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著說話不腰疼 第247章 小梔子
民國二十二年十月二號,京墨與杜鵑的女兒小梔子,正好八個月零九天。杜鵑纏著青蒿老子說:“青蒿叔,你答應過我的,小梔子滿了八個月,你答應幫我將她送到西陽塅裡去的,現在,你該兌現了。”
“我什麼時候答應過你?鵑丫頭,你訛詐到我青篙老子的頭上來!”
杜鵑幾乎哭著說:“青蒿叔,我離家出走,已經七年了,我不曉得,我的孃老子和我哥哥杜仲,還在不在這個世界上。我將小梔子,送到老家,就是我孃老子活下去唯一的希望。”
“話雖這麼說,鵑丫頭。”青嵩老子說:“我也是當了七年紅軍的老戰士,如今紅軍開始長征,我更不能擅自離隊呀。”
“我叫京墨和你說。”
“不行不行,京墨是你老公,他當然護著你。”
“青蒿叔,你說,你要誰和你說,你才會同意?”
“赤芍。”
“青蒿叔,你這不是故意為難我嗎?”杜鵑說:“赤芍同誌,哪有時間,管這麼樣的小事情?”
“鵑丫頭,彆怪我鐵麵無情,赤芍同誌沒安排,我就不送小梔子。”
“好!好!好!”杜鵑連喊三聲好之後,哭著離開了。杜鵑背上的女兒小梔子,大約是餓了,開始哭哄。
杜鵑遠遠看到,京墨和赤芍,不曉得為了什麼事,正在爭吵。杜鵑走近後,兩個人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對著杜鵑嗬嗬大笑。
杜鵑對赤芍說:“報告首長,我有一件私事,向您彙報。”
赤芍說:“杜鵑,你說。”
“我想請青蒿同誌,將我女兒小梔子,送回老家。”杜鵑說:“可是,青蒿同誌,非要你批準不可。”
“我曉得青蒿那個老同誌的個性,身上負過槍傷,至今,子彈頭還留在身體裡。”赤芍說:“他那個執拗的性子,有時候,脾氣一來,九頭牛都拉不轉。好,杜鵑,你叫青蒿同誌,來找我。”
京墨黑著臉說:“杜鵑,這件事,你讓赤芍同誌為難。”
“京墨,我不曉得我的家庭情況。”杜鵑說:“如果沒有小梔子在我母親的身邊,我母親可能就沒有活下去的希望。”
青蒿老子大咧咧地走到赤芍的臨時住所,一間低矮的茅草房子裡。赤芍說:“青蒿同誌,你抽煙嗎?要不要我來卷一根喇叭筒?”
“我原來抽煙,抽的是自己種的山煙。”青蒿老子說:“現在,我戒煙了。都怪那個鵑丫頭說,醫療隊,不允許抽煙。”
“這是好事。”赤芍說:“杜鵑的情況,你最熟悉。小梔子是京墨和杜鵑的女兒,是革命的火種。我曉得你青蒿同誌,把紀律看得比生命還要重。現在,我以組織的名義,請你將小梔子送回杜鵑的老家去。”
“首長,不是我不想送。”青蒿老子說:“可是,我一旦離開了你們,我心裡特彆難受。我回家鄉之後,到什麼地方去找你們呢?”
“青蒿同誌,你應該相信,我們的革命事業,在不久的將來,必將成功。到那個時候,你還怕找不到我們嗎?”
“首先,到時候,我來找你們,拿什麼作憑證?”
“這樣好不好,青蒿同誌,我給你寫幾個字,你憑這個字,隨時可以來找我。”
赤芍叫君遷磨了墨汁,大筆一揮,豎著寫出一行字,我有佳賓,德音孔昭。並簽上姓名。
青蒿老子沒讀過書,不曉得這個字是什麼意思。待黑汁乾了,如獲至寶,小心翼翼地疊好。
赤芍問:“君遷,你去找一個牛皮紙信封來,將青蒿同誌要的憑證裝在信封裡。”
杜鵑喂過奶水,緊緊地抱著小梔子,眼前的青蒿老子,彷彿是一個專搶人家兒女的強盜,不肯鬆手。
青蒿老子說:“鵑丫頭,你這是乾什麼呢?現在,你又捨不得鬆手。乾脆,你帶著小梔子,一起長征吧。”
杜鵑在女兒的臉上,親了又親,吻了又吻,說:“小梔子,你莫怪媽媽狠心呢!現在,這個爺爺送你到外婆身邊去,你要聽話呀!”
京墨說:“杜鵑,你彆磨嘰了。如果還耽誤時間的話,我們趕不上隊伍了。”
杜鵑將小梔子,交給京墨。京墨把小梔子,用小棉被包好,正要往青蒿老子的背上綁,杜鵑一把搶過小梔子,緊緊地抱在懷裡,說:“小梔子,小梔子,媽媽實在捨不得你。”
一來二去,小梔子醒了,兩片紅嘟嘟的小嘴唇,吻動著,嘴唇旁邊,兩個淺淺的小酒窩,有著淺淺的笑容。
杜鵑把小梔子放在青蒿老子的背上,係好綁帶,問京墨:“小梔子要吃的米粉,要換的尿片,都準備好了沒有?”
“都準備好了。”京墨說:“青蒿同誌,你準備走哪一條路線?”
“我聽枳殼大爺講過,我們老家神童灣到廣州,有一條兵馬大路。我從汝城縣出發,走耒陽,衡陽,衡山,永峰。”
“大概有多少裡路?”
“我估計,至少有一千多裡。”
“你要走長時間,才能到神童灣?”
“至少要半個月。”青蒿老子說:“一個成年人,一日三餐足夠。小梔子是嬰兒,吃的喝的次數多,還要經常換尿片。主要煮米粉糊糊,必須找好心人幫忙,纔有鍋,纔有火。”
“我家小梔子,最聽話了!隻要她吃飽了,尿片是乾的,就不哭不哄。”杜鵑說:“拜托你了,青蒿叔!”
“鵑丫頭,京墨,這不是拜托不拜托的問題。赤芍同誌說了,這是我的一項特彆任務,你相信我這個老家夥,會圓滿完成任務的。”
青蒿老子背著小梔子,走了快兩百步了,回頭一看,看到鵑丫頭,像個瘋子一樣追來,而京墨卻死死拽住杜鵑。
杜鵑用她的牙齒,去咬京墨的手。京墨說:“杜鵑,你咬吧,我第一次理解到一個母親,對女兒的愛是什麼。”
杜鵑在嚎啕大哭,幾乎是京墨,架著她,往沙洲村方向奔去。
我們西陽塅裡有一句俗話:瞧你這雙圓手板!
誰有一雙圓手板?當然是指豬、牛等動物。這也並非完全罵人。主要是指不會乾事。
走了五六裡路,小梔子哭了,解下背上的小包袱,小梔子尿濕了,放聲哭;換掉乾乾的尿片,洗乾淨留著黃泡泡尿片,順便係在自己的褲頭上,還未走過五六裡路,小梔子又哭了,檢查尿片,是乾的,青蒿老子猜想,小梔子應該是餓了;在彎彎曲曲的山道上,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到哪裡去煮米粉糊糊呀。
青蒿老子用一個小調盞,餵了幾口清水,小梔子不哭了。但剛剛綁好小包袱,還未走上十步腳,小梔子又哭了!開啟包袱一看,小梔子又尿濕了!
青蒿老子不怨小梔子,隻怨自己是一雙圓手板。青蒿老子忽然想起自己的老母親,經常說:崽呀,我從你一尺長開始,將你捋到五尺高的男子漢,容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