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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糕,我甩掉的前夫,成我老師了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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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腦勺抵著粗糙的枕頭,每一次翻身,都能清晰地感覺到枕芯裡那些曬乾的穀殼和蕎麥皮在“沙沙”作響。

指尖劃過身下那張隻鋪了單薄蘆葦蓆的土炕,冰涼而堅硬的觸感順著神經末梢一路蔓延,

最終彙聚成一個她抗拒了十天,卻又不得不接受的事實——

她,林晚秋,一個即將畢業的21世紀曆史係高材生,

真的在一個多星期前,穿進到了1977,

成了這個與她同名同姓、剛剛結婚十天的新媳婦。

原主的記憶零零散散地紮在她腦海裡,

尖銳而模糊。

而她自己,已經在這具營養不良的身體裡,用一種近乎分裂的旁觀者視角,度過了整整十個日夜。

十天,足夠她摸清這個“家”的輪廓。

這是一個用黃泥混合著麥稈脫坯壘成的土房子,四麵牆壁上用麪粉糊著一層早已泛黃的舊報紙,

邊角處已經起翹,露出裡麵斑駁的泥牆。

頭頂是被經年累月的炊煙燻得油黑髮亮的房梁,上麵用繩子吊著一串乾辣椒和兩辮大蒜,

角落裡,一張灰撲撲的蜘蛛網在昏暗的光線下若隱若現。

所謂的“婚房”,更是簡陋到令人心酸。

不過是用一張破舊的蘆葦簾子,從中間將這間唯一的土屋隔開的一小半空間。

簾子這邊是她和那個名義上的丈夫,簾子那邊,則是原主的父母和年邁的奶奶。

夜裡,任何一點翻身的動靜,甚至一聲沉重的呼吸,都能輕易地穿透那層薄薄的簾子。

整整十天了,

隻要一想到自己這輩子可能就要被困死在這四麵土牆之內,

日複一日地重複著上工掙那微薄的工分,回家麵對永遠喝不飽的稀粥,

然後像村裡其他女人一樣,麻木地生孩子、養孩子,直到被貧窮和勞作徹底磨去所有棱角……

林晚秋就感到一陣從骨子裡透出來的窒息。

她不要這樣的人生!

十天時間她已經接受了穿越的事實。

既然老天讓她重活一次,就絕不是讓她來重複原主的悲劇,

將自己的命運捆綁在一個男人身上,圍著這三尺灶台和一方土炕打轉。

她要走出去,走到更廣闊的天地去。

而她的機會,馬上就要來了。

她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牆上掛著的老黃曆,那本薄薄的日曆紙已經被油煙燻得有些發脆。

上麵用紅筆圈出的日期——1977年10月21日,

一個註定要載入共和國史冊的日子,已經很近了。

作為曆史係的學生,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這意味著什麼。

這一天,主流報紙將正式公佈恢複高考的訊息。

這是千千萬萬被時代洪流裹挾的年輕人改變命運的唯一機會,

也是她林晚秋,逃離這片貧瘠土地的唯一跳板。

簾子外,壓抑的對話還在繼續,一個略顯沙啞的女聲刻意放低了音量,

“就隔壁王家莊的那個,李家的三閨女,唉,作孽喲……”

是住在下院的栓子嬸,一個典型的農村婦人,

心地不壞,但嘴碎,愛打聽,

更愛傳播彆家的不幸來反襯自己的安穩。

“人剛懷上倆月,那男知青的返城通知一到,二話不說就去大隊開了證明,拍拍屁股走了,頭都冇回一下!

說是家裡給在城裡找好對象了,還是個乾部家的閨女。

那李家三閨女也是個死心眼,想不開,就那麼一根繩子……”

栓子嬸咂了咂嘴,歎了口氣,

“就吊在了知青點那棵老槐樹上,救下來的時候,人早就硬了。”

另一個聲音,屬於這具身體的母親王秀蘭,

充滿了無法排解的疲憊與憂慮:

“他……他就真這麼狠心?那好歹是自己的骨肉啊,一條命呢!”

“秀蘭嫂子,你咋還這麼實在?”栓子嬸的調門裡透出一種“我早就看透了”的通透,

“人家是吃商品糧的城裡人!來咱們這窮山溝是‘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是暫時的!

能看得上咱們村裡的丫頭,那都是一時新鮮。等能回去了,誰還樂意待著?

咱家栓子他爹常說,這叫‘龍不與蛇居’。再說了,你數數,咱們公社,回去的知青哪個把農村媳婦帶走了?一個都冇有!這人心啊,隔著肚皮呢!”

“她嬸子,你小點聲”

這番對話似乎有意在迴避林晚秋,

不過她還是聽得真切。

隻是聽著這些話,林晚秋的心裡非但冇有半點原主那種被拋棄的恐慌,反而升起了一絲隱秘的竊喜。

走!都走纔好!

她現在的身份是“已婚婦女”,

在這個年代,一個結了婚的女人拋棄丈夫家庭跑去參加高考,那是要被全村人戳脊梁骨戳死的。

可如果顧長庚回城了,是他先“拋棄”了自己,

一個“被拋棄的可憐女人”為了給自己掙條活路去參加高考,一切就都變得順理成章,甚至還會博得幾分同情。

想到這裡,她對那個名義上的丈夫顧長庚,甚至產生了一絲期待。

你可千萬要爭氣,趕緊走啊!

外麵的腳步聲和男人憨厚的說話聲打斷了屋內的寂靜,是父親林滿倉和名義上的老公顧長庚下工回來了。

林晚秋坐起身,掀開那床打了七八個補丁、裡子已經結成硬塊的舊棉被,走到簾子邊。

栓子嬸和她打了個照麵,說了幾句不鹹不淡的關心話便走了。

王秀蘭立刻轉身走向灶台。

灶上的大鐵鍋裡,“咕嘟咕嘟”地煮著雜糧粥,

說是粥,其實更像是米湯,渾濁的湯水裡,零星飄著幾粒苞米碴子和小米。

她拿起一把長柄的烏木勺,先在鍋底用力地攪了攪,把沉在最底下那點僅有的乾貨都給翻上來。

她先給林滿倉盛了一碗,勺子特意沉到最底,撈上來的幾乎全是稠的。

輪到給顧長庚盛飯時,她的動作明顯地頓了一下。

剛纔栓子嬸說的那個上吊的女人,那血淋淋的事實,像一根刺紮在她心上。

她看了一眼旁邊正用毛巾擦汗的顧長庚,

這個女婿高高瘦瘦,白淨斯文,一副城裡人的模樣,

偏偏乾起農活來比村裡的小夥子還能吃苦,對自家更是冇得說。

可他越是好,王秀蘭心裡就越是發慌。她不信天上會掉餡餅,更不信自家這破落戶能留住這樣的“金鳳凰”。

他終究是要走的。

這個念頭一旦冒出來,就再也壓不下去了。

王秀蘭拿著勺子,又悄悄地將碗裡那半碗稠粥倒回了鍋裡,重新舀了些清湯寡水的兌進去,給他盛了一碗不乾不稀的。

終究捂不熱的石頭,

省下一點糧食,自家閨女還能多喝一口稠的,多養一天身子。

這是她作為一個母親,最樸素也最悲涼的盤算。

顧長庚似乎並未察覺,他接過碗,很自然地說了聲:“謝謝娘。”

林晚秋將這一切儘收眼底,心裡毫無波瀾。

對於這個家庭的成員,她有同情,但還冇有產生深厚的感情。

這完全屬於一個正常穿越者的心理狀態,總不能一穿越就和從冇見過的爹孃愛的死去活來吧,那純扯淡。

至於顧長庚,在她眼裡,他隻是一個臨時丈夫,一個幫她脫離困境的關鍵npc。

他很好,很體貼,但這和她的未來比起來,不值一提。

飯桌是一張掉漆的矮方桌,三條腿是好的,

另一邊用幾塊磚頭墊著纔不晃。

一碟黑乎乎的鹹菜疙瘩是唯一的菜,上麵飄著幾滴珍貴的香油。

一家人圍坐下來,默默地喝粥。

林晚秋小口小口地喝著,這粥剌嗓子,冇什麼米香,隻有一股子粗糧的澀味。

而對麵的顧長庚,他的姿勢和林家人明顯不同。

林家人喝粥,是端起碗,就著碗邊“呼嚕呼嚕”地大口喝,聲音越大,代表飯越香,乾活越有勁。

而他,則是左手扶著碗沿,右手拿著木勺,一勺一勺,不緊不慢地送進嘴裡,咀嚼和吞嚥幾乎聽不到聲音。

動作斯文,不見半點急躁,彷彿他吃的不是這難以下嚥的雜糧粥,而是什麼山珍海味。

這種刻在骨子裡的教養,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所有人,他與這個家,與這個村子,格格不入。

這很好。

林晚秋心想。

兩個世界的人,本就該各走各的路。

壓抑的沉默中,王秀蘭終是冇能忍住。

她放下碗,雙手緊張地在打著補丁的圍裙上反覆搓了搓,抬起佈滿愁緒的眼,小心翼翼地開了口:

“長庚啊……最近,大隊裡……有冇有啥回城的訊息?”

空氣彷彿瞬間凝固了。

林滿倉扒粥的動作停了下來,緊張地看著女婿。連角落裡打盹的老奶奶,也微微側了側耳朵。

林晚秋也握緊了手裡帶著豁口的粗瓷碗,心卻“怦怦”地提了起來,帶著一絲緊張的期盼。

快說有!快說你要走!

顧長庚的動作頓住了。

他抬起頭,那雙眼睛很深,像古井,在昏暗的煤油燈下,依舊清亮得驚人。

他看著憂心忡忡的嶽母,目光掃過緊張的嶽父,

最後落在了林晚秋那張故作平靜,眼底卻藏著一絲異樣光芒的蒼白臉上。

他放下木勺,勺子和碗沿碰出“當”的一聲輕響,在這寂靜中格外清晰。

“娘,”

“且不說當初我不小心掉到溝裡,是晚秋救了我,有這份救命之恩在。就算是冇有,我也是真心喜歡晚秋的。我在這兒結了婚,有了家。晚秋在哪兒,我的家就在哪兒。我不走。”

這斬釘截鐵的回答,像一盆冰水,兜頭澆在了林晚秋那顆剛剛燃起希望火苗的心上。

不走?

他憑什麼不走?!

他家裡不是聽說在遙遠的京都麼?

之前顧長庚還說他父母是個當官的。

回城對他來說不是輕而易舉的事嗎?

他留在這窮山溝裡圖什麼?圖這裡的土炕硌人,還是圖這裡的雜糧粥剌嗓子?

王秀蘭和林滿倉臉上露出了難以置信的驚喜和放鬆,看向顧長庚的眼神裡瞬間充滿了感激和愧疚。

可林晚秋卻隻覺得一陣煩躁。

她的計劃,她的未來,她逃離這裡的康莊大道,

彷彿被他這一句輕飄飄的“我不走”給堵得嚴嚴實實。

看著父母那副感恩戴德的樣子,再看看顧長庚那張寫滿“忠貞不渝”的英俊臉龐,

一股無名火從林晚秋心底躥起。

一種被打破計劃的惱怒讓她脫口而出,聲音不大,卻像一顆石子投進了平靜的湖麵:

“其實……你回城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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