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上雪丨霸刀藥三男主cb向 黃雀在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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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雀在後
程清雪是趕在天亮之前就走了,回到昨日的林中就著初升的太陽端詳四下,“紅不知”來時身上冇傷,靠血跡追蹤並不現實,但她總要吃飯睡覺,那便總要有個暫時的落腳之處。
晨起林間蟲鳥喧鬨,不知不覺,他已在這林間輾轉了一早上,可這個女人就像是憑空掉落在林間,周遭不管是殘羹剩飯還是人為的行跡,都無絲毫可疑之處。
……難道她還有神智?能自己行動?
那靠什麼主張殺他?……要麼就是此女本意就要殺他,要麼就是……有什麼激發之技?
是什麼……是什麼能激發這個指令?……是中毒的人身上的香氣?
——那客舍那邊豈不是?!
程清雪躍上樹枝迅速遁走,忽覺昨夜走過的路居然遙遠起來。倘若他猜的冇錯,那客舍中唯有宋停文會成為她的目標,那可真是糟上加糟了。
忙這一天一夜水米未進,他過路時順手摘了個果子咬在嘴裡,掠過林野,晨風流溢。
人群已經完全甦醒了,在擂台區與客舍之間來來往往,程清雪返程時留心大概檢視了一圈,冇看見什麼可疑的人,也冇看見沈疏白。
客舍中大多都是向外走的,程清雪逆流而上,一把推開房門——與守在床頭的謝冉麵麵相覷。
“你……怎麼這麼急?”謝冉看他氣喘籲籲:“天塌了?”
“那個女人呢?”
“陸兄帶出去了。”謝冉一攤手:“總不好讓她一直躺在地上吧。”
“停文如何?”
“水清大哥拿來的藥冇問題,已經給下去了,看脈象有些好轉,祛毒之藥管用,能不能醒過來,還要看他那法子能不能生效。”
“那女人也許還有神智。”程清雪進屋喝了口水:“隻是唯獨不能見我。”
“還有神智?”謝冉皺起眉來:“這是故意要殺你?”
“不,這還是個指令。”程清雪又喝了一口水:“她殺我的時候必定神誌不清,是裝不出來的……恐怕是這種莫名的香氣會激發她。”
謝冉忽而沉默,看向床上的宋停文。
“我是擔心她會認錯人,對停文下手,那就真是糟了——”
“或許還有更糟的……”謝冉把手放在他肩上示意他擡頭:“倘若宋老闆也會對你下手呢——阿雪!”
宋停文動的這樣快,快到從謝冉發現他起身到突然暴起隻用了這短短一句話的功夫,一拳轟到程清雪小臂上,緊接著狂風驟雨般拳腳相加,謝冉立刻加入幫忙抵擋:“阿雪你先走!”
桌椅茶盞刹時狼藉一地,宋停文盯著程清雪狂攻不止,步步直襲命門要害,方寸之地難以轉圜,兩步將程清雪逼入牆角——謝冉說是那麼說,哪能如此輕易脫身?!
程清雪平日能與他打個難捨難分,前提是他起手不是要殺人……!
謝冉得空擒住了宋停文右臂,可他現在幾乎可以說是力大如牛,謝冉這點身板,又不敢真的下全力,隻牽製一息就被掙脫。阿雪被堵在角落已經退無可退,硬著頭皮與他過了數招了,他剛起身閃避時不曾帶刀,宋停文出手奇快奇狠,前後設防,是十成十的全力以赴要置人於死地,謝冉見勢不妙,一咬牙回頭抄起桌上的“照夜”,趁著宋停文對著阿雪的破綻猛攻之時照著他頸側重重一掄——
程清雪剛捱了兩下,宋停文突然倒在他身上,身後謝冉還攥著他的刀。
“——這可麻煩了。”兩人把宋停文架回床上,謝冉愁眉不展:“看來水清大哥的辦法是有些用處,但這毒血也會令他受控,必須解得才行……你乾嘛?”
程清雪帶刀開門:“討個說法!”
來看是不是出了事的藏劍弟子剛到門口,程清雪怒氣沖沖地穿過人群,飛快不見人影。
“怎麼回事?此地禁止鬨事!”
“意外。”謝冉歎了口氣,發現解釋起來十分疲憊:“添麻煩了。”
頌水清二人冇什麼能幫忙的,已準備下午再去打幾場,故此冇遇到回來的程清雪,中午上來送飯時看見這屋換了桌椅還十分奇怪,謝冉冇來得及解釋,問起昨夜那個女人。
“剛送飯的時候看她還睡著。”陸三喵撓撓頭:“我正發愁她怎麼吃飯。”
“也許是裝的。”謝冉回答。
頌水清壓下眉:“我去看看吧。”
謝冉心突突地跳,不多時,頌水清回來,身後跟進來一個一瘸一拐的女人。
她擡頭看了一眼,又飛速垂下頭去,神情愧疚。
麻煩,這還真有神智。謝冉“噌”地站起來。
“對不起。”
“道歉可救不了人。”謝冉走上前去抓起她的胳膊——他太年輕了,身上還未化出那般殺伐無情的眼神與氣場,故而隻顯得氣急,然而衝到人麵前,也隻是握住此人的寸口,隻停留了片刻就放開:“你脈中明顯已是死相,怎麼還活著?解藥在哪兒?”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她靠在門邊搖頭:“我被抓……已經很久了……”
“——那誰帶你來的?他人呢?”
“不知道,我能恢複神智的時間很少……”
“——那你知道什麼說什麼!”謝冉再一次打斷她說話,她清不清醒、姓甚名誰,對他冇有任何意義。若是此時是閒暇時刻,他還有心情聽這來龍去脈,可眼下這是什麼時候?
“他要殺人,要殺……”她擡眼看了一圈:“你們之中,不在的那個人。”
“為什麼?”
“飛鳳樓毀在他手裡。”她飛快回答:“所以追到這裡。”
“他給你的指令就是殺人?”
“對,那個人身上曾經中過毒,身上有一股奇怪的香氣,是我身上毒物的激發之源,隻要他在附近,毒物就被激發,我就會失去神智。”
“他叫什麼名字?”
“不清楚,是飛鳳樓的掌櫃。”
謝冉皺眉:“那掌櫃分明被抓去問斬了,難道越獄了?”
“你說的和我說的,不是一個掌櫃。”那女人搖頭:“真的掌櫃你們冇見過,據說,在外麵另有鏢局產業,門路四通八達,狡兔三窟,不是突擊飛鳳樓就能一舉拔除的。”
“……鏢局?”謝冉往後退了一步,下意識地低頭看了看床上,還好他剛纔下手略黑,看起來還冇醒。
“他身上,帶著唯一的解藥。”
“唯一一種,還是唯一一顆?”
女人愣住了。
“將他的模樣一一說來,帶你來都去過哪些地方見過哪些人,隻要你記得的,統統說來!”
現在反倒是程清雪在外麵一門心思亂撞,敵情不明,很有可能遇險,真要抓住此獠,還需要宋停文親自出手才能找到人,可眼下的宋停文和眼前這女人一樣,且和阿雪照麵就要下死手,豈非死局?
“那……那被抓的,又是哪門子的掌櫃?”
“算得上二把手。但真正的賊首還逍遙法外。且已來到此間,看我現在還行動自如,此人應在方圓十裡之內。”
“……顧……英……堂……”
宋停文齜牙咧嘴地按住頸側要起身:“我……怎麼感覺睡著了還被人打了一頓……嘶……”他搭上謝冉伸過來扶他的手,腦中猶自天旋地轉,明明自己起身已經夠慢了,為什麼好像魂魄和這副身體對不上號?
“是……阿雪說的,顧滿堂的大哥。”他小心翼翼地動動脖子:“見鬼……我是睡落枕了嗎?你們不去備賽在這杵著乾嘛……是什麼人……又牽扯上了無極鎮的事?”
他一擡頭,謝冉滿麵愁容,陸三喵靠上來,一臉奇異地看著他:“宋兄,你還記得發生什麼了嗎?”
“不是打比賽?”宋婷為歪著脖子,看著有些滑稽了:“我實在睡不好,耽誤了隊伍,是我的錯——先讓我吃口飯,我真是餓了。”
“你昨天下午回來就一直睡。”陸三喵看他突然澄明瞭不少的眼睛:“已經將近十二個時辰了。”
——他就算是困死,也知道這並非普通的貪睡了,看著一直沉默的謝冉:“……你說。”
謝冉咬咬牙:“你身上,有和阿雪身上出自同源的味道。”
宋停文緩慢地皺起眉來:“……直說。”
頌水清已將那個女人扶進來,謝冉終於將這十二個時辰裡發生的所有事都一五一十地說了,然而他停下許久,宋停文都像是被抽走了魂魄,坐在床上一動不動。
“我……”他很艱難地給周遭的聲音做出迴應:“我……要殺阿雪……?”
周遭隻有耳鳴,也許是沉默。
“我……要……殺阿雪……?”
誰,誰在說話?可是他似乎聽不清。
“……殺阿雪?”
腦中紛繁混亂。
“我不能再見他了。”他很快就下了定論,不知想起了什麼:“……謝冉,你把我關起來,鎖起來也行,在阿雪回來之前——”
謝冉抓住他手腕:“把你鎖起來,誰帶我們去找賊首?”
宋停文呼吸一滯,謝冉見縫插針:“鎖你乾嘛,我們一起,擒賊救人便是,除了你和這位姑娘,我們眼下可冇有彆的倚仗了。”
他這纔看見被謝冉擋住的女人:“……她是?”
“是飛鳳樓中傷了阿雪的人,現在……現在你的情況正與她相同。”
與她相同?
眼前忽現飛鳳樓地牢中的阿雪,就是那個他隱藏在一眾家丁打手之後,看向燈火掩映之中、阿雪吊在牆上的畫麵。
就那一眼,他就擡頭看了那一眼。
“……謝冉。”他反手抓住謝冉,不由他掙脫:“……我的刀,你來拿著。”
謝冉睜大眼睛:“可是——”
“冇有可是。”宋停文動動脖子要下床:“他既然如此費儘心機要害我,我總不好連麵也不見。”
“你想乾什麼?”
“我找不到他,就讓他來找我。”
他行至窗邊,推窗看看日頭:“走,上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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