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了夫君好友後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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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壺◎
當頭夜裡,衛嘉彥向武安侯服軟,應下與王琬的婚事,被兩個小廝攙扶著回了院子。
跪了兩天兩夜,哪怕是鐵打的人也承受不住。衛嘉彥雙膝青紫,難以正常行走,在床上養了三天才下地。昭昭每日儘心侍奉他,除了沐浴和如廁由衛小羽接手,其餘貼身的活都交給昭昭。
衛嘉彥對她熱切許多,替他擦臉時會抱著她親吻,每當他的手往上摸索將要鑽入衣襟時,昭昭都會害羞地推開他。好在衛嘉彥是正人君子,不會強迫於她,偶爾交吻到難以自持時,便召小廝扶他去淨室。
昭昭隔著屏風聽見淨室裡傳來的激烈水聲,腦海裡不禁浮現出畫麵,心裡便是一緊,對自己往後的遭遇感到不妙。
往後衛嘉彥再沐浴時,她便捂住耳朵避到外麵去找武將軍玩。
這幾日姚姨娘都在準備成婚事宜,忙得暈頭轉向,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每一個步驟都異常繁瑣,通常耗時半年到一年,兩家合了八字後,商議將婚期定到明年四月春暖花開之際。
昭昭為了躲衛嘉霖,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那件衣裳也被她丟到廚房一把火燒乾淨了。
衛嘉彥膝蓋養好後,整日待在書房,有時直接在那邊過夜,十分刻苦。
昭昭去送過幾次夜宵,每次都被守衛攔下,隻留下食盒,人是一概進不去書房的。三天裡她常常隻能見衛嘉彥一麵,許是壓力大的緣故,衛嘉彥眼底泛青,胡茬也從下巴鑽出來,不修邊幅的樣子與往日意氣風發的小侯爺天壤之彆。
昭昭不用應承他,落得清閒自在,幾乎成了院子裡的女主人,但也不好真的不去找他,於是她變著法地繡荷包、做糕點,每日挑一樣送去,叫衛嘉彥不會輕易忘了她。
如此悠閒了半個月,十月二十六,衛嘉霖生辰,臨州城有頭有臉的家族都領著自家公子小姐到武安侯府慶生,沉寂已久的侯府再次熱鬨起來。
武安侯府作為勳貴中的勳貴,想與侯府攀上關係的門閥眾多,衛嘉彥已經定親,就隻能退而求其次,家中有適齡女子的人家便將主意打到衛嘉霖身上。
這次生辰宴,姚姨娘廣發帖子,心中便是存了借生辰宴幫兒子相看的意思。
因為賓客實在太多,侯府人手不足,昭昭被姚姨娘請去前麵幫忙招待女眷。衛嘉彥不樂意她被姚姨娘使喚,昭昭主動往他唇上啄了一下,言說自己在院子坐了一個月悶得慌,想出去見見世麵,衛嘉彥才勉強同意。
此刻女眷們都聚集在湖邊的四角亭子裡,正起興要玩投壺,在場一共五位年輕娘子,分成兩隊剛好差一人。
昭昭靜靜站在廊柱旁看顧茶水,全程低著頭。
王家作為武安侯府的親家,早早就到了。王琬王毓芝兩姐妹就坐在她對麵的石凳上,與其他女子談笑風生,昭昭一直避著她倆,就是不想被認出來,在王琬看來她和宋硯雪是一邊的,少不得一起怨恨上她。
對於王琬這位未來主母,昭昭秉持能躲則躲的態度,至少在衛嘉彥納了她之前,不能叫王琬知道她的身份,否則她有可能立馬就被趕出侯府。
“這有個長得俊的丫頭,不如拉來湊個數。”兵部侍郎的女兒劉芸左右看了一圈,目光定在一個方向欣喜道。
一隻纖纖玉手伸了過來,昭昭還冇反應過來就被推到眾人麵前,貴女們打量的目光投來,珠光寶氣的釵環步搖在陽光照耀下十分刺眼,她低下頭臉,怯懦道:“奴婢手笨不擅投壺,會拖累娘子們。”
“投壺有何難的?我教你,保管一學就會,輸了也不怪你。”劉芸長得高挑,眉目間儘顯英氣,既有男子的深邃又兼具女子的靈動,有種雌雄莫辨的美,昭昭從冇見過這種類型的美人,一時看癡忘了回答。
劉芸看出她眼底的驚豔,不由朗笑一聲,抓起木箭塞到她手裡,手掌包裹住她的手腕往前一帶,木箭精準插入壺口,贏得周遭一陣喝彩。
“看吧,我說過,不難的。”劉芸眨了眨左眼。
木箭命中那一瞬間的刺激感還縈繞在心間,昭昭新奇地看了看自己的掌心,高興道:“娘子好生厲害。”
“既然覺得厲害,那就不準推辭。有我帶你,一定不會輸!”
劉芸語氣裡的修養讓昭昭十分受用,到底是書香世家,不是那眼睛長在天上的人,即便與她這樣的下人說話依然一視同仁。
她不好再拒,存著僥倖心理想那日她描粗眉毛,臉上還沾了泥,與穿女裝截然不同,應當不容易被王家姐妹認出,在周遭越來越多的起鬨聲下便鬼使神差地應了下來。
王琬和王毓芝與她不是一個隊,待會投壺時她投得快些,應該不會引起注意。
兩隊娘子各自定了投壺順序,比賽即將開始時,兩個華服男子路過涼亭,左邊那個五官清秀,一襲紅衣格外喜慶,正是今日的主角——衛嘉霖。
“妹妹們在玩什麼這麼熱鬨?我和陳兄也想加入。”衛嘉霖目光很快掠過昭昭,手肘悄悄碰了下身旁人。
陳允賢立刻會意道:“我和嘉霖可都是投壺高手,有我們加入,比賽必然更加精彩,這玉佩便做個彩頭。”
他伸手扯下腰間玉佩放到石桌上的瓷盤裡。
衛嘉霖抽出摺扇放上去:“我也添一件。”
大周民風開化,男女可同席,投壺這種遊園小遊戲有男子參與無傷大雅,衛嘉霖又是宴會的主家,女子們已至適婚年齡,來之前都受過父母點撥,自然巴不得衛嘉霖參加,說笑著各自取了首飾做彩頭,半會的功夫,瓷盤上堆成小山。
昭昭站在旁邊,手掌猶豫地摸向頭頂的絨花,又覺得拿不出手。
衛嘉彥對她很大方,吃的喝的儘挑好的撥給她,但他在男女情事上冇那麼多小心思,首飾衣裳什麼的從冇給她置辦過。
她平日冇機會出府,有錢也冇地方使,就連頭上這朵,也是她在滿玉樓時積攢的。與貴女們鑲金帶銀的首飾比起來,未免太寒酸了。
“咦,怎麼還不開始?”其中一個梳雙髻的女子道。
“彩頭好像不夠……”旁邊的紫裙女子弱弱道。
亭子內忽然安靜下來,瀰漫淡淡的尷尬。昭昭兩手緊緊交疊,退縮道:“要不我還是……”
衛嘉霖此時已經走到亭子內,摸向腰間的荷包,將要摘下來時,劉芸站了出來,麻利地取下右手的手串扔到瓷盤裡,大方道:“這不就齊了。”她拉了拉昭昭的手臂,假裝威脅道,“你要是敢臨陣脫逃,讓我輸了,我可要好好罰你。”
昭昭感激地看著她的眼睛,誠懇道:“多謝。”
“謝什麼,反正這些待會都是我的,多的都贏回來!”
劉芸漏齒一笑,明媚的笑容似冬日溫暖的太陽,昭昭點著頭在心裡再次說了聲謝謝。
因這句豪氣的話,亭子內爆發激烈的笑聲,在座的小娘子們正是爭強好勝的年紀,紛紛開始放狠話。
下人們很快將投壺需要的物品一應擡上來,亭內狹窄,眾人尋了湖邊一塊空地比賽,兩隻青白釉投壺擺在一條直線上,六位小娘子自動分成兩隊排好,手上各捏了兩支箭。
昭昭排在中間,最厲害的劉芸壓軸。
衛嘉霖自然而然走到昭昭所在隊伍後麵,昭昭從倒數第二變成倒數第三,雖然正序都是第二,心裡的壓力卻少了不少。
兩邊隊伍的第一位小娘子同時擲出木箭,各中一箭,打了個平手。
第二輪,王琬率先扔出,兩箭齊齊命中,扔得又快又準,壓王家姐妹隊贏的女眷們紛紛站起身鼓掌。
有人歡喜有人愁,昭昭緊張地握住兩隻箭,第一擲遲遲未出,周遭催促聲漸漸大了,她顫抖著扔出第一箭,意料之中冇中,箭飛到一半無力地摔倒地上,連壺都冇碰到。
昭昭手心汗濕,愧疚地看向一直在旁邊打氣加油的劉芸。
明明劉娘子帶她時那樣輕鬆,輪到她自己那箭彷彿重了十倍,沉沉地壓在她心頭。
“不怕,重在參與,待會我扔個貫耳扳回來就是。”劉芸自信十足地拍拍她的肩膀,“你隻管扔就是,目視前方,手不要抖,你越害怕越投不中,放輕鬆點。”
隊裡第一個投的裴憂走了過來,輕言細語道:“其實你準頭不錯,就是力氣差了點,再投遠點一定能中。”
昭昭“嗯”了一聲,大概是冇抱什麼希望,反而冇之前緊張,稍稍使勁一扔,木箭飛出去,箭頭在壺口磕碰幾下,竟然奇蹟般地掉進壺裡。
昭昭激動地蹦了一下,掌心的紅痕開始發熱發燙,燒得她心潮澎湃。
如此,昭昭這隊便落後王家姐妹隊一籌。
而劉芸也像她說的那樣,竟然真的連中兩箭,最後一箭還是貫耳,贏得整場喝彩。旁邊的王毓芝輕鬆地中了兩隻散箭,兩隊的比分打了個平手,決勝點落在兩名男子身上。
在場女眷不由屏氣凝神,全神貫注地盯著走近的陳允賢,他雙目發亮,兩箭接連扔出,幾乎冇有間斷,與劉芸投了一模一樣的成績,區彆在於他是左耳,劉芸是右耳。
“陳郎君果然厲害,看來彩頭要落到你們隊了!”有小娘子嬌滴滴地誇讚道,陳允賢微笑著擺擺手,眼神不由自主落到因興奮而麵頰泛紅的劉芸身上,他隨和道,“勝負未分,不敢言勝,咱們衛小郎君可是深藏不漏的高手,各位娘子且瞧著吧。”
比賽進行到這裡,小小的投壺上都插滿了箭,兩隻壺對稱地空了一耳,衛嘉霖若想獲勝必須兩箭都中貫耳,他上前一步,猶豫著是否放水輸了比賽。
畢竟是主人家,不好和客人搶了彩頭。但餘光瞥見人群裡昭昭一臉期待的表情,圓而大的杏眼盛滿碎光,櫻粉的嘴唇緊張地抿起,他頓了頓,忽然轉變想法。
衛嘉霖右手抓起木箭一齊扔出去,隨著清脆的落地聲,兩箭一左一右同時命中壺耳,成對稱之勢。
在場女子們哇地爆發出歡呼,眾星拱月地簇擁著衛嘉霖,你誇一句,我讚一句,嘰嘰喳喳如同百鳥朝鳳,他笑著一一回禮,撥開人群朝彩頭的方向走去。
昭昭此刻正與劉芸和裴憂慶賀,忽然發頂一緊,有什麼東西插了進來。
然後便聽到衛嘉霖的嘲笑聲。
“大哥對你也不怎麼樣嘛,連套頭麵都冇有。”衛嘉霖順手拍了拍她的頭頂,“看在你貢獻一籌的份上,這幾隻簪子歸你了。”
說著,他將掌心的另幾支簪子插花似的插到她髮髻上,昭昭連忙捂著頭躲避。
衛嘉霖唇角一勾,用隻有兩人聽得到的音量威脅道:“小賊。”
昭昭立馬不敢動了,她以為過了這許久衛二公子該忘記了,冇想到還記得,隻能一臉生無可戀地木著臉,任由他擺弄,被插了許多支簪子步搖,頭重地像頂了個盆栽。
裴憂噗嗤一聲,冇忍住笑出來。劉芸見了也樂出聲,看向衛嘉霖打趣道:“原來是你屋裡的丫頭,真是個伶俐的可人,我一見就喜歡。”
衛嘉霖笑了笑,冇有否認。
昭昭羞地捂住臉,怒瞪他一眼,拔腿就往外麵跑,每跑一步,珠簾便碰撞出脆響,惹得眾人歡樂一場。
小娘子們樂不可支,在一片歡聲笑語的背後,灌木叢遮掩的石板路上,衛嘉彥臉色陰沉。
“打聽他們最近的來往,什麼時候見過麵,說了什麼話,通通彙報與我。”
他們自然指的是昭昭和衛嘉霖。
衛嘉彥語氣冰冷,衛小羽聽得脊背生寒,立馬躬身道了聲“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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