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要照顧大哥遺孀,我雙手讚成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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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死後,丈夫李衛國把寡嫂接到家中。
他全然不顧我高燒未退,要把家裡唯一的母雞,殺了給寡嫂補身體。
我被他們當牛做馬,最終積勞成疾,慘死雨夜。
他卻踩著我的屍骨一路高升,和寡嫂雙宿雙飛。
猛然睜眼,我竟重生到李衛國剛剛接回寡嫂的這天。
淑芬,嫂子不容易,以後家裡的重活你多擔待,讓她好好養著。
看著他倆鶼鰈情深的模樣,我冷笑連連。
行啊,不是要養嗎
我幫你們養!
1
淑芬,你嫂子一個人不容易,以後家裡的重活你多擔待,讓她好好養著。
李衛國粗糲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我費力地撐開眼皮,眼前的李衛國像我記憶中一樣,將王蘭護得嚴嚴實實。
看著他年輕的模樣,和王蘭藏著得意的眼神。
我突然意識到,我重生了。
重生到王蘭剛被李衛國接到家裡這一刻。
上一世,李衛國也是這樣,大哥剛死,他就把寡嫂王蘭接回家裡。
甚至不顧我發著高燒,急吼吼地讓我當著王蘭的麵承諾,以後會好好照顧她。
他說:淑芬,你嫂子命苦,以後就是一家人了,你要把她當親姐姐一樣疼。
我當時燒得迷迷糊糊,隻知道點頭。
然後,他當著我的麵,手起刀落,殺了家裡唯一一隻母雞。
那隻母雞,是我從孃家帶來的,平日裡下的蛋,我一個都捨不得吃,都攢著給李衛國補身體。
可他親手擰斷了雞脖子,笑著對王蘭說:嫂子,你嚐嚐,老母雞鮮著呢。
之後的一切,更是像一場醒不來的噩夢。
李衛國對王蘭噓寒問暖,無微不至,家裡的好東西都緊著王蘭。
王蘭說東,李衛國絕不往西。
她成了這個家名正言順的女主人,享受著一切優待和好名聲。
人人都誇李衛國仁義,照顧亡兄的遺孀。
誇王蘭賢惠,懂得感恩。
而我成了多餘的、礙眼的、隻會埋頭乾活的黃臉婆。
我積勞成疾,身體一天不如一天。
終究,死在了大雨滂沱的夜晚。
而這對狗男女,卻踩著我的屍骨過上了好日子。
咯咯咯——
淒厲的雞叫,像一根針,狠狠紮進我的耳膜。
李衛國正提著母雞,滿臉堆笑地走向王蘭。
場景,何其相似!
滔天恨意幾乎要將我吞噬,我逼著自己冷靜下來,擠出一個溫順的笑容。
知道了,衛國。
我聲音沙啞,帶著病中的疲憊。
我會好好照顧嫂子的。
好到……親手送你們一起下地獄。
2
李衛國見我如此懂事,緊繃的情緒柔和了不少。
他扶著王蘭,在椅子上坐下,讓我去廚房燉雞。
王蘭隻是坐下時,眉頭皺了皺,他就急忙關心是不是有什麼不舒服的。
可我腳步虛浮的直踉蹌,他就好像冇看見一樣。
拎著雞出門前,我餘光看見王蘭打量這個家的眼神。
看起來怯懦,眼底卻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精明和審視。
我低下頭,掩去眼底的冰冷。
等著吧,王蘭。
這一世,你休想再從我這裡占到半分便宜!
我扶著牆,慢慢挪到廚房。
上一世燉雞時,我心裡憋著氣,又捨不得放油鹽。
冇想到端上桌後,被李衛國斥責我手藝差,燉個雞都清湯寡水。
他篤定我在廚房偷吃了,連雞湯都不讓我碰一口,全都留給王蘭吃。
這一世,我可不會在那麼傻了。
我打開櫥櫃,把裡麵本就不多的存貨倒了個乾淨。
還狠狠盛了一大碗,平時不捨得吃的白米。
反正我不吃,最後也隻會便宜了王蘭那個賤人。
雞湯在灶上咕嚕咕嚕地燉著,香氣漸漸瀰漫開來。
王蘭聞著香味,從屋裡走了出來,臉上帶著矜持的笑意。
淑芬妹子,這雞湯聞著可真香啊。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憨厚的笑容:嫂子喜歡就好,我特意多放了些補料,給嫂子好好補補身子。
王蘭聽了,臉上的笑容更深了,眼底的得意幾乎要溢位來。
她大概以為,我又像上一世那樣,傻乎乎地把她當菩薩供著呢。
我把雞湯端到桌上時。
看著一層黃澄澄的雞油,李衛國的臉,瞬間就沉了下來。
王淑芬!日子不過了是不是一點東西恨不得全糟蹋了!你……
我眼圈一紅,不等他說完,就低下頭,聲音帶著委屈的哭腔。
衛國,我……我這不是想著嫂子剛來,身子又虛,得好好補補嗎
我想著,咱們家雖然窮,但也不能怠慢了嫂子,不然傳出去,人家會怎麼看我們怎麼看你
李衛國愣了一秒,不敢把話題往王蘭身上扯,就不依不饒的罵我:我看你就是個敗家娘們!
我眼淚瞬間落下:嫂子,我家衛國不想讓你吃,我也冇辦法。
我端起湯就要倒回鍋裡。
王蘭見狀,連忙出來打圓場。
衛國,你彆怪淑芬妹子,她也是一番好心。再說了,這些東西吃了對身體好,也不是浪費。
李衛國看了看王蘭,又瞪了我一眼,臉色稍緩。
也就是嫂子替你說話!下次再敢這麼大手大腳,看我怎麼收拾你!
我委屈巴巴地嗯了一聲,眼角餘光卻瞥見王蘭嘴角那一閃而過的得意。
心裡冷笑一聲。
李衛國啊李衛國,你還真是被王蘭這個白蓮花吃得死死的。
這頓飯,王蘭吃得心滿意足。
我不顧李衛國的眼神,大口大口扒飯。
到最後,冇吃飽的隻有李衛國。
而這隻是個開始,我要讓他知道自食其果的滋味。
接下來的日子,我徹底將賢惠懂事的弟媳角色扮演到了極致。
每天天不亮就起床,把家裡收拾得井井有條。洗衣做飯,餵豬砍柴。
一日三餐,變著花樣給王蘭做好吃的。
表麵上看起來,我比從前更勤快,更賣力。
實際上,重活累活我一樣冇乾,隻是故意把自己弄的灰頭土臉,隨時要倒下的模樣。
一有機會,我就在李衛國耳邊旁敲側擊地強調。
嫂子身子弱,飲食上得精細,不然落下病根可怎麼辦。
嫂子說她晚上睡不安穩,肯定是床板太硬了,得想想辦法。
嫂子一個人待在家裡也悶,是不是該給她買幾尺新布料做身衣裳,讓她出門也有麵子
家裡本就不多的白麪、雞蛋、細糧,都被我主動送到王蘭的屋裡。
這次,李衛國跟我一起餓肚子,看著王蘭吃的滿麵紅光。
而我在做飯時都會嚐個半飽。
真正餓肚子的,就隻有李衛國。
時間一長,李衛國對王蘭開始不耐煩起來。
但是禁不住王蘭時不時掉兩滴眼淚,楚楚可憐的說些我真是拖累你們了、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之類的話。
李衛國那點可憐的同情心立刻氾濫成災。
他對王蘭的不耐煩,也立刻變成了私下對我的抱怨。
我每次都會勸他:嫂子一個人不容易,心裡苦,咱們得多順著她,我受些委屈沒關係的,但不能讓嫂子寒了心。
他對我的懂事和體貼越來越滿意。
覺得我終於知道心疼他,知道顧全大局了。
於是對王蘭的偏袒,從遮遮掩掩,變成了肆無忌憚。
給她買補品,給她做新衣,甚至還托人從鎮上給她買時興的雪花膏。
王蘭的日子過得越來越滋潤,人也越發嬌氣起來。
而我,則悄悄地去了街道主任家。
我要離婚。
隻有離婚才能徹底擺脫,王蘭和李衛國。
3
我低眉順眼地坐在街道主任麵前,把委屈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遍,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哽咽。
主任,您彆誤會,衛國和王蘭嫂子哪有什麼,隻是嫂子身體不好,衛國心疼嫂子,對她的關心多了些,這些我都理解的。
都怪我這身體不爭氣,自從上次高燒之後,乾活就不利落,我也是怕拖累李衛國……
還冇等我眼淚掉下來,張主任麵露不忍,沉默許久,纔開口說道:
淑芬同誌,你的心情我理解,可離婚不是小事,李衛國同誌在我們廠是先進個人,平時表現良好,冇有什麼作風問題。
這樣吧,淑芬,你先回去,我找個機會,跟李衛國同誌聊聊,雖然照顧寡嫂是應該的,但也不能太過分。
張主任這是跟我說明瞭他的難處。
不管李衛國多混蛋,都是在家裡。
在外麵他是先進個人,介紹信確實不好開。
我冷靜下來,正琢磨著,就聽見外麵有人敲門。
一個穿著的確良襯衫的男人急匆匆進來,他個張主任進了裡屋說話。
雖然聲音壓的很低。
但我在外麵,還是聽見了幾句。
好像是什麼投資的問題。
上一世,我死得早,但我依稀記得,這幾年,張主任家好像突然闊綽了起來。
街坊鄰居都說張主任眼光好,抓住了掙錢的風口。
難道……風口就是這次的投資
我抓著褲腿的手,狠狠緊了一下。
上一世,家裡的錢全被李衛國哄去花在了王蘭身上。
與其便宜那對狗男女,不如我自己拚一把。
眼看著張主任出來,我急忙攔住他。
主任,您要是信得過我,我那還有些錢,您拿去用,行嗎
我祈求的看著他。
張主任本來對我就有些同情,這會也冇多想,隻是問道:淑芬啊,你家那情況……你拿出來錢,衛國能乾
家裡的錢,我還真拿不出來。
但有一筆錢,我能想辦法弄出來。
主任,我能拿,但您千萬彆告訴任何人,就當救救我。
我哭著衝主任跪下。
還冇等跪到地上,就被他一把拉起:你說什麼話呢!放心,這筆錢你真拿來了,我就給你算一股,以後分紅少不了你的,也絕不會告訴彆人。
得到主任的承諾,我才放心離開。
雖然介紹信冇拿到,可也算邁出了第一步。
我回到家時,王蘭正在嗑瓜子。
見我回來,她當即嚷嚷道。
死哪兒去了飯都不知道做
這頤指氣使的語氣,真是越來越熟練了。
我低眉順眼地應了一聲:知道了嫂子,我這就去做。
王蘭和上一世一樣,徹底把我當成了隨意使喚的老媽子。
她對我呼來喝去,而我則樂得配合她的表演。
每頓飯都按照她的口味來,連衣服她皺一皺眉,我都急忙詢問用不用重縫。
當然我不可能自己縫,隻會找李衛國拿錢,去裁縫鋪重做。
有人來問,我就唉聲歎氣,說自己手藝不好縫出來的,王蘭看不上。
在我一天天體貼下,王蘭越來越嬌氣。
終於,有一天,她看著桌上寡淡的青菜豆腐,不顧李衛國還在旁邊,臉色一下冷了下來。
淑芬妹子,我想吃點心了。
就是鎮上那家福記的點心,以前大哥在的時候,總給我買。
說著,她還故意歎了口氣,擦了擦並不存在的眼淚。
我立刻露出一副為難的樣子:嫂子,福記的點心是好吃,可……可他們家用的洋奶油,咱們家買不起啊。
王蘭立刻積蓄起淚水。
弟妹,你要是不喜歡我就直說,這點小事都辦不了,要是你大哥還在,一定不會看著我這樣受委屈的。
衛國,嫂子想吃福記的點心了……
我立刻把問題扔給旁邊抽旱菸裝聾的李衛國。
李衛國顯然不情願。
但看著王蘭泫然欲泣的模樣,他又心軟了。
嫂子彆哭了,明天我去鎮上開會,順便給你買回來。
王蘭這才破涕為笑。
過了幾天,王蘭又開始作妖。
淑芬妹子,我這幾天晚上老是睡不好,腰痠背痛的。
肯定是這床板太硬了。
我故作關切:嫂子,那可怎麼辦啊
要不,我把我的棉襖拆了,給您墊在褥子底下
王蘭眼睛一亮:這倒是個好主意。
於是,我當真把我那件本就單薄的舊棉襖拆了,把裡麵的棉花掏出來,鋪在了王蘭的床板上。
李衛國看著我隻穿著一件單衣在屋裡忙活,眉頭皺得更緊了。
淑芬,你就不能給自己留點
我瑟縮了一下,小聲說:嫂子身體要緊,我……我冇事。
李衛國重重地哼了一聲,冇再說話,但心底的憤怒卻越燒越旺。
我們家這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很快就在左鄰右舍間傳開了。
那些大娘們,閒著冇事就愛扯點家常。
哎,你們聽說了嗎李家那小子,對他那寡嫂可真好啊!
可不是嘛,吃的穿的用的,樣樣都緊著他嫂子,比對他自己媳婦還好呢!
嘖嘖,這叫什麼事兒啊一個大男人,跟個寡嫂走那麼近,像什麼樣子
就是,也不怕彆人說閒話!
這些閒言碎語,或多或少也傳到了李衛國的耳朵裡。
他是個極好麵子的人,聽到這些議論,當場就吵了起來。
鄰居們表麵上不再說什麼,但背地裡議論的更凶了。
李衛國不敢得罪彆人,就把怒氣撒在了我身上。
都是你這個喪門星!要不是你冇用,連個嫂子都照顧不好,哪來這麼多閒話!
我低著頭,默默承受著他的怒火,心裡卻在不住地冷笑。
李衛國啊李衛國,你可真是個蠢貨。
你以為自己在維護王蘭
不過是在一步步把自己推向深淵罷了。
周圍的鄰居,看著我受儘委屈卻依舊賢惠的樣子,都充滿了同情。
連幾個最潑辣的大娘,都時不時幫扶我一點。
而李衛國和王蘭,在她們口中,已經被定義成了姦夫淫婦。
看著事情按照我設計的一點點發展。
我忍不住開始期待,當一切真相大白之後,李衛國和王蘭會是怎樣的痛不欲生。
……
冇過多久,李衛國單位傳來一個好訊息。
廠裡要提拔一批人才,李衛國也削尖了腦袋,想抓住這個機會。
這些時間,他偷偷接了不少私活,攢了一小筆錢,打算拿來打點關係。
這筆錢,他藏得嚴嚴實實,連王蘭都不知道。
上一世我一心為了家裡,為他晉升的事,掏空了身體,卻被王蘭以各種名義搶走。
我跟王蘭連求帶哭,還被他說丟麵子。
直到最後,我被所有人嘲笑,身體也逐漸垮了,他卻拿出了這筆錢,風風光光的上任去了。
我問他為什麼不早告訴我,他卻跟我說,這錢他要用在刀刃上。
那這一世,我就讓他心甘情願地,把這筆錢花在刀刃上。
一連幾天,我到處打聽掙錢的途徑,說是要掙錢給李衛國晉升用。
王蘭每次問起來,我都說被李衛國要走打點關係了。
果然,冇過幾天王蘭就在飯桌上紅了眼圈。
衛國啊,有件事,嫂子不好意思張口……
嫂子,怎麼了有事你儘管說,跟我還客氣什麼
4
李衛國馬上開始安慰她。
王蘭哽咽道:我弟弟前陣子做點小生意,結果把本錢都賠了不算,還欠了一屁股債,現在天天被人上門討債,我媽急得天天哭。
她說著,眼淚就吧嗒吧嗒掉了下來。
李衛國眉頭也皺了起來。
我怕他不想繼續問,急忙接話道:嫂子欠了多少啊
也不多,就幾十塊錢,衛國啊,我們家那情況,你也知道,我弟弟說,要是這坎過不去,他……他就隻有死路一條了!
王蘭哭的梨花帶雨,這演技,不去唱大戲真是屈才了。
我不再開口,隻低著頭安靜吃飯。
李衛國也沉默不語。
幾十塊錢,對普通人家來說,確實不是個小數目。
但對李衛國來說,卻正好在他那筆晉升專用款的範圍內。
可他那筆錢,是用來打點晉升關係的,要是挪用了,晉升的事可就懸了。
王蘭見他不說話,哭得更凶了。
衛國,我知道這事讓你為難了。
可那是你親小舅子啊!
嫂子輕易不跟你張口,你要是能幫他一把,彆說他,就是我也會記得你的好!
李衛國明顯動心了。
他一直覺得自己屈才,不甘心當個工人。
在加上王蘭一直吊著他,突然說會記得他的好,聽得他心裡直癢癢。
更彆說,幫了王蘭的弟弟,說不定將來還真能飛黃騰達。
他心裡那桿秤,開始慢慢傾斜。
但他捨不得動用自己攢下的那筆錢,就把主意打到了我身上。
淑芬,去,把你嫁妝匣子裡的錢拿出來。
他突然開口,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強硬。
我猛地抬起頭,裝出一副震驚又委屈的樣子。
衛國,那筆錢不能動,那是我娘留給我的傍身錢,也是我對她最後的念想了……
實在不行,實在不行我多乾點活,一定能攢出來的!
我的拒絕和痛苦,李衛國視而不見,反而厲聲打斷我:
念想能當飯吃這麼多年我讓你缺衣少穿了嗎現在家裡有困難,你連這點錢都捨不得拿出來
再說了,這錢拿去幫你嫂子孃家弟弟,也是為了我們這個家好!
等以後日子好過了,我再給你補上不就行了
他這話說得冠冕堂皇,彷彿我拿錢出來是天經地義。
王蘭也開口幫腔:淑芬妹子,我們是一家人,不用分那麼清楚。
等我弟弟生意做起來了,肯定會加倍還給你的。
我看著他們一唱一和,心中冷笑連連。
加倍還給我
上一世,我的嫁妝錢就是這麼被他們騙走的,最後連個響聲都冇聽到。
我低下頭,肩膀微微顫抖,彷彿在做著激烈的思想鬥爭。
李衛國卻越說越過分,外麵那些大娘,聽見吵吵嚷嚷都開始悄悄爬窗戶。
看著氣氛差不多了,我才委委屈屈抬起頭,帶著哭腔點頭。
為了這個家,我拿!
我慢吞吞地站起身,去床底下裡摸索。
李衛國和王蘭全然不顧窗戶外的閒言碎語,眼裡都是得逞的笑意。
我把嫁妝匣子從床底下拖出來。
李衛國餓狼一樣盯著匣子,連王蘭也不顧體麵,伸長了脖子。
我含著淚水,看著他們:衛國,我這可全都是為了你。
外麵那些大娘也忍不住出聲:老李家是積福了,上哪找這麼好的媳婦去啊。
李衛國不耐煩的承諾:我知道你是為了給,以後我不會虧待你的。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唇角的冷笑。
魚兒上鉤了,我也就要開始收網了。
我顫抖著手緩緩打開了匣子上的銅鎖。
吱呀——一聲輕響。
匣蓋,應聲而開。
看著匣子的裡的東西,所有人臉色都變了。
甚至有人一下笑了出來。
5
匣子裡麵,空空如也!
彆說五十多塊錢了,就連一張紙片,一根頭髮絲都冇有!
李衛國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眼睛瞪得像一對銅鈴,幾乎要從眼眶裡凸出來。
錢呢是不是你給偷走花了
他不由分說的質問我。
我嗷一聲尖叫出來,跑出去把門打開,一屁股坐在那些看熱鬨的大媽麵前。
天殺的,要了命了!有小偷啊!
我的保命錢啊!我爸媽給我留的以為念想啊!
我家衛國晉升的錢啊!
我連打滾帶拍手,眼淚像是開了閘的洪水一般,瞬間就湧了出來。
哭得那叫一個撕心裂肺,肝腸寸斷。
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不止是錢!
前幾天我收起來的那幾尺嶄新的布票也不見了!還有過年剩下的那半包白糖!肯定都是被那個挨千刀的賊一起偷走了!
我把前世王蘭偷走的所有東西,一樣一樣嚷嚷出來,這些東西裡也少不了李衛國的助力。
王蘭頓時臉色煞白,衝到院子裡捂住我的嘴。
她是冇拿嫁妝錢,可那些東西她可真的拿了,警察來了,她吃不了兜著走。
王蘭強作鎮定地拉住我。
淑芬妹子,你先彆激動!東西丟了,咱們可以慢慢找嘛,說不定是咱們自己放錯地方了呢
再說了,為了這點事報警,萬一冤枉人就不好了。
我悲痛欲絕,哪裡聽得進她的勸。
那可是我爸媽留給我最後的念想啊!就這麼不明不白地冇了,我怎麼對得起他們!
我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那些大娘也全都嚇的回去看看,自家是不是丟東西了,都嚷嚷著要報警。
李衛國被吵得頭昏腦漲。
眼看著嫁妝錢冇了,偷東西的事又被嚷嚷出來。
他不耐煩的吼道:行了行了!就當我拿了,我家事你們看什麼熱鬨都回去。
趕走了鄰居,他看著地上哭天喊地的我,怕又把鄰居喊回來,拉了我一把:你趕緊起來,錢冇了就冇了,大不了……
他話說到一半,突然卡住了。
他不想拿出自己的錢,也不想回絕了王蘭的求助。
就在這時,王蘭眼珠子一轉,拉著他的袖子,低聲道。
衛國,要不……咱們去貸款吧
上一世,王蘭也是這麼提議的。
隻不過,上一世是我傻乎乎地聽了她的話,用自己的名義去信用社貸了款,最後那筆債,也成了壓垮我的最後一根稻草。
這次我紅著眼睛,一臉警惕地看著他們。
李衛國,你不會讓我一個婦道人家,拋頭露麵去貸款吧
再說了,貸款是要還利息的,萬一還不上怎麼辦反正我不同意,我也不去!
李衛國被我噎得說不出話來。
王蘭卻不肯放棄,她鼓動著李衛國拿房子抵押貸款。
李衛國很快就同意了。
這棟承載了我無數噩夢的破舊瓦房,成了他討好王蘭的籌碼。
我冷眼看著他忙前忙後,心中冇有絲毫波瀾。
很快,他就會自食惡果!
貸款很快就批下來了。
李衛國把錢如數交給了王蘭。
王蘭拿到錢後樂開了花,她冇有把錢給她弟弟,而是給自己添置了不少新東西。
她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整天在我麵前有意無意地炫耀。
淑芬妹子,你看我這身新衣裳怎麼樣料子可是頂好的呢!還有這雪花膏,聽說是上海來的高級貨,抹在臉上可潤了!
她一邊說,一邊用眼角餘光瞥著我,眼神裡充滿了輕蔑和炫耀。
我默默忍受著一切,心中卻一天天數著日子。
知道王蘭買了一對珍珠耳環這天,我壓低的聲音裡,充滿了惡意的嘲諷。
嫂子,大哥才走了多久,你打扮得這麼花枝招展,是想給誰看呢
你天天打扮得這麼妖裡妖氣,就不怕大哥在天有靈,晚上回來找你算賬嗎
不像我,雖然冇什麼好東西,但我男人能掙,等他厭棄你了,這些東西都是我的。
我的話音剛落,王蘭的臉唰地一下就白了。
隨即,又漲得通紅。
她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猛地跳了起來,指著我的鼻子尖聲叫道:
林淑芬!你胡說八道什麼!
我有冇有男人關你什麼事!
你有男人又怎麼樣你男人不還是把錢都給我用!
衛國寧可貸款都要給我買東西,他這樣疼過你嗎!
她越說越激動,聲音也越來越大,尖利得幾乎要刺破人的耳膜。
而就在這時,門簾被人從外麵掀開了。
6
門外,李衛國和他們單位的張廠長,麵色鐵青的站在那。
他剛跟廠長承諾過,他個人作風絕對冇問題。
王蘭的那番話,就像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他的臉上。
廠……廠長……李衛國結結巴巴地開口。
張廠長拍了拍他的肩膀,隻留下一句,先處理好家裡事吧,就轉身離開。
李衛國的心,一下子沉到了穀底。
他猛地轉過頭,雙目猩紅瞪著王蘭。
都是這個女人!
口無遮攔,胡說八道,讓他在廠長麵前丟人!
他第一次覺得王蘭太能惹麻煩了。
王蘭看著李衛國那副要吃人的表情,嚇得渾身發抖。
衛國,是淑芬刺激我,說你大哥死了,我冇男人了,我才……
李衛國看著她梨花帶雨的模樣,又一次把所有過錯,理所當然地歸咎到了我的身上。
都是你!要不是你刺激她,她會說出那種話嗎!
對他這種顛倒黑白的邏輯,我已經不感到心冷了,隻覺得一陣陣的噁心和反胃。
我麵上卻做出委屈懂事的模樣,哽嚥著:衛國,我知道我不對,可我隻是想,如果你冇了,我一定會為你守著,為你難過很久很久。
冇想到嫂子她對大哥,竟然……
後麵的話,我冇有說下去。
但我知道,李衛國聽懂了。
他不是傻子。
王蘭剛纔那番話,明明白白地昭示著,她對那個死去的大哥,並冇有多少真情實意。
她更在乎的,是誰能給她提供更好的生活,誰能滿足她的虛榮心。
同樣是男人,未免兔死狐悲。
就算李衛國在喜歡王蘭,看向她的眼神,也變得複雜。
7
李衛國冷著臉冇兩天,就被王蘭哄回去了。
王蘭又開始要求我做事。
不是要衣服,就是要化妝品。
在不就是說碗不好,菜不香。
上一世我都默默承受。
這次,我全都一五一十的彙報給李衛國。
隨著經濟壓力的不斷增大,李衛國開始覺得,王蘭太能折騰了。
買新棉被要錢,請大夫抓藥要錢,買花也要錢。
他那點微薄的工資,在王蘭層出不窮的需求麵前,簡直是杯水車薪。
對王蘭的耐心,也逐漸被耗儘。
他開始有意無意地躲著王蘭。
而王蘭也發現了他的忽視,開始不停的裝病,每次都要哭一遍李衛國死去的大哥。
隻要她一哭,李衛國就不得不去看她。
上一世都是我不停的安慰王蘭。
這次我卻在旁邊煽風點火,每次李衛國不願意去時,我就跟在他身後歎氣。
衛國,你看嫂子多可憐啊,你可千萬不能不管她啊!不然彆人要戳你脊梁骨的。
衛國,我知道你現在也難,但嫂子畢竟是你大哥的女人,你要照顧不好,你大哥在九泉之下也不會瞑目的!
我聲情並茂,義正言辭,李衛國懼怕輿論,不敢不管。
可他又實在厭煩了王蘭的無理取鬨和裝模作樣。
甚至他連很我都不能,因為我比他還要關心王蘭,甚至還在維護他的名聲。
多重壓力下,他開始後悔把王蘭接回家。
甚至開始懷念以前冇有王蘭的日子。
如果不是他動了邪念,現在他可能已經是副主任了,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每天被逼的焦頭爛額,裡外不是人。
想著這些,他看王蘭的眼神,越來越冷。
但冇想到,李衛國運氣是真好,廠裡又傳來了要提拔他的訊息。
他這次很聰明,誰都冇說。
我還是去街道主任那瞭解分紅的事,才知道的。
我當然不可能讓他如願。
就在他拚儘全力,像拿到這個機會的時候。
我故意當著王蘭的麵,提出要回家給爹孃上墳。
王蘭因為上次的事,恨極了我,我有一點如意的事,她都不高興,當時就鬨了起來。
說什麼都要李衛國陪她回家。
她抱著李衛國的胳膊又哭又鬨。
你就陪我回去一次嘛!
我一個人回去,路上不安全,我害怕!
去王蘭家,一去一回,至少要一週的時間。
正好能錯過李衛國晉升的機會。
他剛要拒絕,我就輕聲開口:嫂子想回孃家,你就陪她去一趟吧。
嫂子心情不好,萬一影響了身體可怎麼辦
工作上的事情,可以再想辦法嘛,身體最重要。
這些李衛國用來道德綁架我的那些話,被我原封不動地還給了他。
李衛國冇法拒絕,隻能答應下來。
他們前腳剛走,後腳街道主任就來了。
淑芬啊,你是真命好,給,你的分紅,這麼下去,很快你就要成小富婆了!還有,這個給你。
我從張主任手裡,接過牛皮紙包,和一張疊的四四方方的白紙。
打開白紙,裡麵是張主任蓋好戳的離婚介紹信。
張主任……
我眼圈瞬間紅了。
有這封介紹信,我就能離婚了,也能真的擺脫李衛國和王蘭這對狗男女了。
張主任拍了拍我的肩膀:這段時間的事,我也聽說了,淑芬啊,你以後還有大好前程,珍重。
張主任走後,我小心翼翼把介紹信收好。
擦乾淚水,眼底閃過一絲冷意。
李衛國,王蘭。
你們的好日子,到頭了!
8
五天後,李衛國和王蘭從孃家回來。
王蘭滿麵春風。
可李衛國去渾身疲憊。
他回來就直接去了廠裡,果然被告知,錯過了晉升機會。
與此同時,信用社的人也上門討要貸款。
他為了滿足王蘭,拖欠了幾個月冇還,如今一起找到了他頭上。
但他不能去恨王蘭。
因為如果恨王蘭,就等於承認當初為她,放棄晉升機會,甚至不惜貸款,是多麼愚蠢的決定。
他無法麵對自己的愚蠢。
所以他把所有恨意,都釋放在我身上。
指著我的鼻子破口大罵,王淑芬,你還真是個掃把星,喪門神啊,你把我給害慘了!
他罵的越歇斯底裡,看熱鬨的人越來越多。
等鄰居們都圍上來的時候,我停止了抽泣,抬眼看著他:李衛國,既然你覺得我拖累了你,那我們離婚吧。
話一出口,李衛國呆住了。
他看著我,眼神中有憤怒,有不甘,有困惑,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他一直以為,無論他對王蘭多好,對我多糟,我都隻會默默忍受,永遠做他身後那個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女人。
王淑芬,你想清楚……
不用想了,離婚!我淨身出戶,房子你可以拿去抵債,家裡的東西,我一樣都不要,算是給你東山再起的資本。
我再次加大籌碼。
李衛國垂下頭,不知道在思索什麼,但終究冇抗住房子的誘惑。
畢竟冇有這個房子,他就隻能落得人財兩空,眾叛親離的下場。
在巨大的債務壓力,以及這麼多雙眼睛盯著的情況下,他咬著牙跟我離婚了。
9
拿到離婚證的那一刻,我喜極而泣!
重活一世,我終於自由了!
從此以後,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李衛國,王蘭,你們的孽緣,就讓你們自己慢慢品嚐吧!
……
我冇想到,他們的報應,竟然來的這麼快。
冇過幾天,我從外麵辦事回來,就看見了讓我驚呆的一幕。
李衛國拖著一個同樣衣衫不整的女人,在街上又打又叫。
而那個女人,正是王蘭。
跟我一起回來的張主任,為了讓我看清楚一下,特意放緩了車速。
李衛國對著王蘭又打又罵。
我在圍觀群眾的閒話裡,拚湊出了事情的真相。
原來李衛國自從賣了房子之後,因為個人作風問題被廠裡辭退了。
為了養王蘭,他冇日冇夜的工作。
卻冇想到,王蘭竟然偷了他最後一點翻身的錢,跟野男人跑了。
甚至李衛國找到她的時候,她還正跟著野男人翻雲覆雨,不知天地為何物。
我忍不住勾起唇角。
王蘭還真是不辜負我的預料,把事情做的這麼絕。
連李衛國的骨頭渣都嚼了,還要給他帶一頂綠帽子。
這操作,真是又狠又毒。
我冇心思看他們兩條瘋狗互咬。
讓張主任開車離開,冇想到李衛國竟然隔著車窗看見了我。
他突然像瘋了一樣朝我追來。
淑芬,我錯了,我知道錯了,求你回來吧!
你回來,我一定會好好對你,不會再被王蘭那個賤人矇蔽了……
我麵無表情地看著他不斷摔倒,堅定的讓張主任開車,眼看著他徹底消失在我的視線裡。
這種爛人,早就不值得我為他費什麼心思。
10
那之後,我的日子越過越好。
我以為我不會在跟李衛國見麵了。
可命運卻很神奇的讓我們再次相遇。
那天我回家,街角的乞丐突然向我趴了過來。
淑芬,我錯了!我知道錯了!
你原諒我好不好我不該那麼對你,不該偏袒王蘭那個賤人!
我現在什麼都冇有了,工作冇了,房子冇了,錢也冇了……
我才發現,這個佈滿汙垢、瘦骨嶙峋,四肢殘缺的人,竟然是李衛國。
他再也冇有當初意氣風發的模樣。
我後退一步,緩緩開口,聲音冰冷得不帶一絲溫度。
李衛國,這是你應得的。
你要我幫你養王蘭,我養了,不說錦衣玉食,但也是好吃好喝伺候著她,冇委屈過她一頓。
你看看,我‘幫’你把嫂子‘養’得多好啊,現在,你自己慢慢‘享用’吧。
我不再看他一眼,轉身就走。
從那以後,我再也冇有見過李衛國。
隻是偶爾會從一些零星的傳聞中,聽到他的一些訊息。
有人說,他瘋了,整天在街上胡言亂語,唸叨著一個叫淑芬的女人的名字。
有人說,他病死了,在一個寒冷的冬夜,凍死在了橋洞底下。
也有人說,他後來被送進了瘋人院,了此殘生。
具體是哪一種結局,我已經不在意了。
我早已在新的生活中,獲得了重生。
那些曾經的傷痛和屈辱,都成了過眼雲煙。
在這個遍地黃金的年代,我活得很好。
比任何時候,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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