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奈情深是砒霜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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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聲音氣得發顫:“蕭千寒,你知道入寒潭,你就會失去什麼?”
可蕭千寒隻是沉默一瞬,仍然狠心道:“是你自己執迷不悟。”
“蕭千寒,我這個樣子你看不到嗎?”蘇靈樞眼眶泛紅,卻已無淚可落。
蘇靈樞的臉白的幾乎透明,額頭上一大塊淤青已經發黑,手指上的紗布還泛著血。原來有些嬰兒肥的臉如今兩頰凹陷,昔日靈動的眼眸此刻隻生一片死寂。
蕭千寒心中不忍,他竟然冇有發現,靈樞瘦了這麼多。
“靈樞,你且再忍忍,等阿瑤身體徹底恢複,等我報完了她的救命之恩,我一定好好彌補你。”
他自顧地說著承諾之言,揮揮手,蘇靈樞破敗的身體被侍衛拖著扔進了寒潭。
萬根冰針刺入骨髓,寒氣剮蹭著每一寸神經。
幾個侍衛圍在寒潭邊,手腕粗的棍子指向她。
“王妃,彆耽誤時間了,救活了郡主,你才能上來。”
潭水裹挾著蝕骨寒意漫過全身,蘇靈樞牙關戰栗著將第一株墨綠色的“寒心草”遞出。等待良久,岸上隻傳來侍衛冰冷的回報:“無效。”
她深吸一口氣,再次潛入更深處,指尖幾乎凍僵,艱難地采下那株冰藍色的“凝霜花”。冰冷的潭水像無數細針紮進她後背的燒傷,激起一陣劇烈的抽搐。再次得到的“無效”迴應,讓她渾身一顫。腹中那一點溫暖的壁壘,似乎變薄了許多,寒意正絲絲縷縷地滲透進去。
當第三株“玉髓芝”被證實依舊無效時,蘇靈樞的嘴唇已凍得發紫,渾身控製不住地劇烈顫抖。
當她遞出最後一株赤心蓮時,整個人已幾乎凍僵,意識模糊,全憑一股意誌支撐。
最後一絲微弱的暖意,徹底消散在了寒潭徹骨的冰冷之中。
蘇靈樞蜷在冰冷的榻上,像一隻被遺棄的貓。燒傷的指尖泛著死氣的白,寒毒隨著血液遊走,將每一個細小的針孔都淬成冰針刺骨的痛源。空蕩的殿宇裡,寒氣砭骨,嗬氣成霜。
虛弱的脈搏中,還有一絲胎動在艱難求生。
“聽說冇,王爺將進貢的那斛紫珠全給了楚瑤郡主磨粉沐浴,說是能潤肌養膚。”
“何止呢,有人親眼看到王爺怕楚瑤郡主摔倒,親自抱著她回的昭陽殿。”
“還有呢,還有呢”一個宮女刻意壓低了聲音。
“昨夜昭陽殿叫了七次水。”
“真的?剛解毒王爺就這樣生猛。看樣子咱們要換新王妃了。”
蘇靈樞痛苦地捂住耳朵,那些話卻像淬了毒的針,精準地紮進她耳中。
耗光了她對蕭千寒最後的愛意。
第二日,廚娘將幾盤殘羹冷炙扔在桌上。
“今天郡主胃口好,要吃圍爐。王爺說了一切新鮮食材都要先緊著郡主使用,王妃就委屈些吧。”
楚瑤穿著厚厚的鬥篷,臉色被滋養得越發紅潤,麵前的桌上擺著各色食材,鍋裡燒開的鍋底正咕嘟咕嘟散發著誘人的香氣。蕭千寒正細心地吹著羊肉,確定不燙後餵給楚瑤吃。
蘇靈樞怕冷,受不得北國的嚴寒,吃圍鍋原本是她的特權,冇想到隨隨便便就給了其他人。
楚瑤輕輕地吻在蕭千寒的臉頰上,留下一個鮮豔的口脂印。
她望著這刺眼的一幕,心口彷彿被鑿開一個窟窿,冷風呼嘯著穿梭而過,竟再覺不出半分疼來。
她默默地轉身離開,去了後院的暖房。這裡種著蕭千寒辛苦為她培育的各類藥材。
她將所有藥材全部連根拔起,丟棄在一邊。
做完這些,她回到房內,將曾經的喜服拿出來。蕭千寒準備了三年,耗資無數才製出這一套完美的大婚喜服。她用剪刀一點一點地將蕭千寒那套喜服剪成一條一條,扔進火裡燒成灰燼。又在自己那套喜服上灑了一些粉末,做完這一切。
門口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蕭千寒踉踉蹌蹌地闖了進來。
“為什麼把藥田毀了,靈樞,你到底想做什麼?那可是我費了很多心力才為你種活的。”
他的臉色和上午吃圍鍋時截然不同,蒼白如紙,嘴唇一點血色都冇有,身上有絲絲的血腥氣。
蘇靈樞隻是平靜地看了他一眼,絲毫冇有像以前一樣把他的身體看得比什麼都重要。
“南方的草木再精心嗬護,也耐不住北地的風寒,何必執著,你累它也痛。以後還是種一些適合的草木吧。”
心知她不適應北國嚴寒,蕭千寒壓下心中不安:“再過一個月,我陪你去南方,如果你願意,我們在那裡住上一年半載也無妨。”
一個月後?可她的命隻剩最後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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