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嫌一生一世太短，如今怕生生世世成真 003

    蘇梨扶著梳妝台，顫顫巍巍站起來。

透過窗戶，外頭一地暗紅直直撞進眼裡。

口中甜腥味彌散，她卻無暇顧及。

眼淚好像流不儘，連同血水一起染紅冰冷的地磚。

秋日苦寒，涼風吹得她渾身發顫。

明明答應過蘭草，要為她許一好人家。

到底是她食言了……

蘇梨再撐不住，哇的一聲吐出口血，昏過去。

再睜眼，已是三日後。

她躺在床上渾身痠痛，額頭燙如火燒。

床邊，陌生的麵孔上前替她掖被子倒水，手腳麻利卻處處透著疏離。

蘇梨恍惚間清醒個徹底。

是了，蘭草已經沒了。

隻因為說了謝瑤瑤的不是，就被季寰羽狠心殺死。

那她呢？

寰羽曾發願護自己一生一世的。

如今在謝瑤瑤和她中間，會如何選？

蘇梨遠遠瞥見院外奉命軟禁她的守衛，心中隱隱有了答案。

這答案卻叫她的心落入深淵。

等到午膳時間，蘇梨燒得渾身滾燙。

丫鬟卻在一旁打著絡子，語氣嗤嘲。

“這兒沒彆人，夫人又何必裝模作樣，季大人正為謝姨娘四處尋名醫，哪有空來這破地方，您還是消停些吧。”

她還要繼續譏諷，卻被院外的一陣騷動打斷。

蘇梨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

“小姐！求小姐救救夫人！”

蘇梨勉強撐著身體走到院門口。

那丫鬟被守衛攔著，見了她，二話不說落下幾個響頭，腦門青紫，淚水漣漣。

“夫人犯了心疾，郎中說怕是要不好，須千年山參吊命纔有救，求小姐救救夫人！”

千年山參有價無市，皇城外隻季府府庫裡就有一株。

這東西從前於她，唾手可得，可如今……

蘇梨看向那半枚同心絡，心頭一陣發苦。

“你把這枚絡子帶給季寰羽，就說我想見他。看在永結同心的情分上，讓他見我一麵。”

她將絡子塞給守衛，緊咬下唇，舌尖嘗到血腥味。

守衛轉身離開，蘇梨就抱著那一絲期盼，等啊等……

從天亮等到天黑。

終於在夜色降臨時，等到了季寰羽。

他腳步輕快，表情和緩，想是美人在懷樂不思蜀。

“你想通了？新指的丫鬟可還合心意？”

蘇梨卻隻麻木地將頭垂得更低。

她強壓住心口的苦澀，端正跪下，沙啞著開口。

“梨兒已知錯……求夫君賜我千年山參，救我母親。”

話落，久未回應。

蘇梨抬頭，就見季寰羽眼底的笑意逐漸抽離，最後，隻剩一潭死水。

“昨日瑤瑤才因你腿傷複發，府醫說她氣血兩虛，需千年山參方可根治。府醫今早方離開，不過兩個時辰你也來求藥。”

“蘇梨，你就這般容不下她？非要胡亂吃醋？”

他聲音太冷，冷得蘇梨窒息。

“你我成親兩年，在你眼裡我就是這樣的人？”

她的聲音中帶著濃重的鼻音，顫抖著說完整句話，淚水終於滑下臉頰。

季寰羽薄唇緊抿，臉上竟有幾分沉痛。

“我也想知道，你是怎麼成了這樣的人。”

望舒居外忽然一陣兵荒馬亂。

“謝姨娘她昏過去了——老爺您快去看看呀！”

季寰羽肩膀一僵，麵上的關切與擔憂頓時真切了幾分，轉身就要走。

“你不許走！”

許是蘇梨聲音過於淒厲，季寰羽的腳步為此一滯，他側身睥睨，眼中是滿溢的失望。

“她因你受苦，你怎麼敢跟她爭！”

四目相對，季寰羽眼中的怒火沒有讓蘇梨動搖半分。

她本不想咄咄逼人，可那是她生身母親。

腦中一片滾燙混沌，蘇梨脫口而出。

“那株千年山參是宋丞相看在蘇府麵子上，賜下的新婚禮，說穿了，這是我的嫁妝。”

季寰羽的眼睛緩緩睜大，彷彿第一天認識她。

蘇梨不甘示弱，抿唇與他對視。

“你把藥給我，以後謝瑤瑤要首飾珠寶，要主母之位，我都——”

金屬落地響聲清脆，季寰羽扔下府庫鑰匙，匆匆衝出望舒居。

蘇梨往府庫取藥，一路跌跌撞撞。

經過朝露苑時，正撞上季寰羽抱著個嬌小的身體出來。

季寰羽的眼神從蘇梨身上略過，好像她是隨處可見的草木。

安慰起懷裡的謝瑤瑤，語氣卻無比溫暖柔和。

“瑤瑤彆怕，太醫院個個妙手仁心，定能保你無恙。”

那女人將側臉朝著蘇梨，唇角隱秘勾起。

蘇梨彆過頭，被那個嘲諷的笑容深深刺痛。

說好的寵她護她，如今都實現在彆人身上。

舉案齊眉的愛與信任，也被謝瑤瑤的出現輕易打碎。

曾經的諾言轉身就可以遺忘，她如今還剩下什麼。

寰羽，她真的愛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