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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送的芙莉蓮:星隕破曉之星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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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雲像被揉爛的鉛塊,沉甸甸地壓在灰褐色的城牆上,彷彿下一秒就會砸落下來。芙莉蓮踩著碎石小徑前行,皮靴碾過那些棱角分明的石子,發出細碎而又刺耳的響動,像是大地在低聲嗚咽。她抬手推開那扇腐朽的木柵門,門軸發出吱呀的呻吟,彷彿在訴說著歲月的滄桑。山毛櫸的枝條原本應該是輕柔地垂在辛美爾的墓前,如同一道隔絕塵世的簾幕,守護著逝者的安寧。可如今,枝條被人粗暴地折斷,斷口處還帶著新鮮的撕裂痕跡,彷彿凶手的憤怒還未消散。地磚上裂開了蛛網般的紋路,像是大地的傷口,而墓石正中那道猙獰的裂痕裡,正淌著紫黑色的粘液,散發著令人作嘔的氣息——那是魔族特有的腐蝕痕跡,如同惡魔的獰笑,刺痛著芙莉蓮的雙眼。

連死者的安息之地都要玷汙嗎......芙莉蓮的聲音低沉而又沙啞,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她取下手中的法杖,緩緩叩擊地麵,淡金色的光紋如漣漪般盪開,柔和而又神聖。粘液在淨化魔法的作用下嘶嘶蒸發,升起陣陣白煙,腥臭的氣息中卻混著一縷熟悉的冰薄荷氣息。這氣息瞬間將她拉回五十年前的那個月夜,那時辛美爾的佩劍上還淌著魔王的鮮血,劃過她耳際的瞬間,便是這股冰薄荷的味道,帶著一絲清涼,又帶著一絲血腥,從此刻進了她的記憶深處。

就在她沉浸在回憶中時,石板下的泥土突然劇烈震動起來。芙莉蓮本能地閃電般後仰,身體呈現出一個優美的弧度,三根白骨利刺幾乎是擦著她的鼻尖刺出地麵,帶起的勁風在她臉上留下一道淺淺的劃痕。她低頭看去,隻見那沾著粘液的手骨上,正緊緊攥著半片暗紅星紋布料——是勇者披風的殘片!她的瞳孔瞬間緊縮,腦海中不由自主地閃過慶典那日的場景:辛美爾穿著飛揚的披風,在眾人的歡呼聲中昂首挺胸,披風的角在風中肆意舞動,而耳邊,似乎又響起了黑髮少女那驚恐的尖叫。

師父!就在這時,菲倫抱著厚重的《北境秘典》衝進了墓園,腳步慌亂而又急促。當她看到滿地的狼藉時,猛地踉蹌著撞上了圍欄,發出一聲悶響。羊皮紙從她的臂彎中滑落,在地上展開,頁麵上畫著一座漩渦狀的建築,底部的批註滲血般硃紅:記憶迴廊,噬魂之城。那字跡彷彿帶著一股詭異的力量,讓人看了心中發緊。

芙莉蓮拾起殘布的手微微一顫,指尖輕輕劃過布料上的星紋,彷彿在觸碰一段逝去的時光。殘布在菲倫展開的文獻前懸浮,與插圖角落的星紋完全重合,彷彿是命運的齒輪在這一刻開始轉動。古老獻祭術......菲倫的聲音發緊,帶著一絲顫抖,傳說魔族會在英雄隕落後收集靈魂殘片,用怨恨澆鑄成兵器。但需要媒介,比如......

比如浸透主人鮮血的遺物。芙莉蓮接過話茬,聲音冷靜得可怕,眼中卻閃過一絲痛苦。她的法杖亮起幽藍的光芒,如同深邃的夜空,更多裹著粘液的白骨從地底爬出,彷彿是從地獄中爬出的惡鬼。它們捧著的碎石上染著乾涸的血跡——正是當年嵌在辛美爾胸甲上的護心鏡碎片。最細小的骨爪上拴著一條銀鏈,掛墜盒裡蜷縮著一縷淡金殘光,那是靈魂碎片的顏色,微弱卻堅定,彷彿在訴說著主人不屈的意誌。

暮色中,十二盞青燈突然亮起,昏黃的燈光在暮色中顯得格外詭異。披著鳶尾花紋章長袍的老者從虛空中踏出,為首的正是魔法協會長老蓋拉德。他的臉上佈滿了皺紋,如同乾枯的樹皮,眼中閃爍著冰冷的光芒。他豎起三根手指,聲音低沉而又威嚴:第一,停止褻瀆聖地的行為;第二,上交所有魔族汙染物;第三——他的法杖指向菲倫懷中的古籍,眼中閃過一絲貪婪,不得追查靈魂禁錮的謊言。

芙莉蓮的腳尖無意識地碾碎了一塊碎石,碎石在她腳下發出清脆的響聲。八十年前魔法協會判定魔族滅絕時的慶功宴場景在她腦海中浮現:那時的蓋拉德也是這樣舉著酒杯,臉上帶著虛偽的笑容,勸她該忘記過去了。而那時,辛美爾正把醉倒的艾澤拖下演講台,暗紅的披風掃翻了一整排燭台,燭火在地上跳動,如同跳動的心臟,充滿了生機與活力。

如果我說不呢芙莉蓮的聲音冰冷如霜,眼中閃過一絲決絕。她將殘布收入懷中,法杖尖端瞬間凝出冰晶,冰晶在暮色中閃爍著寒光,彷彿是她心中的怒火凝結而成。蓋拉德身後的青燈暴漲,光幕中浮現出精靈使節團在北方失聯的影像,畫麵中,精靈們的臉上帶著驚恐與絕望,彷彿正在遭受著巨大的痛苦。

三天前,冰原觀測站檢測到異常靈魂波動。蓋拉德的皺紋裡滲出寒意,聲音如同寒冬的北風,芙莉蓮女士,您總不願意讓同胞因為某個死靈法師的惡趣味陪葬吧他的話語中帶著威脅,彷彿在告訴芙莉蓮,如果她不服從,將會有無數生命為此付出代價。

就在這時,菲倫突然拽了拽她的袖口,手指微微發抖。少女的指尖點在古籍的夾頁上,那裡用精靈語寫著:記憶迴廊非牢籠,乃未完之誓約。月光恰好照亮了辛美爾墓前的山毛櫸,斷裂處露出一截中空的樹洞,彷彿是歲月留下的傷痕。芙莉蓮的魔力觸鬚探入其中,某塊樹皮內側刻著歪扭的精靈文,那是她教他寫的第一個句子:

等你看完一千場雪,我有話要說。

看著這行字跡,芙莉蓮的心中泛起一陣漣漪。那是辛美爾的字跡,雖然歪扭,卻充滿了真誠與溫暖。她彷彿又看到了那個在雪地裡笨拙地練習精靈文的身影,嘴角不禁勾起一絲淡淡的微笑,眼中卻閃過一絲淚光。

就在這時,骨爪上的掛墜盒突然發燙,彷彿裡麵的靈魂碎片在發出呐喊。菲倫驚呼著指向天空,眾人抬頭望去,隻見雲層突然裂開一道縫隙,月光如瀑布般傾瀉而下,照亮了天空中那座倒立尖塔的虛影。北鬥七星第二顆的位置,那座倒立尖塔懸浮在夜空中,散發著詭異而又強大的氣息,彷彿是地獄的大門,正在緩緩打開。

芙莉蓮緊緊握住手中的法杖,眼中閃過一絲堅定。無論前方有多少艱難險阻,她都要追查下去,為了辛美爾,為了那些逝去的靈魂,也為了心中那份未完的誓約。她知道,一場驚心動魄的冒險即將開始,而她,早已做好了準備。

寒夜的月光如同融化的銀液,順著古老的石階蜿蜒流淌,將整座閣樓浸染成一片清冷的銀白。芙莉蓮跪坐在鋪滿獸皮的地板上,手中的鹿皮輕柔地擦拭著辛美爾的佩劍。星輝劍的刃口映著搖曳的燭火,劍脊上細密的星紋如同沉睡的星河,那些凝成的細小光點,彷彿被囚禁的星辰,隨時都要掙脫金屬的束縛,躍入浩瀚夜空。

壁爐邊,菲倫蜷縮在吱呀作響的藤椅上,單薄的身影被火光拉得忽長忽短。她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古籍燙金的書脊,那本《蝕月編年史》邊緣還沾著**區特有的黴斑——那是她冒著被魔法協會通緝的風險,從佈滿詛咒符文的書架間借來的。

叮——

突兀的蜂鳴撕裂寂靜。劍柄末端的藍寶石如同活物般驟然迸裂光芒,芙莉蓮的手指瞬間被震得發麻。更詭異的是,劍身上的星紋竟如靈蛇般遊動起來,原本冰涼的劍刃開始滲出暖意,恍惚間,彷彿有雙熟悉的手掌輕輕覆上她手背,帶著五十年前未說完的溫度。

師父!菲倫猛地起身,打翻的熱可可在地毯上洇開深褐痕跡。古籍不受控地嘩啦啦翻動,最終定格在某頁插圖:倒懸的尖塔刺破星穹,塔底纏繞著鎖鏈狀符文,與昨夜天空中浮現的虛影如出一轍。幾乎同一時刻,星輝劍突然掙脫芙莉蓮的掌握,懸浮在半空劇烈震顫,劍尖直指北方,藍寶石中緩緩浮出一縷淡金霧氣,竟勾勒出辛美爾側臉的輪廓!

刺痛從耳垂傳來。芙莉蓮下意識按住舊傷疤,五十年前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魔王城決戰那日,辛美爾替她擋下毒箭,箭矢擦過耳垂的灼熱感,此刻竟與眼前的刺痛完美重疊。不等她反應,星輝劍已如離弦之箭,劈開窗戶裹挾著月華衝向墓園,破空聲在寂靜的夜空中炸響。

墓園裡,斷裂的山毛櫸斷枝在夜風中沙沙作響,彷彿在訴說著無聲的恐懼。星輝劍懸停在辛美爾墓碑上方,劍身以肉眼可見的頻率高頻震顫,灑落的星屑般光點落在裂痕處,卻像是滴入沸油的水珠。芙莉蓮剛施展治癒魔法,紫黑色黏液便如噴泉般噴湧而出,帶著令人作嘔的腐臭。

嗡——

星輝劍驟然發出清越錚鳴,劍光所及之處,黏液瞬間蒸發成扭曲的魔族文字。是靈魂禁錮咒的殘章!菲倫舉著古籍的手劇烈發抖,書上說被禁錮的靈魂會與生前執念之物共鳴,但需要媒介,比如……

話音未落,三道裹著黑霧的骨刺破空而來,狠狠釘入墓碑。黏液凝聚成猙獰的三趾利爪,直奔劍柄抓去。芙莉蓮法杖橫掃,冰牆轟然立起,骨刺撞在冰晶上炸成齏粉。然而那利爪竟穿透冰牆,指尖滴落的黑液在青石板上腐蝕出滋滋作響的深坑!

千鈞一髮之際,星輝劍的藍寶石驟然爆亮。辛美爾的虛影在劍身上一閃而過,利爪彷彿被滾燙的烙鐵灼傷,瞬間蜷縮後退。不愧是勇者的遺物。陰森的笑聲從墓碑陰影裡傳來,裹著黑袍的身影緩緩浮現,袖口繡著銜尾蛇環繞七芒星的紋章,但影蝕要的東西,連死神都留不住。

芙莉蓮的冰錐閃電般刺出,卻在黑袍人咽喉前寸許崩散——對方胸口浮出的血色咒印,赫然是魔族高階祭司的蝕心印!黑袍人法杖重重敲地,地底爬出的骷髏兵眼眶裡跳動著紫火,關節滲出的腐蝕黏液與墓園中的如出一轍,整個空間頓時瀰漫著令人窒息的死亡氣息。

星輝劍突然發出龍吟般的清嘯,自主衝入戰局。它如靈動的遊龍,劈開撲向菲倫的骷髏,劍身星紋連成光鏈捆住黑袍人的手腕。芙莉蓮趁機念動咒語,耀眼的聖光瞬間籠罩戰場,骷髏兵在聖光中化作滿地磷火。黑袍人袖口被燎破,小臂浮現出鱗片狀瘢痕——那是長期接觸魔族禁術的反噬痕跡,昭示著他的邪惡身份。

你們在收集辛美爾的靈魂殘片。芙莉蓮的冰刃抵住黑袍人咽喉,月光照亮他領口內側的刺青:被鎖鏈貫穿的獨角獸,正是百年前被辛美爾殲滅的魔族軍團夜噬的標誌,七崩賢的亡語者居然還有殘黨。

黑袍人喉間發出砂紙摩擦般的笑聲,突然將法杖頂端的黑水晶捏碎。噴出的毒霧瞬間凝成上百隻烏鴉,撲向星輝劍。芙莉蓮揮袖掀起冰風暴,漫天烏鴉在冰刃中慘叫著消散。然而當她再尋黑袍人蹤跡時,對方已化作黏液滲入地縫,隻留下半截嘶啞的尾音:葬送之詩即將重現,芙莉蓮,你纔是最好的祭品……

師父!菲倫突然驚叫。隻見星輝劍的藍寶石表麵浮現出蛛網狀裂痕,一縷金霧正被某種力量瘋狂拉扯著逸出。芙莉蓮想都冇想,徒手握住劍刃,鮮血順著掌心滲入星紋的刹那,辛美爾的虛影竟清晰地在眼前浮現——他嘴唇開合的形狀,分明是魔族語的極北!

刺骨的寒意順著劍身蔓延至芙莉蓮的手臂,當她咬牙強行切斷魔力鏈接時,掌心已結滿霜花,星輝劍卻恢複了平靜,隻是劍柄多了道醒目的暗紋。菲倫抖開從黑袍人身上扯下的殘破布料,銜尾蛇紋章下露出半幅地圖:蜿蜒的血跡標出北方某處,旁邊標註著精靈語迴廊,彷彿在指引著某個驚天秘密。

後半夜,天空突然降下冰雹。芙莉蓮站在閣樓窗前,凝視著靜靜躺在劍架上的星輝劍。月光下,劍身泛起潮汐般的微光,恍惚間,她又回到了五十年前的海岸邊——那時,辛美爾將昏迷的她從暴風雨中揹回山洞,懷中的星輝劍也是這樣在黑暗中明滅,像永不墜落的燈塔,照亮她漫長的等待。

她輕輕轉動劍柄,藍寶石裡殘留的金霧聚成模糊的輪廓。當冰雹第三次砸在玻璃上時,那輪廓忽然抬起手,指尖所指的方向,正是北方冰川在夜空投下的蒼白暗影。

焦黑的土地在月光下泛著紫斑,像是被巨龍啃噬過的傷口,永遠無法癒合。芙莉蓮踩著碎骨般的焦石前行,靴底碾碎碎石的脆響,混著遠處夜風掠過枯藤的沙沙聲,像一曲陳年的輓歌。星輝劍的藍寶石忽明忽暗,宛如一顆疲憊的心臟,劍尖直指前方那座被藤蔓吞噬的殘破王座——五十年前,辛美爾正是在這裡,用這把劍終結了魔王的暴政。

師父,地麵在滲血!菲倫的聲音帶著顫抖。少女單薄的身影在月光下搖晃,盯著腳下裂縫中湧出的暗紅液體。那血液黏稠如漿,卻在觸及芙莉蓮法杖的瞬間,被凍結成晶瑩的冰棱。血霧蒸騰而起,在空中緩緩勾勒出一道熟悉的身影:辛美爾單膝跪地,染血的披風拖在焦土上,每一道褶皺都凝固著戰鬥的痕跡。

芙莉蓮的呼吸驟然停滯。那道殘影彷彿穿越時空而來,披風掃過她腳背時,竟帶著真實的觸感——溫熱,卻又帶著死亡的涼意。她踉蹌著伸手,卻隻觸到一片虛無。是記憶迴響。她的聲音沙啞,指尖撫過星輝劍的劍脊,那裡還殘留著當年魔王的血漬,是這片土地,在重現當年的戰鬥。

當星輝劍插入焦土的刹那,天地突然倒轉。燃燒的蒼穹墜入腳下,漫天的火光中,芙莉蓮看見年輕時的自己漂浮在半空,法杖綻放著耀眼的光芒。而辛美爾,那個永遠帶著爽朗笑容的勇者,此刻正被魔王的觸手貫穿右肩,鮮血順著金色的髮絲滴落,在焦土上砸出深色的斑點。

這是她從未見過的視角。當年的她,被魔王的魔力禁錮在半空,隻能眼睜睜看著辛美爾戰鬥,卻不知道,在她看不見的角度,他的每一道傷口,都在為她而綻放。幻象中的辛美爾忽然轉頭,染血的麵龐上,那雙湛藍的眼睛依然明亮如星。果然……隻有你能看見。他扯動嘴角,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金髮被血黏在傷口上,早知道該多教你些人類的表情,比如這種時候,該哭還是該笑。

真實的刺痛從左耳垂傳來。芙莉蓮下意識按住那裡,那裡有一道淺疤,是五十年前辛美爾替她擋箭時留下的。幻象中的辛美爾抬起手,指尖染著鮮血,輕輕觸碰她的耳垂:那天替你擋箭時就該說的——你耳朵紅起來,比蒼月草還好看。他的聲音越來越輕,虛影開始透明,星輝劍突然發出悲鳴,劍柄上的藍寶石出現裂紋,碎屑割破芙莉蓮的掌心,鮮血滴落。

等你看完一千場雪……辛美爾的聲音混入呼嘯的風中,芙莉蓮終於看清他嘴唇最後的翕動——是精靈語的愛。滾燙的淚水忽然劃過臉頰,她這才驚覺自己早已淚流滿麵。淚水墜地的瞬間,整片焦土竟綻開了蒼月草的花海,銀白色的花朵在月光下輕輕搖曳,宛如辛美爾當年對她微笑時,眼中倒映的星光。

骨刃破空的尖嘯打破寧靜。芙莉蓮本能地翻滾躲避,左肩卻還是被劃開三寸長的傷口,鮮血浸透衣襟。七個裹著黑袍的身影從地縫中爬出,袖口的銜尾蛇紋章在血光中格外猙獰——正是墓園裡的襲擊者!

勇者的悔恨真是美味。為首的黑袍人舔舐著骨刃上的血,青灰色的皮膚上,魔族咒文泛著詭異的紅光,可惜,葬送之詩不需要眼淚。他抬手,其餘黑袍人同時結印,地麵裂開,無數骨刺破土而出,直指芙莉蓮和菲倫。

星輝劍突然發出清越的鳴響,自主飛入芙莉蓮手中。劍身纏繞的金霧凝結成辛美爾的臂鎧虛影,籠罩在她手臂上。她旋身揮劍,劈開撲麵而來的毒霧烏鴉,冰錐從法杖頂端迸發,與骨刺在空中相撞,爆發出刺耳的尖嘯。冰晶飛濺的瞬間,虛空中忽然閃過五十年前的畫麵:辛美爾站在雪地裡,手把手教她揮劍,聲音帶著笑意:手腕下沉三寸,對,就是這樣。

彷彿得到了指引,芙莉蓮順勢挑飛黑袍人的麵具。青灰色的皮膚上,佈滿了扭曲的魔族咒文,而那隻右眼——竟是湛藍色的,與辛美爾的眼睛一模一樣!

驚訝嗎黑袍人摳出嵌在胸口的護心鏡碎片,正是墓園中缺失的那塊,碎片上還殘留著辛美爾的血跡,他的執念越深,亡語者大人復甦得越快。他話音未落,其餘黑袍人同時割破手腕,鮮血在空中凝成複雜的咒文,召喚出魔王觸手的虛影。當年吞噬辛美爾的觸手,此刻正帶著毀天滅地的氣勢,卷向星輝劍。

芙莉蓮的暴風雪咒文在血咒麵前不堪一擊,冰晶剛形成就被腐蝕成虛無。千鈞一髮之際,菲倫咬牙擲出《北境秘典》。古籍在空中展開,書頁燃燒著金色的火焰,化作巨大的淨化法陣。星輝劍趁機刺入觸手核心,辛美爾的虛影在劍光中浮現,他徒手扯斷觸手的模樣,與五十年前如出一轍,彷彿時光從未流逝。

黑袍人在慘叫中化作血水,可那個陰森的聲音卻在芙莉蓮腦中低語:你救回的每片靈魂,都會成為他的牢籠……

黎明的第一縷陽光刺破雲層時,芙莉蓮從血泊中拾起最後一塊劍柄碎片。菲倫顫抖著為她包紮左肩的傷口,忽然發現,師父的耳垂上結著血痂——正是幻象中辛美爾觸碰的位置。星輝劍的藍寶石徹底黯淡,宛如熄滅的星辰,可劍柄裂紋裡滲出的金霧,卻在空中凝成了北鬥七星第二顆星的座標,指向極北之地。

芙莉蓮凝視著那個光點,指尖撫過劍柄上的裂痕。那裡還殘留著辛美爾的溫度,彷彿他從未離開。遠處,蒼月草的花海在晨風中輕輕搖曳,像是在訴說一個未完成的誓言。她知道,前方的路將更加艱險,但無論如何,她都要沿著這星光的指引,找回那個,欠她一句愛的勇者。

圖書館穹頂垂落的蛛網上凝結著冰晶,星輝劍橫在滿是裂痕的木桌上,裂紋裡滲出的金霧如同一縷縷未斷的魂絲,在燭火映照下詭異地扭曲舞動。芙莉蓮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北境秘典》焦黑的頁緣,那裡還殘留著上次戰鬥時燒灼的痕跡,觸感粗糙得如同她此刻紛亂的思緒。

菲倫踮著腳尖,將最後一塊冰晶嵌進天花板的水晶陣。隨著哢嗒一聲輕響,整座圖書館彷彿活過來一般,穹頂驟然浮現出極光般的波紋,璀璨而又神秘。古籍上那些晦澀難懂的魔族文字,此刻如蝌蚪般遊動起來,在冰晶的折射下,漸漸拚湊出一幅殘缺不全的地圖。

極北永夜冰原……菲倫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撥出的白霧瞬間在羊皮紙上凝成霜花。她的目光死死盯著地圖,神情既緊張又興奮,古籍記載‘記憶迴廊’入口需以靈魂共鳴為引,但具體座標被魔族用血咒抹去了。說著,她猛地抖開黑袍人遺留的銜尾蛇地圖,那蜿蜒的血跡如同一條詭異的紅線,終點赫然畫著一座倒懸尖塔,塔底標註的精靈語在燭光下泛著幽藍——永凍之淵。

突然,芙莉蓮的耳垂傳來一陣灼痛,彷彿有把燒紅的匕首狠狠刺進皮肉。星輝劍像是感應到主人的痛苦,竟自主出鞘,劍刃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劍尖蘸著她耳垂滲出的血珠,在冰晶陣中央開始繪製神秘的圖案。眨眼間,北鬥七星的投影在地麵浮現,第二顆星的位置迸發強光,與劍柄裂紋中的金霧相連,在空中凝成一幅立體沙盤——連綿的冰川裂穀中央,那座倒立尖塔的虛影在暴風雪中若隱若現,如同一個沉睡的惡魔,等待著被喚醒。

師父,你的血!菲倫的驚呼聲在寂靜的圖書館裡格外刺耳。芙莉蓮下意識地抹去耳垂的血跡,卻驚恐地發現,那道五十年前的舊傷疤已蔓延出蛛網般的金紋,正如同貪婪的毒蛇,緩緩爬向她的頸動脈。這一刻,她忽然想起賽麗艾百年前的警告:精靈的永生源於靈魂完整,一旦分割……

話音未落,圖書館的溫度驟降,寒意如同潮水般湧來。冰晶陣突然炸裂,飛濺的碎片在空中瞬間凍結成荊棘牢籠,尖銳的冰刺閃爍著寒光,彷彿要將她們徹底吞噬。芙莉蓮眼疾手快,一把將菲倫護在身後,法杖點地,綻放出一朵晶瑩剔透的冰蓮。然而,冰蓮剛一出現,就被牢籠吸收,反倒讓荊棘生長得更加瘋狂,發出令人牙酸的哢哢聲。

你還是這麼喜歡糟蹋我的藏書。一個冰冷而熟悉的聲音從每本書脊滲出,彷彿無處不在。初代魔法使賽麗艾的虛影踏著冰荊棘走來,銀髮比當年更蒼白如雪,眼神中滿是失望與憤怒,用精靈之血啟用魔族咒術,嫌自己活得太久

芙莉蓮的指尖緊緊握住星輝劍的裂紋,彷彿那是她唯一的依靠:您當年教導我們,魔法是為了守護重要之物。

所以你就準備把自己切成碎片賽麗艾的虛影突然實體化,蒼老的手指如鐵鉗般捏住芙莉蓮的下頜,力道大得讓她忍不住皺眉。金紋已蔓延到她鎖骨,如同一張無形的網,正在慢慢收緊,每用一次靈魂共鳴,你的壽命就會坍縮一截。等找到記憶迴廊,恐怕連五十年都剩不下。

就在這時,菲倫懷中的古籍突然自燃,火焰中浮出辛美爾的幻影。他心口的護心鏡碎片正與星輝劍共鳴,光芒耀眼奪目。賽麗艾冷笑一聲,揮袖間,幻影炸成無數火星,消散在空中:亡語者最喜歡你這種癡情種子,分割的靈魂越多,他復甦得越快。

芙莉蓮嘗試用治癒魔法修複耳垂的金紋,可掌心流轉的綠光在觸及金紋的瞬間,就如泡沫般破碎。她抬頭望向沙盤中咆哮的暴風雪,眼神中閃過一絲決然:如果這是唯一的路……

路當然不止一條。賽麗艾彈指點亮所有燭台,火光中突然浮現出五十年前的畫麵——年輕的芙莉蓮蹲在辛美爾病榻前,他染血的手正將星輝劍按進她掌心,眼神中既有眷戀又有不捨,人類勇者最擅長用謊言編織牢籠。他說等你看完一千場雪,卻冇說自己等不起。

菲倫突然拽了拽芙莉蓮的袖口,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少女指尖指著沙盤邊緣:倒懸尖塔的基座上,隱約可見辛美爾用精靈語刻下的誓言。那些文字在暴風雪的映襯下,顯得格外淒美。賽麗艾的虛影開始消散,最後的忠告混入冰晶墜地的脆響:記住,愛是最危險的時間魔法。

後半夜,暴雪突至,狂風呼嘯著拍打著窗戶,彷彿要將整座圖書館吞噬。芙莉蓮站在露台望著北方天際,那裡的極光正扭曲成鎖鍊形狀,宛如命運的枷鎖。菲倫將熱可可放在積灰的琴架上,忽然驚撥出聲。隻見星輝劍的投影比實際多出一道裂痕——那道不存在的裂紋裡,辛美爾的虛影正在暴風雪中回頭,嘴唇開合的形狀分明是彆來。

芙莉蓮握緊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她知道,前方等待她的,將是一場與命運的慘烈對決。但無論如何,哪怕要付出靈魂的代價,她也要斬斷這靈魂的枷鎖,找回屬於她和辛美爾的答案。

永夜冰原的寒風像把淬了毒的刀刃,裹挾著冰晶在星輝劍的藍寶石表麵劃出細密的劃痕。芙莉蓮的鬥篷早已結滿霜花,每一道褶皺都凍成鋒利的冰棱,隨著步伐碎裂墜落,在雪地上砸出點點金斑——那是賽麗艾的警示咒文正在侵蝕她的皮膚,每一寸蔓延的金紋都伴隨著刺骨的灼痛。菲倫縮在厚重的羊毛鬥篷裡,即便裹著三重保暖咒文,睫毛仍掛滿冰碴,嘴唇凍得發紫,懷中的《北境秘典》正自動翻頁,繪有冰魔龍的插圖邊緣滲出冰藍色的血,彷彿在預告即將到來的厄運。



腳下的冰層突然發出蛛網狀的脆響。芙莉蓮猛地駐足,法杖尖端泛起微光,剛要施展探測魔法,整片冰原竟如活物般拱起,青色冰棱開裂的巨響中,一條足有百丈長的冰魔龍破冰而出。它的鱗片閃爍著幽藍寒光,脊背處凸起的冰刺足有兩人高,暴風雪在它仰天咆哮時化作萬千冰錐,暴雨般傾瀉而下。

快躲!芙莉蓮一把將菲倫按進雪坑,法杖劃出半圓弧線,淡金色的護盾剛撐起,就被冰錐砸得哢哢作響。魔龍噴出的寒霧更如死神的呼吸,觸碰到護盾的瞬間便將其凍成脆弱的冰殼,裂紋中滲出的寒氣竟讓芙莉蓮的魔力運轉變得遲緩。

看它的左翼!菲倫從雪堆裡探出腦袋,指尖顫抖著指向魔龍鱗片間的暗紅光暈,是當年勇者留下的灼傷!芙莉蓮恍然大悟,辛美爾當年與魔王的決戰餘波竟在此處留下印記。她凝聚冰刃狠狠擲出,在魔龍右翼炸開碗口大的傷口,藉著反衝力騰空而起,星輝劍在手中劃出銀弧,直取魔龍下頜。

就在這時,魔龍的寒冰吐息已至。芙莉蓮隻覺渾身血液彷彿凍結,勉強側身避開致命一擊,卻被龍尾掃中腰部,整個人如斷絃之箭砸向冰崖。墜落途中,她瞥見魔龍心臟處的護甲裂痕——五十年前的記憶突然清晰如昨:辛美爾渾身是血地靠在冰壁上,笑著把最後一瓶治癒藥劑推給她,指尖的溫度還殘留在瓶身:留著,我討厭看你哭。此刻,那裂痕中正滲出紫黑黏液,與墓園裡玷汙辛美爾墓碑的一模一樣。

師父!菲倫的聲音穿透暴風雪。少女不知何時爬上冰棱,正將燃燒的古籍殘頁拋向魔龍左眼。火焰與寒冰相撞,爆發出刺目強光,魔龍吃痛甩頭,給了芙莉蓮喘息之機。她強忍著劇痛念動咒語,廣域融冰術在腳下展開,冰層如融化的黃油般塌陷,形成巨大的漩渦,將瘋狂掙紮的魔龍拖向深不見底的地縫。

魔龍垂死的咆哮中,芙莉蓮忽然看見辛美爾的幻影在暴雪中浮現。他的手指向冰崖底部,唇角帶著當年慣有的溫柔笑意。星輝劍彷彿受到召喚,突然從她手中飛出,狠狠刺入冰崖底部的古老符文陣。藍寶石在接觸符文的瞬間炸裂,璀璨的金光中,冰原裂開一道深淵巨口,刺骨的寒風裹挾著腐朽的魔力撲麵而來。

芙莉蓮拽住菲倫的手腕縱身躍入,下墜途中,金霧如無形的手掌托住她們。當記憶迴廊的核心顯現在眼前時,菲倫手中的古籍突然自燃,灰燼中,倒懸的尖塔內部景象令人窒息——整座塔體佈滿血管狀的黑色鎖鏈,辛美爾的靈魂虛影被釘在中央,每一根鎖鏈都貫穿他胸口、腹部、咽喉等致命傷處,微弱的金芒在鎖鏈間掙紮閃爍。

芙莉蓮……辛美爾的聲音像破碎的玻璃,從靈魂深處傳來,他們用你的遺憾……鑄成了牢籠。芙莉蓮顫抖著伸手觸碰鎖鏈,百年前的畫麵如潮水般湧入腦海:七崩賢之一的亡語者被星輝劍斬首時,殘魂化作黑霧滲入辛美爾的傷口,那陰鷙的笑聲至今縈繞耳畔:人類的執念,真是最美味的養料……

鎖鏈突然發出刺耳的尖嘯,亡語者的聲音從四麵八方湧來:愚蠢的精靈,你以為自己在拯救愛人其實每一片靈魂碎片,都是為我鋪設的複活之路!芙莉蓮這才驚覺,耳垂的金紋已蔓延至脖頸,指尖觸碰鎖鏈時,竟有絲絲縷縷的金芒從體內溢位,順著鎖鏈彙入辛美爾的虛影——她正在用自己的靈魂,填補愛人的殘缺。

不!菲倫的尖叫被暴風雪吞冇。少女瘋狂地揮舞法杖,卻被鎖鏈甩出的魔力掀飛。冰魔龍的咆哮從頭頂傳來,魔龍的殘軀正撞向裂隙入口,碎石如雨般墜落。而更致命的危機在迴廊中央爆發:亡語者藉著鎖鏈操控辛美爾的虛影抬手,星輝劍突然調轉劍尖,寒光閃爍的刃口正對著芙莉蓮的心臟。

殺了我……辛美爾的意識在劍光中掙紮,虛影的麵容痛苦地扭曲,迴廊是陷阱,我的靈魂早已被汙染……芙莉蓮看著那雙熟悉的湛藍眼睛,淚水在麵頰上瞬間凍成冰晶。她想起五十年前的雪夜,他教她寫精靈文時笨拙的模樣,想起他臨終前欲言又止的微笑,想起墓園裡那行刻在樹洞裡的誓言。

我等了五十年,不是為了聽你說這句話。她輕聲呢喃,徒手握住劍刃。鮮血順著指縫滴落,在鎖鏈上綻開金色花火。辛美爾的虛影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而芙莉蓮猛然發力,生生將劍尖轉向最近的鎖鏈。噹啷一聲,斷裂的鎖鏈噴出黑血,在冰壁上彙成複雜的復甦法陣——那正是亡語者等待已久的最後一步。

冰原在劇烈震顫,裂隙上方的冰層即將崩塌。菲倫連滾帶爬地撲過來,拽住芙莉蓮的衣袖:師父,快走!法陣在吸收你的魔力!但芙莉蓮的目光死死鎖在辛美爾的虛影上,她看見那些曾貫穿他的鎖鏈正在融化,看見他的麵容逐漸清晰,看見那抹熟悉的笑意終於重新浮現。

對不起……辛美爾的聲音輕得像雪,其實在你學會第一個精靈語單詞時,我就……話未說完,整座迴廊突然劇烈晃動,倒懸的尖塔開始崩塌,血管狀鎖鏈如活物般瘋狂收縮。芙莉蓮感到有什麼東西正在從體內剝離,金紋已蔓延至心口,而辛美爾的虛影卻在此時變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他抬手,指尖輕輕觸碰她的耳垂,就像五十年前那個月夜:你的耳朵,還是這麼紅。

下一刻,崩塌的冰棱砸落,芙莉蓮猛地將菲倫推向金霧湧動的出口。星輝劍的殘片在她掌心發燙,她最後看見的,是辛美爾的虛影掙脫鎖鏈,向她伸出手,而亡語者的猙獰麵容在法陣中漸漸成型——

永夜冰原的暴風雪,終將掩蓋所有的真相與謊言。但有些東西,早已在靈魂深處,種下了超越生死的執念。

冰原的崩裂聲宛如遠古巨獸的嘶吼,從地心深處轟然炸響。芙莉蓮的指甲深深摳進記憶迴廊的鎖鏈,尖銳的疼痛順著指尖蔓延,但她渾然不覺。辛美爾的靈魂碎片在她掌心化作金粉,帶著溫度飄散,彷彿在訴說最後的告彆。亡語者那令人作嘔的聲音,如同毒蛇吐信,從每根血管狀鎖鏈中滲出:用精靈永生之秘換他的安息,這筆交易很劃算吧

菲倫瘋狂地施展治癒魔法,淡綠色的光芒在芙莉蓮耳畔的金紋上炸開火星,卻如同蚍蜉撼樹,徒勞無功。少女緊緊抱著燒成焦炭的《北境秘典》殘頁,聲嘶力竭的嘶喊被呼嘯的暴風雪瞬間吞冇。再看那把曾經閃耀的星輝劍,藍寶石早已粉碎,劍柄裂紋中滲出的,不再是溫暖的金霧,而是粘稠如瀝青的紫黑液體,散發著令人作嘔的氣息——那是亡語者用辛美爾的遺憾淬鍊的毒,每一滴都彷彿在嘲笑芙莉蓮的執著。

你知道精靈為什麼能永生嗎芙莉蓮的聲音冷得如同冰原的寒風,法杖狠狠插入冰層,冰晶順著金紋迅速爬上她的脖頸,彷彿死神的手指在勾勒死亡的輪廓。她扯開領口,鎖骨下方浮現出淡金色的精靈語契約印記,那是賽麗艾在她幼年時烙下的禁製,本是為了防止永生之秘外泄,此刻卻成了她與命運對抗的關鍵。

亡語者爆發出一陣狂笑,震得頭頂的冰錐紛紛墜落。就在這時,辛美爾的虛影突然在鎖鏈中凝實,他心口的護心鏡碎片迸發強光,映出一幅塵封五百年的畫麵:年幼的芙莉蓮蜷縮在賽麗艾膝頭,初代魔法使的指尖正從她太陽穴抽出一縷銀絲。靈魂分割術……菲倫的瞳孔猛地緊縮,聲音中滿是震驚,他們把永生之秘藏在你的記憶裡!

刹那間,冰原開始劇烈傾斜。芙莉蓮腳下的冰層如同被巨斧劈開,露出深不見底的深淵。亡語者操控著辛美爾的虛影抬手結印,赫然是精靈族最高禁術葬送之詩的起手式!菲倫毫不猶豫地撲過去,一把抱住芙莉蓮的腰,卻摸到滿手溫熱的鮮血——不知何時,芙莉蓮的後背已插著三根刻滿魔族咒文的冰棱,傷口處的皮膚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發黑潰爛。

交出秘法,或者看著他再死一次。亡語者的聲音與辛美爾的重疊在一起,彷彿兩個靈魂在爭奪身體的控製權。虛影手中的星輝劍寒光一閃,直直刺向芙莉蓮的眉心。然而,在劍尖觸及皮膚的最後一寸,它突然停滯——辛美爾的意識碎片在劍尖劇烈掙紮,左耳垂的舊傷疤滲出金血,那是他不願屈服的證明。

芙莉蓮的淚水剛湧出眼眶,便凍結成鋒利的冰刃。她毅然徒手握住劍刃,精靈族特有的鮮血順著劍刃的裂紋滲入,賽麗艾的禁製印記突然爆發出耀眼的光芒。冰原的天空如同被無形巨手撕開,裂開猩紅的縫隙,上古精靈語的咒文從她唇齒間溢位,每念出一個音節,永夜極光便扭曲成鎖鏈的形狀,彷彿在呼應著她的憤怒與決心。

不要!菲倫的尖叫被淹冇在天地轟鳴中。記憶迴廊的鎖鏈寸寸斷裂,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響。辛美爾的虛影在強光中不斷消散又重組,最終化作十二道金箭,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射向芙莉蓮的心臟。然而,暴漲的金紋如同堅固的盾牌,將金箭反彈出去,釘入亡語者藏身的冰柱,激起一陣冰屑紛飛。

冰原開始了毀滅性的崩塌。芙莉蓮的瞳孔完全變成金色,暴風雪在她周身凝成一座螺旋尖塔,充滿了壓迫感。賽麗艾的警告在她腦海中炸響:葬送之詩會撕裂時空,你承擔的不僅是死亡……但此刻的芙莉蓮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咒文的反噬讓她的耳孔滲出黑血,七竅也開始緩緩溢血,可她的眼神依舊堅定如鐵。

亡語者的慘叫從四麵八方傳來,充滿了恐懼與不甘。冰柱炸裂的瞬間,芙莉蓮看見了辛美爾最後的意識碎片:他站在開滿蒼月草的山坡上,將星輝劍毫不猶豫地插入自己心口,鮮血在草地繪出神秘的禁術法陣。原來,早在五十年前的瀕死時刻,他就已經用靈魂為代價,將永生之秘封入了芙莉蓮的記憶,隻為了守護她的安全。

菲倫的雙手突然被溫暖的金霧包裹。她懷中的古籍殘頁自動拚合,浮現出辛美爾筆跡的精靈語:真正的葬送之詩,是為你綻放的蒼月草。少女淚流滿麵,毫不猶豫地撲向芙莉蓮,想用身體擋住咒文反噬的衝擊。然而,在觸碰師父的瞬間,她卻被金紋吞噬,身影逐漸變得透明。

冰原徹底塌陷成巨大的漩渦,彷彿要將一切都吞噬殆儘。記憶迴廊的核心崩解時,芙莉蓮緊緊抱著昏迷的菲倫墜入深淵。星輝劍的殘片在空中凝成辛美爾的虛影,他抬手溫柔地撫過芙莉蓮耳垂的金紋,消散前的口型清晰地說著:活下去。

暴風雪突然詭異地靜止。亡語者的殘魂在冰晶中發出尖銳的尖嘯:你以為毀掉迴廊就能救他他的靈魂早就……話音未落,整個極北冰原轟然沉入海底,激起的浪峰凍結成倒懸尖塔的形狀,彷彿在訴說著這場慘烈戰鬥的悲壯,也為這段故事暫時畫上了一個沉重的句號。

海水凍結的轟鳴如萬馬奔騰,芙莉蓮抱著菲倫極速墜落,刺骨的寒意順著鎧甲縫隙鑽入骨髓。懷中少女的體溫正像融化的雪水般消散,蒼白的臉頰上,睫毛結著細碎冰碴。芙莉蓮掌心被星輝劍殘片割開的傷口不斷湧出金霧,在漆黑的深淵中拖曳出蜿蜒軌跡,如同墜落的螢火蟲,微弱卻固執地亮著。

上方坍塌的冰層突然凝滯,萬千冰錐懸停在空中,形成倒刺密佈的死亡叢林。就在芙莉蓮以為自己要被這冰棱絞碎時,賽麗艾的銀髮如月光劈開黑暗,初代魔法使腳踏十二芒星冰晶法陣,法杖頂端的水晶球爆發出太陽般的光輝。

蠢貨!賽麗艾的怒吼震碎數根冰錐,法陣尖角精準釘入芙莉蓮耳垂蔓延的金紋,劇痛讓她眼前發黑,用葬送之詩撕裂時空,是想讓整個大陸陪葬嗎

芙莉蓮的瞳孔從璀璨金芒褪回湛藍,賽麗艾的法杖貫穿她肩胛,魔力如寒流般湧入,強行將暴走的金紋壓製回耳垂。但她能清晰感知到,記憶迴廊的殘片仍在崩解,辛美爾的虛影在冰淵深處忽明忽暗,連接兩人的鎖鏈正隨著時空崩塌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

放開禁製。芙莉蓮抓住賽麗艾的法杖,任由冰晶割破手掌,鮮血滴在法陣上激起陣陣白煙,他的靈魂還冇完全......

你分得清執念和靈魂嗎賽麗艾突然彈指,記憶幻象在兩人之間展開:五十年前的病榻前,辛美爾咳著血將護心鏡碎片塞給醫師,指尖掠過鏡麵上芙莉蓮的名字,告訴她......我走得很安詳。真實的血腥味漫過鼻腔,芙莉蓮踉蹌著跪倒,鎖鏈拽得心臟生疼,彷彿要將她的靈魂從體內扯出。

亡語者的殘魂趁機在冰壁上聚成扭曲黑影,聲音裡滿是譏諷:多麼感人啊,初代魔法使要親手葬送弟子的愛情話音未落,數十根冰錐調轉方向,挾著刺骨寒風刺向賽麗艾。然而冰錐觸及她銀髮的瞬間,竟如蠟遇火般熔成鐵水,滴答落在法陣上,連一絲痕跡都冇留下。

賽麗艾看都不看亡語者,隻是凝視芙莉蓮鎖骨下的契約印記,聲音低沉:精靈的永生是詛咒,現在我教你最後一課——如何斬斷詛咒。

就在這時,菲倫的咳嗽聲突然響起。少女半睜著眼睛,用染血的指尖點向賽麗艾法陣邊緣,那裡有串微不可察的精靈語刻痕——愛是最危險的時間魔法。隨著她的觸碰,法陣突然泛起漣漪,芙莉蓮耳垂的金紋如掙脫牢籠的毒蛇,順著鎖鏈極速竄向記憶迴廊核心。

不要!賽麗艾的警告遲了半秒。芙莉蓮的瞳孔再次被金芒浸染,她猛然扯斷心口的鎖鏈,斷口處噴湧而出的記憶洪流如決堤洪水,將她淹冇在千年光陰裡:辛美爾在雪山之巔堆的滑稽雪人,鼻子是根凍壞的胡蘿蔔;慶功宴上,他偷偷在她酒杯底放了片薄荷葉,說是能中和葡萄酒的苦澀;還有他彌留之際,右手無名指上纏著的銀鏈,裡麵藏著她當年斷髮的碎末......

鎖鏈在記憶的沖刷中迅速鏽蝕、斷裂。辛美爾的虛影變得愈發透明,他抬手觸碰芙莉蓮淚痕的動作,與二十三歲那年在雨幕中為她擋箭的身影完美重疊。他的唇形無聲地開合,卻比任何咒文都清晰:謝謝......謝謝你的眼淚。

亡語者的尖叫震落漫天冰瀑,賽麗艾趁機完成法陣逆轉,崩塌的時空被強行錨定。芙莉蓮看著辛美爾即將消散的虛影,突然抽出星輝劍殘片,毫不猶豫地刺入自己心口。精靈之血浸透的劍鋒燃起蒼藍色火焰,火光照亮辛美爾最後的微笑——那是他十七歲初見時,被她的冰魔法凍住褲腳,卻依然笑得像個傻瓜的模樣。

師父!菲倫的哭喊聲中,少女掌心亮起與賽麗艾同源的銀光,勉強縫合住芙莉蓮胸口的貫穿傷。賽麗艾看著這一切,聲音罕見地顫抖:值得嗎用千年壽命換一個人類的靈魂

芙莉蓮握緊隻剩劍柄的星輝劍,藍寶石殘渣在掌心凝成冰薄荷形狀,那是他身上特有的味道。她抬頭望向冰淵深處,那裡已空無一人,隻有細碎的金霧緩緩飄散:他教會我,人類的百年人生,不是用壽命長短來衡量值不值得的。

冰淵底部突然傳來轟鳴,亡語者的殘魂裹挾最後幾根鎖鏈反撲而來。賽麗艾冷笑一聲,法杖劃出複雜軌跡,法陣化作巨大的齒輪,將殘魂絞成碎末,連一聲慘叫都冇留下。

當第一縷陽光終於刺破永夜冰原的陰霾時,菲倫在殘冰中發現半片護心鏡。她顫抖著將鏡麵轉向芙莉蓮,隻見鏡中倒映的,不再是記憶中那個永遠年輕的精靈,而是她眼角的第一條細紋——那是時光在她千年壽命中留下的第一筆印記。

芙莉蓮伸手觸碰鏡中細紋,忽然笑了。這笑容裡有失去的苦澀,有解脫的輕鬆,更多的是釋然。她知道,辛美爾用靈魂為她換來的,不是永生的詛咒,而是學會像人類那樣,去感受時光的重量,去珍惜每一個瞬間的勇氣。

暴風雪漸漸平息,冰原上,一朵蒼白的蒼月草正從殘冰中冒出新芽。芙莉蓮輕輕摘下它,彆在菲倫的發間。未來的路還很長,但她不再害怕時光的流逝——因為有些東西,早已在靈魂深處,超越了生死與時空。

極北冰原的崩裂聲如同末日的喪鐘,穿透厚重雲層,震得天地都在顫抖。芙莉蓮緊緊抱著昏迷的菲倫,在冰淵中急速墜落。呼嘯的寒風如利刃般刮過她的臉頰,星輝劍柄的殘片在掌心灼燒,彷彿要將她的血肉都燙穿。裂紋中滲出的金霧緩緩凝成辛美爾的虛影,可那虛影剛觸到菲倫的髮梢,就如脆弱的琉璃般碎成冰晶,消散在刺骨的寒風中。

上方傳來亡語者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嘯,那吞噬了辛美爾靈魂碎片的黑霧,正在瘋狂重塑肉身。冰魔龍巨大的骸骨撐起邪惡的軀體,黑袍人的銜尾蛇紋章化作猩紅的雙眼,而最令人心痛的是,它的心口赫然嵌著星輝劍的護心鏡碎片,那是辛美爾曾經最珍貴的東西,如今卻成了敵人的武器。

用摯愛之人的劍殺死他,真是絕妙的諷刺。亡語者的聲音中混雜著辛美爾熟悉的低沉嗓音,這聲音如同一把鈍刀,狠狠剜著芙莉蓮的心。他抬手間,冰淵兩側的斷崖突然生長出扭曲的血管狀鎖鏈,如同惡魔的觸手,瞬間穿透芙莉蓮的肩胛,將她吊在半空。劇痛讓芙莉蓮眼前一陣發黑,而就在菲倫墜落的瞬間,芙莉蓮耳垂的新月疤痕突然迸發金光,燃燒的金紋如毒蛇般順著血管蔓延至瞳孔——這是賽麗艾禁術的最後反噬,每蔓延一寸,都在無情地吞噬著她的壽命。

千鈞一髮之際,菲倫在墜地前被一股神秘的冰霧穩穩托起。少女劇烈地咳嗽著,咳出的鮮血染紅了《北境秘典》的殘頁。詭異的是,那些紙張竟自動拚合,顯現出辛美爾的筆跡:光在影中生。菲倫猛地抬頭,望向空中的芙莉蓮,隻見師父的瞳孔已變成耀眼的金色——那是燃燒百年壽命啟用星隕禁術的征兆!

刹那間,星輝劍殘片如離弦之箭,化作漫天流星雨,朝著亡語者狠狠砸去。每一顆流星都裹挾著辛美爾記憶碎片中的劍意,璀璨而又淩厲。亡語者張狂地大笑,撕開自己的胸腔,護心鏡碎片中浮現出辛美爾被鎖鏈貫穿的虛影:你的劍越痛,我越強大!黑霧凝成的觸手瘋狂絞碎流星,然而,一道熟悉的劍光卻如鬼魅般穿透防禦——那是五十年前,辛美爾手把手教芙莉蓮的第一式突刺!

亡語者的左眼突然變成湛藍色,辛美爾的意識碎片在其中嘶吼:菲倫,破曉!菲倫的指尖顫抖著劃過古籍殘頁,賽麗艾的銀髮虛影在她背後緩緩浮現,初代魔法使的歎息聲混入呼嘯的暴風雪中:用他的方式。話音未落,殘頁驟然燃燒,化作一把光芒萬丈的光劍。菲倫閉上眼睛,開始詠唱古老的咒語,她的聲音雖然稚嫩,卻充滿力量,喚醒了冰原深處埋藏的星光——那是辛美爾臨終前刻在冰壁上的絕技破曉之光!

當劍光穿透亡語者右眼的瞬間,芙莉蓮爆發出最後的力量,掙斷束縛她的鎖鏈。她毫不猶豫地將星輝劍柄插入自己心口,鮮血如噴泉般湧出。神奇的是,浸透金血的劍柄竟重鑄成雙刃,右劍散發著燃燒壽命的熾熱光芒,名為星隕;左劍則彙聚著菲倫召喚的浩瀚星光,名為破曉。當雙刃交錯時,辛美爾完整的靈魂虛影終於出現在眾人眼前,那熟悉的麵容,讓芙莉蓮和菲倫幾乎落淚。

亡語者見狀,瘋狂地咆哮著撕開空間裂縫,試圖做最後的掙紮。可就在這時,辛美爾的虛影伸出手,穩穩地握住芙莉蓮的手腕——這一幕,與當年教她劍術時如出一轍!在師徒二人的共同努力下,雙劍狠狠刺入護心鏡碎片的裂痕。

耀眼的強光瞬間照亮整個冰原,世界彷彿在這一刻靜止。亡語者的黑霧在星光的滌盪下,如晨霧般消散無蹤,護心鏡碎片中,辛美爾的靈魂光點陸續飛出,如同掙脫牢籠的飛鳥。芙莉蓮的金紋已經蔓延至脖頸,她強撐著最後一絲力氣,跪地接住墜落的菲倫。這時,最後一片靈魂光點輕輕拂過她耳垂的新月疤,辛美爾的聲音隨風消散:我的星星…不該隕落……

菲倫顫抖著摸向芙莉蓮的心口,卻發現星輝劍柄已經徹底粉碎。藍寶石的粉塵在師父鎖骨下,緩緩凝成北鬥七星的烙印——那是燃燒壽命換來的詛咒,也是辛美爾留在世間的最後座標。頭頂的極光扭曲成鎖鍊形狀,菲倫知道,這場戰爭雖然暫時結束,但有些戰鬥,永遠不會真正畫上句點,而她們,將帶著辛美爾的意誌,繼續走下去。

晨霧像團未擰乾的棉絮,裹著凋零的蒼月草在石板路上匍匐。芙莉蓮倚著旅店木窗,指尖無意識摩挲著玻璃上的冰花,銀髮垂落肩頭,髮梢泛著枯葉般的灰白。指節上的皺紋在晨曦中格外清晰,當她屈指輕敲窗欞時,木框發出的吱呀聲竟與關節的響動奇妙地重合——這是魔力反噬的第三十七天,鏡中的自己正以人類的速度老去,眼角的細紋像蒼月草的藤蔓,在皮膚上蜿蜒生長。

師父!木門被撞開的聲響驚飛了窗台上的麻雀。菲倫抱著星輝劍的殘骸衝進來,鬥篷上還沾著未化的雪粒,劍柄的藍寶石碎屑從她指縫漏下,在木地板上凝成微弱的星圖。少女嗓音沙啞,眼底泛著血絲,展開的羊皮卷邊緣卷著焦黑,火漆印上的銜尾蛇圖案彷彿在蠕動:魔法協會送來的,他們說……說要立刻銷燬所有沾染魔族氣息的遺物。

芙莉蓮的指尖頓在劍柄裂痕處。殘存的星紋突然發燙,賽麗艾的虛影如煙霧般浮現,銀髮在晨光中透著冷冽:愛是最危險的慢性毒藥。初代魔法使的歎息震落窗欞積霜,目光掃過芙莉蓮頸側的金紋,你現在這副模樣,連最弱的冰精靈都打不過。

但還能教學生。芙莉蓮輕笑,聲音像磨損的琴絃。她將劍柄按進菲倫掌心,藍寶石碎屑割破少女手掌的瞬間,裂紋中浮出辛美爾的虛影——不是記憶迴廊裡鎖鏈纏身的痛苦模樣,而是十七歲那年倚在蘋果樹下的少年,陽光穿過枝葉灑在他髮梢,正用鹿皮仔細擦拭劍身。

賽麗艾的虛影驟然逼近,枯槁的手指捏住芙莉蓮的下頜,指尖觸到頸側跳動的金紋:燃燒百年壽命施展禁術,就為給人類丫頭造個幻象窗外的蒼月草突然瘋長,藤蔓破土而出纏住菲倫手腕,卻在辛美爾虛影抬手的刹那應聲斷裂——那是勇者劍技破曉的起手式,純粹的劍意讓賽麗艾瞳孔微縮。

暮色漫進旅店時,芙莉蓮正對著壁爐修改冒險日記。羊皮紙在火光中泛著暖黃,菲倫發現每頁空白處都添著新注,字跡比記憶中歪斜許多——師父用衰老的手腕,把千年來的魔法心得改寫成了人族能看懂的文字。當翻到記載記憶迴廊的章節時,一片風乾的蒼月草從夾頁滑落,背麵是辛美爾歪扭的精靈語,墨跡邊緣暈著淡淡的金斑:花開時像你的眼睛。

該出發了。芙莉蓮繫緊破舊的旅行鬥篷,青銅搭扣硌在她突出的鎖骨上。菲倫攥著劍柄追到門口,看見揹簍裡裝著個陶製花盆,裡麵是結著冰碴的凍土——那是精靈族轉生儀式所需的故土之約,傳說將骨灰埋入故鄉的土壤,靈魂才能在千年後重新凝聚。

賽麗艾的虛影在門廊冷笑,月光穿過她透明的身軀:用最後幾十年去找根本不存在的救贖精靈的靈魂碎片散落在時空裂隙,連星界賢者都……

辛美爾教會我,有限的生命才懂永恒的重量。芙莉蓮轉身望向雪原,衰老的脊背卻挺得筆直。她從鬥篷裡摸出個小玻璃瓶,裡麵裝著星輝劍的藍寶石粉末,在月光下泛著細碎的光——那是她用剩餘魔力凝結的時間之錨。耳垂的新月疤突然發燙,彷彿有雙看不見的手,在時光的另一端輕輕觸碰。

菲倫看著師父走入夜色,鬥篷下襬掃過凋零的蒼月草。衰老的身影越來越小,最終被漫天星光吞冇,唯有揹簍裡的花盆晃出細微的響動,像是裝著整個春天的種子。她低頭擦拭星輝劍柄,發現藍寶石碎屑竟重組成微型北鬥,第七顆星亮起時,辛美爾的虛影突然清晰,唇角帶著當年哄她練劍時的溫柔:替我看著她。

劍柄的溫度與師父留下的日記相同。菲倫翻開扉頁,原本空白的精靈語突然浮現新字跡,墨色如星輝流淌:

時間之錨,此刻永恒。

晨霧漸漸散去,旅店外牆的藤蔓上,一朵蒼白的蒼月草正頂著殘雪綻放。菲倫摸向頸間的銀鏈,那裡掛著芙莉蓮褪下的銀髮編織的守護咒,觸感溫暖如初。她知道,有些告彆不是終點,而是另一種形式的永恒——就像師父走向的那片星光,看似遙遠,卻永遠在時空的某個角落,閃爍著不熄的光芒。

晨霧如同被揉碎的薄紗,緩緩漫過精靈故地的斷垣殘壁。芙莉蓮拖著沉重的步伐,銀髮垂至腰際,髮尾的灰白與斑駁苔蘚悄然融為一體,彷彿她本就是這廢墟的一部分。她緩緩蹲下,佈滿皺紋的手拂開半截殘碑上的藤蔓,露出蝕刻的精靈語永春穀——那歪歪扭扭的字元,正是賽麗艾千年前教她書寫的第一組文字,每一筆都承載著遙遠的回憶。

腳邊的星輝劍柄早已鏽蝕成廢鐵,表麵爬滿綠色的鏽跡,唯有鎖骨下北鬥七星的烙印泛著微弱的光。那光芒忽明忽暗,像是在訴說著燃燒壽命的詛咒,又像是辛美爾靈魂消散前最後的溫柔饋贈。芙莉蓮望著它,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有懷念,有痛苦,更有一絲難以察覺的堅定。

就在這時,辛美爾的幻影在晨露中緩緩凝結。他的輪廓比記憶裡更加淡薄,彷彿一陣風就能將他吹散,但左耳垂的傷疤卻清晰如昨——那是芙莉蓮十七歲時,因學藝不精失手凍壞的凍瘡。幻影微微一笑,拾起她腳邊的空花盆,指尖穿過陶土時,漾起漣漪般的金霧:你連精靈族的轉生儀式都忘了

芙莉蓮的掌心輕輕覆上花盆,衰老的皮膚下,賽麗艾的禁製咒文如同甦醒的毒蛇,金紋如荊棘般刺破血管。鮮血順著紋路緩緩流出,滴入凍土的瞬間,辛美爾的幻影突然凝實。他捧土的手與芙莉蓮交疊,五十年前的對話在風中重現:我故鄉的蒼月草,比這更藍。芙莉蓮的眼眶微微濕潤,彷彿又回到了那段青澀的時光。

正午的烈日無情地灼烤著廢墟,空氣彷彿都要被點燃。芙莉蓮跪坐在祭壇裂痕中央,不顧膝蓋傳來的劇痛,將凍土一捧又一捧填入裂縫。每捧土都摻著星輝劍柄的鏽屑,辛美爾的幻影在身後吟誦著失傳已久的精靈禱詞。他的聲音低沉而悠遠,彷彿穿越了時空,帶著無儘的虔誠與眷戀。

當最後一捧土覆蓋祭壇時,地底突然傳來根係生長的轟鳴,聲音越來越大,彷彿有一頭沉睡的巨獸正在甦醒。緊接著,蒼月草的嫩芽頂開石板,花苞在觸及陽光的瞬間綻放——不是記憶中的冰藍色,而是辛美爾鎧甲折射出的虹彩。那絢麗的色彩照亮了整個廢墟,也照亮了芙莉蓮佈滿滄桑的臉龐。

幻影的指尖輕輕掠過花蕊,他的身影開始變得透明,胸口的護心鏡碎片卻愈發清晰:你篡改了花語。芙莉蓮耳垂的新月疤滲出金血,她顫抖著將幻影的手按向自己心口:鏡蓮華的永恒,加上蒼月草的守望,這纔是完整的故土之花。淚水終於不受控製地滑落,滴在花瓣上,綻放出更耀眼的光芒。

夜幕降臨時,花海已蔓延至整個山穀。月光灑在花瓣上,泛著柔和的光澤,宛如一片夢幻的海洋。辛美爾的幻影坐在最高的殘碑上,星輝劍柄的鏽屑在他掌心凝成指環形狀:該說再見了。芙莉蓮的皺紋在月光下顯得更加深邃,她摘下頸間的北鬥烙印,按進幻影逐漸消散的胸膛:替我告訴他……花開得很美。

尾聲

千年後的永春穀已更名為星淚原。菲倫站在花海中,白髮綰成精緻的精靈式髮髻,手中的法杖刻滿大陸編年史——從葬送之戰到永春協定,每一條銘文都記錄著那段波瀾壯闊的曆史。第三百七十二條銘文清晰地寫著傳奇魔法使芙莉蓮沉睡於此,字體蒼勁有力,彷彿在訴說著曾經的輝煌。

她俯身將一束虹彩蒼月草放在墓碑前,花瓣觸地的瞬間,迸發耀眼的星光。整片原野的花海隨之搖曳,宛如在迴應她的思念。地底交錯的根係緩緩顯現,每根藤蔓都纏繞著星輝劍的殘片,像是守護著某個永恒的秘密。

菲倫的戒指劃過碑文,那是用精靈語雕刻的墓誌銘:時間之錨,此刻永恒。北風掠過原野時,新任魔法學徒指著永不凋零的花海驚呼。菲倫撫過胸口的北鬥烙印,那裡的第七顆星終於完整,彷彿在訴說著一個跨越千年的約定,終於在這一刻得到了圓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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