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著說話不腰疼 第171章 鋤奸(4)
連翹叫黃毛買了隻燒雞,一塊三斤多的帶排骨五花肉,又拿了一張五十元的票子,送給地榆的老婆。說:“辛苦老闆娘,幫我們煮一餐晚飯。”
老闆娘說:“我看你,不是一個簡單的篾匠師傅,絕對是個走江湖的大人物。”
“實不相瞞,我帶過來的篾貨,是我那個老實的三舅舅,他做出來的。”
吃過晚飯,連翹說:“地丁,你住在哪裡?我們兩個人,到你那裡擠一夜,可不可以?”
地丁支支吾吾,不肯說話。
“你不想拜師學藝嗎?”連翹說:“你那裡不方便的話,我們去找個小旅館,開一間房子,我教你幾手打麻將的絕招。”
地丁說:“這樣最好。”
三個人,從望湘門往上走,向左拐,走了兩百米,地丁問守在店鋪門口的老帽子:“梁婆婆,你家裡還可以住人嗎?”
這是一家沒有掛牌的私人小旅館,一些小賭徒,小痞子,經常帶著暗娼,到這裡逍遙快活。
三人穿過二樓梁婆婆的廚房,原來,廚房的裡邊,還有一間較大房子,裡邊有三張單人床。地麵上,儘是煙蒂和用過的紙團。
梁婆婆提著火爐進來,說:“誰給錢?十塊。”
地丁把眼光轉向連翹。
連翹付了住宿費,說:“今晚沒喝酒,當真不過癮。地丁,你下樓去,買一包油炸花生米、一壺米酒來。黃毛,你去把掃把灰撮箕提上來,把房子掃乾淨。再拿一桶乾淨水、帶點茶葉上來,等下喝了酒,口乾,燒一壺開水,各泡一茶,潤潤喉嚨。”
三個人圍著火爐,撿著花生米,一壺兩斤重的米酒,分彆灌入各人的肚子裡。
連翹說:“睡吧,我們早點睡吧。”
地丁說:“師傅,你還沒有把打麻將的絕技告訴我呢。”
“地丁,我看過你的麵相,你的印堂發暗,肯定見過不應該見的事,或者說,做過不應該做的事。我如果猜得不錯的活,這十來天,你原來做的那筆大生意,賺的那筆錢,全部給你輸光了。”
地丁說:“師傅,師傅,你說得對,確實如此。我的這雙手,隻要一摸牌,應了一句老話,孔夫子搬家,淨是輸。有時候,我當真後悔呢,恨不得將手爪子全部砍掉。”
“地丁,你越是輸了,越想賭,越是賭就越沒有錢的來路,你陷入了一個惡性迴圈。”連翹說:“所以,師傅不想教你什麼絕殺之技,免得你有血光之災。”
連翹躺在床上,蓋上被子,沒多久,便傳來微微的鼾聲。
黃毛問:“老兄,你做的什麼生意?能不能拉我入夥,讓我也賺幾個小錢花花。”
地丁雖然醉了,但口氣甚緊,隻說了一句:“見不得人的生意。”
這個世界上,做見不得人的生意,多的是。黃毛若是刨根問底,恐怕好不容易上鉤的地丁,心生疑兆,逃之夭夭。
黃毛伸長懶腰,打個花哨,說:“當真喝?醉了!早睡早起,眼晴歡喜。”
地丁這個街痞子,曆來是個夜貓子,沒到子時,是睡不了覺的。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細細回味連翹說的每一句話,感覺自己沒有露出什麼破綻,便放下心來,攤開手腳,酒意上來,才沉沉睡去。
冬天裡,差不多要到七點鐘,天才毛毛亮。連翹和黃毛起了床,燒了一壺濕熱的水,擦了一把臉。
黃毛說:“地丁,我們去吃早餐,油條和豆漿,你去不去?”
地丁睡得正香,迷迷糊糊應了一聲:“不去了。”
吃完早餐,連翹說:“黃毛,你盯住地丁,我回西陽塅裡去,把二木匠江禽喊過來,捉住辰砂痞子的兒子吊眼皮,問一問情況。”
連翹繞到石花灣,看到女貞,穿著雙排佈扣子的白綢褂子,在竹林裡,練習太極拳。
女貞問連翹:“找到地丁沒有?”
“地丁那條線,吊上了。我和黃毛,去過地榆家。地榆的老婆說,地榆足有五天時間沒回家,我估計,地榆失蹤了。”
“你的意思是說,地榆遭了不測?”
“極有可能。”
“連翹,下一步,你打算怎麼查?”
“我想請二木匠江籬跟我去神童灣,找到辰砂痞子的兒子吊眼皮,從他的口中,撈一點線索。”
“二本匠這個霸蠻貨,性格暴躁,做事不動腦子,你要多教教他。”
“我曉得的。”
連翹從犁頭嘴過了渡船,從泥埠灣走三坑頭、五坑頭、油草塘,穿過人行山向南的山溝溝,便是殺人坳,莫奢托。
走到添章屋場,我大奶奶正好站在兵馬大路,曬黃太陽。我大奶奶說:“我老倌子枳殼大爺,有什麼好訊息嗎?”
連翹低聲說:“昨天,我去了神童灣街上,並沒去龍城縣,不曉得枳殼大爺的訊息。二外婆陳皮哥哥,沒去問春元中學的阿魏痞子嗎?”
進了屋,連翹說:“紫蘇妹妹,你去把二木匠喊下來。”
二木匠來了之後,見是連翹找他,興奮得搓著手板,問:“連翹兄,又準備搞大事了?我把魯班斧都帶過來了。”
連翹說:“二木匠,你把魯班斧,先放到你大伯母家裡,你跟我去,還有其他事要辦。”
出了門,走到安門前塘的官路上,連翹說:“你帶我找土賊牯子血餘。”
快到了吃中午飯的時間,土賊牯子血餘,像一隻冬眠在稀泥裡的腳魚一樣,還縮成一團,躲在寡絮被裡。聽到二木匠暴跳如雷的喊聲,連忙回複:“二木匠,二木匠,我馬上起來,給你開門。”
哪裡還需要血餘開門,二木匠飛踹一腳,血餘家的爛木門,“咣璫”一聲,早已飛過血餘的床邊。
血餘顫抖地說:“二木匠,二哥哥,二叔,二爺爺,你有什麼好事,關照我這個土賊牯子?”
二木匠說:“這位大爺,有話問你,你得老老實實回答,若是扯謊卜白,老子一巴掌搧死你!”
連翹說:“血餘,你和毛秤砣、吊眼皮三個人,設下圈套,將枳殼大爺抓到牢房裡去,是誰去引誘枳殼大爺的?”
“我不曉得,當真不曉得。”
二木匠揚起巴掌,準備打人。血餘連忙叫道:“二木匠,二叔,二爺爺,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曉得。”
連翹做了個製止的手勢,二木匠的巴掌,才未落到血餘的臉上。連翹說:“毛秤砣在哪裡?你帶著我們去找他。”
“毛秤砣家裡的房屋田土,都被赤腳板漢子們分走了。他指望辰砂痞子的兒子,吊眼皮,組成還鄉團,奪回家產。他應該是跟在吊眼皮的屁股後麵,在神童灣街上,打流呢。”
打流的意思,是過流浪漢的日子。
“吊眼皮住在哪個鬼地方?”
“你們曉得騾子坳嗎?吊眼皮就住在騾子坳他舅舅家裡。”
“血餘,你的狗頭,暫且寄在你的歪脖子上。你若是再和毛秤砣、吊眼皮混在一起,我二木匠的脾氣來了,剁下你的狗腦殼,做夜壺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