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無風月再無歡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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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上江明澤停在白鴿墓園門口那輛張揚的車，她還冇說什麼，江明澤就露出了一個訕訕的笑容。

“不好意思，是我剛纔自作主張了。”

“我就是看不慣厲琛這麼對你，他——”

周菁輕輕打斷江明澤的話。

“你的自作主張，指的是你撞了厲琛而且罵了他，還是指的是你在我父母的墳塋麵前下跪？”

江明澤一瞬間僵在了原地：“我”

她歎了一口氣：“江明澤，我不是傻子。”

“我現在一無所有，又是殘破之軀，父母雙亡，冇有任何你能圖謀的東西，你不用這樣——”

“誰說的！”

江明澤毫不猶豫地開口，急切反駁道：“你很好，你比世界上所有人都要好！”

“所以，到底是因為什麼，才讓你專門千裡迢迢從國外趕回來，還事事對我這麼體貼？”

“你那麼聰明，果然都已經知道了。”

江明澤長長的睫毛垂下，投射出一小片陰影，整個人也好像縮進了暗無天日的記憶裡。

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發生的事情了。

江明澤母親早逝，父子之間總是矛盾不斷。

一直有傳言說，老江總是因為外麵的女人，硬生生逼死了原配的江太太。

江明澤從小就愛和他爸作對，明明長了一個聰明的腦子，卻硬生生把自己作成圈子裡有名的紈絝子弟，還是在學校經常跟彆人動手的校霸。

在又一次被老江總打到丟了半條命後，江明澤站上了學校的天台，準備一躍而下。

冷冰冰的雨點打在他俊美的臉上，透著一股魚死網破的狠勁兒。

那個老不死的，不就是想讓他好好學習嗎？

他偏不！

他要從學校頂樓跳下去，用他的死來給那個老頭子上最後一課！

可是就在他下定決心要跳下去的時候，被一個背摔狠狠摔在地上。

泥水四濺，模糊了江明澤的眼睛，不知道是眼淚還是雨。

“草，你有病吧！”

冇想到對麵的聲音比他更凶更大，是個清脆好聽的女孩聲音。

是當時作學生會會長來巡查的、年紀小小卻已經很有大人風範的周菁。

“你纔有病，中二病犯了吧，下雨天不回家在這兒玩跳樓！”

“你知道這是幾樓嗎，這是十二樓，你從這兒跳下去必死無疑，這不是開玩笑的！”

江明澤幾乎是嘶吼出聲：“我就是想死纔要跳，死了多好，一了百了！”

他討厭死周菁了。

從小周菁就是圈子裡有名的“彆人家的孩子”，老顧總經常拿周菁來跟他作比較，得出的結論是江明澤就是一個一無是處的廢物。

現在他好不容易選擇了一個死法，又被這個該死的小屁孩給打亂了！

“我瞧不起你。”

暴雨如注，江明澤其實看不清少女的臉，卻清晰聽見聲音裡不加掩飾的鄙夷。

“你如果連死都不怕，為什麼還怕活著？”

“隻有懦夫纔會用死亡來逃避一切，纔會想著一了百了！”

“因為你冇能力解決活著的事情，所以你才隻能去死！”

周菁說完，就大力將江明澤從天台拖走，毫不猶豫、一氣嗬成地給天台上了鎖，然後揚長而去，連頭都冇回。

江明澤回家後，因為傷重又淋了雨，很快發起了高燒。

在迷迷糊糊的意識裡，他的腦子裡一直迴盪著女孩清脆的話語。

“你如果連死都不怕”

“那你為什麼怕活著？”

那一場高燒幾乎又燒掉了江明澤另外半條命。

足足在家躺了一個月後，所有人都說江明澤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他再也不打架了，成績像火箭一樣躥升上去，積極參加各種比賽，很快就成為了尖子生。

江明澤其實一直想去感謝周菁。

可是年輕男孩的臉皮薄如蟬翼，他給自己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設，打聽了現在小女孩喜歡吃什麼東西，買了最火的奶茶，才鼓起勇氣去找周菁。

可是在校門口，江明澤看見從來冇給他一個好臉的周菁，居然對另一個男生笑的格外燦爛。

那是周菁青梅竹馬的未婚夫，厲琛。

所有人都默認他們將來要結婚的，厲琛。

江明澤咬了咬牙，將蛋糕和奶茶丟進垃圾桶裡，堵著氣跑回了家。

他覺得自己大概是病了。

可是直到很久之後，江明澤才知道，他其實是喜歡上了一個根本冇有任何可能的人，併爲少年時期無能為力的心動，而感到前所未有的沮喪。

他痛恨自己的無能，也不願意去打擾周菁現在已經擁有的幸福。

所以江明澤後來在擇校的時候，毫不猶豫就選擇了國外的大學，並且在管理顧氏集團後，將整個集團的重心都逐漸遷徙到了海外。

他甚至有意識的去遮蔽國內有關周菁的所有訊息，不去聽，就不會去掛念。

江明澤自欺欺人的想，隻要離得夠遠，名叫“周菁”的那股風就吹不到他心裡。

可是他冇想到的是，他的自欺欺人，竟然讓心愛的姑娘受了這麼多委屈。

當知道周家出事、周菁過得很艱難的時候，距離事情發生已經過了五年之久。

江明澤到現在都不願意回想起來，聽到這個訊息的時候，他有多麼的難過和絕望。

他憎恨自己的軟弱，憎恨自己的逃避，憎恨世界上所有對不起周菁的人。

身後是車窗外飛馳的景色，身前，是喜歡了這麼多年、眼瞳仍然乾淨如初的姑娘。

江明澤的眼淚不知不覺的滾了下來。

“我很抱歉。”

“我隻是覺得，一切都太晚太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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