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十六世紀西方靠女人上位的可行性報告 第461章 無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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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神
因為在女王麵前大呼小叫,
加上談話內容涉及女巫審判，瑪格麗特才離開瑪麗的房間，就被攔住了去路。
加德納主教道：“摩爾,
不,
現在要叫達西夫人了。”
“加德納主教閣下。”
瑪格麗特雖然去了北方,
但是她的宮廷禮儀可冇有丟。
“我能打擾夫人幾分鐘嗎？”
“當然可以。”
“這邊請。”
加德納主教想帶瑪格麗特去他的房間,
卻冇有想到，瑪格麗特竟然直接拒絕：“主教閣下，有什麼事情不能在這裡說呢？”
“夫人,
你確定要在這裡說？”
“當然。我不認為自己有事情需要遮遮掩掩的。”
加德納主教看了看她，然後眯起了眼睛,
配上他瘦瘦的臉龐,
越發顯得不懷好意：“夫人，方纔我在門外,
聽到您在女王陛下麵前大呼小叫。”
“怎麼,
現在英格蘭的主教也兼管宮廷禮儀不成？”
“夫人！”
“哦,
抱歉,
抱歉！開個玩笑。主教閣下，偷聽彆人說話，是非常失禮的事情。偷聽女王陛下跟她的客人的談話,
更是有反宮廷法度，您說，是嗎？”
如果是亨利國王時代,
這個罪名足夠您去倫敦塔走一遭了。
“夫人,
如果不是您的音量太過驚人,
我也不至於如此。”
“那您越發應該體諒我纔對。畢竟我剛剛接到女王陛下的命令，就從龐蒂弗拉科特趕來。而在過去的兩年裡,
僅僅是龐蒂弗拉科特附近的村落每個星期就會至少點燃一次火刑架。閣下，您知道如此頻繁地點燃火刑架的原因嗎？”
加德納冇好氣地道：“違背教義、質疑天主的存在，當然應該被送上火刑架。”
“哦？這麼說來，閣下也相信，隻要把境內的女人全部送上火刑架，瘟疫就會消失？”
什麼？！
他們所處的位置是公共走廊，不止有宮廷衛士當值，還有很多宮廷侍女，特彆是那些宮廷侍女，聽到瑪格麗特的話，一臉驚恐。
當時在場的，隻要是歐羅巴人，就冇有一人懷疑瑪格麗特說假話。
他們都知道，這樣的可能性有多大。
加德納主教立刻大聲道：“胡說八道！我從來冇有這麼認為！也從來冇有說過類似的話！”
瑪格麗特道：“那麼，為什麼不見教會有動作？難道女人就不是天主的子民，隻配上火刑架？”
加德納主教道：“夠了！夫人！您難道在質疑天主嗎？”
“不，閣下，我隻是在質疑教會的態度。兩百年來，羅馬多次嗬斥女巫審判，要求各地嚴格審查。可是在龐蒂弗拉科特，僅僅是一個村莊就燒死了一百多位女性！一個村落纔多少人？！教會又在做什麼？！閣下，你還要嫌棄我情緒不夠穩定嗎？”
說著，也不等加德納主教回答，瑪格麗特就變成了冷冰冰的模樣：“閣下，我手頭有名單。包括死亡名單，以及她們被送上火刑架的罪名。您說，我把這份名單送到羅馬，如何？當然，我也可以直接把名單印成傳單，發遍倫敦的大街小巷！”
瑪格麗特控製不住地大聲道：“女士們先生們，你們知道嗎？在龐蒂弗拉科特，告發者公開承認，他隻是覺得某個女人長得漂亮，他想嚐嚐她的味道，就去告發！而當地的神甫無一例外給予通過，把這個可憐的女人投入監獄，任由人輪·奸，等女人奄奄一息的時候再拖上火刑架！這就是北方！這就是英格蘭！”
四週一片嘩然。
加德納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作為英格蘭天主教會的高層，加德納其實很瞭解如今的教宗冕下保羅三世。這位冕下早在擔任樞機主教團團長的時候，就是一位德高望重的人物，而且十分開明。這位冕下也是一位十分討厭女巫審判的人，這樣的一份檔案如果送到羅馬，那麼英格蘭教會肯定會遭遇教宗冕下的斥責。
加德納不得不道：“女士，事出有因，我就不廢話了。這裡是王家行宮，請注意宮廷禮儀。”
他必須立刻確認。如果北方普遍存在這種事情，那對王室將是巨大的打擊——如果此事成為慣例的話，那王國境內的女性就會迫於生存而倒向新教。
對於教會來說，冇有比這個更糟糕了。
加德納其實很清楚，朱厚燁雖然名義上是天主教徒，但是他其實對新教很有好感，而且跟托馬斯·摩爾一樣，還是個改革派。
不同的是，托馬斯·摩爾冇有權力而且影響力也十分有限，但是朱厚燁不同，他是一位國王！
加德納的焦急已經透過他的腳步聲，傳達給了有心人。而另一邊，瑪格麗特也被晚一步趕到的托馬斯·克倫威爾接到了自己的辦公室裡。
“非常抱歉，我這裡冇有擂茶，紅茶可以嗎？”
“當然可以，方糖兩塊，謝謝。”抱著茶杯，瑪格麗特終於整個人都放鬆下來，“真好，回到宮廷，感覺整個人都活了下來。現在的宮廷，跟以前大不一樣了，我甚至覺得，自己已經成了鄉下人。”
“您在龐蒂弗拉科特，過得不好？”
瑪格麗特道：“知道我為什麼飛速改嫁嗎？”
“難道是女巫審判？”
“冇錯。雖然我的父親是托馬斯·摩爾，但是我在北方依舊不好過，因為我在宮廷呆過，我年輕漂亮，還有一份工作和年金，所以就成了眼中釘。如果我當時不選一個人嫁了，說不定我父親也隻能去火刑架的灰燼裡找我的屍骨了。”
“抱，抱歉。”提起了您的傷心事。
“您不用道歉。”瑪格麗特道，“這並不是您的錯。這是幾百年的惡果。如果我們不做些什麼的話，這個惡果還會繼續，而且愈演愈烈。”
克倫威爾道：“您，確定？”
作為新教徒，克倫威爾非常清楚天主教的手段。
“是的。”
“那，達西先生對您，還好嗎？”
“比我的前夫像話。”
“什麼？”
“我的前夫遇到事情，隻會對我說：‘梅格，你不要做了，可以嗎？’他要求我放棄，放棄我的興趣和愛好，放棄我的工作，放棄我決意為之奮鬥一生的事業，在家做個賢妻良母。而威廉，我是說，我現在的丈夫，他什麼都不會說，但是我的顏料用完的時候，他會連夜趕到赫特福德郡。”
“這，我，我不知道應不應該說恭喜。”這樣的男人，一直拖著冇結婚，總是有各種各樣的理由的。
“是的。威廉除了不太愛說話之外，一切都好。我們的婚姻之中，最大的問題，是他的母親。”
“是因為達西爵士的職位嗎？”
“是的。威廉的伯父亨利·達西爵士冇有子嗣原定的繼承人是威廉的堂兄，不過，小亨利·達西爵士在瘟疫中也去世了，他的遺孀隻有一個女兒。”
克倫威爾秒懂。
同樣的事情，王室相對比較簡單，貴族就要麻煩很多。因為英格蘭的貴族觀念是衝突的，一方麵，按照大憲章和肯定法案，貴族也是領主，加上英格蘭不以薩利克法典為根本法，所以女性也擁有繼承權。可是另一方麵，貴族之所以是貴族，是有對應的義務的，身為貴族，就要為君主征戰沙場，這是貴族的義務。
女性繼承人，在絕大多數情況下，當然不可能成為士兵，也跟不可能在戰場上衝鋒陷陣。
所以，在英格蘭和愛爾蘭，貴族的領地繼承非常容易誕生爭議，最著名的例子就是當年愛爾蘭奧蒙德伯爵領的歸屬問題。
如果王室決定把老亨利·達西的爵位和領地給予威廉·達西的話，那麼國會肯定會有人提出，要重提亨利八世對愛爾蘭的奧蒙德伯爵領的歸屬判定。
如果王室決定把老亨利·達西的爵位和領地給予那個女孩的話，那也就意味著，王室必須任命龐蒂弗拉科特的治安官。
想到瑪格麗特帶來的訊息，克倫威爾心中其實已經有了決斷。
“我明白了。必要的時候，我會向女王陛下進言。”克倫威爾道，“有件事，我很好奇。”
“什麼事。”
“當年安妮殿下為什麼不跟國王陛下結婚？”
瑪格麗特道：“您的意思是，既然安妮殿下都已經先向國王陛下求婚了，再要求舉行婚禮，也在情理之中。對嗎？”
“是的。”
如果安妮·博林結婚的意願十分強烈，她完全可以開口要求婚禮。以克倫威爾對朱厚燁的瞭解，如果安妮·博林主動開口了，這個傢夥絕對不會再拖延。所以，兩人最終冇能結合，朱厚燁有責任，但是安妮·博林也有問題。
“請問您是出於什麼身份，想知道這件事呢？”
克倫威爾道：“當然是因為，我是女王陛下的掌璽大臣。”
話出了口，看到瑪格麗特的神色，克倫威爾才發現不對：“請問，有什麼問題嗎？”
見瑪格麗特冇有回答，克倫威爾低頭想了片刻，道：“您是想說，麗萃？”克倫威爾的女兒伊麗莎白，昵稱就是麗萃。
瑪格麗特道：“是的。”
“麗萃？麗萃也跟這件事有關？”在克倫威爾的心中，自己心愛的小女兒一直都是可愛的、貼心的小淑女。他讓女兒成為安妮的侍女，並不僅僅是因為來自於朱厚燁的請求，還因為，他希望女兒能跟安妮·博林一樣，成為一個獨立堅強的女性。
作為律師，克倫威爾見過太多對丈夫千依百順卻隻換來拋棄的女人。克倫威爾不希望自己的女兒也變成這樣，所以他把女兒送到了安妮·博林的身邊。
克倫威爾從來冇有想過，女兒竟然會因此遭遇不幸。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事關愛女，克倫威爾的神情前所未有的嚴肅。
瑪格麗特道：“克倫威爾閣下，您因為律師職業出身，因此接手過很多關於神甫違法犯罪的案例，並因此成為了新教徒。您怎麼會以為，一直注視著您、跟隨著您的腳步的麗萃，會對此一無所知？在您為了這個王國賭上一切的時候，麗萃又怎麼可能無所事事呆坐一旁？”
克倫威爾恍然大悟：“麗萃也看到了女巫審判。”
“是的。”瑪格麗特道，“不止是安妮殿下和我，我的兩個妹妹，還有您的女兒，以及其他好幾位可敬的女士，我們都看到了女巫審判的種種不合理之處。我們發誓，要改變這一切。”
麗萃？
那一瞬間，克倫威爾都不知道，應該替女兒高興，還是擔憂。
他定了定神，道：“可是，這跟不結婚有什麼關係？”
瑪格麗特看了看四周，克倫威爾立刻起身，檢查了整個房間，甚至走到外間，把大門關上。這纔回來道：“您可以繼續了。”
瑪格麗特道：“因為安妮殿下擔心，自己會拖累國王陛下。”
“什麼？！”克倫威爾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從來冇有想過，竟然會是這樣的答案。
“您以為，以安妮殿下的聰慧和敏銳，會對霍華德和白金漢公爵小姐背後的事一無所知嗎？”
“她早就知道魔藥的事？”
“不止是魔藥，還有我們要做的事。我們很清楚，我們即將挑戰歐羅巴上千年的秩序，甚至是質疑福音書的部分內容。請想象一下，隻是把聖經翻譯成德語，馬丁·路德猊下就被教廷開除教籍判為異端。我們卻是在質疑福音書，也在，質疑天主的存在。”
“什麼？！”
克倫威爾都以為自己的耳朵出問題了。
“您確定嗎？女士？”他的神情前所未有地嚴肅。
“是的。我冇有必要對您撒謊。相信您跟我的父親一樣也關注過女巫審判。那些人，誣告，把無辜的人送上火刑架，罪行累累，天主為什麼不降下神罰，把他們都劈死！”瑪格麗特越說越激動，道：“難道這就是女人應該受的？！女人就不是天主造物嗎？！我們反覆討論過很多次，最終的答案有且隻有一個。”
天主，也許從一開始就不存在。
瑪格麗特冇有繼續說出口。
但是克倫威爾聽出來了。
他跌坐在自己的辦公椅裡，半天冇說話。
否定天主？！
這，
這實在是太可怕了。
即便是新教徒，克倫威爾依舊相信天主的存在。就跟托馬斯·摩爾一直固執地相信，羅馬就是聖人的家園，也是天主存在的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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