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教緣滅潮難生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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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沈霧還是冇有回來。
周慈的書房裡,沈霧有個小角落。
就像沈霧在周家一樣,她隻有一個小角落。
角落裡擺著沈霧愛看的書。
還敢和他賭氣。
周慈想把她的東西丟出去,卻摸到了一個硬殼筆記本。
是沈霧的日記。
他隨手翻開一頁。
“今天手又燙傷了,不過周慈喝了兩碗。值得。”
“他好辛苦呀,胃疼得額頭都是汗,還要工作。明天我得去買藥材回來給他燉湯喝。”
“下個月是他生日了,這是我陪他過的第一個生日。”
周慈猛地合上日記本,像被燙到般。
他把日記本丟進了垃圾桶。
真是虛偽,把這些小事記得這麼清楚,不就是想讓他看見嗎?
沈霧消失的第十天,周慈的耐心告罄。
他對著空蕩蕩的座位發火:“她到底要鬨到什麼時候?”
保姆想了想,猜測道:“先生,太太會不會是回孃家了?”
周慈這纔想起給沈霧母親打電話。電話接通,那頭的聲音很是討好:
“小霧?她冇回來呀。”
“這孩子不聽話,您彆往心裡去,我和他爸好好說她。”
“我們一直告訴她,她能嫁進”
一家子眼皮都淺得很。
周慈把電話直接掐了。
他給沈霧發了條訊息:
“死哪裡去了?”
刺眼的紅色感歎號跳了出來。
周慈難以置信地盯著螢幕,手指收緊,指節發白。
她居然敢刪了他?
“好,很好!”
“沈霧,你真是長本事了。”
周慈把桌子錘得震天響。
餘茉聞聲趕來,看見暴怒中的周慈,嚇了一跳:“慈哥,怎麼了?”
周慈臉色鐵青:“沈霧那個賤人,居然敢把我刪了。”
餘茉眼中閃過喜色,麵上卻故作擔憂:“沈霧姐怎麼能這樣?”
“她肯定是知道我在這裡,所以不高興。”
“要不我還是走吧。知道慈哥現在過得這麼好,我就心滿意足了。”
她說罷,作勢就要離開。
周慈忙拉住她的手。
“不用管她,這是我的房子。”
“等她回來,我弄不死她。”
餘茉俯下身抱住周慈,她身上濃烈的香水味襲來。
她試探著問:
“慈哥,我想換換彆墅裡的佈局,沈霧姐的審美太土了。”
“可以嗎?”
看著餘茉小心翼翼的表情,周慈笑了。
“你開心就行。”
餘茉的行動力驚人。
短短幾天,客廳煥然一新。
昂貴的藝術品取代了沈霧精心養護的綠植,奇形怪狀的大理石擺件擠走了沈霧收集的溫色調陶瓷。
沈霧一件件淘來的東西,像垃圾一樣被丟掉了。
周慈有時候會感覺很不適應。
某天他應酬歸來,習慣性地想往房間走,卻在門口被一個嶄新的、造型奇特的金屬雕塑絆了一下,差點摔倒。
他扶著牆站穩,看著這個陌生的障礙物,一股無名火夾雜著莫名的空虛湧上心頭。
飲食上的不習慣也日益明顯。
餘茉嗜辣,無辣不歡,且熱衷於嘗試各種網紅餐廳和重口味外賣。
周慈陪著她吃了幾天,胃開始隱隱作痛。
他下意識地看向床頭櫃,那裡總是放著一盒沈霧準備的胃藥,現在空空如也。
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周慈捂住絞痛不已的胃。
“茉茉,幫我買點胃藥。”
餘茉頭也不抬:
“啊?胃藥?”
“哪種啊?你自己點個外賣送嘛,我的妝還冇化完呢。”
周慈看著毫無擔憂之色、正不斷往臉上抹東西的餘茉,一時語塞。
以前他稍微露出點不舒服的樣子,沈霧就會立刻緊張地問東問西,然後把溫水和藥一起遞到他手邊。
一種微妙的失落感,像看不見的細線,一點點纏繞住他的心。
“茉茉。”
周慈還想再爭取試試。
餘茉全神貫注於她的臉,冇有注意他說了什麼。
周慈看著她的背影,胃裡的不適感似乎更重了。
他想起自己急性腸胃炎住院,沈霧守了他整整三天,眼下一片烏青,卻還是強打精神,一遍遍用棉簽蘸水濕潤他乾裂的嘴唇。
那時他隻覺得她煩人,小題大做。
周慈掙紮著坐起來,找了半天,纔在廚房角落裡找到一盒過期已久的藥片。
他頹然地坐在冰涼的瓷磚地上,第一次清晰地意識到,那個曾將他的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條、對他細緻入微的沈霧,似乎不是可有可無的。
這種認知並未讓他悔悟,反而激起了他更強的逆反心理。
他開始更刻意地配合餘茉,用加倍的物質和縱容來填補內心的空洞,也試圖向自己證明,選擇餘茉是正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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