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嫌一生一世太短，如今怕生生世世成真 019

    蘇梨心頭一燙，慌忙撒手：“抱歉，剛才情急之下——”

沈翊的臉都紅透了，躊躇良久才找到自己的聲音。

“無事，隻是……”

他深深看一眼季寰羽離開的方向，語氣沉下來：“麵相陰厲，是心狠手辣之人。”

“我知道。”

蘇梨垂眸把玩手中的簪子。

夜風清冷，發髻垂鬆。

他的絕情狠辣，自己再清楚不過了。

將她親近的人一個個除去，再親手鑄就自己的死亡。

重生一世，那些記憶非但沒有模糊，反而越發清晰了。

流不儘的淚，吐不儘的血，在一次次午夜夢回中，攪動她的心臟。

沈翊低頭來尋她的眼睛，卻掉進一片苦澀寒涼的海。

他隻覺得心臟被軟刺抓撓，幾乎喘不上氣。

躊躇了兩個時辰的手，終於還是伸出去。

寬大的手掌落在蘇梨的肩膀上。

試圖分走她身上的寒意。

蘇梨抬頭，在那雙眼睛裡找不出半分虛情假意。

她將腦袋輕輕靠在那堅實的胳膊上，身體平白多出幾分氣力。

當晚回府，蘇梨少不得被長輩一通數落，一來二去罰她禁足七日。

她毫不猶豫地應下，心說耳根總算能落個清淨。

誰知第二天季府裡就送來頂尖的早春龍井，並一盒失傳已久的古法帳中香。

爹多年來為官清廉，平生隻好一口香茶。

娘素來擅製香，這正是她托人尋了許久的樣式。

不知為何，季寰羽對蘇府上下都頗為瞭解，打賞下人都能落到人心坎上。

連蘭草都險些倒向季寰羽。

“季家少爺做到這份上，可見真把小姐放心裡。”

蘇梨輕點蘭草的額角，語氣逐漸由輕快變得嚴肅。

“有些人最會做戲，你就是被輕易騙過去的那些，銀兩堆成的深情能叫真心嗎？”

蘭草還欲辯駁：“小姐這是在雞蛋裡挑骨頭，我看您就是心裡有人了……”

蘇梨笑著啐她，語氣中卻不見擔憂。

“他再上心又如何呢，未娶親先納侍妾，滿京城裡可數不出第二人。”

也是因此，每逢季家來人，二老隻好聲好氣伺候著。

回禮固然也用心得體，卻閉口不提婚嫁之事。

直到蘇梨禁足的第五天。

謝瑤瑤死了。

據說死相極難看，渾身上下找不出一塊好肉。

京中的流言也轉了方向。

那獵場監守家中搜出大量反賊信物，原是用計將小女送進季府，妄圖刺殺錦衣衛統領。

季家少爺好心接她養傷，不料被反咬一口。

好在如今真相大白，那女子全家伏誅，滿門皆滅。

季寰羽也得以正名，還得到仁厚豁達的讚譽。

蘇家二老終於鬆口，許他明日入府見自家幺女一麵。

蘇梨時隔五天再見季寰羽。

卻不是在明日。

他一身青袍，麵容俊朗，氣質越發優雅沉穩，絲毫不見那一晚的狂態。

但此時已是夜間三更，季寰羽無論如何也不該出現在蘇府幺女的後院裡。

蘇梨第一時間就要驚叫出聲。

季寰羽卻豎了根手指在唇邊，看著有恃無恐。

“長夜寂靜，切勿打擾彆人安眠。”

她聞言忙側耳傾聽，往日總有下人值夜發出些聲響，此刻卻安靜無聲。

見蘇梨變了臉色，季寰羽軟下聲音，耐心地替她解惑。

“不過一點**香，他們不會察覺。”

季寰羽把玩著錦衣衛的腰牌，聲音竟有些發顫。

“梨兒，幾日不見思念得緊，就提前來了，你不會怪我的對吧。”

他一開口蘇梨就一陣頭疼，她在心中默默規劃逃跑路線，邊後退邊開口：

“季大人，你我不過幾麵之緣，請自重。”

季寰羽卻綻開一個詭秘的笑容：“是不是幾麵之緣，你心中有數。”

蘇梨渾身一冷，如墮冰窟。

季寰羽死纏她這麼久，行事又異常至此，她並非沒有察覺。

可他將真相直白點出，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實在讓人看不透。

“梨兒，你看我的眼神已經道出真相。我知你心裡有氣，也不怪你冷漠。”

哪怕重生一世，他還是那副自以為是的傲慢樣，蘇梨心裡泛起惡心。

可季寰羽隻自顧自表演，顯然自我感覺良好。

“你想不想知道謝瑤瑤是怎麼死的？”

“那陰險毒婦，害你我離心，害你失血而亡，我便讓她百倍償還。”

季寰羽的眼中寒光閃爍，語氣卻越發柔軟。

“前世今生一共兩回，每一日我都親手給她割肉放血，又塗上特製的膏藥以免傷口癒合。她氣息一弱下去，再用補氣血的藥材強行吊住命。這樣放了十天十夜，纔不留神讓她斷了氣。”

謝瑤瑤經曆的生不如死，蘇梨提不起半點同情。

可季寰羽這幅瘋魔樣，實在令人生出恐懼。

“梨兒，之前都是我不好，令你寒了心。今後我必然悔改，事事聽你信你。傷害過你的，對你有異心的，我都會一一除去。”

季寰羽滿目誠懇，彷彿這一切真是為她著想。

蘇梨指尖發涼，一顆心止不住往下沉。

“這份重逢禮物，梨兒可還滿意？”

他一步一步靠近，緩慢而自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