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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聽舊時雨_番外 0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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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聽舊時雨
正文完

李璟澈是被人架著拖走的。

血在他身後曲曲折折地塗抹出一條蜿蜒的路,
紅得刺眼。

岑聽南目不轉睛看著,神色間透著複雜的微妙感。

有??些鈍,又有??些疼,
或許還有??幾分不解。

她沒說話,
直到顧硯時在榻邊坐下,不動聲色將她攬到懷裡,為她遮住了眼。

“害怕就彆看了。”他溫溫沉沉開口。

可白皙指節下的小鹿眼卻倔得很,無??聲睜得很大,她像同誰對峙似的,
抿著唇,
一動不動。

顧硯時也就溫和而耐心地凝著她。

如??此又過了許久許久,
岑聽南才??塌下肩膀,
半泣著說:“在相府,
他還替我剝橘子的。”

“上京城裡好吃的食店,也都陪著我去??過。”

“還有??除夕那夜,他吃醉了酒,所有??人都吃醉了酒,
我們還躺在一起看星星不是嗎?”

她越說眼淚越止不住。

“我從沒懷疑過他。我早知有??人要誣陷我爹爹,
要害岑家??滿門,我想過是端王,甚至想過是北戎的人,但是唯獨沒有??想過會是他。”她的聲音很輕,怕驚擾什麼似的,“我實在太沒用??了。”

早知有??人要誣陷?如??何早知?

顧硯時有??心問一問,卻眼見??著她的眼睛一點點泛起紅來。

小姑娘抱著膝蓋將自己緊緊蜷成一團,無??聲地流淚。

他心裡又軟又疼的。

隻??好將人抱到腿上,用??溫熱的懷抱將她一點點填滿。

“不怪你。”他抬起她的下巴,
在一片靜謐裡,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溫和地哄,“我們嬌嬌兒已經做得很棒了。誰也不能未卜先知,你能將自己保護得很好,拖到我來,已經足夠。”

懷裡的人僵了一下。

也許是意識到自己險些說錯話,岑聽南收起眼淚,吸吸鼻子問:“城拿下來了?我爹爹還好麼?”

顧硯時靜默了幾息。

岑聽南的心一下子揪緊了,拽上他的衣袍:“怎麼了?是我爹出事了麼?顧硯時你說話呀。”

顧硯時歎了口氣,緩聲道:“你阿爹沒事,城也按照計劃拿下來了。阿麗婭隻??是個什麼都不會的,那木罕在城外被你阿兄牽扯住,來不及馳援。”

岑聽南鬆了口氣。

顧硯時感覺到懷裡的人動了下,尋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攀上他的脖頸。

他啞然失笑,瞧他一手養出來的小姑娘,這熟門熟路的。

“隻??是嬌嬌兒,還有??彆的事,你稍微做一下心理準備。”他的嗓音悶在岑聽南的頭頂響起,叫她剛放下去??的心又高高提起來。

她拉開距離,不吭聲,滿眼警惕地看著他。

那架勢,彷彿隻??要顧硯時說出不好的訊息,就立刻要捂住耳朵跟他劃清界限。

自欺欺人的小家??夥。

顧硯時脫下大氅,將人裹得嚴嚴實實,牽起她的手:“出去??吧,見??了你就知道了。”

-

出了院子,岑聽南才??知曉自己被關押的地方原來就是她們一直暫住的城內彆府。

繞過熟悉的迴廊,岑聽南跟著顧硯時進了空置的後院。

衝鼻的血腥氣幾乎要將她吞噬。

所有??人都在。

見??到岑聽南,玉蝶紅著眼圈衝上來,哽咽開口:“姑娘,我又沒保護好你。”

“傻姑娘,你沒事就好。”岑聽南安撫了一句,心頭卻莫名??有??些慌,“和順也沒事吧?賀蘭朔風呢?”

“和順沒事,去??傳信回京了。至於賀蘭朔風……”顧硯時頓了頓,握上她的手,“他在另一個院子,李璟澈叫人挑了他的腳筋。”

岑聽南隻??怔了一息,立刻就要往外衝。

被顧硯時扯回懷裡按住。

他壓低了嗓:“彆擔心。受傷的時間短,我帶著醫士直接過來,備了最好的藥,醫士看過,不會影響他後半生行走。”

“隻??是行走嗎?”岑聽南眼裡盈了淚,不可置信,仰頭質問,“他那樣一個嚮往自由的人,你跟我說隻??是不影響行走嗎?那跑呢?跳呢?”

他還能肆意地穿行在這世間嗎?

如??果隻??是為了保護她,那對賀蘭朔風來說何其??殘忍?

憑什麼,憑什麼他要為一個不相乾的人,賠上自己的後半生。

哪怕這個人是岑聽南自己,她也不能接受。

顧硯時見??到她的痛苦,也有??些動容:“隻??是暫時的。我已經叫和順八百裡加急傳訊,調最好的太醫動身過來,我們明日也啟程回上京城,路上便會接上太醫還有??最好的藥,一定會讓他沒事的,我保證。”

顧硯時在胸中微歎了口氣。

賀蘭朔風的確是個坦蕩而頂天立地的男子。

他想起隨軍出行的前一日,他將局勢再仔細不過同賀蘭朔風說過。

他說李璟澈必然動手,叫賀蘭朔風不必為此拚命,而他也一定會及時回撤。

賀蘭朔風那時隻??是愣了愣,然後蹙著眉問:“你如何保證你能及時回來?”

顧硯時沉聲:“我不會用嬌嬌兒的安危做賭注。”

“但世事難料,你若是什麼都能算無??遺策,那第一次賀蘭泰就不會得手。”賀蘭朔風顯然並不認可。

顧硯時沉吟半晌道:“那你便按照你的想法來。”

賀蘭朔風挑挑眉,揚起聲:“我當然會按照我的法子來,這次我一定會保護好她。”

顧硯時閃著眼神將思??緒拉回。

他不得不承認,是他順水推舟的默許,才??將賀蘭朔風置於了危險之中。

這份責任不是嬌嬌兒的,是他應當擔起的。

無??論賀蘭朔風對嬌嬌兒心意如??何,顧硯時都一定要將人治好。否則,顧硯時比任何人都清楚,賀蘭朔風將會如??何成為橫亙在他與嬌嬌兒之間的阻礙。

顧硯時不會允許這樣的事發生。

岑聽南借著他的手讓自己站穩,深吸一口氣才??道:“賀蘭朔風暫且不說,我阿兄呢?”

滿院子的血腥味兒,賀蘭朔風又安置在彆院,那這血腥味由何而來?

玉蝶哭得又紅又腫的雙眼,也一定不是為了已經平安的她。

顧硯時不作??聲地看著她的眼睛,良久。

“我陪你進去??,但,最好先彆哭。”

岑聽南很快懂了顧硯時這句話。

屋子裡婢女流水一樣的出入,端著乾淨的水進來,換了暗黑烏沉的一盆血出去??。

岑昀野眉目蒼涼地站在一旁,懷裡摟著麵色如??紙卻不肯哭一聲的宋玨,見??到岑聽南進來,兩??人都看向她。

“沒事吧?”宋玨平靜地問岑聽南,可岑聽南忽略不了那話裡的顫意,和那紅得彷彿隨時要流出血的雙眼。

岑聽南搖搖頭,看向榻上緊閉雙眼,已經昏厥的岑聞遠,登時就落下淚來。

那樣鋒利的箭簇,就這樣直直插在岑聞遠的胸口,悠悠地閃著銀光。

岑聽南認得這箭。

北戎長公主那木罕最擅騎射,一把彎弓拉得如??同滿月,顯赫威名??不弱其??父。

那箭尾上,正刻著代表著那木罕的滿月。

這還是除夕那夜,那木罕親自告訴她的。

那時已經酒過三巡,月上中空。

大家??都醉醺醺躺在屋頂。

不知誰起了話頭,聊起各自名??字的來處。

賀蘭朔風搶答:“那我知道嬌嬌兒的名??字怎麼來的了,簡直太襯她了!”

“連你都發現了啊。”岑聞遠馬上就不懷好意地跟他笑到一塊去??了。

岑聽南又羞又氣,根本不想理這兩??個混蛋,整個人都埋進顧硯時懷裡。

顧硯時沉沉悶悶的笑聲模糊在嗓子裡:“嬌點多好。”

岑聽南這下連顧硯時都不想理,隻??好扭頭求助那木罕。

這個安靜少話的北戎公主跟著笑了好一陣兒,才??緩緩開口。

“我的名??字在北戎話裡是安靜的意思??,阿麗婭是淘氣。我們兩??個的差彆,從小就很明顯。”她頓了頓,從袖裡扯出一把袖刀,指著刀尾一輪圓月,遞給岑聽南看,“大家??都說我是北戎的月亮,阿麗婭就是北戎的太陽。我們兩??個,從小就是北戎子民??的光亮。”

岑聽南摩挲著那輪銀亮銀亮的圓月,頭一回說不出什麼話來。

能說什麼呢?若祝那木罕功成身就,那將會是踩踏著無??數盛乾將士屍體登上的王座。

她不敢。

也許他們幾個人那會兒聚在一起,本就是一場錯誤。

岑聽南很輕地歎了口氣,並不想過早地驚擾這場錯誤。

可誰料岑聞遠卻踩著青磚黛瓦跑了過來,利落地接過袖刀,高舉起對著月亮的銀光,讚了句:“好漂亮的月亮呢,就像你一樣。”

那木罕坐在房頂上,愣愣抬頭,看著月光下高揚著馬尾的少年將軍,倏而一點點紅了臉。

那木罕瞧著岑聞遠,岑聞遠瞧著月亮。

顧硯時摟著岑聽南,溫熱的氣息撥弄她的耳垂,他們兩??個一起瞧著月下兩??人:“真是好登對的一雙璧人。”

是啊,好登對的一雙璧人。

他們有??著相同而相悖的野望,註定要背道而馳的。

那木罕親手將箭射進了那夜月光下的少年將軍胸口。

又是劫還是緣?

……

頭發花白的醫士揩了揩頭上的汗,重重吐出一口濁氣,緊緊揪住眾人目光。

他將箭頭放在托盤之上,沉聲道:“不幸中的萬幸,箭簇上並未塗毒,且入體不深,未傷及要害。”

“那怎麼流了這樣多的血?”岑聽南問。

“畢竟插入胸口,縱使入體不深,也要將周圍血肉生生割開,才??能將箭頭取出。”

岑昀野鬆了口氣,喃喃:“取出就好、取出就好。”

“隻??是……”醫士欲言又止。

岑聽南心彷彿被攥緊:“隻??是什麼?”

那醫士看了一眼岑聞遠,拱拱手道:“諸位還是快些轉回上京城吧,北戎地方偏遠,醫術藥物畢竟有??限,且岑小將軍如??今昏迷不醒,實在還未脫離危患,一切還得等他醒過來才??知是否性命無??虞啊!”

“那就回!立刻啟程!”岑昀野沉聲道。

宋玨臉色一白,但擲地有??聲:“不可。大軍在外,私自回朝,你項上人頭不要了?”

“那難道要老子看著聞遠生生拖死??在這裡!我他孃的打??仗不是為了讓兒子白白送命的!”岑昀野狂躁地走來走去??,揪著頭發,雙眼通紅。

眼見??兩??人要爭執起來,顧硯時適時道:“無??妨,嶽丈大人可率軍駐守,我帶著嬌嬌兒與嶽母大人一路回京,太醫已在趕來路上。入京後我回同聖上秉明此間情由,相信聖上也會同意暫撤大軍。屆時嶽丈大人歸京後,相信阿兄也已經無??礙了。”

冬日雨後,萬物蕭條,院子裡荒涼一片,看了叫人淒哀得很。

顧硯時的聲音冷冷清清,卻將眾人萬般心緒莫名??撫平。

岑聽南擦乾淚,下了決斷:“就按他說的做。”

-

顧硯時讓驛丞備了最好的馬,一路走官道,春意漸濃。

蒼翠的生機逐漸替了蒼茫凋零的雪,迷濛細雨,空氣越來越濕潤,草也越來越綠。

馬蹄飛踏,將行程密而急地縮短。

不過十日左右,他們就在官道上和迎麵而來的太醫相遇。

帶隊的竟然是鬱文??柏。

他麵目憔悴了許多,擰著眉頭對顧硯時搶白道:“不必謝我,隻??是還你個人情。我正好過來這邊查案,順便替聖上帶個口諭。”

太醫已利落地上了馬車,去??看岑聞遠與賀蘭朔風的情形。

顧硯時揉著眉心,累日兼程的疲倦並未將他的形容拖累半分。

“什麼口諭?”顧硯時已將李璟澈做過的事一五一十寫進信裡,寄回上京城,但就連他也拿不準,對上自己的親胞弟,李璟湛究竟會怎麼做。

鬱文??柏沉聲:“豎子無??德,不足與謀。虧欠良多,任爾處之。”

岑聽南掐緊了掌心。

顧硯時垂首去??看她,征詢她的意見??。

她的呼吸緊了鬆,鬆了緊,良久慢聲道:“勞煩轉告聖上,我不要李璟澈的命,隻??想藉此換一個我父兄回京,也為我爹求一個榮歸故裡。”

鬱文??柏似是早料到岑聽南會有??此言,他撫著眼尾笑了笑,頗有??鬱文??蘭的影子:“放心,聖上說了,經此一役,岑家??軍的忠心無??人膽敢置喙。這同李璟澈是兩??碼事,不用??同聖上做交換。”

岑聽南有??一瞬的怔愣。

鬱文??柏繼續說:“聖上還說,回京後,也不必同他複命了,他沒教好這個弟弟,心裡難受得很不是滋味。還害得岑小將軍至今未醒……”

“醒了!岑小將軍醒了!”太醫探出個頭,“風雨兼程的把人累得半死??!就為這?小將軍底子好早無??礙了!另外一個也沒事!能跑能跳,我以為多大回事呢……老夫這把骨頭都給你們顛散了!”

“等我回去??,一定參你一本!老夫要去??告禦狀!”老太醫吹鬍子瞪眼的。

這太醫是太醫院中醫術最好也最暴躁的一個,但他不敢惹顧硯時,隻??好對著鬱文??柏兜頭就是一頓罵。

誰讓一路上折騰人催行程的也是這位大理寺少卿呢。

鬱文??柏:“……”

他手疾眼快,一把拽住立刻就要上車的岑聽南:“讓太醫好好再看看,南南你就彆去??打??擾人了。”

顧硯時眉頭一挑:“手。”

鬱文??柏笑得東歪西倒地縮回手來:“總之啊,咱們聖上現在要去??哄貴妃娘娘了,對北戎那邊,這麼多年也打??累了,隻??要那邊不來進犯,我估摸著短時間內,是不會再有??什麼征戰了。足夠咱們岑大將軍安枕無??憂過個晚年咯。”

岑聽南按捺住心頭的喜悅:“這也是聖上同你說的?”

鬱文??柏聳聳肩:“差不多就是那意思??吧,追貴妃娘娘什麼的,聖上就算這樣想,也不會同我說這樣丟人的話。”

他悶聲又笑起來,笑了一陣兒,同兩??人揮揮手:“我轉道查案去??了,你們一路回京小心,咱們回頭上京城見??啊。”

“上京城見??。”

春日暮時,夕陽漸長,拉得官道上一人一馬的影子也很長。

岑聞遠倚著馬車視窗,探出頭,有??些虛弱地喚:“嬌嬌兒。”

岑聽南擰頭看過去??,看見??昏黃夕陽下,視窗一黑一白兩??個少年。

白的那個麵色仍有??些蒼白,麵上卻掛著笑。

黑的那個咧嘴望著她,眼裡也終於數十日來終於找回了神采,亮晶晶地,泛著光。

“上車,我們回家??了。”

顧硯時攬住她,在溫熱的斜陽裡,將人抱起。

-

春去??秋來,天啟六年過得實在快。

立冬一場雪,提醒了岑聽南,她的生辰快到了。

“也不知阿兄能不能在我生辰前趕回來呢。”岑聽南托腮望著窗外雪,身側紅爐咕嘟嘟煎著茶,攪碎了一室冷清。

“能的,他忘了什麼,也不會忘記你生辰。”顧硯時放下摺子,溫聲道。

岑聽南撇了撇嘴:“可難說,他彆又被那木罕射成一隻??刺蝟一樣回來就行。”

顧硯時起身,從後麵攬住她,埋首在岑聽南的脖頸上,嗅到一絲白梅的香氣。

“用??了白梅香?”

岑聽南愣了會兒:“這你都聞得出來?狗鼻子。”

顧硯時笑聲模糊在嗓子裡,低低沉沉地:“也不知誰才??是小狗,昨夜在榻上,帶著鈴鐺求歡的……”

“你住嘴!”岑聽南急急地就去??捂他的嘴。

將笑聲都悶在了她的掌心中。

“今日還去??嗎?”模模糊糊,顧硯時意味不明地問了一句。

岑聽南知道他說的是什麼。

賀蘭朔風回京後,就被南羌當做臣服的獻禮,作??為質子留在上京城,已經半歲有??餘了。

平日裡門也不能出,隻??有??岑聽南和顧硯時經常去??看看他,陪他消乏解悶。

好在,快結束了,隻??等過完這個年。

這個鷹隼一樣的男子,就又能自由了。

“去??吧,他一個人,多無??聊。”岑聽南含糊地答了句,不敢說多,顧硯時實在太容易吃味了。

每次一被誰刺激著,她就得好幾天下不了榻,受苦的還是她。

果然,這話一說出來,腰間就被他又凶又狠地擰了一把。

“不許去??。”

顧硯時將人擰過來,掐著小姑孃的臉就吻了上去??。

潮而熱的濕痕散開在榻上,某一刻岑聽南腦裡一片空白,突然想起坊間傳聞,左相大人為人清正端持,不苟言笑,不縱**,是山崖孤鬆。

……一派胡言。

這孤鬆完全不是世人口中那般清冷。

沒有??人比岑聽南更熟悉他有??多熱,有??多燙,沉沉地灼傷了她。

她軟著嗓子,想去??抓身上那人的背,卻勾到他散落的一頭青絲。

下一瞬,她幾乎被壓得陷入榻裡。

屋裡窗還開著,淩冽的風送來白梅的香味,輕輕淺淺,攪合著一室的混熱。

她嚶嚶地泣著,隻??聽見??孤鬆溫沉的笑聲:“乖,喊人。”

岑聽南抱著他的肩頭,好一會兒都說不出話。

“多少回了,怎麼還這麼嬌。”顧硯時喉頭動了動,“真想把你弄死??在榻上。”

他含著她的耳垂,什麼渾話都往敢外頭冒。

……什麼孤鬆,什麼君子,都是假的。

岑聽南盈著淚在心頭一陣陣的罵。

她被欺負得狠了,眼神散漫地亂飄,淩亂地落到一旁八仙桌上散著的布匹。

她哭著抽了抽。

顧硯時低聲:“一讓你不滿意,就想咬死??我是麼?嗯?”

“看那兒做什麼?想去??桌上?”顧硯時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誤會了她的意思??。

岑聽南猛然被人提起
,尖聲道:“彆,不是!”

“晚了。”顧硯時散漫而凶狠地吻上她。

……

潮意盛開在身下的布匹。

岑聽南軟著說不出一句話。

顧硯時拍拍她的臉:“這布倒是襯你,回頭叫人給你做身兒在屋裡穿的。”

隻??給他一人看。

岑聽南終於有??力氣捉到那絲散漫的神思??,指著布上那節竹紋問:“哪來的布呀?”

“李璟湛。”這大半年,李璟湛可能問心有??愧,賞賜就沒斷過。

岑聽南看著竹紋,怔然地笑了好一會兒。

可過了會兒,又掩著麵,低低泣了起來。

顧硯時一愣,忙將人抱起來,拍著哄,半是無??奈半是寵:“又哪兒弄疼了?怎麼哭了。”

小姑娘卻抵著他的肩頭,隻??肯搖首,不願說話。

顧硯時猜,是疼狠了。

“給你上藥好不好?”

“不好。”

“那,陪你去??看賀蘭朔風?”

“跟他沒關係!”

“那是怎麼了?”顧硯時悶出點笑,“又想跟我耍無??賴了?”

岑聽南鼻子悶悶地,半晌才??開口:“我做了個夢,好長好長的夢。”

顧硯時笑著:“是怎麼樣的夢?夢裡有??沒有??人欺負我的嬌嬌兒呢。”

岑聽南鼻頭又是一酸。

她抱上顧硯時的脖頸,在他的肩窩將眼淚蹭得乾乾淨淨,隨後仰著頭衝他笑:“是很不好的夢,但夢裡——你穿著這匹布做的衣裳,救了我呢。”

顧硯時一下一下揉著她的脊骨,拖著嗓慢聲開口:“那夢裡的我,做得好像還不賴。”

“哼,馬馬虎虎吧。”岑聽南微微歎息一聲,“還可以做得更好的。”

“好。以後在夢裡,也好好守著你。”

屋外又下起了雪。

細濛濛的雨絲夾雜著茫茫大雪灑落枝頭。

煎著雪水的紅爐汩汩沸起來,縈繞起雪鬆的清冽香氣。

如??今父兄平安,天下安定。

她愛的人日日同她江南聽雨,再沒有??比這更讓人滿意的一生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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