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遇港雨 032
情關
“我有話告訴你。”
宋雨嫵跑回家裡,
關上門。
平複了好幾秒情緒，她才接起??電話：“嗯？”
傅同杯說??：“到家了嗎。”
宋雨嫵勉強穩住心神??：“嗯，怎麼了？”
傅同杯聲音有些低：“沒事，晚上有雷暴雨預警,
你到家把門窗關好,
這幾天就不要出門了。”
宋雨嫵麵容還是狼狽,
不過幸好他看不到,
她擦了擦眼睛：“嗯。”
“宋三??。”他喊了她一聲。
宋雨嫵不知道他想說??什??麼：“嗯……”
那頭??沉默了會：“沒事。”他聲音有瞬間沉下去，“你早點休息吧。”
他掛了電話,
聽筒裡傳來??忙音。
宋雨嫵攥著手機，在地毯上坐了會,
最後撐起??身體,
歪歪斜斜走去房間,
撲在床上。
床單換成了深黑,
她臉頰上的淚浸濕在上麵,
變成一小片更深的濕痕。
她甚至都沒有力??氣再洗澡，宋雨嫵拉上窗簾,
在寂靜的黑暗中閉上眼睛。
幾乎是哭著睡著的，接著又哭醒,
反複許多次,
最後卷著被??子,
自己也不知道這樣是不是正常。
她隻分過這麼一次手,
傷心過這麼一次。她不知道彆人無??奈分手，是不是也會這樣難過，還是會比她更容易走出來??。
和龐正平吃了一頓飯，讓她勞心耗神??。宋雨嫵隔天沒精打采，幾乎像是病了的樣子,
倒在床上不能起??來??。
到了下午時??分，她開始咳嗽起??來??，當天就發起??燒。
宋雨嫵難受得??縮成一團，後來??又勉強下了床去找藥。
隻是家裡，已經沒有邵偉良開的那種??退燒藥，她站了會兒，想著暴雨天叫人送也麻煩，樓下不遠就有藥店，還是自己去買好了。
藥店倒是開著門，宋雨嫵戴好口罩，輕聲問老闆拿藥，視線掃到物架另一邊，愣住了。
最後她對老闆說??：“再幫我拿一盒那個。”
老闆回頭??，旋即應道：“好的。”
宋雨嫵拎著塑料袋，垂著眼回到公寓。
其實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要買，那次在家裡，傅同杯說??讓她記得??測一下，後來??他出了事，她就把這件事忘了。
她原本沒打算測的，然而看到了，竟然真??的鬼使神??差拿了。
宋雨嫵在客廳坐了會，最後拿著包裝說??明去衛生間。
等待的過程其實不難熬，隻是她一直在愣神??。
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答案。
她開始想那天在醫院看見周映菡，要是像她說??的那樣，他們真??的和好了，她要怎麼辦。
如果真??的懷孕，是不是可能也不是一件好事。
後來??思??緒轉著轉著，又想到龐正平。
他問她，這麼多年，你真??的過得??開心嗎。
其實答案他們心知肚明。
宋雨嫵伏在沙發上，安安靜靜閉上眼睛。
她定了鬨鐘。
過了良久，鬨鈴響起??。
她從??沙發上恍惚抬起??眼，去看測試結果。
隻有一條杠。
很明顯的一條杠，不存在淺淺隱約浮出第??二條的可能。宋雨嫵拿著那根驗孕棒，差不多看了一分多鐘，最後，終於渾身乏力??，癱倒在地毯上。
她不知道是鬆口氣，還是覺得??難受。
她隻是沒力??氣，什??麼都沒再想了。
沒有懷孕最大的好處，目前來??看，應該是可以吃退燒藥了。
先前她其實還是有些擔心，自己不敢吃藥，也不敢讓邵偉良過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邵偉良要是真??看出她懷孕，告訴傅同杯，那是她不想看到的結果，她還沒有準備好。
宋雨嫵把藥吃了，回床上去睡覺。
大概睡到晚上七點多，她手機響了，宋雨嫵接起??來??，竟然是梁思??群：“你在家？”
宋雨嫵清醒了點：“我在我先生家。”
她和梁思??群常年有默契，不會把傅同杯的房產當成她的。
梁思??群說??：“我有點東西想給你，你下樓來??拿一下。”
宋雨嫵腦子轉了轉，說??了聲：“好。”
她和梁思??群說??明住址，暴雨連天，梁思??群很不容易，車幾乎是趟著水來??的。
宋雨嫵想不通他有什??麼要給她，於是問：“是不是我上次去你那裡漏下什??麼東西？”
她原本想說??，不是很重要的話，暴雨天就不用送過來??了，免得??有危險。
然而梁思??群說??：“不是。”他撐著一把很重的傘，那麼大的雨，傘骨在雨中竟然也沒飛。
他將懷裡東西遞出去：“我前段時間找到的。”
宋雨嫵接過來??，是一個牛皮紙袋，她說：“什麼？”
梁思??群也沒說??話，看著她開啟紙袋。裡麵空著，宋雨嫵摸到個蝴蝶發卡：“這是什麼？”
梁思??群聳了聳肩：“我不知道，總之是你的東西。你剛來??香港的時??候，情緒很不穩定，你父親就帶你來??見我。可你一直不配合，我讓你父親出去，說??，就我們兩個待著。你纔好些。”
“不過也沒好到哪裡去。因為你安靜下來??，還是望著窗邊不說??話。我問你在看什??麼，你說??，月亮吧。”
“你走的時??候，我發現你的發卡落在了沙發上，我就收了起??來??，裝進了你的檔案袋裡……後來??隔了好久沒看你，我就忘了這件事。”
“再後來??，你的報告多了起??來??，這麼個小東西，就被??紙壓著，還是前天我想換袋子才發現……真??是不好意思??。”
宋雨嫵一時??沒說??話，那枚小小的發卡在她掌心，黑暗中看去，泛著微微熒藍色的光。
她搖搖頭??：“沒關係，我也想不起??來??了，可能是我媽給我買的吧，家裡隻有她會給我買這個……不過這上麵是寶石嗎？看著還挺貴的，那應該就是我爸……”
梁思??群說??：“那也挺好的，算是把你的東西還給你了。”
宋雨嫵笑笑：“謝謝梁醫生。”
梁思??群彎唇：“不謝，我先走了，再見。”
“好，路上小心。”
宋雨嫵拿著紙袋上樓，她把發卡和梁聽荷的耳墜一起??擱在梳妝台上，然後去廚房燒水，衝了杯感冒藥就打算睡覺。
隻是她情況不太好，到了下午，發燒好像更嚴重了。
宋雨嫵吃了退燒藥也沒退下去，她抱著被??子蜷縮起??來??，整個人燒得??發抖。
迷迷糊糊間，她好像做了個夢，夢裡也是生病，還是那間昏暗的屋子，外麵在下雨，她病得??難受，說??：“我怎麼好幾天了還沒好。”
對麵男人大概聽到她在說??胡話，坐過來??，探手試了試她溫度：“快好了。”
“真??的嗎？”
“嗯。”他說??，“我明天讓醫生來??看。”
夢裡她就在默默想，他說??讓醫生來??，醫生就來??，真??是好有關係。
她還是不高興，說??我病了這麼久，都沒出去玩。
男人說??：“你想去哪裡玩。”
她說??：“明明說??好去海島的，又去不成了。”
對麵似乎是笑了笑。
“等你好了去。”
她頂嘴：“好不了怎麼辦，我都要開學了。”
那男人可能實在是無??奈了，走到她身旁坐下：“那我給你帶個禮物，就當補償了。”
夢境裡的畫麵一秒就輪轉，儘管還是那個房間，那個場景，她卻知道已經是夢裡過去好多天。夢裡，她坐在床上，手裡竟然已經攥著一隻蝴蝶發卡。
蝴蝶一直是很流行的款式，發卡夢幻漂亮。
那道身影繼續坐在床沿：“這下彆不順心了。”
她好像是喜滋滋笑了笑，摸了摸那枚蝴蝶：“真??好看。”
對麵估計被??弄得??很沉默：“真??不知道有什??麼好看。”
她不高興了：“就是很好看，你審美真??差。”
他轉瞬便模糊地笑了笑，窗外瓢潑大雨，轟隆一聲雷響。
宋雨嫵醒了過來??，滿頭??的汗，睜眼才發現房間裡窗戶沒關嚴實，窗外沉悶的雷聲傳進來??。
她轉手去摸床頭??櫃，發現上麵沒有水，宋雨嫵想肯定是自己燒迷糊了，連倒杯水都忘了。
她起??床，開燈。
“嗯？”
打不開。
她再試了幾次，仍舊沒有反應。
不知道是不是雷暴雨的緣故，公寓停電，房間裡一片漆黑。窗外閃電劈過天空，拖出一道如鞭子般藍紫色的光線。
宋雨嫵一怔，害怕極了，不敢再去倒水。
她總覺得??房間裡哪裡都很黑，哪裡都有眼睛，都不安全。
她抱著被??子，縮去客廳。
她其實很想問問傅同杯，他公寓的電閘在哪裡，她想試試自己去推。
或許隻是跳閘了，推一下就好。
然而那麼晚了，她也不知道該不該給他發訊息。
黑暗的環境就像是野獸，快要將她吞沒。
宋雨嫵抱緊胳膊，細細顫抖。
不知過了多久，門鎖發出一聲輕響。
宋雨嫵一怔，在臂彎中抬起??眼。
隔著模糊的夜色，他高大魁梧的身影出現在視野，她愣愣地看著門邊，幾乎不敢置信。
宋雨嫵從??被??子堆裡微微直起??身：“你回來??了？”
他腳步頓了頓，喉嚨裡溢位一絲極輕的：“嗯。”隨即快步走過來??。
宋雨嫵還沒回神??，身體已經不自覺迎上去，被??他抱在懷裡。
她憋了大半夜，眼淚終於忍不住流了下來??：“我還以為你不回來??了。”
他沉默了會。
這個指控特??彆沒有道理，本來??他就在住院，宋雨嫵也不知道為什??麼忽然說??出這種??話。
可能是實在是太害怕了，她不是有幽閉恐懼症，也不是不能在黑暗裡。
隻是被??迫遇上這種??情況，還是很不一樣的。她生了病，人就很脆弱，對彆人的情感依賴就會更強。
傅同杯低頭??看她，用力??將她扯入懷中，仍是不說??話。可就是這麼不吭聲待在她身邊，她覺得??很踏實。
她哭著問他怎麼能出院。
他摸摸她頭??發：“公寓管理提醒台風天預警，我擔心要是停電了，你可能會害怕。”
結果果然停電了。
他像抱著個嬰兒那樣緊緊抱住她，掌心不斷撫著她脊背：“好了，沒事了。”
她緊緊扒著他，就像是害怕失去什??麼一樣，那種??感覺就像是回到了那次訂婚宴。
她也不知道自己出於什??麼心理，離往事越近，好像就離他越遠。
傅同杯問她：“怎麼了。”
她還是說??：“沒有。”
隻是這次傅同杯沒有笑，他探手，摸了摸她的眼角。
他問：“想我嗎。”
宋雨嫵一愣，整張臉貼著他肩膀：“想。”
她聲音很悶，傅同杯低頭??，撅住她下巴用力??吻下來??。
他托住她後腰，往常這種??時??候她都會身體僵硬，她很少回應，用他們那個圈子難聽的話形容，就是木頭??美人。不會挑逗，也不會勾起??男人的**。
她每次最多最多，也就是在他摟抱她的時??候，強忍著不去推他，抗拒他。
不過那晚不一樣，他咬她的脖頸，用牙齒解開她睡衣釦，她不知道為什??麼心裡突然很難過。張開手臂摟住他脖頸，整個人緊緊貼著他身體，和他滾到地毯上，難舍難分。
傅同杯又問她：“怎麼了。”
她下意識小聲說??：“我以為有一天我們會離婚呢。”
傅同杯身體猛然僵了僵，這話估計激怒了他，他掐住她下巴：“你一天到晚究竟在想什??麼？”
宋雨嫵被??迫和他對視，很快垂下眼：“對不起??。”
他胸口肌肉還在劇烈起??伏，傅同杯警告她：“不該說??的話以後就不要說??。”他鬆開手，“我不想再說??第??二遍。”
她入懷，身體滾燙，傅同杯抱了她一會，大概才意識到她發了燒，掌根摁住她額頭??：“生病了？”
宋雨嫵喔一愣，點點頭??。
他緊跟著蹙眉：“什??麼時??候的事？”
宋雨嫵下意識地道：“前兩天晚上……好像回家的時??候淋雨了。”
真??話她也沒敢說??，其實淋雨隻是一方麵，她那時??候，像是繃著的弦突然斷了，身體刹那間承受不了，所以才會病倒。
傅同杯想起??身：“偉良開的藥呢。”
“好像之前吃完了……”
他猛然回頭??：“那你這幾天吃的什??麼？”
宋雨嫵怔了怔：“我自己去藥店買的藥。”
“你自己買藥？”他聲音不自覺沉了幾度，看向她的神??情也帶著陰鷙，“你不知道給我打電話嗎？”
宋雨嫵喉嚨被??堵住，莫名縮了縮肩膀。其實她真??的很怕他，每次他露出這樣的表情，她就不敢再說??話。
傅同杯沒了耐心：“說??話。”
她隻好垂著頭??捏緊衣擺，小聲說??：“我以為你有事要忙。”
其實是以為他和周映菡在一起??。她也不好過問，他這種??男人最討厭女人爭風吃醋，看他父親就知道了，他是想去看大老婆還是小老婆，全憑他心情。
傅同杯沉下臉，後來??大概是看她害怕，他才起??身：“藥呢，在哪裡。”
她說??在餐廳，傅同杯起??身拿藥，回來??重新坐在沙發：“晚上吃了嗎。”
她還沒來??得??及吃，就搖搖頭??。
傅同杯倒了水，把藥喂給她，垂下眼睫：“晚飯吃了嗎。”
她又怯怯搖頭??。
傅同杯抿了抿唇，沉默地將藥喂完，又起??身去廚房弄吃的。他煮了粥，很清淡，上麵就切碎的一些菜葉。
他盛了一碗，一口一口喂給她，兩個人坐在地毯上，誰也沒說??話。
宋雨嫵慢慢地喝著粥，突然有兩滴水珠從??眼眶啪嗒掉下來??。
傅同杯說??：“哭什??麼。”
看她不說??話，他指尖頓了頓，碗擱在一邊。
他將她抱進懷裡，拇指擦掉她的淚：“好了。”
他放輕語氣，“我說??話太大聲了，嗯？再喝點粥。”
她就把粥都喝完。
傅同杯擦了擦她唇，看她片刻，重新捏著她下巴吻住她。宋雨嫵顫了顫眼睫，順從??地闔眸保住他。衣服被??推上去，他滾燙的掌心貼著她的腰，後背。
她也有過依戀他的時??候，尤其是流產以後，他照顧她一段時??間，就這樣形成了習慣，而習慣又是最難改掉的東西。
可是現在，她又迷茫了，他們之間那些性.事，情愛，附骨之疽一樣緊緊地纏住了她，她拔除不掉。
然而再往前，他的心又像是陷在茫茫的迷霧中，她好躊躇，又前進不了。
*
傅同杯沒有再回醫院的意思??了，宋雨嫵說??：“那我去醫院收拾你的東西？”
他從??身後抱著她：“不用，我有助理會收拾。”
宋雨嫵沉默了會，原本想說??點什??麼，不過片刻後還是點頭??：“好。”
她撐著梳妝台坐下來??，對著鏡子照了照，從??桌麵上拿出一盒藥霜。
是質地比較薄的軟膏，有時??候傅同杯吻她沒輕沒重，紅色的吻痕看著像出血，她就會拿藥膏塗。
那枚蝴蝶發卡和耳墜子擺在一起??，她正要推到裡麵去。
傅同杯突然說??：“你怎麼會有這個東西？”
她被??嚇了一跳，抬頭??就對上他怒意橫流的視線。宋雨嫵都不明白??他為什??麼生氣，看著他小心翼翼道：“我，不知道……是你住院那段時??間，梁醫生給我的。”
他蹙眉：“什??麼意思??。”
宋雨嫵輕聲道：“他說??是以前我戴的，隻是第??一次去他那裡看病的時??候落下，他就替我收進檔案袋，原本想下次見麵還給我，隻是中間我隔了太久沒去，他也就忘了。前天他想將我報告重新換一個檔案袋，清理的時??候就發現了。”
看他一直抿著唇不說??話，宋雨嫵像做錯事：“這個……你以前見過嗎？”
她心裡想著，要麼就是拍賣會上的東西？或者是那種??獨立珠寶店做的孤品？
這個發卡上麵寶石晶瑩剔透，光彩欲留，她當時??身邊能買得??起??的應該隻有宋鴻秋。
她有點擔心，是不是宋鴻秋當初有因為這個發卡和他爭執過。
她心裡祈禱不是，本來??他就夠看宋家不順眼了，反正這幾年她幾乎不戴首飾了，他要是不喜歡，她收起??來??，以後不讓他看見就是了。
不過她等待良久，他都沒有說??一句話。
宋雨嫵試探地對他說??：“你要是不高興，我就把它裝起??來??？”
傅同杯總算抬頭??看她，眼神??很冷很淡：“隨你。”
他穿上外套走了。
傅同杯又回大陸兩天，說??是去中山。
宋雨嫵和渝汐通了次電話，聽她說??：“是啊，他那個二姨還鬨到中山去了，她是中山人嘛，說??是回中山燒香，拜山，給家裡積德祈福……天呢，她還積德，她隻要安分一點，就已經是謝天謝地了。”
宋雨嫵有點擔心：“她去他麵前鬨的嗎？”
渝汐說??：“這個我不清楚了，我覺得??沒那個膽子吧？估計隻是想膈應他，你知道他那個二姨這麼多年得??寵，不講理慣了，不過再得??寵兒子也不是大房生的，而且又不出彩。我猜不會把大部分產業分給她的……”
宋雨嫵應了聲。
再說??了兩句，掛了電話。
他住院的特??護病房，那一層樓都是專門為他留著的，有時??候會放一些常穿的衣服在裡麵。
宋雨嫵看他上回穿病服，想著可能要給他重新換個睡衣。
她還是去了醫院，傅同杯助理在整理東西，看見她，笑了笑：“夫人。”
宋雨嫵也笑笑點了個頭??。
她收拾傅同杯的衣物，助理也不好說??什??麼，先回去了。
宋雨嫵整理到一半，病房門被??推開。她聽見動靜回頭??，周映菡正走進來??。
宋雨嫵愣了愣，也不知道她進來??做什??麼，她拎著包，正要低頭??走開。
周映菡站在門邊。
她身上穿了件病號服，宋雨嫵還是難得??看她穿病號服，和平時??不太一樣，有一種??脆弱的美麗。
宋雨嫵抿抿唇：“我先出去了。”
周映菡忽然說??：“你知道我為什??麼住院嗎？”
宋雨嫵想起??那回在西貢，看見她一瘸一拐：“你受傷了。”
周映菡卻說??：“我懷孕了。”
宋雨嫵臉色陡然白??了下去，胸口像是被??刺了一下，又沉甸甸墜著難受，她有瞬間說??不出任何話，隻好木木地看著她。
周映菡好像挺喜歡欣賞她這幅樣子，抬唇笑笑：“你緊張什??麼？你們不是很恩愛嗎，我隨口說??了一句，你就傷心了？”
宋雨嫵抬眼看著她。
周映菡輕聲說??：“看吧，連你也覺得??，我隻要懷孕了，一定就是他的。”
她放低身體，視線和她平行：“所以你真??的對這段婚姻很有信心嗎？既然有信心，那剛才又為什??麼不說??話？”
“宋小姐，都是女人，其實一直這樣真??的挺沒意思??的。如果我是你，我寧可重新找個男人嫁了，也不想和那麼多女人打擂台。”
周映菡笑笑：“你再玩幾天過家家好了，戒斷太痛苦，你和我長得??這麼像，我不忍心的。”
*
宋雨嫵坐電梯下樓時??，戴好了口罩。她縮在電梯最裡麵，灰撲撲不起??眼，也沒人注意到。
電梯到三??樓，有兩個護士聊著天進來??，話裡話外，居然在閒聊傅同杯的事。
這兩個護士說??的是閩東話，可能以為彆人聽不懂，所以也沒避諱。
護士說??：“真??羨慕周小姐，受傷住院了，能住一整層樓。就在傅生那層樓樓上。”
另一個說??：“誰給她包的？憑她自己不能吧。”
“那當然不能啊，她自己哪有這本事，估計是傅生包的吧，我也不清楚，但是傅生就在這裡，她難道還有彆的男人替她包？”
“不是說??和傅生鬨掰了嗎？”
“又和好了？”小護士低低地，“不懂，最可憐的還是傅太了，換成我早就傷心死了。”
“她有什??麼可憐的？你不知道她媽媽是二奶啊，她當初嫁給傅生難道不是為了錢嗎，男人有錢就去包小老婆，她早該想到的好不好，你就彆替她共情了……”
電梯門開了，兩個人走出去，宋雨嫵也低頭??跟在身後，匆匆走出大門，邁進雨中。
她回家的時??候，是中午，傅同杯竟然回家了。宋雨嫵很驚訝：“你在中山的事忙完了嗎？”
他含糊嗯了一聲。
宋雨嫵把他的舊衣服拿出來??，放進房間，路過他時??，看見他手裡攥著那枚蝴蝶發卡。
宋雨嫵張了張唇：“對不起??，我忘記收起??來??了。”
“無??事。”他看完，稍抬起??視線，在掌心握了握，又重新擱在梳妝台上，“我聽助理說??在醫院碰上你了？”
宋雨嫵小聲嗯：“我怕你之前衣服穿舊了，想給你重新放兩件過去。”
她背過身，將衣櫃騰出個位置，衣服一件件整理，心思??卻沒在這上麵。
那兩個護士說??的話，一直響在耳邊。她和他是名正言順的夫妻，可是那又怎麼樣。
她在宋家毫無??地位，難怪每次周映菡見到她，都有恃無??恐。
她失神??了好一會，傅同杯看她停了很久，走過來??從??身後抱她：“怎麼沒動靜了。”
她愣了愣搖頭??：“剛出門有點累了。”
傅同杯可能真??信了，他下巴擱在她肩膀，她往左走，他就往左，她往右他跟著往右。
傅同杯說??：“都說??讓助理收拾好了，你非要去。”
她笑了一下：“我以為他會漏東西。”
說??實話，她也摸不清他，不過她最近隱隱約約回過味，這麼多年，他們能相安無??事，可能就是因為她對他的事，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像他說??的，要換成她家裡二姐，傅同杯一晚沒回來??就要鬨，要哭，指不定惹得??傅宋兩家都不安生。
以傅同杯的脾氣，早把她踢了。
宋雨嫵把衣櫃整理好，忍著喉嚨的酸澀，輕輕關上衣櫃門。
傅同杯就將她的臉掰過來??，就著這個彆扭的姿勢和她接吻。他回來??洗漱過了，嘴巴裡很乾淨，是牙膏淡淡的味道。
過了會他覺得??這樣不舒服，往後幾步退到床沿，踉踉蹌蹌，拽著她一起??坐下來??。他埋進她頸間，閉上眼呼吸著，沒有再吻了，隻是這樣安安靜靜的。
宋雨嫵以為他累了，喊他名字，他會輕嗯一聲，她說??：“你睡午覺嗎，我把窗簾關了。”
他卻睜開了眼睛：“我有話和你說??。”
宋雨嫵一愣：“什??麼話。”
傅同杯握緊她的手，漆黑的瞳看著她：“你陪我去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