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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著說話不腰疼 第313章 奔赴延安(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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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同學並沒有回答路通。

走了半個小時,轉到右拐的山坡上,金色的陽光一下子潑下來,路通立刻鬆開後麵那個叫蔓青的女同學的小手。

長卿說:“大爺爺,前麵那座大山,活像一個巨人呢。”

“那山,大約是當地人所說的石人山吧。”我大爺爺說:“過了石人山,我們很快可以看到黃河了。”

黃河!黃河!黃河!令一個民族激勵的詞語,瞬間從我大爺爺的嘴裡說出來。

那個立誌做勁鬆的男同學,頗有幾分詩人的氣質,大聲說:“同學們,我們還在磨磨蹭蹭乾什麼?我趕緊去黑峪口,朝拜我們的母親,黃河!”

那個戴眼鏡、叫蔓青的女同學,站在路通的身邊,低低地咕噥了一句:“路通,你一點都不激動嗎?”

路通同樣低聲地回複:“來到母親河的身邊,我當然激動。不過,牽著你的手,更激動。”

蔓青立刻不說話了,低下頭,彷彿犯了什麼大錯。

下午五點鐘,我大爺爺一行人,終於走到一座較為平坦的亂石山上,我大爺爺看到山腳下,一條黃色的大河,就在金色的夕陽下,波濤洶湧。

“同學們,你們看,前麵那條河,是不是我們夢中的母親河,黃河?”

同學們立刻扔下行李,齊齊站著,雙手舉過頭頂,吼道:“黃河!黃河!”

那位頗有詩人氣質的勁鬆同學,歡呼道:

黃河

英雄的黃河

締造人間無數奇跡

黃河

中華的黃河

流淌著五千年的文明

黃河

如詩的黃河

成就無數精篇章

那個叫蔓青的女同學,一縷希望寄托之光,越過眼鏡片,在路通的眸子裡,不斷閃灼。

路通立刻心領神會,大聲說:“詠頌黃河的詩,我最喜歡明朝李流芳的《夜泊黃河》。”

我大爺爺說:“路通,你何不念出來,讓我們聽聽?”

路通說:

明月黃河夜,

寒沙似戰場。

奔流聒地響,

平野到天荒。

吳會書難達,

燕台路正長。

男兒少為客,

不辨是他鄉。

長卿說:“我也來念一首古詩詞,給同學們助助興。”

白芷故意說:“長卿,你快點唸吧。”

長卿念起古詩詞,當真有幾分氣魄。長卿調整一下情緒,抑揚頓挫地念道:

派出昆侖五色流,

一支黃濁貫中州。

吹沙走浪幾千裡,

轉側屋宇何處求。

二木匠說:“同學們,好了好了,詩也唸了,興趣有了。現在,天色已晚,我們早上下山去,尋個安靜的地方,中夥安宿吧。”

走到山腳下,我大爺爺看到一個牧羊的老漢子,便問道:“老人家,前麵有不有吃飯住宿的地方?”

牧羊的老漢子,正在把一群黑色的山羊,趕到石頭壘著的小院子裡。老漢子指看前麵不遠的地方說:“那裡有一排窖洞,專門接待過渡的客人,你去問問。”

我大爺爺帶著同學們,走到石頭砌的窖洞旁,一位四十多歲,頭上係著白毛巾的女人,過來問:“你們是來住宿的嗎?吃晚飯沒有?”

我大爺爺說:“正是。”

“住宿呢,擠一擠,勉強可以睡得下。”女老闆說:“到了這個時候,沒有什麼可吃的了。”

我大爺爺說:“老闆娘,你儘快給我們燒一鍋熱水。”

二木匠問:“大叔,你要熱水乾什麼?”

我大爺爺說:“二木匠,你爺爺雪膽老爺子常說,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你帶長卿和路通,到那個牧羊的老人那裡,買一隻肥羊回來,我們把肥羊宰了,一鍋煮熟,當我們今天的晚餐和明天的早餐。”

二木匠說:“有羊肉有吃,可惜無酒可喝,難免有些不足。”

“哈哈,我曉得你二木匠,是個標準的酒癲子。”我大爺爺說:“麵對英雄的黃河,悲愴的黃河,同學們可以念詩。我們兩個文盲,惟有以酒助興。”

“大叔,你哪來的酒?”

“二木匠,你的記性,一點都不好。”我大爺爺說:“我們在呂梁的印象磧口食府,我們臨走時,店老闆送了我五斤高粱酒。”

聽說有酒,二木匠興奮得蹦起三尺多高,大聲喊道:“長卿,我們買山羊去!”

白芷和那個葉蔓青的同學,過來找我大爺爺。白芷說:“大爺爺,這些石頭壘的窖洞,黑咕隆咚的,會不會塌呀?”

“白芷,蔓青,這些窖洞,冬暖夏涼,你們放一個心,不會塌的。”我大爺爺說:“二十年前,有位新疆的客商,要我們將一批貨物,送到吐魯番過去的托克遜縣的庫米什鎮,你猜猜看,我們睡在什麼地方?”

“是窖洞嗎?”

“不是。你再猜。”

“酒店?龍門客棧?”

“那個戈壁灘上,哪來的酒店,哪來的龍門客棧?”

“那我猜不到了,大爺爺。”

“我們睡的地方,叫地窖子。”我大爺爺說:“古人說,輪台九月風夜嘰,一川碎石大如鬥,隨風滿地石亂走。來自準噶爾的狂風,將庫米什的山鋒,削得像鉛筆尖一樣。來自世界各國的淘金者,采玉人,盜墓者,探險家,隻能在鉛筆尖山峰下的南麵,背風的地方,挖一個三尺寬、六尺長的地窖子,渡過寒夜。”

“簡直不可想象。”白芷說:“萬一山峰突然坍塌,睡在地窖子的人,豈不會被活埋了?”

“像活埋這種情況,我沒聽說過。”我大爺爺說:“我在地窖子睡了一夜,第二天早上起來,擋在洞口的木板,被沙塵埋掉了一大半,倒是千真萬確。所以,這裡的窖洞。比起土窖子,有天壤之彆,你們放心休息吧。”

即將到達目的地,同學們有說不儘的歡喜。到了晚上九點,羊肉才煮好。看著我大爺爺和二木匠大碗喝酒,幾個男同學有點眼饞。

路通說:“大爺爺,我可以喝點高粱酒嗎?”

“當然可以,想喝多少,自己倒多少。”我大爺爺說:“釀酒人常說,一粒米,一粒粟,難成一滴酒,所以,倒出來的酒,必須喝掉,這是喝酒人的基本原則。”

差不多所有的男同學,都倒了半兩高梁酒。白芷搶過長卿的酒碗,舌頭在酒碗裡輕輕一點,咂咂嘴,慌忙叫道:“啊喲,啊喲,這哪裡是酒?是烈火呀!從喉嚨裡,一直燃燒到了五臟六腑呢。”

我大爺爺問:“白芷,你曉不曉得,酒的彆名叫什麼咯?”

“我不曉得,酒是不是叫馬尿?我孃老子,經常罵我爺老倌子,你一日三餐喝馬尿,越喝越糊塗,終究有一天,會被馬尿淹死。”

我大爺爺說:“有人喝酒,確實是在喝馬尿;有人喝酒,在喝天地間的浩然英雄氣。所以,酒又叫英雄膽汁。”

我大爺爺幾十年養成的習慣,即使睡得更晚,也會在早上五點鐘醒來。

來自黃河的涼風,吹動我大爺爺的衣襟。那個牧羊的老人,早已將羊群趕到亂石叢生的山中,啃著野草。牧羊人正在吼嗓子:

長淮綠如苔,

飛下桐柏山。

黃河怎西來,

亂瀉長淮間。

馮夷鼓狂浪,

崢嶸雪崖墮。

驚起無支祁,

腥涎沃鐵鎖。

兩雄鬥不死,

大聲吼乾坤!

宸憾山嶽骨,

磨蕩日月魂。

黃河無停時,

淮亦流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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