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著說話不腰疼 第337章 冬天即將倒在腳下(1)
我大爺爺從山西遼縣下車後,獨活的支隊,坐著那個國民黨中校的順風車,拖拖拉拉,一直坐到石家莊。
中校揶揄道:“兄弟,你帶著一十二個人去抗日,就像一顆小石頭,丟在洞庭湖中,能起多大的風浪?”
獨活說:“中校,你看清楚了沒有,我們的身後,足有幾百萬人呢。”
“你吹吧,放肆吹牛皮吧,但不要把牛皮吹破了纔好。”
獨活懶得與中校講大道理,帶著十二個兄弟,徒步朝正定縣趕去。
晉綏軍區派來的聯絡員,告訴獨活,接頭點定在正定縣的正太飯店。
獨活傍晚的時候,便到正太飯店。果然,正定縣委書記柳華,站在飯店前地坪上,伸出雙手,迎接獨活。
但獨活隻有一隻左手。
柳華有點吃驚地望著獨活,說:“你就是大名鼎鼎的獨臂英雄獨活?”
“嗨,柳書記,我哪裡是什麼英雄咯。那是在一九二七年,那個時候的我,初生牛犢不怕虎,血氣方剛,隻曉得拚拚拚。攻擊江西永新縣城,爬在雲梯上,被滾石砸中右臂,骨頭和肌肉全部砸個稀巴爛,隻好鋸掉。”
柳華說:“走,我們吃飯去,邊吃邊說正定縣的情況。”
一大碗麵條,用不了幾筷子,嘴唇一嗦,便下了肚。
“正定縣的廣白同誌,被反動軍警抓捕後,關在監獄裡。但廣白同誌是個天生的宣傳家,說服看守,串通獄友,砸開監獄的大門,回到了新城鋪村。”柳華說:“廣白同誌回村後,聯係到了細辛同誌,大海同誌,秋石同誌,木樨同誌,紫芙同誌,重新建立了新城鋪村黨支部。他們現在有三個重大的任務,一是趕在日本鬼子到來之前,把還沒有完全成熟的高粱,搶收入庫;二是收繳散落在民間的槍支彈藥,壯大自己的實力;三是同反動軍警、地主武裝,國民黨逃兵、大刀會黑惡勢力作堅決的鬥爭。”
“柳華書記,你所說反動軍警,地主武裝,國民黨逃兵,大刀會,具體是個什麼情況?”
“正定縣是黑雲壓城,各種勢力暗流湧動。他們這幫人,打著抗日的旗號,搶劫老百姓的糧食,收繳槍支彈藥。”柳華說:“新城鋪村的大地主李三月,東咬村大地主崔保子,辛莊村的大地主範繼賓,無極縣的牛得誌,蒿城北的劉滿倉,勾結反動軍警,猖狂得不得了。”
“正定縣內,有沒有我們團結合作的物件?”
“有。有一位叫菘藍的漢子,組織成立晉冀抗日遊擊二路軍。”
“柳書記,赤芍首長說過,黨的領導,武裝鬥爭,統一戰線,是我們戰勝任何困難的三**寶。”獨活說:“我們明天就到村莊去,找到老黨員,發動新黨員,保證每個村莊,有一個村支部,這件事,你是書記,隻能由你來主管。菘藍的晉冀抗日遊擊二路軍,我們兩個人聯合去做工作。”
“獨活同誌,可以說,正定縣的每個村莊,都需要你們來開啟抗日的新局。”柳華說:“我們的力量,相對單薄呀。”
“柳書記,我們來的人,雖然隻有十二個,我有那份自信,到我們抗日戰爭勝利後,我們的隊伍,應該有一千二百人,甚至一萬二千人。因為我們的身後,有上百萬的冀中老百姓。”
早餐每人三個二兩重的饅頭,獨活和一名叫山龍的矮個子戰士,放開腳步,邊吃饅頭邊朝新城鋪村走去。
走出縣城二十多裡,獨活看到,三岔路口,樹著一塊“將軍箭”。箭頭的指向,往右邊走,便是新城鋪村。
八月下旬的冀中平原,到處是高粱。高粱葉子在風中沙沙作響,彷彿在低聲吟唱秋天的歌謠。
高粱的紅,是秋天最濃烈的紅浪,與天空的白雲,勾勒著一幅最壯美的畫卷。
以前收割高粱,是將整株高粱砍倒,再割下高粱穗,五六個高粱穗子,捆成一束,放在獨輪車上,運回家中去。
現在,不曉得喪儘天良的日本鬼子,哪一天打過來,老百姓隻能忍痛把沒有熟透的高粱穗子割下來。
“你是獨活同誌?”從高粱地裡,奔出一位濃眉大眼、臉上無須的大漢子,對獨活說:“柳華同誌,昨晚上送信給我了。”
“你是廣白同誌?”
“正是。”廣白問:“你身邊這位小戰士,多大年紀了?”
“廣白同誌,你彆小看山龍同誌,他是革命老戰士,還是萬裡挑一的神槍手呢。”
“我帶你們去找秋石同誌,細辛同誌,木樨同誌,大海同誌,紫芙同誌。他們正在組織搶收糧食。”
“地主武裝,大刀會的人,沒來騷擾你們嗎?”
“怎麼沒有?昨天上午,我們新城鋪村的大地主李三月,帶著五六個人,來收什麼抗日糧食,給我們轟走了。但我們估計,這個家夥,肯定不會死心的。”
獨活和山龍,到了廣白家裡,廣白的老婆,給兩人倒了一大碗茶水。獨活的茶水還未喝完,廣白便已領著細辛、木樨、大海、秋石、紫芙進了屋。
獨活說:“廣白,你們收的糧食,怎麼貯存?”
“嗨,冀中平原上,幾乎家家戶戶,都有一個糧食倉。糧食倉有兩種,一種是平房倉,一種是淺圓倉。不過,大部分用的是平房倉。平房倉的上邊,有一個可以隨時開啟的天井;最下邊,留著家貓進出的圓孔,防止老鼠來騷擾。”
“同誌們,你們都知道,日本鬼子無惡不作,燒殺擄搶。你們有沒有另外的方法貯存糧食?”
“啊!這是個大問題,是我們疏忽了。”
看樣子,紫芙還是個尚未結婚的女同誌,大眼睛忽閃忽閃,問獨活:“你有什麼好辦法?”
“我們湖南湘中那一帶的老百姓,幾乎家家戶戶,喜歡在向陽的山坡上,挖一個地窖,地窖的門口,用泥漿封住,做到密不透風。地窖中貯存的種子,纔不會黴變掉爛掉。”獨活說:“我們的老百姓,辛辛苦苦種下的每一粒糧食,絕不能留給日本鬼子、漢奸和地主、大刀會的人。”
“獨治同誌,你這個說法,使我想起一件老事情。”秋石說:“我祖上的祖上,正好逢吳三桂放清軍入關,糧食沒地方藏,便挖了一個二十多米的地道,把糧食藏在裡邊,老人和小孩子躲在裡邊。但是,隻有一個洞口出進。結果呢,洞口被清兵推倒的磚瓦堵死了,悶死了三個人,自從不敢再用。”
“秋石同誌,我不知道冀中平原地下水的情況。”獨活說:“挖地道,地下水一多,地道就會崩塌。”
廣白說:“獨活同誌,你不曉得,我們這裡打吃水井,至少要打二三十米深,纔有水呢。”
秋石說:“我家裡的地道,幾百年還沒有崩塌呢。”
“小時候,我鑽進壺天的岩龍洞,越往裡邊走,便越黑暗,越沒有氧氣,呼吸困難。”獨活說:“秋石同誌,走,到你家裡看地道去!”
秋石家裡那條地道,地道口便在住房的中間,一個四方形的木板蓋著。
掀開蓋板,借著光線,獨活看到兩棵樹釘著木樓梯,樓梯已經腐爛不堪。
山龍說:“隊長,我個子小,我下去看看。”
秋石找來一條繩子,綁住山龍的腰,慢慢往下放。山龍下到兩米深的地道裡,雙手摸著地道的壁,往裡走。
沒走多久,山龍在地道喊:“拉我上來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