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靈人 第369章 雪醫梁渠,見死不救
刀客四兄弟俱一臉懵的抬起頭,沒想到這看起來麵色和善的老人家,回絕起人來這麼乾脆、不客氣,一點兒都不迂迴。
刀客四兄弟悄悄瞄一眼高瞻,眼神向高瞻尋求幫助。
高瞻本不欲介入他人的因果,但作為一個修行中人,他信奉一個道理:既然讓他遇見了,那就是上蒼給他的修行課題,昭示著與他有緣。
作為有緣人,他可以小小的協助一下:“梁老,您今年的鹹卦,還沒人抽出來吧?”
聽到這句話,梁渠大夫狠狠剜一眼高瞻,麵色不虞:“老朽的卦書擺出了近百年,能抽中鹹卦的,統共不足五人。況且是要以命相賭的,不要以為人人有你一樣的好運氣!”
高瞻不置可否,他微微一笑,伸手指指還跪著的四人,對梁渠道:“梁老可不要以貌取人,保不齊這四人中就有能抽中鹹卦者,屆時,您老就不得不出山咯!”
原來這位雪醫梁渠有“千不救”、“萬不救”的規矩,什麼修行之人不救、魔域之人不救、姦淫者不救、屠人父母者不救、生肖相衝者不救…踩死門前螞蟻者不救、長得太難看不救,長得太好看也不救…
但唯獨一條“不得不救”:抽中鹹卦者,必須得出手相救。
三十多年前,高瞻為救他師兄,孤身一人闖入鬼市,請梁渠大夫出手相救,梁渠便以“千不救”之一的“修道之人不救”,駁回了高瞻的請求。
高瞻鋌而走險,以性命相賭,得到一個抽取卦書的機會,後麵又以逆天的運氣,一舉抽中鹹卦,這才請的雪醫出山。
雖然最後也沒能救回莊師兄的命,但高瞻與雪醫梁渠卻結下了不解之緣。
高瞻熟知雪醫的規矩,這纔出聲提點刀客四兄弟。
刀客一聽,就秒懂了高瞻的暗示,他連忙衝著梁渠再叩首:“梁老高醫,晚輩願以性命做賭注,隻求換取一個卜卦的機會。請您老成全!”
嗬!我心裡讚歎,這刀客看起來粗獷不馴,卻原來對家中長輩有這麼一顆拳拳愛心,可真是孝順有加!
梁渠伸手捋捋胡須,他精明的一雙眸子在燭火的映照下熠熠生輝,嘴邊露出一個笑容:“既如此,老夫便成全你!”
梁渠一揮手,示意刀客四兄弟站起身,然後隨他來到堂屋的書桌前。梁渠自己坐在主位上,從桌下的抽屜裡取出一個木盒子,叫刀客坐到對麵的客座上。
我站到高瞻身側,伸長脖子看著梁渠大夫從木盒裡取出一摞竹片,雙手梳理一番後,將竹片揮手攤開,幾十張竹片就在桌案上擺成了一個整整齊齊的扇形。
刀客戰戰兢兢坐在座位上,見此情形,不解何意,他疑惑的看向梁渠大夫。
梁渠大夫伸手指指桌上的扇形:“這裡共有六十四卦,隻有一張鹹卦。現在你從其中隨意抽出一張,抽到鹹卦者,老夫自會幫你去救人。但若是抽到其他卦書……”
梁渠大夫又拈一拈鬍子,停頓後抬手指向屋外:“老夫就扒了你的皮,掏出你的心、肝、脾、肺、腎,掛在我樹頭。你看看外麵,這些年老夫可掛上去不少咯!”
我順著梁渠大夫手指的方向一看,心裡一咯噔:怎麼,敢情那院中老槐樹上吊著的不是葫蘆,而是人的內臟嗎???!!!
噫!好惡心啊!
我心道。好好的五臟,你吃掉也好啊,做什麼風乾掛在樹上呢?
噫!好嚇人啊!
刀客聽了梁渠大夫的一番話,臉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變換了好幾輪。
他心裡實在害怕啊,但兄弟幾人曆儘千辛萬苦,一路過關斬將,好不容易纔到達酆州城,進入鬼市,見到雪醫。
成敗在此一舉,容不得他退縮。
聽清楚了遊戲規則,刀客緩緩伸出手,在六十四張竹片上方來回逡巡。在他身後,刀八等三人皆屏氣凝神,一臉緊張的死死盯著刀客的手。
刀客的手從左到右,又從右到左,來來回回猶豫了好幾遍,最終他狠狠心,咬咬牙,手指向中間的一張竹片拿去。
刀客的手剛摸到竹片邊緣,坐在對麵的梁渠大夫突然嘿嘿嘿一笑,高聲道:“小子,如果你選錯,你就要變成老朽的風乾臘肉,你可一定要再三考慮考慮。”
全神緊張的刀客被梁渠大夫這一聲吼給驚得頭皮發麻,他的手不自覺的就落到了竹片上。
落歪了……
刀客額頭大汗淋漓,這不是自己想選的那張!選錯了怎麼辦?可誰又能保證那張就是正確的呢?
梁渠大夫指著落在竹片上的刀客的手,哈哈一樂,道:“好了,你就選中這張了。”
刀客一臉震驚的抬頭看向梁渠,他心裡選中的不是這張,但梁渠完全不給他開口解釋的機會,一把將那張竹片抽出。
梁渠自己將竹片舉在眼前,看了個正著,臉色瞬間變換,然後他將竹片放到了一邊,倒扣住,不動聲色。
“年輕人,老夫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確定就選中這張嗎?”
梁渠老神在在的靠在椅背上,一副成竹在胸的神態。
刀客看到梁渠大夫這副放鬆的姿態,他心裡十分緊張,額頭上浸滿了汗珠,難道他選錯了?
刀客扭頭看向高瞻,高瞻接收到他的訊號,他對梁渠大夫說:“梁老,我當年抽取卦書時,是不是給過我三次機會?”
梁渠大夫斜了高瞻一眼,手指捏捏胡須道:“明瞻小友,你記錯了。”
“哦,是嗎?”
高瞻伸手摸摸鼻梁,說道:“那可能真是晚輩記錯了吧。但是梁老,您這鬼市一年一開張,在我們來此之前,您這裡還沒有其他病人過來求醫。不若這次多給一次機會,您看如何?”
“我看不如何。”
梁渠大夫毫不猶豫的打斷高瞻的話:“明瞻小友,他既來老朽的地盤,就必須要守老朽的規矩,我說一次,就一次,絕沒有第二次機會。”
高瞻遞給刀客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聳聳肩:“那好吧。”
刀客見素日與梁渠大夫有交情的高瞻高先生也不能說服他,他自己就知道沒有了指望,咬咬牙,心裡一發狠,對梁渠大夫說:“梁老前輩,晚輩就選這張了。”
見證奇跡的時刻來臨。
梁渠大夫反手將那張被抽中的竹片掀開,我們幾個腦袋齊齊湊過去。
隻見那張竹片上麵赫然寫著第三十一卦,正中間一個大大的綠色的“鹹”字。
歪打正著,抽中了!
刀客不敢置信的站起身,他使勁揉揉自己的眼睛,再仔細看了看竹片,終於被這意外之喜砸中了:“我抽中了!我抽中了!”
刀客四兄弟緊緊抱在一起,熱淚盈眶,我也高興地拍手為他們叫好。
高瞻嘴角噙著一絲笑,他挑釁的看向梁渠大夫。
而梁渠大夫此刻正看著桌子上的鹹卦,用手指仔細點了一下,而後一臉悲痛,仰天長歎一聲:“看來,天意如此啊!”
我斜眼看了一眼梁渠大夫,合著你剛才的淡定神色,是裝出來騙我們的啊!
刀客四兄弟已經開心的抱作一團,跳著腳的慶祝起來了,等心情平複一下後纔想起來跟雪醫確認:“梁老高醫,請問您可以今晚就隨我們回去嗎?”
梁渠大夫正低頭仔細研究他的卦書,一雙眼睛都低到了桌子上,一邊研究還一邊嘀咕:“怎麼會這麼巧呢?三十年間,鹹卦隻現世了兩回,回回都是姓高這小子在的時候……有這麼巧嗎?”
梁渠抬頭瞅一眼高瞻,又立馬低下頭:“這小子絕非老夫的有緣人!不成,不成的!”
高瞻被梁渠大夫看得一臉莫名:“您老在嘀咕啥?”
梁渠沒有回高瞻的話,而是唰一下將六十四張竹卦打散、洗牌,再一揮手,重又攤成一個扇形:“剛纔不算。再抽一次!”
刀客四兄弟傻眼了,不跳舞了,抱作一團的手放下了,就連呼吸都不順暢了。
高瞻也有一些吃驚:“梁老,您要食言而肥?”
“老夫食言怎麼地?這是老夫的地盤,在我的地盤就得聽我的!”
梁渠大夫大言不慚的說道。
高瞻都氣笑了:“梁老,您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梁渠大夫嗬嗬一笑,臉不紅心不跳:“本來也沒有什麼好名聲,不要也罷。”
一時間,高瞻竟無言以對。
刀客四兄弟麵麵相覷,對這個結果都十分難以接受。
眾人就聽梁渠大夫又說道:“剛纔是受我驚嚇之下,這大塊頭才錯選的。你本來要選的不是這張吧?”
刀客一臉懵的點點頭,等反應過來後,又慌忙搖搖頭:“梁老高醫,晚輩手指落下的鹹卦,就是選中的那張…過程不重要,結果才重要…”
梁渠大夫眼睛一瞪,鬍子一翹:“胡說,過程與結果同樣重要!”
看著刀客四兄弟麵露絕望的神色,梁渠大夫難得好心腸的蠱惑道:“這次不作數。你再抽一次,若是抽不中,老夫不要你的性命,怎麼樣?”
刀客四兄弟互相看看,一時間想不到更好的辦法。決定權全在梁渠手上,倘若不能讓他心甘情願出山,那萬一他不肯儘心醫治,從而延誤病情呢?
南詔國的那位可容不得任何閃失啊!
最終刀客答應了梁渠大夫再抽一輪的要求,他重新坐上客座,再次顫顫巍巍伸手。
“這次,你可不要手抖哦!”
梁渠大夫“好心”提醒。
刀客臉上、脖子上都冒出了汗珠兒,他緊張的吞了吞唾液,一隻手從左描到右,又從右描到左。在他看來,每一張卦書都長得一個樣兒,他已然分辨不出哪一張纔是剛才選中的鹹卦了。
刀客的心和手就這麼懸著,梁渠大夫忍不住催了三四回:“快點的吧你!”
最終,刀客心一橫,手指落在一張卦書上。
梁渠大夫眼睛一亮,樂嗬嗬的將那張卦書捏起,心裡道,就不信你還能再抽中一次!
然而卦書一掀開,梁渠大夫驚立當場,一張臉就像是被驢踢了。
竟然又是一張鹹卦!
這怎麼可能?!
梁渠大夫拿著鹹卦的枯手抖啊抖,又使勁兒揉了揉眼睛,不管再怎麼看,確實是鹹卦沒錯!
高瞻噗嗤一聲笑,不客氣的跟梁渠大夫說道:“梁老,這回該兌現承諾了吧?”
刀客四兄弟也如梁渠大夫一般震驚,但跟梁渠大夫不同的是,他們很快就高聲歡呼起來。慶祝完畢,刀客謹慎的跟梁渠確認:“梁老高醫,您這回,不會再變卦了吧?”
梁渠大夫聽聞這話,眼珠一轉,吃驚的神色瞬間變得嚴肅,他上下嘴皮一碰,說出讓在場所有人都接受不了的一句話:“這次不算,再抽一次!”
高瞻聽不下去了:“再抽,可就要抽您了!梁老您接連出爾反爾,人家這四兄弟可不會輕易答應。屆時,這幾位要是在您醫館動起手來,晚輩可沒有立場出手相助!”
刀客四兄弟趁機做出一副劍拔弩張的樣子,大有隨時將梁渠大夫揍一頓的架勢。
我也一臉不滿的看著梁渠大夫,這老人家的為人處事,怎麼件件讓人喜歡不起來呢?虧了他一把年紀了…
梁渠大夫還真就倚老賣老起來。
他不在乎眾人的眼光,一巴掌拍在桌案上:“反正依照我雪醫的規矩,就必須得再抽第三輪。前麵兩輪都作廢,隻第三輪一輪定勝負!”
我趁機插話:“萬一第三輪再抽中鹹卦,你又不接受怎麼辦?難道還叫我們繼續陪你玩?一輪又一輪無休止的?”
梁渠大夫伸出四根手指發誓:“老夫以我鬼市雪醫的招牌起誓,這是最後一輪了,絕對不再更改!若有違此誓,老夫就此隱遁江湖,再不麵世!”
看來他是認真了。
我看向高瞻,高瞻立刻接話:“若有違此誓,梁老此後就不必在鬼市立足了。”
沒了鬼市的庇護,以梁渠往日結下的仇怨,絕不能善終。這是變相的要梁渠大夫以命起誓了。
梁渠大夫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