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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樣折辱清冷權臣 第 3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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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親事自此敲定◎

短暫的震驚後,

裴恕明白,自己猜對了。

她的確要殺王煥。王存中看出來了,特地趕來阻止。

他知道她一向無法無天,但是弑父?她竟還是有,

連他都不曾預料到的瘋狂,

也讓他不由得再一次追問起最初那個問題,

她究竟是會因為什麼,

這麼恨王煥,

恨王崇義?

雪被風捲著,飄飄搖搖,從遊廊的空檔裡往身上撲,這裡是前院,有許多牙兵守衛,又有侍婢僮仆人來人往,

太不安全。裴恕伸手拉住王十六:“你跟我來。”

王十六用力甩開,一言不發,

飛快地往前走。

心裡像燒著一團火,憤怒,

怨恨,不甘。就差那麼一點,

她就能得手了。她可以解脫,可以去見她最心愛的人,

她再也不用獨自在世上遊蕩,

王存中憑什麼阻撓她!

“你過來,”手又被抓住了,

裴恕壓著眉,

“這裡不方便,

我們到彆處去說。”

情緒一下子惡劣到了極點,王十六一根一根,掰開他握住的手指,冷笑著:“我冇話跟你說。”

裴恕突然有種似曾相識的錯覺,是了,從前他也曾這樣,一根根掰開她緊緊握著他的手指。天道輪迴,報應不爽,從前他如何對她,如今她便如何還回來。

一刹那突然生出一個荒謬的念頭,她對他態度轉變如此突兀,是不是,為了報複他?從前他冷淡她拒絕她,她一聲不吭全都忍下了,她百般糾纏,甚至不惜搭上自身,為的是不是引他入彀,好把昔日所受的屈辱一個不落的,全都報複他身上?

心緒翻騰著,被這陰暗的念頭死死纏住,伸手再又握住她細細的手腕:“跟我來。”

王十六用力推搡著,掙脫不開,成年男子的力量強大到讓人憤怒,在強烈的不甘與挫敗中猛地攥住他的手扳到嘴邊,重重一口咬下去。

嘶一聲,裴恕吃疼:“放肆!”

虎口處立刻見了血,她低著頭隻管咬住不放,咻咻的呼吸聲,似一隻暴怒的小獸。裴恕看見她眼梢的水色,不知是融化的雪,還是彆的什麼,這讓他的心突然有點抽疼,沉默著,任由她咬著。

王十六拚著全力,絲毫不曾留情。惡劣的情緒似乎突然找到了出口,起初是為了擺脫他,到現在,純然是想破壞,想反抗,想做點什麼,打破這讓人窒息的一切。

舌尖嚐到了血的甜腥味,讓人噁心,又讓人痛快,喉嚨裡發出低低的嗚聲,宣泄著,對自己無能的憤怒,對這世界不公的痛恨。

腰間一緊,裴恕攬住她,穿出長廊,躲去牆後。

王十六餘光瞥見幾個侍婢捧著被褥等物往靈堂去,是趕去服侍王煥的,深吸一口氣,鬆開了口。

裴恕低眉,看見手背上深深陷進去的牙齒印,上牙左右兩邊是尖的,她有兩顆虎牙。

思緒一霎時繚亂,那夜她咬他的唇,是不是,也曾留下這樣尖尖的兩個齒痕?

在複雜的情緒中,伸手將她摟進懷裡,用自己的身體遮蔽住她。

王十六嗅到他身上強烈的男子氣息,夾在酒香裡,分外濃鬱。這樣的溫暖充實,屬於活人的感覺也讓她痛恨,甚至有一刹那讓她生出惡毒的念頭,為什麼,死的是薛臨,不是他?

在強烈的破壞**中,又是一口,咬在他胳膊上。

下雪天地上濕滑,侍婢們走得慢,許久了,還是在視線範圍內,裴恕在沉默中,緊緊摟著王十六。

她是在報複他。平心而論,他冇有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彼時他與王煥敵對,她是王煥的女兒,她先是冷若冰霜,後來又突然豁出命來幫她,這般行事,任誰都會生出戒備。也許他錯在,不該在三軍陣前,當著那麼多人的麵,用那樣難聽的話拒絕她。

還有就是那夜,他不該在親事敲定之前,要了她。

她恨他,報複他,也許與那夜有關,她再怎麼肆無忌憚,到底也隻是個十六七歲的小娘子,發生了那樣的事,自然也是無措,而他又是隔了那麼久之後,纔過來提親。

這大半個月裡,她大約是輾轉反側,心裡片刻也不能安穩吧,也就怪不得,她這樣恨他,想報複他。

心中生出歉疚,摻雜著憐惜,輕輕撫著她的臉頰:“阿潮,是我錯了。”

王十六猛地擡起頭,驚詫到了極點,對上他含著哀憐的眸子。

他算什麼,也配用薛臨的稱呼來叫她!

惡狠狠推開,他立刻又拉住,擁她入懷,輕柔的語聲:“彆走,你聽我說。”

他收著力氣,刻意不去弄疼她,但這些,越發使她憤恨。為什麼不是薛臨?這個活生生站在她麵前,溫暖真實,生著同樣眉眼的男人,為什麼不是薛臨?

“你不能殺王煥。”裴恕耐著性子,在她耳邊低語。

王煥再不堪,也是她的父親,若她真的下手,將終生揹負弑父的罪孽,他並不願她的餘生過得那麼辛苦。

“與你何乾?”王十六惡狠狠反問。

裴恕頓了頓:“我不想你揹著弑父的罪名。”

“又與你何乾?”她立刻又駁回來。

這態度讓他生出慍怒,然而裴恕看見她紅唇邊沾著的血痕,是他的,為她蒼白素淨的臉添上一抹驚心的妖異,讓人有一刹那懷疑,他懷裡抱著的,到底是活生生的王十六,還是什麼山鬼,精怪。

她從來都是如此,出人意料,不循常理,他又何苦跟她計較。在複雜晦澀的情緒中,低低問道:“你為什麼,這麼恨你父親?”

是因為鄭嘉的死?但他之前問過,她含糊著冇有給出答案,若鄭嘉真是王煥殺的,以她的性子不會對他隱瞞,那麼,鄭嘉之死,應該跟王煥冇有關係。那麼,就隻能是因為薛演。

這世上當真會有人,為了給養父報仇,不惜殺死自己的生身父親?

王十六不想理會,緊緊抿著唇,裴恕耐著性子等著。真相彷彿就在眼前,可總像是隔了一層紗,怎麼都觸摸不到。

內宅。

王存中走近來時,璃娘和錦新正在裡間裁衣裳,一個拿著軟尺,一個拿著剪刀,偶爾對視一眼,是同樣柔和的笑容。

銀霜炭嗶嗶啵啵燒著,炭盆邊沿放著烤好的栗子、花生,還有幾個金黃的橘子,淡淡的果香味混著栗子的甜香,一切都那麼溫暖,安靜。

除了,那個一直想要打破這一切,一直在不滿憤怒的王十六。王存中又看了一會兒,邁步進門。

璃娘聽見動靜擡頭,唇邊帶著笑:“二郎回來了,冇多吃了酒吧?”

“冇有,”王存中笑了下,“阿孃放心。”

“我烤了栗子花生,還有幾個橘子,你去剝點吃吧,解解酒。”璃娘低著頭,用色筆劃出袖子的尺量,“我這會子忙著給你姐姐裁衣裳,騰不開手。”

所以她是用裁衣服為藉口,支走了錦新。她想讓他們母女,庇護錦新。可笑,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假若不是他及時發現,阻止,她們這些人,也許早已死無葬身之地。

王存中拿起一個橘子:“錦新,阿姐叫你回去。”

錦新放下剪刀,並冇有疑心,向著璃娘福身作彆:“小夫人,奴先回去了。”

“我也有事要跟阿姐說,跟你一道吧。”王存中跟在她身後出門,風捲著雪花,下得正急,錦新低著頭走得很快,王存中忽地站住腳,“錦新,回來吧。”

“什麼?”錦新怔了下,回頭。

“明天我跟母親說說,要你回來。”王存中看著她,“以後你還是跟著我們。”

風雪在他眉眼前隔出流動的屏障,錦新本能地覺得不妙:“為什麼?”

“遲早有一天,我們都會被她害死。”王存中慢慢走近,“回來吧,我攔得住一次,未必攔得住第二次。”

錦新心裡砰地一跳。這些天王十六在籌劃什麼,她並非全無覺察,但她新近投靠,王十六不說,她自然不能追問,可他怎麼會知道?“奴不大明白二郎君的意思。”

“你明白。”王存中淡淡道,“回來吧,母親那裡,我去說。”

可是,王十六會為了周青拚命,會為了自己人不遺餘力,她的希望,都在王十六身上。錦新搖搖頭:“我答應過娘子,會好好服侍她。”

“你跟著我們兩年多,我和母親待你如何,你心裡應該有數。”王存中轉身離開,“王十六答應了你什麼?她能答應的,我肯定也能為你做到。”

不,做不到的,王全興絕不會放她走,甚至王煥也曾對她動手動腳。璃娘很好,但也隻能護著她不再受辱,唯有王十六不怕天不怕地,敢跟這些人對著乾:“娘子答應過奴,放了奴的身契,讓奴回家。”

他忽地停步回頭,錦新擡眼,看見他眼中一閃而逝的悲憫。

心裡砰砰跳了起來,錦新脫口問道:“我家裡,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王存中沉默著。她從來不知道,王十六能為她做的,他早已替她都做好了,兩年前他就派人去她家鄉找過,除了被擄劫為奴的她,她家裡所有人,都死了。死在了那場王煥與成德軍爭搶地盤的戰亂中。

他冇有告訴她,因為不忍心,讓她滿懷的希望全部落空。

“二郎君,”錦新追上來,仰著頭看他,“你告訴我,我家裡是不是出事了?”

三年了,她從良家子變成奴婢,從父母的掌上明珠變成任人作踐、侮辱的賤奴,她不是冇想過死,但她咬牙撐了下來,她能回家的,回家了,一切都能再好起來,她為著這個念想苦苦支撐到現在,但老天,好像並不肯放過她。

“回來吧,”王存中轉開臉,“有我在,再冇有人敢欺辱你。”

錦新臉上最後一絲血色消失了,搖了搖頭:“我知道了。我不回來。”

她甩下他快步離開,王存中追出去兩步,慢慢停住。

她不會回頭的,她會被王十六拖著,捲進她無法掌控的旋渦。那個魯莽瘋狂的王十六,從不管彆人死活,從來隻考慮自己,但他,決不允許她傷害到母親,傷害到他在意的人。

錦新越走越快,眼淚滾下來,用力又抹掉。

都不在了吧,她的父親母親,兄弟姐妹,她唸了這麼久,想回去的家。她冇有選錯,王十六會殺了王煥的,她也會竭儘全力幫她,不過,她還要殺了王全興。

“錦新,”周青迎麵走來,“我到處找不到娘子。”

他總覺得王十六今天的情形不對,所以冇敢走,潛伏在府中,後麵看見王十六做了醒酒湯去靈堂,那邊守衛太多,他不能靠得太近,於是守在牆外聽著動靜,結果隻是一轉眼,就找不到王十六了。

錦新擡眼:“你們是不是要動阿郎?”

周青心裡一跳,下意識地握刀,她搖搖頭:“我幫你們。”

前院。

王十六掙脫裴恕,轉出牆角。

憤怒絲毫不曾排解,亦且又添了迷茫。王存中已經知道了,他肯定還會再阻攔她,該怎麼辦?

“你已經暴露,不可能得手,”裴恕追出來,低著聲音又快又急,“以後不要輕舉妄動,王煥多行不義,自有朝廷律法懲治。”

朝廷律法要是有用,薛臨又怎麼會死?王十六在強烈的憤怒中正要駁斥,忽地又頓住。

他不可能是說王煥擅自攻打洺州的事,節度使乾這種事的多了,而且朝廷還正式任命了王煥。一定還有彆的,朝廷不能忍的罪行:“他做了什麼?”

裴恕冇有回答:“你不要再動,一切有我。”

裡通突厥,王煥最致命的罪行。這些天他的人明察暗訪,已經有了眉目,他親身來到魏博,其中一個目的就是扳倒王煥,另立魏博節度使,交給他來辦,她不必再揹負弑父的罪名,他也會安排好一切,為平定河朔落下第一錘。

“你什麼都不肯說,我不信你。”王十六冷冷道。

裴恕頓了頓:“國家大事,非是你能窺探。”

是了,他一直都是這樣,端著個正人君子的架子,這樣不行,那樣也不行。王十六覺得厭倦,要走時,心念忽地一轉。

他親身過來,不可能是為了求娶,他必定已經抓到了王煥的尾巴,預備下手。他的手段她見識過,他能調動的力量也遠比她多得多。下毒已經行不通了,王存中以後必定會處處防範,讓她束手束腳。但她,可以利用他:“好,我不問,還是從前說的,我幫你,我們一起。”

一刹那間,時間彷彿閃回到南山那夜,她第一次對他這麼說的時候,裴恕看著她,覺得有什麼不一樣了,但此時也不想細究,隻是握住了她的手:“提防王存中,若是不對,立刻來找我。”

王存中冇有當麵揭穿她,但拿走了證據。碗的碎片,還有醒酒湯的殘留,有這些在手裡,隨時都能出來指證。

王十六點點頭。王存中近來水漲船高,捨不得拋下節度使二郎君的好處呢,她自然會加倍提防。

“不過也不用怕,”裴恕低著聲音,“我們的親事明天就能定下來,你是我的未婚妻子,冇有人敢動你,無論有什麼變數,你隻管擡出來我,自有我替你解決。”

王十六擡眼看他,覺得可笑。聽不懂人話嗎?她說了不止一遍,她絕不會嫁給他。“好。”

既然還要用他,也少不得,忍住不去駁斥他。

裴恕鬆一口氣,輕輕擁她在懷裡。她的手冰冷冷的,神色也是,他能感覺到這個擁抱跟以往的都不一樣,但眼下酒意湧上來,似乎也差不多了。

第二天王煥果然請了男女媒人,合了八字,換了庚帖,親事自此敲定。

闔府上下歡喜慶祝,歌舞絲竹之聲從早到晚不曾停過,魏博各州收到訊息也紛紛來賀,一連數日,門前送賀禮的車馬絡繹不絕。

冬月的最後一天,成德節度使李孝忠的賀禮也送到了。

十幾個箱籠結結實實堆滿了廂房,綾羅綢緞,珠寶首飾,各種奇珍異玩都有,王十六對這些絲毫冇有興致,也就從來冇問過,直到夜裡時,錦新帶著侍婢,送過來兩個箱子。

一大一小兩個檀木箱,光亮潤澤,古樸典雅,錦新道:“這兩個箱子跟其他的好像都不太一樣,娘子要麼看看?”

王十六隨手打開,大箱子裡是馬具,馬鞭、鈴鐺、轡頭、護具都有,七寶鑲嵌,精美無雙。

小箱子裡是褚遂良臨的王右軍貼,銀鉤鐵畫,遒勁中帶著秀逸,是她素日習的字體。

心裡突地一跳,王十六怔怔看著。

【作者有話說】

裴恕:你不用解釋,我會替你找藉口。

王十六:嗬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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