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遇港雨 026
情關
“愛多恨多。”
那兩個字就像把小刀,
將她心臟劃開條口子,鮮血汩汩流出來。從外麵看,看不出缺口,裡麵卻??已經是千瘡百孔。
宋雨嫵流著淚,
她站在黑暗裡,
流淚也沒有人能看到。
她現??在有點慶幸這個房間沒有點燈了,
因為如果,
她這樣流淚被看到,傳出去,
對誰都是莫大??的諷刺。
可是正平一定知道她流淚了,她想,
每次她不開心,
背著他??掉淚,
他??總是能察覺。就像是有感應,
然後,
他??就會伸手??過來,把她的淚擦淨。
那會兒她年紀還小,
十八歲,又幼稚,
又有點矯情,
稍微有一點點不開心,
就控製不住對他??發脾氣。
他??來幫她擦淚,
她嬌氣地躲開,一邊抽噎一邊說:“我??才??不要你擦。”
正平的手??會頓一頓,接著繼續伸過來。她繼續躲,他??繼續追。北京的冬天??那樣冷,風吹得冰冷刺骨,
她和他??鬨彆扭,手??指凍麻,淚也糊了一臉,丟人又狼狽。
最後正平實??在是沒辦法,隻好不去拽她。
她隔著半米遠,在衚衕口的雪地裡和他??對峙。然而愣噔噔站半天??,看他??真的不過來,她又不知道哪裡來的脾氣,心裡一下??子特彆特彆委屈,迎著風口衝他??喊:“我??哭了你都不管我??,我??不跟你好了……”
話還沒說完,就被他??大??步跨過來捧住臉頰。
正平應該是氣笑了,但他??氣笑也不是真的生??氣,隻是很無奈那樣,看小孩子般看著她:“你怎麼能一點也不講道理。”
她心虛盯著腳尖:“我??就是不講道理……”
他??從大??衣口袋摸出紙巾,替她擦淚,還擦鼻子。真的像帶小孩,他??讓她伸手??,擦擦她都是雪水的手??心。
衚衕口有垃圾桶,他??把那些紙團起來扔掉。她不敢說話,做錯事一樣低著頭,跟在他??身後,像條小尾巴。
最後他??看她幾秒,握住手??塞進深色大??衣口袋,把她一裹:“吃飯。”
她偷偷地抬眸打量,看他??大??衣裡露出來的脖頸,視線再往上,看他??下??巴,唇角……看到正平牽了牽唇,彷彿帶了笑。
她也瞬間喜笑顏開,眼眶還是紅的,但是已經興致勃勃地規劃:“我??想去吃上次吃的家常菜,錢媽媽燒飯好好吃,我??要吃回鍋肉,魚香肉絲,乾煸包菜,我??還想喝那個桃子飲料……”
她像個小麻雀那樣嘰嘰喳喳,正平沉默地聽,偶爾聽到關鍵的地方,會打斷:“飲料不能喝。”
道路昏昏的燈照下??來,她委屈地扁嘴:“能的……”
“不能。”
“我??不跟你好了!”
他??就輕聲地笑:“你就會來這招。”
她摟著他??的腰,把他??擠到路邊厚厚的雪堆,好玩似的踩著他??腳印走,兩個人都搖搖晃晃走不穩,冬天??衣服又厚,就像搖擺的企鵝。
她說:“那你快投降啊,你說,小五可以喝飲料,你快說。”
黯淡的燈照亮他??漆黑的眸子,正平還是悶笑:“我??不說。”
她又生??氣:“我??真的不跟你好了!”
他??大??聲笑起來。
那年的北京下??了非常大??一場雪,她是南方人,很少看雪,於是每天??睡醒,都好奇地趴在露台上張望。
屋子裡有融融的地暖,就算穿短袖也不會冷。她穿著正平的睡衣,像小乳燕那樣好奇地飛來飛去。
屋子裡熱了,就去露台看雪,沒被風吹一會就冷。於是又嘴裡嚷著“好冷好冷”,蹦蹦跳跳地回來,偎在正平身邊取暖。
正平坐在厚實??的羊絨毯上,手??裡拿著圖紙看。全是法文,她都看不懂。
她就誇他??:“男朋友,真厲害。”抱著膝蓋玩他??的手??機。
想想真是好笑,那個時候竟然沒懷疑。她認識正平是在香港,她便一直以為正平真是香港人,和她一樣從沒看過雪。
可是她那樣興奮地跑來跑去,說外麵下??雪了。
他??卻??隻是笑一笑,叮囑她看完了早點回來,彆感冒。
那個時候,怎麼會都不懷疑呢。
懷疑他??香港的身份才??是假的,正平一直都是北京人。
或許也是懷疑過的,隻是正平對她實??在太好,要什麼都給,她每天??除了想他??,就再想不到彆的。
所以後來,正平的母親勒令他??們分開時,她竟然隻用一瞬間,就接受了這個事實??。
原來正平家裡那樣顯赫,那樣有權。
他??母親說:“宋小姐,真的很抱歉,正平以後要回北京,你們不合適的。”
當年真是非常天??真,也非常愛他??。她才??會惴惴不安,用很小的聲音勇敢表達:“我以後,也可以來北京,我沒關係的……”
正平母親張了張唇,最後還是微笑道:“宋小姐,我??這個人說話比較直接,你什麼身份,我??們心裡都門??兒清,我??不求正平娶的妻子能給他多少幫助,起碼……要身家清白,對嗎?”
“請你體諒一個做母親的心。”她麵露惋惜,“以後正平身邊跟了你,他??會被同僚笑的。這是你樂意看到的嗎?”
那些話戳進她柔軟的心臟,彷彿墜了千百噸的巨石,將她狠狠埋進潭底,永不見天??日。
後來,她和正平提了分手??。
她回香港結婚,正平出國。
如今回憶往事,她還是覺得當年的自己,真是很傻,傻透了。
她十八歲遇見正平,甚至以為兩個人隻要相愛,就可以共度餘生??的。
*
她不知道最後,究竟是怎麼回過神。正平碰了碰她的指尖,她就根本已經哽咽得說不出話。
微弱的吸氣聲透出來,那男人很奇怪:“傅太,您怎麼了?”
宋雨嫵連忙偏過頭。
她知道很失禮,也知道如果被看見她在哭,輿論又不知道要往哪個方向走。
她也不能抬手??擦淚。
最危機的時候,還是龐正平笑了一笑:“是我??太唐突,讓您受驚了,抱歉。”
他??鬆開手??,像尊雕塑般安靜地矗立在門??邊。
傅生??的妻子看著就很嬌弱,膽小,這是出名的。
裡麵男人反應過來:“喔,原來是這樣。抱歉,傅太,冒犯您了。”
宋雨嫵終於有時間緩過勁,擺擺手??:“沒關係。”
“那您還去找傅生???我??送您出去?”
“不用。”宋雨嫵小聲道,“我??自己去就可以了,失陪。”
她幾乎是失魂落魄地奪門??而出,根本不敢再回頭看哪怕一眼。
最後又推了兩扇門??,她終於找到傅同杯。
傅同杯確實??在喝酒,隻是遠沒有到醉的地步。他??坐在真皮沙發靠外一側,屋子裡都點了煙,他??指尖也夾了一支,隻是沒有點。
看見她推門??進來,傅同杯抬眼,拿開沙發邊外套,握著她的手??讓她坐下??:“怎麼了?”
她蒼白著臉,搖了搖頭,什麼都沒有說。
他??的外套蓋在她膝蓋上,襯得人沒有精神,很憔悴。
傅同杯說:“是不是累了?”
宋雨嫵張了張唇,隻好輕“嗯”了聲。
他??就笑了一笑:“我??讓阿榮送你回家?”
“你什麼時候回來。”她輕聲地問。
傅同杯看了眼包廂:“大??概要很晚了,你回去先??睡,嗯?”
她就點點頭,說了聲:“好。”
他??摟著她的肩將她帶出門??,夜晚雨下??得更??大??,起了風,黑夜漫長又清冷。
傅同杯直接把外套給她,告訴阿榮:“先??送她回去,再來接我??。”
阿榮說:“是。”
宋雨嫵垂著眼坐上車,發愣地盯著地毯,聽不清他??說了什麼話。直到車已經開出去,她才??在冷風裡微微回神。
車子的窗戶開了半扇,這是傅同杯的習慣,他??開車很喜歡隻搖半扇窗戶。
有次他??喝多了,她接他??回家,那次不知怎麼的,他??沉默半晌,竟然在車裡抽起了煙。
司機向後視鏡瞥了眼,將車窗放下??一些,就不肯再放低了。
車裡的煙散得不快,宋雨嫵說:“怎麼不全開過來?”
傅同杯約莫沒聽見,司機倒是回:“這是先??生??的習慣,開半扇更??安全。”
傅同杯仍是沒有說話,夾著煙斜靠向車窗,安安靜靜地點燃。他??視線平靜,指中煙燃得很快。
猩紅一簇火苗在車廂裡躍動,黑暗裡看,指尖夾著的仿若是紅寶石。
她不知道他??在想什麼,神情才??能那樣蕭索。
然而現??在回憶,那根煙,那樣的神情,逐漸被另一道身影取代。她心裡疼了疼,抿著唇扭過臉去。
阿榮將她送到家就走了,她失魂落魄地上樓,刷開門??禁,摁下??電梯。
等待電梯上行??的這段時間,她腦袋放空,什麼都沒有想。
家裡空空蕩蕩,除了從視窗吹進的風,沒有任何聲息。
他??的這棟公??寓,已經比她剛搬進來時好了很多,多了很多生??活的氣息。
窗台上擺著綠蘿,夜風一吹,綠蘿翩翩拂動。綠蘿旁就是一個小魚缸,橢圓形的,她之前說喜歡的漂亮金魚,在裡麵遊來遊去。
傅同杯原來的房子,除了灰白沒有其他??顏色,冷清得像間樣板房。家裡幾乎沒人來,所以茶幾上連水杯都沒有。
現??在沙發上多了兩條毯子,還有靠枕,糾纏地堆在一起。
宋雨嫵在原地站了一會兒。
最後,去浴室放了水。
她將自己沉在水底,抱著膝蓋哭了起來。
*
傅同杯很晚才??回來,宋雨嫵聽見門??鎖的輕響,看他??推門??進來時,已經是三點多了。
往常這個點他??回來,就算動作??再輕,她也會有感應那樣醒過來。看他??有沒有喝酒,累不累,餓不餓。
他??拿衣服去洗澡,她就給他??簡單弄些吃的。
隻是今晚她躺在床上,動也沒動。她實??在太心力交瘁,覺得這種時候不能見他??,隻好閉著眼睛假裝睡覺。
傅同杯大??概以為她真的累了,自己洗了個澡,從浴室出來也掀開被子上床。
傅同杯抱著她睡,她心裡很難受,睡不著,最後滾到他??懷裡抱著他??。
他??迷迷糊糊應該是被吵醒了:“怎麼了。”
她小聲說:“沒什麼。”
他??含糊笑了一聲:“沒什麼你怎麼睡不著。”
她也不說話,他??就摟得緊了緊,說是冷嗎,她忍住哭腔:“嗯。”
他??公??寓冷氣溫度和公??司一樣,常年在二十五度,有時候吹在身上很冷。
可是他??的身體又是那麼的熱,傅同杯敞開兩顆衣釦,將她摟在懷中,她清瘦得隻占他??胸膛一小片地方。他??炙烤她,也摧毀她。
她曾經以為,她這輩子最受不了的,就是像他??一樣的瘋子。
可是真的朝夕相處五年,五年來點點滴滴的好、壞,他??們爭吵,瘋魔,他??為數不多的甜蜜,柔情,就像是骨頭裡長出來的刺。在所有人都看不見的地方,每分每秒地刺痛她。
他??是和龐正平完全不一樣的人,他??專橫,霸道,在□□上有近乎懲罰般的野蠻……五年之間,他??來勢洶洶,肆無忌憚地入侵了她,她毫無辦法,隻有被動地接受。
可是這種扭曲的感情,連她都分不清,是愛多一些,還是恨更??多。
大??概是看她許久沒說話。
傅同杯收緊手??臂,忽然起了話頭:“我??今天??晚上……”
頓了頓,他??說:“喝酒……喝的是白葡萄酒,度數不高,下??次可以給你嘗嘗,但是喝多了也不行??。晚上的時候誌興就灌了我??很多,他??說下??周要去澳門??,問我??去不去。”
宋雨嫵不知道他??怎麼說這個,忍住哽咽:“他??去澳門??乾什麼。”
傅同杯說:“他??上回賭馬輸了不高興,想重新找個消遣,不過他??家裡肯定不讓去。上回見到他??媽媽,他??媽媽還著急,說誌興在外麵玩太久了,現??在都還沒穩定。”
宋雨嫵說:“是催他??結婚嗎?”
傅同杯輕嗯:“我??看他??媽媽的意思,起碼先??找個人訂婚吧,婚前不管怎麼鬨,都是過去的事了,結婚後總要收心。”
他??們這幫人就是這樣,其實??不僅是他??,那些富二代官二代都是。
結婚前,誰沒有風花雪月的時候。隻是到年紀,該成??家,再有一身桃花債也要清完,從此變成??成??熟穩重的男人形象,逐漸接手??家族產業。
宋雨嫵沉默了會:“感覺他??的性格,應該不會同意。”
“嗯,所以才??鬨呢。”傅同杯闔著眼,不緊不慢拍著她背。
誌興前兩年有和他??做過生??意,經手??的一個專案非常賺錢,隻是做了大??半,感覺沒挑戰,他??也就甩手??了。後麵的收尾工作??都是傅同杯在做。
這些公??子哥很少有人懂善始善終,不管是對人還是對事,剛開始猛烈侵占,進攻,興味盎然。
等得手??,或僅僅是以為勝券在握,就立刻沒了興趣。
傅同杯性格,在這群人裡是一等一的陰鷙,也是一等一的穩重。他??不喜歡做事做一半,他??是個難得的偏執性格。所以他??才??能將傅家的產業,做得比上一輩更??好,往前走得更??遠。
他??身邊的人私底下??稱兄道弟,其實??都以他??馬首是瞻。
傅同杯就在那裡,有一搭沒一搭地說這些瑣事。
她也聽著。
斷斷續續接話,和他??聊天??。
還說到邵偉良。他??說:“偉良也笑他??這樣不好,但是沒辦法,那是個祖宗,完全不改。”
宋雨嫵笑了笑,她想他??肯定不知道,其實??他??的脾氣才??最祖宗。
她笑到最後,突然就笑出了眼淚。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哭,可能是今晚上意料之外,她見到了龐正平。
也可能是在見到他??之後,她壓抑那麼多年的情緒,終於到了一個爆發的隘口。
她一直覺得命運在和她開玩笑。
她最想要和龐正平結婚的那一年,不能和他??在一起。後來,就像傅同杯說的,她嫁人了,認命了,已經能慢慢地接受宿命安排。
在這個時候,正平又回來了。
可能她真的命不好,老天??才??沒有那麼眷顧她。或者是因為她不堅定,所以才??總是懲罰她。
宋雨嫵眼裡淚濛濛一片,他??聲音漸漸低下??去,她用力抱緊他??,將臉埋在他??懷裡。傅同杯笑了:“你到底怎麼了。”
他??大??概以為她犯困,撒嬌。
宋雨嫵搖搖頭,借著哈欠,掩了掩哭腔:“困了。”
他??吻吻她發頂,抱著她輕聲說:“睡。”
她實??在太累,就閉上眼睛,沉沉地睡了過去。
*
宋雨嫵也不是傻子,那次訂婚宴,她忽然被侍應生??叫上去。
推開錯誤的房間,就那麼巧遇見龐正平。
她不覺得是意外。
可是她也想不出來,究竟誰會知道她和龐正平的往事。
當年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她精神狀況非常糟糕,整個宋家都沒有可信任的人。於是她瞞了所有人,連宋鴻秋都不知道。
後來,他??們分手??,她一個人回到香港結婚,她也守口如瓶。就當往事隨風,她沒有和正平在一起過。
現??在,為什麼會被翻出來?
她首先??想到宋家兩姐妹。
訂婚宴過後幾天??,她在家裡實??在悶得難受,就去深圳看了場畫展。
那次正好遇上宋凝心和宋凝香。
隻是,出乎她預料,她們好像根本不知道她和龐正平重逢的事。
宋凝心還是那樣子,不痛不癢說了兩句:“三妹真是有閒心,現??在前途不用愁了,都看起畫展了。”
那次傅同杯從宋家走後,宋凝心似乎收斂了很多,不知道是畏懼他??鋒芒,還是黎青雅有特意叮囑。
儘管難免還是酸溜溜的語氣,至少已經不敢明麵上和她起爭執。
宋凝香更??是沒變化。以前就沉默,現??在還是沉默,和她點個頭,打個招呼,就結束了。
宋雨嫵猜測,應該不是她們兩個。
那還會有誰?
她忽然有一個非常荒謬的念頭,難道是周映菡?
她想起那天??清晨的西貢彆墅外,周映菡麵無表情,卻??又無比冷漠的一眼。
她確實??有動機,不過很快,宋雨嫵自己就否定了這個答案。
她和周映菡根本不認識,話都沒說過一次。連和她相處過的宋家姐妹,都不知道龐正平的事,周映菡又怎麼能知道。
宋雨嫵歎了口氣,在一張畫前停下??來。
那張畫很漂亮,是暖色調,畫上有金黃色田野。她看了半天??,覺得還挺好看,聯係了主辦方,想買下??來。
主辦方讓她留下??聯係方式和地址,改日送到家裡。
宋雨嫵填好資訊,又逛了兩圈,就準備回家了。
正走得慢吞吞,身後有個人叫住她:“傅夫人。”
她回頭,看見是梁醫生??,驚訝道:“梁醫生??,好巧。”
梁醫生??笑笑:“上回不是約了時間,怎麼後來沒見你來?”
宋雨嫵愣了愣,終於想起來,她前陣子剛回香港,因為去壽寧夢到梁聽荷的事,約了梁醫生??心理諮詢。
其實??也不是真有心結,隻是當時邵偉良語焉不詳的,她擔心自己有心理問題。
“哦,我??最近忙忘了。”她不好意思笑笑。
梁醫生??一笑:“沒事,你近期有什麼時間方便?我??可以優先??安排。”
宋雨嫵忙說:“我??都可以的,看你的時間。”
深圳那天??蓋著厚厚烏雲,好在不下??雨,梁醫生??從外套內袋摸出手??機:“那就……”
他??看了眼:“我??最近一場是明天??有空,還是上午的時間段。原本有個做心理諮詢的患者,不過臨時出差有事,預約就取消了。”
宋雨嫵沒意見:“好,那我??明天??去找您。”
梁醫生??笑,衝她擺擺手??:“先??走了。”
宋雨嫵也搭車離去。
那天??傅同杯飛廣州,原本說是不回來的,隻是不知道後來怎麼變了卦,半夜宋雨嫵睡得好好的,竟然被他??弄醒了。
她被突如其來的啃咬痛到,直縮身子,人卻??還迷糊著,睡眼惺忪說:“你不是晚上有事?”
他??敷衍了句:“我??不想住那邊的房子。”
宋雨嫵瞪大??眼睛,搞不懂他??是怎麼了,他??這理由實??在是太牽強,不講道理一樣。
就因為房子不好睡,就大??晚上飛回香港,他??以前根本不是這個性格。不過反正他??房產多,他??愛睡哪裡都行??。
他??把她睡衣推上去,繼續胡亂吻她。他??們有幾天??沒做了,放以前是不可能的事。
她倒還好,傅同杯應該是真不能忍,他??拍拍她的臉:“轉過去。”
宋雨嫵一愣,聽話地背過身。
窗外不知道什麼時候掛起一彎月亮,很快,她眼裡起了層薄薄的霧,她抱著被子咬緊,朦朧的月色破碎成??一圈圈漣漪。
早上醒來的時候,傅同杯喊她:“我??走了,偉良一會從醫院過來,給你帶點藥。”
宋雨嫵還睡得很迷糊,腦子都沒醒,就聽見個醫院。她嘟囔了聲:“沒有,我??今天??要九點多才??去看梁醫生??。”
身後沒有聲音了,視窗灌入的寒風涼颼颼,宋雨嫵被激了一下??,陡然意識到自己在說什麼:“不是,我??……”
“你長本事了?”傅同杯直接掀掉了她身上的被子,“什麼梁醫生??,哪裡來的梁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