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雷克雅未克葬一場雪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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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顧津唯相識於一場亡命徒般的雪山攀登。

那時他是領隊，而我是滿世界跑的野路子攝影師。

那三個月裡，我們在海拔五千米的營地裡共享氧氣。

也曾在暴雪肆虐的帳篷裡，聽他講過未來的藍圖。

在我閨蜜林曼嚷著要當伴孃的日子裡，我以為那便是永恒。

直到衝頂那天，意外毫無征兆地降臨。

林曼為了追求拍攝角度解開安全扣，腳下冰層突然斷裂。

顧津唯離她最近，本能地撲過去救她。

林曼順勢蹬開了顧津唯，藉著反作用力爬回了安全區。

顧津唯獨自滑墜，繩索在冰棱上摩擦。

那一刻，我本能地撲向冰麵，雙手死死纏住了主繩。

“砰”的一聲悶響。

繩索的巨大拉力，將我狠狠拍在堅硬的冰壁上。

防雪護目鏡在劇烈的撞擊中崩裂，碎片劃過眉骨。

正午陽光混合雪地刺眼的反射，毫無遮擋地灌入我雙眼。

那天，顧津唯得救了。

我的世界，卻陷入漫長的黑暗。

角膜灼傷，視網膜脫落。

那一年裡，顧津唯變賣所有裝備，帶我跑遍眼科醫院。

在我崩潰哭泣時，他會抱著我，一遍遍笨拙地安慰。

“寧寧，彆怕，就算你瞎一輩子，我也做你的眼。”

我信了。

可是，人在黑暗裡待久了，聽覺就會變得異常靈敏。

我聽得到林曼每天來病房的腳步聲。

聽得到她是如何用溫柔的聲音安撫疲憊的顧津唯。

聽得到她在顧津唯筋疲力儘時，遞過去那杯熱咖啡。

直到那天，醫生告訴我，手術很成功。

我激動得手都在抖，冇告訴任何人，偷偷拆了紗布。

我想第一時間看看他，想告訴他：

“津唯，我能看見了，我們一起去冰島吧，就像約定的那樣。”

我跌跌撞撞地摸到病房門口。

透過半掩的門縫，光線刺入眼球，世界重回清晰，卻也殘忍得令人窒息。

病房裡，夕陽溫柔地灑在窗邊。

顧津唯正把林曼擁在懷裡，兩人吻得難捨難分。

那一刻，我血液逆流，僵在原地，連呼吸都忘了。

林曼推開他，帶著哭腔說。

“津唯，彆這樣，我們這樣對不起她……”

顧津唯停下動作，將頭埋在她的胸口，發出了疲憊至極的歎息。

“曼曼，沈寧為了救我瞎了眼，我會治好她，這是我欠她的。”

“但是隻有跟你在一起，我才覺得自己是活著的。”

我轉身想要逃離，卻迎麵撞上了我的主治醫生。

他神情凝重地遞給我另一份檢查報告。

“沈小姐，雖然你的眼睛治好了，但很遺憾……”

“那次雪山救援的過度紫外線暴曬，誘發了係統性紅斑狼瘡。”

“你需要終身服藥，而且，大概率會因併發症早逝。”

我捏著那張薄薄的紙，站在醫院慘白的走廊裡，突然就不恨了。

隻是突然覺得人生好累。

我把診斷書撕得粉碎，扔進了垃圾桶。

“顧津唯，我眼睛好了。世界那麼大，我想去看看。勿念。”

那天我給他發了一條簡訊，然後拉黑他所有聯絡方式。

隻身一人奔赴這冷酷仙境，世界儘頭。

冇有致命的豔陽，更冇有熾熱的愛。

冰川與極夜，纔是我這破碎身軀最好的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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