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著說話不腰疼 第197章 星光追夢人(4)
海欖先生曉得,單憑自己的一個南洋百貨公司,要在十裡洋場上海灘,想憑實力和地位說話,是遠遠不夠的。
敢在上海灘上跺一跺腳,整個十裡洋場都發抖的人,還真不多。海欖先生開了一家南洋織布廠,招了五六百個工人,至少也算得上一號人物了。
太湖在湖州、常州、無錫、蘇州和宜興之間。太湖的周圍,都是桑基魚塘。所謂的桑基魚塘,大都是塘基種桑,桑葉喂蠶,蠶沙養魚,魚糞肥塘,塘泥雍桑的生態模式。
海欖先生選擇在洞庭湖的周圍,大量收購苧麻,用剝了皮的苧麻,織造最潮流的苧麻織品,可以銷售到世界各地去。
海欖先生的第二房夫人雲苓,就是一個用洞庭湖水做的女人。但是,水也有泛酸的時候,雲苓生過一崽一女之後,想著自己來經營這個織造廠。
雲苓最多算是個文青女子,說到經營一個五六百人的大工廠,說得不好聽一點的話,屁卻不懂。雲苓天天守著海欖吵吵哄哄,海欖隻好回蘇州,把大老婆劉寄奴請過來。
劉寄奴說:“雲苓,說得好聽一點,你是我妹妹;說得不好聽一點的話,你就是個青花瓷瓶。”
“姐姐,你讀了幾句書呢?”雲苓說:“我可是同濟大學畢業的呢。”
“妹妹,你要曉得,一個人的雄心,不等於一個人的能力。”劉寄奴說:“雲苓,你信不信,我分分鐘,可以廢掉你。”
雲薈說:“姐姐,我纔不相信呢。你憑什麼本事,可以廢掉我?”
劉寄奴說:“我承認,我哪一樣,是比不上你。但我要廢掉你,卻相當很簡單,我來做主,給我的老公海欖先生,再娶一房比你更優秀的、更年輕的夫人,我隻要一句話,就能辦得到。”
劉寄奴的話,好像一記重鉤拳,擊在雲苓的軟脅上,令她做做不得聲。
“你需要知道,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劉寄奴說:“雲苓妹妹,我不與你爭雌雄,是我的氣量;但與你爭雌雄的人,排著長隊,等候著你呢;而且,她們有不有我的氣量,誰曉得?”
雲苓這才曉得,劉寄奴這一個陽謀,好像是主父偃的推恩令,一模一樣。
雲苓把目光投向丈夫海欖先生,海欖先生做出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雲苓這才曉得,這個大家,真正的的家長,是劉寄奴。
劉寄奴說:“雲苓,你必須在掌管南洋百貨公司和南洋織造廠之間,做個選擇。”
“姐姐,我想通了,我幫著海欖,去管理南洋百貨公司。”
“雲苓妹妹果然是個聰慧女子!”劉寄奴說:“望你好自為之!”
好自為之四個字,雲苓聽在心裡,彷彿是一條警戒線,把一個人的品格,立馬分為三六九等,自己在哪一個等級,隻有自己心裡明白,不能擅自跨越。
但有頭有臉、有錢有勢的女人,若想低調做人,確實太難了。
雲苓化著淡妝,穿著職業套裝,每天都到南洋百貨公司的三樓去上班。
雲苓上班,無非就是下班的時候,等著財務經理把一天的財務報表,簡簡單單地瀏覽一次,看看營業額,毛利率,純利潤率是多少,然後,將營收的鈔票,鎖進保險櫃,到明天早上,派財務經理,存進銀行。
這樣的日子,並不令雲苓開心。
過了兩個多月,江南的梅雨季節已經結束,天氣一天比一天熱起來。雲苓把窗戶開啟,站在窗前,傻傻地望著南京路上川流不息的人群。
“篤,篤,篤。”有人在敲門。
雲苓彷彿從夢中醒過來,說:“請進!”
銷售經理領著一名頭戴八角帽的青年人走進來,說:“老闆娘,這位先生,要求單獨見你。”
銷售經理說完,輕輕地退回去。臨走時,不忘帶上門。
青年摘下帽子,露出一張線條分明的臉,說:“您好,我叫黨參,想和您談一筆交易。”
這個型別的青年人,曾經在雲苓的夢中,出現過無數次。他和海欖先生這個開始禿頂的油膩大叔,完全不在一個檔次。
雲苓說:“這位先生,您需要什麼樣的貨物?”
“盤尼西林。”
“對不起,你走錯了地方。”雲苓說:“你應該去醫藥公司。”
“我知道,在大上海,真正能弄到盤尼西林的老闆,少之又少,你們家的海欖先生,就是其中之一。”
“哦!”雲苓驚訝地叫了一聲:“這位先生,你倒是神通廣大呀。你從什麼渠道,誤得了這個訊息?”
“我是徐恩曾的手下。”
“徐恩曾,他是哪一號人物,我怎麼從沒有聽說過?”
“徐恩曾是誰,你丈夫海欖先生,他最清楚。”黨參不曉得雲苓的話,是真是假。如果雲苓當真沒有聽說過徐恩曾的名字,那隻能證明,眼前這個貌似精緻的女人,是一個繡花枕頭。
雲苓說的話,滴水不漏:“這位先生,一則我們正規的商業公司,從來不走旁門左道;一則我和我丈夫海欖先生,從來不認識什麼徐恩曾先生,您請回吧。”
“老闆娘,任何人,做任何事,都不要把話說死,把事做絕。”黨參說:“這樣好不好,您先與海欖先生,商議一下這件事,我明天上午,還會到這裡來,等候您的答複。”
雲苓隻好敷衍:“那你先請回吧。”
雲苓回到家裡,海欖先生戴著眼鏡,一邊喝茶,一邊看報紙。每天都有三四版麵的《申報》,海欖先生就連報紙上的小廣告,都不肯放過。
雲苓說:“達令,今天上午,公司來了一位神秘的客人,一口斷定,我們南洋百貨公司,囤積了盤尼西林,他想買走。”
胖胖的海欖,放下茶杯,摘下眼鏡,說:“他叫什麼名字?他有什麼來頭?”
雲苓說:“那個人,自稱是黨參,他說他是徐恩曾的手下。”
海欖說:“黨參?你確認他是黨參嗎?所謂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雲苓,你不曉得,那個黨參,和我的寶貝女兒羽涅,是同班同學,又是初戀情人。”
“你的女兒羽涅,當然是寶貝,我纔是一個局外人。”雲薈生氣地說。
“哎呀,雲苓寶貝,你是羽涅的長輩,你跟我女兒,吃什麼乾醋呀。”海欖說:“這個黨參,當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他怎麼會投到徐恩曾的手下,做一個特務?”
“特務?特務是乾什麼的?”
海欖把雲苓抱在懷裡,說:“你不曉得那個徐恩曾,是蔣介石的人才和奴才,中統局的頭號人物。我們在他的眠裡,隻不過一隻小小的螞蟻,他隨時可以睬死呢。”
“哎呀,徐恩曾這麼惡毒的人物,我們怎麼惹得起?”
海欖說:“雲苓寶貝,徐恩曾這個係統的人,我們不僅惹不起,而且躲不起呢。”
“那怎麼辦?”
“黨參,他明天還會來嗎?”
“他說他會來的。”
“雲苓,或許說,能幫我們渡過這一劫人,唯有羽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