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爹後孃啟示錄 第7章
-
「欠了,咋地,你報警啊,把我抓走,槍斃了我,能辦到算你能耐。」
我一副潑皮無賴的模樣。
「小浪蹄子不學好,天生壞種,跟孔金枝冇兩樣。」
「你天生好種,是啥種?小麥種,還是玉米種?」
「你……」
趙寡婦吵不過我,擼起袖子要教訓我,被我爹攔住了。
「她一個小孩子,你跟她吵什麼吵,拿了房契地契趕緊走。」
我在我爹的臉上,再次看到了疲憊。
就像當年他麵對我娘時,露出的那種疲憊的神色。
我有點高興,又有點難過。
高興的是,興許有一天,他厭倦了趙寡婦,回頭是岸,還會回我們的家。
難過的是,他自始至終都冇看我一眼。
我歎了口氣,灰溜溜回了柴房。
除夕夜,彆人家喜氣洋洋,吃團圓飯,看春晚,放鞭炮。
我坐在柴房裡,孤獨無依,一個人看著夜空發呆。
8
這房子是我爺爺留下來的,房契地契都被他老人家藏在秘龕裡。
我爹之前再喜歡趙寡婦,都冇把家底掏給她,現在這是怎麼了?
我偷偷看了眼趙寡婦的小腹,肚子平平,不像懷孕。
「俊生,房契地契交給我,你就放心吧。我肯定給你保管好,絕不會出錯。」
趙寡婦笑著接過,背對我爹時,眼中閃過一絲狠毒。
我有些懷疑是自己看錯了,當時並冇在意。
有些事兒就是這樣,當時當刻隻覺得詫異,隻有真正發生之後,回想過去的蛛絲馬跡,才能察覺異常。
春節過後冇多久,就傳來了我爹的死訊。
他挖煤的時候,在一千多米的地底下,被活活砸死了。
等我聽說了這個訊息,跑到煤礦時,趙寡婦帶著她兩個兒子,還有一幫人陪著,正跟礦長要錢呢。
「活生生的一條命啊,他死了,留下我們孤兒寡母,可怎麼活呀。」
趙寡婦哭得抑揚頓挫。
「賠錢吧,一條命,少說也得一百萬。」
有人獅子大開口。
我從冇想過,我爹活著一毛不拔,死了還能這麼值錢。
一百萬?
那能買多少根油條,多少斤豬肉,多少個白饅頭啊。
我想象不出來,好奇地張望,看到底是誰那麼看重我爹。
不看不要緊,等我看清那人長啥樣時,卻被驚出一身冷汗。
那個男人我認得,他不就是在趙寡婦家樓上那個黑鐵塔嘛。
左邊眉頭上有一道疤,我記得清清楚楚。
我很難過,也很悲傷,更多的是迷惑。
這件事兒發生得太過突然,處處蹊蹺,我得找個人商量商量。
思來想去,我想到了我姐姐。
我偷偷擠出人群,撒丫子就往姥姥家的村子跑。
隔著十裡地,我以前常去。
我娘離婚之後,進城打工了,姥姥姥爺也都死了,我姐姐寄養在舅舅家。
舅媽不算好,但是比起我親爹來,還算善良。我每次去,她都能讓我吃飽飯,隻是不留我住而已。
我跑得呼呼生風,渾身是汗。
一直跑到夕陽落山,才遠遠地看見舅媽帶著姐姐,在地裡勞作的身影。
「姐姐,糟了,糟了。」我氣喘籲籲地喊。
「咋了?你爹死了?」
舅媽諷刺,「他要是死了,我放鞭炮慶賀三天。」
我眨眨眼,滿臉好奇:「舅媽你咋知道的?我爹真死了。」
剛剛還說要放鞭炮慶祝的舅媽,一下子愣住了。
「他年紀輕輕的,咋死的?」舅媽一臉不敢置信。
「砸死的!」
我木呆呆地回。
「到底咋死的?」舅媽有些著急,以為我在跟她逗悶子。
「我說了,砸死的。就是在地下挖煤,誇嚓一聲,砸死了。」
我連比劃帶形容,有聲有色,這回她們都聽懂了。
「煤礦上砸死的?那肯定能賠不少錢。」舅媽說完,突然意識到一個大問題,「那錢賠給誰呀?給你了嗎?」
我搖頭,「還冇賠,趙寡婦帶著她兒子們,正在煤礦鬨事呢。他們要一百萬。」
舅媽好像牙疼,倒吸了一大口涼氣。
「我滴乖乖,寡婦命咋這麼好。」
舅媽就是一個農村婦女小市民,看問題淺薄,誰有錢羨慕誰。
我姐姐那會兒小學畢業了,已經有獨立思考的能力了。
她問:「二丫,你是不是看出啥了?」
我點頭如搗蒜。
到底是啥,我自己說不清楚,但我就是覺得趙寡婦和黑鐵塔,不像好人。
我姐想了想,鋤頭一扔,做出個大膽的決定。
她帶著我去報了警。
親爹死得蹊蹺,報警讓警方查清楚,合情合理。
這麼一查,果然查出了真相。
卻原來,我爹真是被人殺死的。
那個黑鐵塔的團夥,專門乾謀財害命,在礦井下殺死礦工,假冒親屬訛錢的勾當。
趙寡婦上一任丈夫,就是這麼死的。
我爹有眼無珠,步了那個倒黴鬼的後塵。
趙寡婦和黑鐵塔,他們纔是一對原配的夫妻。
我小小年紀,三觀尚未建立,就已經被他們這種卑劣的行為給震碎了。
真相大白,趙寡婦一夥都被判了刑。
礦主感激我們姐妹,也心疼我們姐妹,給我娘安排了工作,還給我們姐妹掏學費,供我們上完大學。
我和我姐,都成了大學生。
我們都飛出那個窮苦閉塞的地方,在大城市裡落地生根,開始了全新的生活。
我對我娘,始終有恨,到現在也親近不起來。
也許以後等我結了婚,生了孩子,能理解她的苦衷吧。
也許更加理解不了。
管他呢,不重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