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杏 第\\t再次來信,發來離婚案例
方衛國來送信的時候,田秋芸正在整理記分冊,她猜到是誰寄來的,但沒想到這麼快就收到了,滿打滿算,魏安和才走了四天呢!
等辦公室眾人都在忙自己事的時候,田秋芸才把信紙展開。
上麵是熟悉的鋼筆字跡,蒼勁有力:
秋芸,我現在在市裡賓館,即將出發去京都工作。夜色已深,卻輾轉難免,於是提筆寫下這封信,我曾問你願不願意跟我去京都,想了又想,或許你還在擔憂婚姻問題,索性找來一些資料供你參考:
“婚姻的締結,固以自由自願為原則,婚姻的持續,則以愛情融洽為基礎”“感情的破裂不管原因在男方或女方,隻要破裂成了事實,並且已達到不能恢複的程度,雙方均可提起離婚”
信紙上粘著一份從報紙上剪裁下來的報道,這篇體現婚姻自由,保障婦女權利的判決書,出自五十年代的一件離婚案:兩位當事人經人介紹在頭一天夜間匆匆見麵,連話都來不及說上一句,第二天就結了婚。婚後,兩人理念不合。女同誌思想進步,追求婚姻自由,想要上前線做軍襪子;而男同誌大男子主義,膽小怕事,還阻攔女同誌參加社會活動。兩位同誌之間的鴻溝越來越深。經乾部調解均未和好。後來法院判決離婚。
“《婚姻法》的頒布與實施對於改革舊的婚姻家庭製度促進婦女解放具有極其重要的曆史意義”
“它是廣大勞動人民特彆是廣大勞動婦女在婚姻問題方麵的要求的集中體現”
……
田秋芸有些哭笑不得,你說他認真,找了這麼多資料,可又是些勸她離婚的。
她很難想象魏安和如今這麼體麵的身份,卻還要一字一句摘抄語錄,給一個已婚婦女做離婚的思想工作。
要不是那點情分在
唉
她歎了口氣,把信收好,這東西要是讓人看去了,指不定說些啥呢。
雖然現在是新時代新社會,可抵不住流言蜚語,對女同誌還是很不友好的。
她把信鄭重的揣進懷裡,繼續看手中的記分冊,可那封信的內容就像星星之火一般,慢慢在她心裡燃了起來。
她覺得自己像是籠中的鳥兒,雖然籠子開啟,但長久被關已經成為習慣,而現在這封信給了她勇氣,躍躍欲試地將翅膀伸了出去。
一下午她把那封信拿出來看了無數次,想要離婚的念頭越來越強。即便不是為了魏安和,她也想為曾經妥協結婚的自己爭一口氣!
就是不知道怎麼跟林有良提呢。假如真的私下離婚了,她走之後村子裡人肯定會發現,孃家那邊也瞞不住。杏兒還沒談物件,如果男方介意怎麼辦?
但她想,同為女同誌,如果告訴她實情,杏兒應該也會理解自己的吧。
外頭鑼聲響了,下工的時間到了,田秋芸抱著記分冊,捏緊了懷裡的信,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她反複深呼吸幾次後,才走出了辦公室。
一碼歸一碼,她得想想怎麼跟林有良說。在這之前,工作也是要做的。
還有,如果她離開了,她以後的工作該怎麼辦呢?
當晚回了家,田秋芸麻利麻吉的把飯菜做好,林有良去村上開會了,還沒回來。
她忐忑不安的在堂屋裡來回踱步,時不時看一眼院門。自從那個念頭冒出來以後,心裡總有一根弦在緊繃著。
秋天太陽落山之後已經有些涼了,田秋芸搓了搓手,想了想又去燒了壺開水。
還是喝點暖和的吧,她又燒了個羹,聽見院門推開的聲音,她身子一頓,手裡的勺子差點都沒握住。
“回來了?還有個羹,馬上開飯了。”
林有良應了一聲,洗手端菜。
今天的菜可以說得上豐盛,炒菜燉菜拌菜都有,最後還燒了一個油渣芋艿羹。
“今天咋吃這麼好?”林有良想了想,好像不是啥特彆的日子。
“害,偶爾改善一下夥食。”田秋芸緊張的不行,一會盛湯一會夾菜,就是碗裡的飯沒吃上幾口。
“有什麼事嗎?”
田秋芸拿筷子的手倏地頓住,心臟驟然收緊,嗓子眼裡像是堵了團棉花似的。
她,應該說出來嗎?
腦子亂亂的,一片混沌,心跳一聲比一聲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