒,也不會在水裡下毒!”
小山坡上的氣氛凝固了,打頭的衙差尬笑兩聲,說:“好,我們知道了。”
元旦開開心心地回來看著週一,週一摸摸她的腦袋,說:“嗯,乾得好。”
元旦更開心了,眼睛亮亮地看著週一,說:“師叔,我想吃柿子!”
週一點頭:“自己去拿。”
小孩兒跑到了竹筐邊,大聲問:“師叔,魚姐姐,你們要吃嗎?”
週一:“要。”
元夕也說:“我也要。”
元旦於是拿出了三個柿子,抱在懷裡,轉頭就看到了小黑,隻好問:“小黑,你也有一個,要吃嗎?”
小黑走過來,直接從她懷裡叼走了一個,元旦隻好把最後一個抱到懷裡,跑到週一身邊,跟週一元夕一起分食。
熟透的柿子就像是蜜一樣,吸一口能甜到人的心裡,正吃著,先前的衙差走了過來,手裡拿著三個巴掌大的餅,遞給週一,說:“道長,方纔那般行事也是迫不得已,多有得罪,這餅是我們今晨在福縣買的驢肉餅,已經烤熱了,給你們嘗嘗味道。”
週一起身,搖頭:“不必了,我們剛才已經用過晚飯,吃得很飽,吃不下這餅了,看你們像是趕了一日的路,才應該吃些好的,你們吃吧。”
衙差隻好回去了,沒多久,天開始黑了,衙差那邊火光劈啪作響,許是見週一她們沒有生火,衙差喊道:“道長,可要來一起烤火?”
這個天氣倒也沒有冷到需要烤火的程度,但方纔已經拒絕過了一次,再拒絕便有些不太好了,週一倒不在意彆人如何看她,隻是既然彆人釋放了善意,她總不好冷漠以對,於是應道:“也好。”
問元旦和元夕:“你們可要一起過去?”
元夕靠在小黑身上,看著火堆搖頭:“那麼熱,我纔不去。”
元旦倒是好熱鬨,從小黑身邊爬起來,拍拍身上的草莖,說:“我要去!”
週一便牽著她到了不遠處的火堆旁,四個衙差讓出了空地,週一帶著元旦坐下,感受到了火堆的熱意撲麵而來,於是又往後坐了坐。
先前跟她們搭話的衙差開口說:“我姓秦,是嶽州的捕快,不知道長如何稱呼?”
週一說:“我姓周。”
元旦立刻說:“我叫元旦!”
秦捕快笑道:“原來是周道長和元旦小道長。”
看向不遠處的元夕,“那位——”
週一說:“她喜涼不喜熱,所以就不過來了。”
四個衙差紛紛點頭,秦捕快說:“要說這天氣倒也不必生火,隻是身處荒郊,附近許是有野獸,不生火,實在難以安睡。”
週一點頭,看向了被兩個衙差夾在中間的囚犯,問:“不知他犯了何罪?”
秦捕快看了眼囚犯,沉聲道:“他殺了人,死在他手中的人少說也有三十人,罪行累累,窮凶極惡,我們從嶽州一路追蹤,才終於在鄂州將其抓獲。”
吃過東西之後,囚犯的脖子上的木枷又給套上了,他就像是沒有聽到秦捕快的話一樣,低著頭一言不發。
秦捕快便說起了此人犯下的罪孽,第一次發現的時候,是嶽州城中一家七口橫死家中,四個大人中,祖父和孩子的爹被刀砍中脖子身亡,祖母和孩子的娘被囚犯百般折磨,最後臟腑被人生生掏出,地上都是抓撓的斑斑血跡,慘不忍睹,三個孩子亦被人砍死。
這等滅門血案震驚嶽州全城,接下來城中竟又生一起滅門慘案,城中人心惶惶,他們這些捕快跑遍全城也找不到犯案之人。
蓋因此案並非熟人作案,他們根本無從查起,好在第二起案子案發之時,有人目睹了案犯渾身是血地從死者家中出來,他們才由此逐漸尋到了案犯的蹤跡,此後便是一路追蹤,這一路上每隔幾日便有人被害,此人當真能稱得上一句罪大惡極了。
秦捕快道:“我們如今便是要將其押送回嶽州,待知州大人審判之後,上報京中,定要將他淩遲處死!”
淩遲,實在是一種很殘酷的刑罰,可放在這等人身上,似乎便合理了起來,非淩遲難消心中之恨呐。
“嗬嗬。”囚犯突然開口,聲音嘶啞,對秦捕快道:“若非你們如此逼迫於我,我也不會殺這麼多人,說到底那些人都是你們害死的!”
啪,坐在他身邊的捕快一巴掌扇到了他臉上,道:“滿嘴噴糞,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兒?!”
囚犯慢慢把頭直了回來,垂下了頭,眼中滿是狠戾之色,恰好讓最矮的元旦看在了眼裡,小孩兒鑽到了週一懷裡,小聲說:“師叔,我怕。”
秦捕快笑道:“小道長莫怕,他已經被抓起來了,你看他的手腳都上了枷鐐,便是他再怎麼凶惡,現在也是一隻被拔了牙的老虎。”
元旦抱著週一的手臂,說:“老虎沒有牙齒也很厲害的。”
“老虎的力氣很大,爪子很鋒利!”
“額,”秦捕快說:“那就是被拔了毒牙的蛇。”
元旦點點頭,不敢再看那個囚犯,看看四個捕快,又看看天,眼皮子便開始打架了,週一低聲說:“孩子困了,我帶她回去睡了。”
四個捕快連連說好,週一抱著元旦回到樹下,叫醒小孩兒刷牙洗臉洗腳,這才把小孩兒塞進了被窩裡,看著她閉上眼睛秒睡,週一走到一邊,也開始洗漱了。
洗了腳,回到床邊,便見元夕還靠在小黑身上,看著那邊的五人,四個捕快已經躺下了,週一低聲道:“不洗洗嗎?”
元夕起身,跟週一說:“道人,那個被鎖起來的人好像不太對。”
週一看向了囚犯,因為帶著木枷,他隻能躺在地上,雙手被鎖住,放不下來,他也閉上了眼睛,看起來並無什麼不妥,但在週一的眼中,他身上的血煞之炁正在由紅轉黑。
倒是古怪,週一還從未見過人身上的炁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變色,況且,這黑色的炁是什麼?
許是覺察到了有人在窺視,黑色的炁轉瞬又變成了紅色,週一和元夕對視一眼,元夕去洗漱,週一走到元旦身邊躺下睡了。
……
夜深人靜,眉毛短粗的捕快坐在火堆旁,有一搭沒一搭地添著火,頭往前一點一點,他白日裡也趕了一日的路,守起夜來實在是不容易。
劈啪,火堆裡的樹枝被燃燒發出聲響,捕快驚醒,擡頭左右看看,沒有野獸,再看看囚犯,好好地睡著,木枷和腳鐐都在,他要是敢動,腳鐐嘩嘩作響,所有捕快立時就能醒來,於是又垂下腦袋,打起了瞌睡。
在他側前方,囚犯睜開了眼睛,他頭頂的血紅之炁在眨眼間轉為了黑色,同一時間,他的眼白也被黑色侵占,看起來頗有幾分非人之感,如同嗜血猛獸一般。
他轉動腦袋,看向了點頭打瞌睡的捕快,手上的木枷發出細微的聲響,斷裂開來,他站了起來,擡腳,腳上的鐐銬發出聲響,四個捕快竟然都未醒來,囚犯朝著打瞌睡的捕快走去。
一步,又一步,這時候,靠坐在黑暗中的週一伸手一抓,將囚犯頭頂的黑炁抓入手中,囚犯眼中的黑色瞬間消失,他癱坐在地,腳鐐發出嘩啦聲響,四個捕快瞬間醒來,撲向囚犯,秦捕快怒吼:“你還想跑!”
另一個捕快說:“頭兒,他把木枷弄壞了!”
秦捕快:“給他上手鐐!”
直到把囚犯再次拷上,他看向守夜的捕快,罵道:“叫你守夜,你是怎麼守的?他把木枷都弄壞了,你不知道?是不是要他把你殺了,你才曉得!”
眉毛短粗的捕快後怕不已,連忙道:“頭,我錯了,我不該打瞌睡!”
這頭,週一看著手中的黑炁,這炁很怪,不是怨炁,也非陰邪之炁,細細感受,充斥著惡,若是將其納入人體之中,人自會成為窮凶之惡之人。
元夕湊到她身邊,聽她這般說了,問:“若是這般,那個囚犯是不是就是因為這炁才會殺那麼多人的?”
週一搖頭:“不像,倒更像是這炁是從他身上生出來的。”
極致的惡,所以生出了這等純碎惡意的炁。
元夕不解:“那人不過是個普通人,為何會生出這樣的炁來?這種炁又是什麼炁?我以前還從未見過。”
週一想了想,說:“或許,這就是魔炁吧。”
元夕歪歪頭:“魔炁?我沒聽說過。”
週一看著她:“那你聽說過什麼?”
元夕想了想:“我好像也沒聽說過什麼東西。”
知道的好多東西都是道人告訴她的呢。
週一拍拍她的腦袋,“睡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