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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著說話不腰疼 第296章 人間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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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茅招呼飛蓬和龍葵:“你們兩個人,快點過來。”

兩人過來後,衛茅對著飛蓬的耳朵,說了幾句悄悄話,飛蓬像得了聖旨,帶著龍葵,疾步離去。

六月雪問:“衛茅,你的哈哼二將,往哪裡去?”

“他們為我辦的私事。”衛茅說:“六月雪姐姐,時間尚早,我們不如早點動身,趕去永豐,到那裡去吃中午飯。”

“永豐有什麼好吃的東西?”

“辛夷在永豐當警察所長,我隨辛夷,過了兩個月苦日子。”衛茅說:“我經常一個人,站在天青街曾記飯店的門口,看到客人吃永豐扣肉,紅燒鯇魚,我直吞口水。”

“衛茅,那時候,你有多大了。”

“五歲多一點。我母親茵陳,被我辛夷一槍打死了,是我的鄰居,枳殼大爺爺,陳皮二爺爺,好心收留了我大半年。六月雪姐姐,你不曉得,那一年,我的老家,遭了蝗災,糧食顆粒無收,餓死了許許多多的人。我的兩個鄰居爺爺,寧願把四個女兒和兒媳嫁掉,還白養著我。”

“把兒媳嫁掉?我沒聽錯吧?”

“我那個鄰居叔父茅根,結婚才三個月,跑去澧州府做扮禾佬,結果得了霍亂病,死在西洞庭湖。可惜我那個嬸嬸黃連,由此變得瘋瘋癲癲。所以,我的鄰居爺爺,隻好找一個與鄰居叔父相貌相同的人嫁了。”

“一個悲慘的故事,太令人唏噓。”

“六月雪姐姐,我為什麼一而再再而三地說,不為底層百姓的利益出發,而一味地迎合統治階級,就是人生最大的錯誤。”

“衛茅弟弟,我開始理解你了。”

“謝謝姐姐。”

下午一點,衛茅和六月雪,便到了永豐鎮。

千年古鎮永豐,原先隻有天青街、地靈街、人壽街、和風街等幾條街道。

街道上都是古老的二層木板樓房,窄窄的青磚街道上,東去西來的客商卻不少,大抵慕永豐辣醬這塊金字招牌而來。

天青街曾記飯店門口,靠背竹椅子上麵,坐著一位白頭發白鬍子的老頭,看樣子,老人家沒精打采,昏昏欲睡。

“老人家,你還認得我嗎?”

老人聞聲睜開眼睛,用手擦去眼角的白眼糞,問:“你是哪個?”

“九年前的大年三十日,您老人家,看我餓得不行,您問我,叫花子都有個大年夜,你是誰家孩子,還在外麵流浪?來來來,孩子,進屋來,我這裡還有半碗梔子花扣肉,孩子,你多吃一碗飯,吃飽,爺爺送你回家。”

“喲!你就是那個衛茅伢子?哎喲喲,九年時間不見,長成樹高門大的漢子了!”老爺爺連忙招呼衛茅和六月雪趕快到店裡來。

老人又問:“衛茅伢子,這個女孩子,是你的堂客嗎?”

六月雪問:“衛茅,堂客是什麼意思?”

“堂客,是堂屋裡的客,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就叫堂客。”

聽衛茅這麼一解釋,六月雪坦然說:“老爺爺,我就是衛茅的堂客。”

老人家嗬嗬笑道:“那我祝你們早生貴子啊。”

梔子花扣肉,關鍵是配料梔子花。梔子花需要在五月份的采摘,雪白雪白的那種,等到花朵黃了,味道就變了。

梔子花采摘回來後,抽掉花蕊,掰下花托,用開水焯過,然後用冷涼涼的井水浸泡一天,撈出來,放在蔭涼的地方,晾乾。

這些乾菜,煮著吃的時候,需要大量的豬油,吃到嘴巴裡,纔有味道。

但是,乾的梔子花,做扣肉的墊層,恰恰適當。扣肉蒸出來的油,全被乾梔子花吸收。而梔子花的清香味,被扣肉吸收,吃在嘴裡,滿滿的花香味。

蒸梔子花扣肉,必須用圓木桶。大鍋中放滿井水,再放上圓木桶。等到鐵鍋中的水燒開了,文火慢蒸,水氣往上湧,扣肉自然熟了。

蒸梔子花扣肉,需要一個半小時。

衛茅和六月雪,想要吃到美味,隻有慢慢等待。

走到後麵的小院子裡,六月雪問:“衛茅,堂客到底是什麼?”

衛茅不懷好意地笑道:“堂客就是堂客咯!”

“為什麼老爺爺說,祝我們早生貴子?”

“那你去問老爺爺。”

“衛茅,你不要騙我了。我曉得堂客的意思,就是老婆。”

“我不曉得呀!六月雪姐姐,你去向老爺爺求證一下咯。”

吃飯的時候,衛茅將蒸得油油的乾梔子花,全夾給六月雪。

衛茅說:“我曉得,女人一般都怕胖,不敢吃肥肉。六月雪姐姐,你多吃點梔子花。梔子花的作用大著呢,既營養,又養顏。”

吃過最好的一餐中午飯,衛茅和六月雪,急著往邵陽方向奔去。

黃埔軍校武岡分校定在正月十八日開學,六月雪猜想,薛銳軍、李廷升、孫萬庠三位同學,應該提早到了武岡。

去年六月份,暑季開學,銳軍他們三個人,一人一條扁擔,一頭挑著書籍、被褥、衣服,一頭挑著糧食,走攬月古道,步行四百多裡路,纔到武岡。

今年春季開學,應該也不例外。

去年分彆的時候,銳軍說:“六月雪,明年你來學校的時候,我在法相岩等你。”銳軍話中的話,作為戀人,六月雪是聽得懂的。

法相岩公園就在學校附近。公園的後麵,有一組尚未開發的溶洞群,但也禁止不住,大膽的青年男女,往溶洞中鑽。

學校乾脆將溶洞群的洞口,用鋼筋網封死。

果然,銳軍站在那棵梧桐樹下。

銳軍看到背著挎肩包的六月雪,正要張開手臂,擁六月雪入懷,忽然看到六月雪的身後,站著一位同樣背挎肩包的英俊男人,銳軍的眉頭,稍微一皺,但隨即舒展開來。

六月雪說:“銳軍,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衛茅弟弟,我母親乾姐姐合歡的兒子。”

“衛茅?這個名字,我好像聽說過。”

“銳軍哥,你真是貴人多忘事。九年之前,我們同在西陽河的懿家壩洲上放牛,我老是挑釁你,但每次打架,都是我失敗而終。”

“是你呀,衛茅弟弟,我們是同穿開襠褲長大的發小啊!”銳軍說:“老弟,你現在哪裡發財?”

“與哥哥相比,我不過是一個下三濫、不入流的小角色,在長沙街頭混日子。”

“銳軍,萬庠和廷升呢?”六月雪說:“我和衛茅一起來武岡,是在追查一個叫山本太郎的日本人。”

“山本太郎,他有什麼事,值得你們追查?”

“他是一個在長沙潛伏二十多年的老日本間諜。寒假期間,我和衛茅弟弟,偶然發現了他的秘密,揭開了他的老底。”六月雪說:“這一次,山本太郎與一個叫辛夷的警察,沿著潭寶公路,一路上,都在繪製軍事地圖。”

“哦!他繪軍事地圖乾什麼?”

衛茅說:“銳軍,依我個人的見解,山本太郎是在為大舉侵犯華北,打通西南交通線作前期準備。”

“我不這樣認為,衛茅。日本人攻我湖南,首取嶽陽,然後進犯長沙,益陽,常德。他們不會輕易從邵陽走永州,去廣西桂林,那裡畢竟是十萬大山啊。”

“銳軍哥哥,你是軍校的高材生,我隻不過一個街頭小混混。但我保持我個人的觀點,彆小看日本人胃口,他們的目標,大西南,不過是他們的跳板,他們必取緬甸、印度、泰國、馬來西亞,佔領整個東南亞,實現他們的東南亞共榮圈。”

看到銳軍有點尷尬,六月雪挽著薛銳軍的手臂,說:“銳軍,我們去找廷升,萬庠,儘個地主之誼,為我衛茅弟弟,接風洗塵。”

其實,銳軍、萬庠、廷升三個人,都是囊中羞澀,每次喝酒,都是六月雪掏腰包。

李廷升與薛銳軍相比,個子略矮,麵板較黑。廷升看到衛茅,張開雙臂,擁抱了半刻,說:“你是衛茅嗎,衛茅,衛茅,好久不見!”

“卷捲毛哥哥,我正是水豆腐衛茅伢子咧!”

小時候,李廷升的頭發,稍微有點捲曲,穿開襠褲的夥計們,叫他卷捲毛;衛茅膽子小,上天有雷公專打水豆腐,下地有發小專欺小夥伴,所以,衛茅的外號叫水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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