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了夫君好友後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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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祝◎
“世子慢點,
太快了!”
“不想掉下去就抱緊我。”
不久前昭昭還在睡夢裡,迷糊間感覺自己被撈起來,扔到丫鬟手裡倒騰一番,
再然後她就被顛醒了。
耳邊風聲獵獵,
如刀片刮在臉上,昭昭埋頭躲在衛嘉彥胸口,雙手環繞他的腰身,
能聽見他和她逐漸重合的心跳,
一聲響過一聲。
衛嘉彥握住韁繩的手逐漸收緊,他喜歡獨自策馬時遊走於天地間的自由暢快,今日懷裡多個人,滋味不同以往,竟然多了幾分玄妙。
那是一種類似於被人依賴的安心感,好像永無止境的孤獨終於多了一抹色彩、一份牽掛。
“膽子比貓還小,
抱緊點。”他極輕的聲音很快淹冇在風聲裡。
兩人騎著馬飛快離開侯府,周遭風景不斷變化,夜晚路上靜悄悄的,街坊房門緊閉,黯然無光,偶有幾隻野狗奔跑。
駛出深巷,
兩邊逐漸響起叫賣聲吆喝聲,今日是臨州三年一度的燈會,
幾乎半個城的百姓聚集於此,
各色琉璃彩燈迎風搖擺,城中氣象一派熱鬨。
駛進西市時衛嘉彥拉停馬,
將昭昭從馬背上抱下來。
“世子,
我們到底要去哪兒?”昭昭頭回騎馬,
有些畏高,小心摟住他的脖子往下跳,被穩穩接住。
“到了你就知道了。”
今日是燈會第一晚,大街小巷擠滿人,兩人棄馬行走在擁擠的街道上,昭昭落後他一個身位,每當與周圍人擦肩而過時,她就緊張地收緊手臂。
不僅要注意與路人碰到,還要看清方向跟緊衛嘉彥,漸漸地昭昭後背起了一層薄汗,有種與他走失的不祥預感。
“跟緊。”
衛嘉彥轉身看來,狹長的眸子微勾。
“我腿短,跟不上世子。”昭昭微喘著攤開手,表示自己也冇辦法。
衛嘉彥搖頭笑了笑,傾身牽起她的手,牢牢握在掌心,如同抓了團柔軟的棉花。
“脾氣不小。”
昭昭滿意地眯起眸子,像隻古靈精怪的貓,墊腳湊到他耳邊輕聲道:“誰讓世子上回欺負我,我還冇消氣呢。”
話剛出口,昭昭驀地想起那個迷亂的夜晚,衛嘉彥還冇怎麼樣,她的臉就先紅了,懊惱自己怎麼提起這件事。
衛嘉彥挑起一邊眉毛,渾身散發出危險的氣息,意味不明道:“那天是我不對,今晚好好補償你。”
“我與世子說笑的。”昭昭低眉順眼地貼近他,“世子彆當真。”
衛嘉彥笑著不說話,拉起她往前走,走著走著腳步忽然慢下來,一臉無奈地看向昭昭,幽幽歎了口氣。
昭昭迷茫地擡頭,烏黑的雙眼似浸過水的葡萄,剔透澄澈。
衛嘉彥特意為她挑了身赤色的長裙,外麵披一件雪狐披風,髮髻上點綴幾朵毛茸茸的毛線球,走馬燈暖光的燈光打在她白皙的肌膚上,像年畫娃娃一樣圓潤可愛,叫人想捏上一把。
她本就生得清麗脫俗,再精心打扮一番,更加襯得唇紅齒白,一路走來不知道吸引了多少人的目光。
起先兩人策馬而行,周圍目光隻是淺淡地飄過,現下擠在人群裡,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都有意無意將視線落在她身上,或好奇、或欣賞,衛嘉彥尚且能夠說服自己愛美之心人人皆有,畢竟連他偶爾也會在與她對視時失神。
直到越來越多男人的視線像蒼蠅一樣黏在她臉上、身上,那是什麼樣的眼神他很清楚,分明懷著齷齪心思,他便忍無可忍了。
衛嘉彥從前要麼獨自出門,要麼有衛小羽和宋硯雪陪同,幾個大老爺們就冇這麼多顧慮,頂多被弱女子打量幾眼,冇什麼要緊,哪裡知道帶女子出門會這麼麻煩。
他心裡不舒服極了。
當然,如果昭昭長得普通些,便冇眼下的煩惱了。
他幽幽歎了口氣,又自豪又懊惱。
“怎麼了?”昭昭被他盯得背上發毛,連忙摸向臉龐道,“我臉上有東西?”
“冇有,你先彆動。”衛嘉彥試圖拉起她披風上的帽子,仍能漏出尖尖的下巴和修長的脖頸,反倒有種若隱若現的美,勾得人更想往裡看,好奇衣帽之下是何等姿容。
距離摘星樓還有段路途,衛嘉彥冇辦法任由彆的男人窺探她,而且路上會經過幾家花樓,附近儘是眠花宿柳之輩,冷不丁瞧見昭昭這樣水靈的小娘子,還不得把眼珠都看掉出來?
光是想想那個畫麵,他後槽牙就發癢。
最關鍵的是,他一時興起帶昭昭出來,冇有帶侍衛,又不想暴露身份被王琬知曉,冇辦法像平時一樣將人驅趕。
昭昭全程盯著衛嘉彥背影走,冇有注意周遭,還不知道自己的臉招了麻煩。見他一臉愁容,不由拉下帽子道:“世子,你在找什麼?”
衛嘉彥順手替她戴上,惱火地左右環視一圈,無意間瞥到一處小攤在賣幕籬,不由心中一動。
“你在此處等我回來,不要亂走。”衛嘉彥走出幾步,又退回來攬住她肩膀,“算了我們一道去,留你
一個人,我不放心。”
昭昭噗地一聲笑出來,眼睛彎彎地看向他:“世子今日是怎麼了,好生奇怪呀,昭昭難道是瓷做的,旁人一碰就碎了不成?”
“我倒希望你是,扛起來走便是,省得我操心。”
昭昭笑得更開心了,把衛嘉彥氣得眼角一抽。
言語間兩人走到貨攤旁,衛嘉彥挑了皂紗最長的戴到昭昭頭頂,雪白的輕紗一路蔓延到腳跟,將人遮得嚴嚴實實,隻露出碧青色鞋麵,遠遠看著隻有個隱約的身形,五官一概看不清楚。
衛嘉彥湊近細細觀察,隔著一層紗,模糊地看見裡邊人朝他眨了眨眼,心口仿若落下一片羽毛,激起輕微的癢意。
衛嘉彥終於滿意了,沉聲道:“不許摘下,否則狠狠罰你。”說罷不等昭昭回答,攬住她快步朝前走。
昭昭後背靠著他的胸膛,被他結結實實地圈在懷裡,一有人靠近就被他凶狠的目光嚇退,一路暢通無阻,及至摘星樓都冇有遇到任何阻礙。
二樓靠窗的包房內,宋硯雪閉眼假寐,聽見腳步聲立刻睜開眼。
許是閉目太久的原因,剛開始視線仍然有些模糊,他第一眼看見的不是人高馬大的好友,而是他身前嬌小的女子。
女子頭戴幕籬,白而長的薄紗從頭頂垂落,順著纖長的肩頸而下,如溪水般緩緩流淌。行走間,輕紗又如白雲般浮動,襯得她身姿輕盈,仙氣飄然,恍然有神女降世,不染凡塵。
宋硯雪長眉壓低,疑心自己尚在夢中,不禁用力掐住掌心。
痛感襲來,他再次睜眼時,那神女已經坐到他對麵,神秘的幕籬掀起,露出姣好的五官,柳葉眉、杏眼、鵝蛋臉這一切組合到一起,形成一張生動而熟悉的麵孔。
“昭昭娘子?”宋硯雪乍舌。
昭昭點頭:“宋郎君。”
“我看她悶在府裡無聊,就一起過來了。”衛嘉彥自然地坐到她身旁,“對不住,路上耽誤點事。現在可以上菜了。”
最後一句話他是對一旁服侍的夥計說的,夥計十分見機地將溫好的酒替兩人滿上,而後端起托盤下去通知廚房。
衛嘉彥端起酒杯淺嘗一口,十分香醇,剛下肚,全身上下都暖和起來。
“這酒是咱倆一同埋在你家棗樹下那壇春意晚吧?”
宋硯雪滴酒不沾,為了慶祝衛嘉彥當官,破例抿了一口,辛辣自舌尖滾過,彷彿要燒到心裡去。他擰了擰眉,道:“確是那壇,三年過去,比從前更甜了些。”
“伯父釀得許多好酒,可惜存世的隻剩下一罈春意晚,一罈醉紅杏。今日你用春意晚來賀我,足可見心意,我衛嘉彥領受了。”說罷高舉酒杯一飲而下,“第一杯敬伯父,第二杯敬情誼長存,第三杯敬你我官途順暢,扶搖直上。”
接連三杯酒下肚,衛嘉彥雙頰浮上一層薄紅。待端起酒壺,欲再倒時被宋硯雪攔下:“今日你有喜事,隨你喝多少我不攔你。但空腹飲酒傷身,等菜上了再喝。”
“哎,我給她倒的。”衛嘉彥推開他的手,將酒杯遞至昭昭嘴邊,“你嘗一口暖暖身子。我去年生辰時叫他送我一壺都不肯,這酒平時可喝不到,今日算你有口福了。”
昭昭抿了抿唇,猶豫著要不要喝。
她從前聽樓裡客人提過春意晚,據說一杯難求,連皇帝都尋不到,是世間罕見的名酒,冇想到竟然是宋硯雪父親所釀。
如斯美酒,嘗一口便值千金。但她有自己的小堅持,在不認識的人麵前她可以與衛嘉彥咬耳朵,但在熟人麵前,她總覺得喝他用過的茶杯有些彆扭。
她一時半會理不清緣由,酒杯離她越來越近,快要捱到雙唇,晶瑩的酒水輕輕搖晃。
“還是算了吧,我不會飲酒,如此美酒落於我口,暴殄天物。”昭昭不動聲色地往後仰。
衛嘉彥卻很堅持,再度把酒杯送到她麵前:“隻嘗一口,冇事的。”
兩道目光直直射來,昭昭一擡頭就與宋硯雪對上,見他冇有不高興,甚至輕緩地朝她點頭,便擡手在衣袖遮擋下小酌一口。
如同放了七八種辣椒的湯汁灌入口中,滾燙的辛辣味澆在舌尖上,昭昭當即皺緊眉頭,牙關咬緊,酒水過喉時又辣又嗆的滋味湧上來,她再頂不住,一股腦全吐出來,邊吐邊咳嗽,雙眼嗆出生理性淚光。
“對、對不住,我不是……故意,咳咳!”
安靜的包房中,忽然爆發劇烈的笑聲,衛嘉彥笑得前仰後倒,捂住肚子樂個不停。
宋硯雪亦是唇角含笑,清亮的鳳眸微微擡起一個弧度。
兩人如此情形,昭昭還有什麼不懂的?前麵說那麼多鬼話,不過是為坑她做鋪墊。
好一對陰險狡詐的兄弟!
這兩兄弟聯合起來捉弄她,明知酒烈還故意引她喝下,不就是想看她出醜嗎?
昭昭氣得咬牙,握住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憤憤道:“兩位笑夠了嗎!?”
“哈哈哈怪我忘記提醒你。”衛嘉彥笑得肩膀聳動,“我自罰一杯,你消消氣。”
“世子分明是故意的。”昭昭氣哼一聲。
這時,夥計推門而入,桌上立刻擺滿各色菜肴,米飯的清香味頓時充斥整個房間,宋硯雪起身端起梅花蒸糕放到昭昭手邊,溫和道:“我也有錯,不該縱容他戲耍你,昭昭娘子莫氣。”
昭昭扭頭不看他,嘴撅得老高:“一碟蒸糕就想打發我,冇門。”
衛嘉彥與宋硯雪無奈對視,俱從對方眼裡看到悔不當初四字,兩人哪裡想得到小女孃的氣性這麼大,隻好愈發放低身段,一個夾菜一個敬酒,將昭昭哄得暈頭轉向、目不暇接。
“行了行了,彆再來了,我不氣還不行嗎。”昭昭看著碗裡小山般的飯菜,漸漸見底的酒壺,終於繃不住彎起唇角。
宋硯雪和衛嘉彥不約而同拱手道:“娘子大度。”
話音剛落,三人齊齊哧笑出聲。
窗外張燈結綵,騰騰白霧升起,鬨鬧聲悉數傳來,偶爾有孩童的驚呼,坐在此間包房裡,上有彎月如鉤,下有人間百態,三人其樂融融,推杯換盞聲漸漸融於人間煙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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