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神圖譜 第20章 鷹巢之影與熵火餘燼
冰冷。堅硬。如同被焊死在萬年玄冰深處的鑄鐵。
這是沈翊恢複意識後唯一的感知。身體彷彿被徹底碾碎後又胡亂拚湊起來，每一寸骨骼、每一塊肌肉都在發出無聲的哀鳴。胸腔深處如同被塞滿了燒紅的碎玻璃，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帶來撕裂般的灼痛和喉嚨深處翻湧的血腥。左肩那截熵燼臂刃沉重依舊，冰冷的金屬觸感緊貼著肩胛骨，但內部的能量流卻陷入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如同熔爐冷卻後的……死寂？一種被強行抽乾後的、深沉的疲憊感滲透進骨髓。
【宿主生命能量……28……（緩慢恢複）……】
【熵火爐心核心……能量枯竭……熵變能儲備：01……（極度匱乏）……】
【熵燼臂刃……結構穩定……熵變能約束力……超負荷後衰減……】
【偵測到……微弱外部能量輻射……環境分析：……高純度金屬結構……低活性輻射殘留……】
冰冷的係統提示如同被投入冰水的烙鐵，在意識深處發出滋滋的微響。沈翊艱難地睜開沉重的眼皮。視線模糊，如同隔著一層被血汙浸透的毛玻璃。短暫的眩暈和黑暗後，眼前的景象才如同顯影般緩慢清晰。
不再是醫療坑的汙穢惡臭，不再是烙印熔爐的灼熱硫磺地獄。
這是一個……巨大的、冰冷的、由純粹的金屬構成的……囚籠？！
空間呈狹長的圓柱形，直徑約五米，高度超過十米。牆壁、穹頂、地麵，全部由厚重的、閃爍著冰冷啞光的暗灰色合金鋼板無縫焊接而成！鋼板表麵光滑如鏡，倒映著穹頂中央唯一的光源——一盞嵌入鋼板內部的、散發著慘白冷光的環形燈帶。光線均勻、冰冷、毫無溫度，如同停屍房的照明，將整個空間籠罩在一片令人窒息的、毫無生氣的死寂白光之中。
空氣裡彌漫著濃烈的金屬鏽蝕氣味、冰冷的機油味、以及一種……極其微弱的、如同高壓變電站般的臭氧氣息？沒有一絲風，空氣凝滯得如同固體。溫度很低，冰冷刺骨，撥出的氣息瞬間化作白霧消散。
沈翊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同樣由冰冷合金鑄造的平台上。平台表麵光滑，沒有任何鋪墊，冰冷的觸感透過濕透的灰布短褂滲入皮肉，帶來刺骨的寒意。他掙紮著想要坐起，全身的劇痛如同被瞬間引爆的炸藥桶！骨裂的右臂、撕裂的胸腔、尤其是左肩那沉重如山的熵燼臂刃帶來的巨大牽扯力，讓他悶哼一聲，再次重重摔回冰冷的金屬台麵！
劇痛讓他眼前陣陣發黑，冷汗瞬間浸透了破碎的衣物。他劇烈地喘息著，每一次吸氣都如同吞下刀片。視線艱難地掃過四周。
空間內除了他身下的這張金屬平台，空無一物。光滑的牆壁上沒有任何門窗的痕跡，彷彿一個被徹底焊死的金屬罐頭。死寂！絕對的死寂！隻有他自己粗重艱難的喘息聲在冰冷的金屬牆壁間反複回蕩、撞擊，如同困獸的嗚咽。
羅鋒？！
沈翊的心臟猛地一縮！他掙紮著側過頭！目光瘋狂掃視！
在圓柱形空間的另一端！距離他約七八米的位置！另一張同樣冰冷光滑的合金平台上！一個身影靜靜躺著！
羅鋒！
他依舊穿著那件沾滿乾涸血漬和黑液汙跡的灰布短褂，左肩那處恐怖的傷口被一塊同樣肮臟的灰布草草包紮著，暗紅的血漬在慘白燈光下凝固成刺眼的黑痂。他雙目緊閉，臉色蒼白得如同石膏，嘴唇乾裂起皮，沒有任何血色。胸膛的起伏微弱得幾乎難以察覺，隻有鼻翼極其輕微的翕動，證明著那如同風中殘燭般的生命之火尚未徹底熄滅。
【目標（羅鋒）……生命體征……極度微弱……】
【生命能量……4……（瀕危）……】
【精神意識……深度沉眠……腦波活動……近乎停滯……】
【左肩創傷……組織壞死（中度）……感染風險……極高……】
冰冷的係統提示如同冰錐刺入心臟！沈翊沾滿汙垢的臉上肌肉劇烈抽搐！一股冰冷的暴戾混合著前所未有的焦灼瞬間衝垮了劇痛！他猛地掙紮！不顧一切地想要從冰冷的平台上爬起！撲向羅鋒！
「呃啊——！」身體剛抬起一寸！胸腔撕裂般的劇痛和左肩熵燼臂刃那恐怖的重量就將他狠狠拉回冰冷的金屬台麵！後背重重撞擊在堅硬的合金上，發出沉悶的響聲！劇痛讓他眼前金星亂冒！喉嚨深處湧上濃烈的腥甜！
不行！力量！他需要力量！恢複！哪怕一絲！
嗡——！！！
圖譜殘核深處那冰冷的狩獵意誌碎片如同被投入了火星的乾柴，瞬間爆發出微弱卻堅韌的光芒！強行壓榨著體內殘存的生命能量！沈翊沾滿汙垢的右手死死攥緊！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崩裂的傷口！劇痛帶來一絲病態的清醒！他猛地催動意識！試圖溝通左肩上那截死寂的熵燼臂刃！試圖從那如同枯井般的熵火爐心核心中……壓榨出哪怕一絲能量！
【熵火爐心核心……能量枯竭……強製啟用失敗……】
【警告！強行壓榨……將導致核心結構永久性損傷……風險等級：極高！……】
冰冷的警告如同冰水澆頭！沈翊沾滿血汙泥漿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近乎絕望的扭曲！他死死盯著遠處平台上如同沉睡屍體般的羅鋒！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牙齦再次崩裂出血！
就在這時！
嗡——！！！
一股極其微弱、卻帶著一種奇異秩序感的冰冷能量流！如同最精密的輸液管中的藥液！毫無征兆地從沈翊身下的冰冷金屬平台深處……緩緩滲透出來！順著與他身體接觸的冰冷合金錶麵！如同最細微的電流！悄無聲息地注入了他殘破的軀體之中！
【偵測……外部……低活性……生物能量流……注入……】
【……成分分析：……高純度合成營養液（基礎）……微量神經修複因子……微弱輻射能（惰性）……】
【……能量等級：極低……緩慢補充宿主生命能量……恢複速率提升……01/小時……】
不是攻擊！是……治療？！雖然微弱得如同杯水車薪！
沈翊的身體猛地一僵！沾滿汙垢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色！他下意識地放鬆了強行壓榨的意念，任由那股冰冷微弱的能量流如同細小的溪流，緩緩滋潤著乾涸瀕死的細胞。雖然無法帶來力量的爆發，卻如同沙漠中的一滴甘霖，暫時穩住了那搖搖欲墜的生命天平。
誰？誰在這麼做？這冰冷的金屬囚籠……是治療室？！
他布滿血絲的眼睛警惕地掃視著光滑冰冷的金屬牆壁。沒有任何動靜。沒有任何窺視孔。隻有慘白的燈光無聲傾瀉，將他和羅鋒如同標本般釘在冰冷的金屬台麵上。
時間在死寂中緩慢流淌。每一秒都如同一個世紀般漫長。沈翊躺在冰冷的平台上，劇烈地喘息著，每一次吸氣都帶著肺葉撕裂的灼痛。他強迫自己冷靜，將全部殘存的感知提升到極限，如同最精密的雷達，掃描著這冰冷囚籠的每一寸空間，捕捉著空氣中任何一絲異常的波動。
嗡……
極其輕微的、如同精密儀器啟動般的電流嗡鳴聲，極其突兀地從頭頂的金屬穹頂深處傳來！聲音微弱到幾乎被心跳掩蓋，但在沈翊高度集中的感知下，卻如同驚雷！
緊接著！
嗤——！！！
一聲極其輕微、如同高壓氣閥泄壓般的尖細聲響！從沈翊和羅鋒躺著的金屬平台正上方、那光滑的金屬穹頂處傳來！
沈翊猛地抬頭！
隻見穹頂那光滑的合金鋼板表麵，極其突兀地裂開了一個拳頭大小的圓形孔洞！孔洞邊緣光滑無比，沒有任何機械結構暴露！一道慘白的光束如同精準的手術刀，從孔洞中無聲地投射下來！瞬間籠罩了沈翊的身體！
【警告！偵測到……高精度……生物掃描射線！！！】
【……掃描深度：……細胞級……】
【……目標：宿主全身組織……能量核心……熵燼臂刃結構……】
冰冷的係統提示瞬間刷屏！沈翊全身的肌肉瞬間繃緊！如同被毒蛇盯上的獵物！他本能地想要翻滾躲避！但身體被劇痛和虛弱死死釘在冰冷的平台上！隻能眼睜睜看著那道慘白的光束如同冰冷的探針，穿透他破爛的衣物，穿透他的麵板，彷彿要將他的靈魂都徹底剖析！
光束在他身上停留了大約十秒。冰冷！精準！毫無情緒！如同在掃描一件沒有生命的物品！
掃描光束消失的瞬間！
嗤——！！！
同樣的聲響！同樣的光束！從羅鋒躺著的平台上方的穹頂孔洞中投射而下！慘白的光束精準地籠罩了羅鋒那如同沉睡屍體般的身體！
光束在羅鋒身上停留的時間更長！掃描的強度似乎也更高！沈翊甚至能看到羅鋒那蒼白麵板下的血管在光束照射下微微顯現！光束在羅鋒左肩那恐怖的傷口處停留了最久！慘白的光芒如同手術燈般聚焦在那片被汙血覆蓋的灰布包紮上！
【目標（羅鋒）……遭受深度掃描……】
【……掃描強度：……超高！……精神意識層麵……侵入性探測！！！……】
【……警告！目標精神屏障崩潰……意識沉眠……無法抵抗！！！……】
冰冷的提示如同重錘砸在沈翊心頭！他沾滿汙垢的臉上瞬間布滿寒霜！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那道籠罩羅鋒的慘白光束！一股冰冷的暴戾如同即將噴發的火山，在胸腔深處瘋狂積聚！他們想乾什麼？！在羅鋒意識崩潰的狀態下……強行窺探他的精神？！甚至……植入什麼？！
嗡——！！！
就在掃描光束即將結束的刹那！羅鋒那如同沉睡屍體般的身體……猛地劇烈抽搐了一下！！！
「呃……！」一聲極其微弱、如同夢魘中掙紮般的痛苦呻吟，極其突兀地從羅鋒乾裂的嘴唇中擠出！他那雙緊閉的眼皮劇烈地顫抖起來！彷彿在承受著某種無法言喻的精神折磨！蒼白如紙的臉上瞬間布滿豆大的冷汗！唯一能動的右臂手指無意識地抽搐著，在冰冷的金屬台麵上刮擦出細微的聲響！
掃描光束瞬間消失！穹頂的孔洞無聲閉合！光滑的合金鋼板表麵恢複如初，彷彿從未出現過任何縫隙。
死寂再次降臨。隻有羅鋒那微弱痛苦的呻吟在冰冷的金屬囚籠內回蕩，如同垂死者的哀鳴。
沈翊劇烈地喘息著，胸膛如同破舊的風箱般劇烈起伏。他沾滿血汙泥漿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有那雙眼睛深處，一點冰冷的、如同淬火後重新點燃的寒星，在慘白的燈光下，無聲地燃燒起來。
熵燼臂刃冰冷的金屬觸感緊貼著肩胛骨。熵火爐心核心深處那01的枯竭能量，如同死灰中最後一點火星。
他緩緩地、極其艱難地抬起唯一能動的右手。沾滿汙垢和乾涸血漬的手指，在冰冷光滑的金屬台麵上，用儘殘存的氣力，緩緩地……寫下了一個字。
一個用血泥混合著冰冷汗水寫下的、歪歪扭扭卻帶著刻骨殺意的字——
「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