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雷克雅未克葬一場雪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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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津唯看著這句話,整個人像是被抽去了脊梁,癱軟在雪地上。
她太瞭解他了。
她預判了他所有的預判。
這封信,是她留給他的最後一道救贖。
她要他活著。
卻揹負著沉重的愛與罪,在這個冰冷徹骨的國度,畫地為牢。
“沈寧!你好狠的心啊!!”
顧津唯對著空曠的冰原,發出了一聲絕望的嘶吼。
回聲陣陣,卻無人應答。
三年後。
雷克雅未克多了一個奇怪的東方攝影師。
他看起來很老,明明才三十多歲,背影卻佝僂得像個老人。
無論天氣多冷,他永遠隻穿一件磨損嚴重的舊衝鋒衣,脖子上圍著一條起球的深灰色圍巾。
有人勸他穿羽絨服,貼暖寶寶。
他隻是搖搖頭,聲音沙啞:“暖和了,就會忘記疼。”
他說,隻有冷到骨頭縫裡都疼,才能感覺到當年沈寧有多痛。
他揹著兩台相機。
一台是最新的哈蘇,用來拍這個世界。
一台是磨得掉漆的老舊單反,永遠掛在胸口,離心臟最近的地方。
那是沈寧的眼睛。
又是一個極光爆發的夜晚。
全城的燈火熄滅,綠色的光帶如夢似幻,在天幕傾瀉而下。
顧津唯站在冰川前,舉起那台舊相機。
在模糊的取景框裡,光影交錯間,他似乎又看到了她。
她穿著那件熟悉的衝鋒衣,臉上冇有紅斑,冇有痛苦。
她站在極光下,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嘴角帶著他魂牽夢繞的淺笑。
“顧先生,極夜要結束了。”
“寧寧……”
顧津唯扔下相機,跌跌撞撞地衝向那片虛無。
“寧寧!你回來了是不是?!”
他張開雙臂,用儘全身力氣想要擁抱她。
“呼——”
懷裡一空。
隻有刺骨的寒風穿胸而過,夾雜著冰冷的雪花,打在他的臉上。
隻有茫茫雪原,和亙古不變的寂靜。
顧津唯保持著擁抱的姿勢,僵立在風雪中。
良久,他緩緩蹲下身,將臉埋進那條深灰色的圍巾裡。
“寧寧,你看,今晚的極光多美。”
“你是不是……終於肯來看我了?”
天地一片蒼茫白雪,將所有的愛恨情仇統統掩埋。
在雷克雅未克葬一場雪。
也葬送了,此生唯一的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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