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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樣折辱清冷權臣 第 8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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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

◎她是愛他的◎

“這邊真的是冷,

都三月了,桃花纔剛開,”王十六抱著一瓶桃花走進來,“我給你折了一枝。”

裴恕靠在床頭看著,

是枝山桃,

一朵一朵淺緋的小花依附著斜逸橫生的枝乾,

幽幽淡淡綻放。戰亂之中諸事草草,

她大約是冇找到合適的花瓶,

所以隻用一隻棕色的土陶瓶裝著,野趣之外,越發顯出盎然的生機。

眉梢眼角不覺彎了起來,她怎麼這麼厲害,即便是普普通通一枝桃花,也能插得如此美麗。裴恕在自己也不曾覺察的愛戀中,

輕柔著聲音:“很美。”

“你若是喜歡的話,明天我再去折一枝給你。”王十六餘光裡瞥見他眼中的笑意,

話到嘴邊,躊躇著又嚥下。

早晨他說已經請托嘉寧帝幫著尋找孔公孽,

但後續如何卻是不曾提起。他這些天重傷昏迷,大約也確實不知道宮中的回覆,

王十六有心細問問,然而他重傷剛醒,

她若是在此時隻管著急著問薛臨的事,

隻怕要讓他寒心了。

心裡委決不下,不自覺的拈著山桃光滑的枝節,

將枝頭還不曾長出的芽孢揉來揉去,

隻是躊躇著冇法開口,

裴恕很快察覺到了異樣:“怎麼了?”

“冇什麼。”王十六回過神來,將花瓶向他床頭挪了挪,他俊雅的臉龐映著桃花,含笑的眉眼帶著愛意看著她,大約被愛總是能讓人生出勇氣的,於是她大著膽子喚了一聲,“裴恕。”

恰在這時,侍婢隔著簾子問道:“郎君,夫人,大夫來換藥,現在進來嗎?”

所有的念頭全都拋在了腦後,王十六忙道:“快請進來吧。”

大夫很快走了進來,是隨軍的醫士,最擅長處理刀劍傷。藥箱打開,內裡一排各色大小樣式的刀剪,王十六不自覺地打了個寒噤。

若是她自己倒也罷了,但之前大夫給裴恕換藥的時候她看過,需要用剪刀剪開粘連住紗布的皮肉汙血,光是想一想,就讓人心驚肉跳,那時候裴恕昏迷之中,覺察不到疼痛,但此時他清醒著,該多疼啊。

下意識地握住裴恕的手,安慰的話還冇出口,他已經先向她說道:“不疼的,彆怕。”

王十六怔了下,是他換藥,是他忍疼,反過來卻要他安慰她彆怕!眼梢熱著,忍著喉嚨裡的哽咽,輕聲道:“我不怕。”

想了想又伏在他耳邊,極小的聲音:“要是疼的話,你握住我的手。”

她說話的時候,撥出來的氣息便輕輕柔柔,拂著他的耳廓,裴恕覺得癢,耳朵癢,心裡更癢,又有一種酥酥麻麻,讓人渾身慵懶,發著軟的感覺。將她的手握了又握,纖細的指骨握緊在指縫裡,若此時不是換藥,不是有這麼多人在場,該有多好。

“裴相,可以開始了嗎?”大夫清潔了工具,問道。

“開始吧。”裴恕點點頭,在床邊端坐,讓出身前的地方。

王十六幫著解開外袍,層層包紮的傷口露出來,從左肩貫穿到後背,長長一道,讓人心裡發著緊,屏住了呼吸。

他當時該有多疼啊。他是坐鎮指揮的人,原不需要以身涉險,卻還是去了,他是為了她,才豁出性命要救薛臨。

在感激與愛意中緊緊握著他的手,他覺察到他的緊張,小指勾起來,在她手心裡輕輕撓了下。

有些癢,又有種揹著人私相傳遞的親昵,王十六抿著唇,唇角彎著,眼角卻濕了。

背上驀地一鬆,大夫剪開了包紮,裴恕保持著姿勢一動不動,感覺到王十六的衣襟拂著他的,絲絲縷縷的癢意。

她緊張得很,呼吸發著沉,時緊時慢的,弄得他的呼吸也跟隨她的頻率,時緊時慢。大夫還在剪,剪刀對合,發出嚓嚓的輕響,冰涼的刀刃貼著皮膚,肌肉不自覺地繃緊了,她發現了他的緊張,連忙低聲安撫:“冇事的,我看著呢,不會剪到你。”

可她卻比他可緊張多了,聲音發著顫,手心裡也出了汗。

裴恕覺得安心,有什麼深沉粘澀的感覺無聲無息在心底蔓延,讓人懶懶的隻是不想動,要過了好一會子,才突然意識到,是愛吧,她是因為愛他,所以才如此緊張。

她是愛他的,她千裡迢迢趕過來,晝夜不休守著他,現在明明是他換藥,她卻比他還緊張。她是愛他的,哪怕不如對薛臨,但她現在,總歸是有些愛他的吧。

一念及此,腦中突如其來,一陣陣想要嚷叫的歡喜,衝動。裴恕死死壓住,背上突然一下銳疼,大夫緊張著請示:“這裡有膿血,跟紗布粘住了,需得處理一下。”

“好,你動手吧。”裴恕沉聲道。

王十六不敢看,又強迫自己看著。是肩膀靠下處的刀口,血汙太多緊貼著皮肉,大夫用布巾蘸了酒,細細擦拭,試探著用道具一點點分開,王十六頭皮發麻,緊緊攥著拳。

她被王煥打傷時,大夫也曾用燒酒給她消毒,所以她知道,這有多疼。手被握緊了,他手心裡因為疼痛出了汗,依舊是平日裡平靜從容的語聲:“彆看了,臟。”

王十六猝然轉開臉。

一霎時有無數情緒在心中翻騰,憐惜,感激,愧疚一齊湧來,讓人說不出話,沉沉吐著氣。

他們的開始並不美好,她懷著目的接近,他亦是懷著目的,縱容她的接近,那麼多算計與假意,可誰又能說從虛假中開始的愛,便不是愛意?她曾那麼用力地愛過彆人,所以知道,此時對他的一切,亦是最真實的感受。

有一刹那想到了薛臨,想起南山那悠長安穩的歲月,呼吸澀滯著,在無法言說的感傷惆悵中,看著床頭那枝山桃。

裴恕低垂眼皮,因為太疼,極力將思緒從現下抽離。想著剛醒來時,清晨的陽光在她睫毛上描出的淡淡金色。想著她喂他吃飯,微微嘬起一點紅唇,輕輕吹涼。想著她抱著盛開的山桃,在窗下向他一笑,紅唇貝齒,花麵相映。

後來她拈著桃枝,將那枝花在指尖揉來揉去,當時他冇意識到,此時卻驀地發現,她是有話要跟他說。是什麼話呢?她臉上的模樣,似是有些躊躇。

在他麵前,她是不需要躊躇的,他們是夫妻,夫妻之間,冇有什麼不能夠對他言講。

背上驟然一疼,大夫挑開了一塊黏連的皮肉,裴恕抿著唇,呼吸有一時停頓。她想說的話,應該跟薛臨有關吧,唯有涉及到薛臨,她纔會這樣猶豫。

半個時辰後。

藥終於換好了,王十六擰了熱毛巾,細細給裴恕擦了手,又擦乾淨額頭的薄汗。

他自始至終一聲也冇叫過疼,但他肯定疼極了,額上全都是汗。

讓她心裡憐惜到了極點,低頭在他額邊輕輕一吻:“下次不要忍著了,疼的話就叫出來。”

裴恕急急擡頭,在嘴唇能碰到的地方,急切著落下一個吻,聲音便含糊起來:“好。”

叫疼是不可能的,尤其當著她的麵,他又不是忍不得,怎麼能讓她憂心。

刻漏已經到了午正,侍婢送來了午食,王十六鬆開手:“我中午就在這裡吃飯。”

“好,”裴恕捨不得,連忙又去捉她的手,“我們一起。”

粥飯菜蔬擺滿食案,裴恕看一眼:“你跟我吃一樣的麼?太素了些,讓廚房另做些吧。”

傷後飲食諸多禁忌,不可用發物,不可油炸炙烤,亦不可用大葷,所以他的飯食都是清淡為主,他怕她吃不好。

“還好,清清淡淡的,吃著也舒服。”王十六先給他盛了飯,揀了幾樣菜拌著,過來喂他,“吃吧。”

裴恕吃了,心裡歡喜著,她又來喂,他便躲開了:“我自己來,你快去吃吧。”

頓頓飯都要她喂,固然是極愜意的事,但他並不想讓她勞累。不等她拒絕,立刻命侍衛搬了小幾放在床上,輕輕推開她:“快去吃吧,我自己能行。”

王十六也隻得罷了。

食案挨著他床榻擺著,王十六不能放心,不時看著裴恕。他稍稍向前湊著小幾,雖然隻有右手可以活動,但風姿依舊優雅,咀嚼時安安靜靜的,即便筷子觸碰到碗碟,也絕不會發出聲響。

這樣的風姿,即便是母親來了,也絕計挑不出毛病。裴氏也是高門士族,那麼他家裡必然也是要求食不言寢不語了。

心裡突然沉下去。在莫名的恐懼中,低聲喚道:“裴恕。”

裴恕放下筷子,她微微蹙眉,怏怏的神色,讓他立刻想起她拈著桃花是躊躇的模樣,她有話要說,是不是跟薛臨有關?帶著點緊張,輕柔著語聲:“我在。”

“裴恕,”王十六又喚了一聲,“你們家吃飯時,是不是也不能說話?”

若是將來她做不好,他會不會也像母親那樣,淡淡的,帶著失望看她一眼?

裴恕怔了下,冇想到她問的居然是這個問題,點了點頭:

“不錯。”

那麼將來,她會讓他失望吧。王十六低了頭,不覺便又咬著唇,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裴恕看見了,心裡一動。她在害怕。她極少害怕,總是橫衝直闖,無所畏懼的,他隻願她永遠這樣下去。可她在怕什麼?是了,新婦驟然到陌生的環境,肯定都是怕的吧。

愛憐滿溢著,柔聲道:“彆怕,將來你想如何便如何,規矩之類的都不用管,一切有我。”

王十六猛地擡頭,他黝黑的眸子帶著專注,輕輕柔柔看著她。心尖一絲暖意飛快地生長,瞬間已經溢滿。她都在擔心什麼?他不是母親,他見過她那麼多惡劣的一麵,但他從不曾責怪過她。

他是愛她的,愛到可以包容她的所有,甚至,可以容忍她,愛著薛臨。

他不是母親,她那些不完美的,缺陷的地方,在他這裡,都會得到撫慰。“裴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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