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靈人 第161章 土窯交換,逃出生天
朗之平眼含熱淚地接過盒子,他心裡五味雜陳。
厚著臉皮邁出這求人的艱難一步之前,他不曾想到陸老爺竟如此輕易地就將稀世之珍,慷慨的拱手相贈,朗之平不顧陸老爺阻攔,向陸老爺深深鞠了一躬,然後帶著管家快步離去。
陸老爺屏退了下人,一個人呆呆地在大廳裡坐了半天,直到廳內的蠟燭燃儘,屋內陷入一片黑暗,他纔像沒事兒人似的步出會客廳,腳步輕快的去逗弄他兩個小女兒去了。
朗之平連夜回府佈置,他相信綁匪時刻盯緊自家的動向,用不了多長時間就會收到新的書信了。
果然在天際泛白之時,管家又捧了一枝箭進來。朗之平夫妻一夜未眠,趕緊展信觀之,白絹上又是兩行字:辰時一刻,城西土窯交換。
朗之平一看更漏,已經是卯時三刻了,這趕到城西就需要半個時辰,看來對方是不打算給自己應對的時間啊。
朗之平連連催促下人備好車馬,他親自捧著裝隋侯珠的盒子,管家快馬加鞭趕往城西。
朗之平坐在搖晃的馬車上,內心又激動又忐忑,兩個孩子被綁已經快三天了,也不知他們是否安好,一想到馬上就可以將兒子們接回家,他又添了深深地期盼。
他牢牢抱緊懷中的盒子,這就是他兩個兒子的命啊!
出了西城門後,農家越來越少,隻有茅草屋三兩間,錯落的點綴在蒼綠的山間。
雲州城城西靠近聖行山,那裡土地貧瘠,少有人煙,常有來往的商旅和上山砍柴打獵的樵農、獵戶失蹤,傳說山裡時常有鬼怪出沒。山腳的農家深受其害,紛紛搬離,久而久之,山下竟然再沒有一戶人家。
馬車又往前行駛了一刻鐘,就再也見不到任何人煙,錯落的石壁上盤繞著綠藤,陰濕的山道上布滿苔蘚,卻沒有任何人為踩踏的痕跡。
隨著管家吆喝一聲,兩匹馬止了步子,馬車嘎然停下。
車外傳來管家的聲音:“老爺,前麵已經沒有路了!”
朗老爺掀簾細看,入眼皆是被雜草覆蓋著的破碎山石,再往前就是開采了一半停工的岩石峭壁,果然已經無路可走。
他忙道:“快,找找這附近可有土窯?”
朗之平下車和管家一起探看,他手裡仍緊緊摟著盒子。
管家從車底拿出一把砍刀,將沿路的藤蔓灌木儘數砍去,為老爺開路,一時間草螞蚱、飛蛾齊飛,翅膀撲騰起淡淡的植物腐朽氣息。
不一會兒,管家指著山頭的一處破敗構造,道:“老爺,您看那可就是土窯?”
朗之平環視一眼,催促道:“快!咱們速速過去!”
兩人相互攙扶著爬上山頭,那處院落果然就是一個土窯。
因為長時間被廢棄無人打理,窯洞已經被暴雨侵蝕過半,隻留下成堆的、被厚厚氈條蓋著的半成品青磚,圍起的低矮土牆被蟲蟻蛀起了成片孔洞,牆頭爬滿了錯綜交叉的爬山虎和青藤,整個土窯呈現出一種衰敗的跡象。
管家扶著朗老爺進入院中,院內的雜草已經長到了齊人高,下麵的淤泥濕濕滑滑,根本無從下腳,粗略掃一眼,並不像是有人出沒。
綁匪們真的在這裡嗎?
朗老爺試探著叫了一聲:“有人在嗎?”
回應他的隻有四周的蟲鳴。
朗老爺將懷中的錦盒開啟,將隋侯珠亮出來:“好漢,你要的東西我帶來了!”
過了一息,突然從土窯內部傳來一個低沉嘶啞的聲音:“把盒子舉過頭頂,你一個人慢慢走進來!”
朗之平示意管家不要跟上,自己一個人踩著濕漉漉的草坪,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向土窯。
朗老爺養尊處優慣了,等走到了土窯口已經累得氣喘籲籲,他顧不及低頭看一眼被泥水打濕的衣擺,眯著眼打量幽深的窯口。
洞口隻有三人寬,剛好夠一輛獨輪車出入,裡麵黑漆漆一片,從外向裡望什麼都看不見。
朗之平向裡問道:“好漢,我到了。”
“走進來!”
朗之平扶著牆壁慢慢走入黑暗中,突然他腳下一滑,一個踉蹌,差點將錦盒脫手而出。
黑暗裡那個聲音再次響起,冰冷恐怖:“不要耍花樣!”
朗之平趕忙穩住,他抬頭四顧卻始終找不到這聲音的出處。
“現在站住,把盒子開啟!”
朗老爺依言照做,剛一開啟盒蓋,一團如明華般的光輝就瞬間照亮了整個土窯,朗老爺甚至清清楚楚看到了藏在角落裡的一隻耗子。
“不錯,正是隋侯珠!”聲音響起,卻不見人影。
那人在暗處驗了貨,像是相當滿意朗之平的乖順,他道:“將盒子原地放下,出了土窯向北二裡地,去接你的兒子吧!”
朗之平趕忙將盒子放下,然後頭也不敢回的小跑出土窯,他衝原地等候的管家招呼一聲:“快,駕車向北走!”
看到朗老爺和隨從離開,黑暗裡走出一個高大的身影。
他身罩著一件寬大的黑色鬥篷,帽簷將他的麵容深深遮擋住,五官完全看不分明,這人騰空一揮手,錦盒就落入他手中。
黑衣人揣上錦盒,立時又隱入黑暗中。
朗老爺催促管家立刻向北方趕去,走了一刻鐘,遠遠便看見路邊有一個茅草房,靜靜立在曠野中。
朗老爺覺得這正是兩個兒子的藏身之處。
他沒等馬車停穩便匆忙跳下來,踉蹌著緊走幾步跑過去,一把推開搖搖欲墜的木門。
狹小的茅草屋裡堆滿了雜草,窗欞被木條釘的死死的,隻有一絲光亮擠進來,中間立著一根結實的圓木,柱子下落著一截長長的繩索,但卻空無一人。
朗老爺翻了半天都不見兩個兒子的身影,他頓感絕望:兩個兒子莫不是已經遭了對方毒手了吧?!
大悲之後的朗老爺反而冷靜下來,他蹲下身仔細觀察了一番屋內的情況,拿起那截繩子細看,發現竟是被磨損斷掉的,他心裡忽地升起一個念頭。
他快步走向門口,昨夜的降雨使得門口遍佈淤泥,在一個水窪旁邊,朗老爺發現了一串清晰的腳印。
等他細細分辨下來,頓時歡喜的落下淚來。
那是兩排不足成年人足部大的腳印,看那印痕絕不是草鞋或赤腳留下的,不會是山裡打柴或放羊的孩子的,那麼這隻能是自己兩個兒子的腳印--這兩個孩子已經自己磨斷繩子逃走了啊!
朗老爺抹抹眼角的淚,他拉了管家就走:“順著腳印找,一定要把兩位少爺找到!”
管家也十分欣喜,他低頭細細地跟蹤腳印的痕跡,兩人順著草路一直走去。
朗家兩位小少爺朗峯和朗崖確實已經逃出生天。
兄弟倆被綁後直接被帶到了草屋,綁匪見他們年紀小,並沒有多做防範,仗著這邊地勢險要、人跡罕至,三天裡除了每日過來送一餐飯,竟是再未派人看守。
朗峯年紀大些,他趁綁匪不注意,悄悄撿了一塊鋒利的石頭藏在袖裡,夜裡無人時便使勁兒磨那根繩索。
如此緊張的操作,就在今日一早繩索終被他磨斷!
他帶了弟弟悄悄推開木門躲進草叢中,竟然趁人不備順利逃脫了!
朗家兄弟逃跑的瞬間,正是朗之平驅車趕來的時候,馬車經過山穀時,兄弟倆聽到動靜,就藏身在十幾米開外的草叢裡。
兩人因為害怕而不敢探頭來看,父子三人就這樣生生擦肩而過......
聽到馬車走遠後,朗峯緊緊拉著朗崖的手,繼續沿著長滿雜草的小路往前走,不足一個時辰,就聽到身後又傳來馬蹄音,朗峯大驚,拉上弟弟就要躲起來,卻不料弟弟朗崖的腳陷進淤泥中不可自拔,朗峯嘗試了幾次都沒有成功。
耳邊聽著馬車越來越近,朗峯看著趴在泥水裡大哭的弟弟,心急如焚,他咬咬牙掰開了弟弟緊拽著他的手,隻留弟弟在身後哭著求助,他則快速跑進了齊人高的草叢裡趴下來。
小路上,朗崖臉上、衣服上都是泥水,此時被哥哥突然拋下,他已經完全被嚇懵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哥哥...不要丟下崖兒...嗚嗚......”
朗峯並沒有跑遠,他靜靜趴在一處草窠兒裡,山穀裡回蕩著朗崖聲嘶力竭的嚎哭和哀求,他心裡被揪得難受,難過的閉上眼睛,伸手緊緊握住耳朵。
那輛馬車終於駛近,身穿黑衣的年輕車夫隻掃了一眼,就認出趴在路中央啼哭的,正是那個被綁來的孩子,他低聲向裡問道:“大人,是朗之平的兒子。殺了,還是?”
端坐在車廂裡的黑袍人正閉目養神,他聽到問話,手裡摩挲一下穩放在膝蓋上的錦盒,眼睛沒睜:“東西已經到手,你我已可交差,事情還是不要做絕--把那孩子帶上,隨便丟到城裡就好。”
朗峯眼睜睜看著朗崖被一凶神惡煞之人拎上馬車,然後一甩鞭子,揚長而去,漸漸地再也聽不到弟弟的哭喊聲,朗峯眼淚頓時止不住的流下來,他縮在草窠裡緊緊蜷住身子一動不動。
再說朗老爺帶著管家一路追尋,都沒有找到兩個兒子的蹤跡,他招了人手連夜進山,不論生死一定要將兒子找回。
大夥兒舉著火把在山裡遊蕩搜尋,不停地吆喝喊話:“大少爺!二少爺!”
朗峯聽到動靜後不敢妄動,他屏住呼吸不言語,直到他耳邊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峯兒,崖兒!你們在哪兒?!”
朗峯驚喜地睜開眼睛,他扒開身邊的草叢望去,眾多火把映照,在燈火闌珊處,那個焦急尋望的身影不正是自己的父親嗎?
朗峯激動到全身發抖,他哽咽著拚儘全身氣力大喊一聲:“爹爹,我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