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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櫃的不讓打架 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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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邱馳硯看著她,忽然生出一種說不清的感覺。

有些莫名的欣喜,但又不得不壓下心緒。

他明白她不是那種真會安於一隅的人。她能在這間小客棧笑著泡茶、算賬,但她的眼神,總在一些瞬間,會越過大門、落在更遠的地方。

“你去過漠北飲馬河嗎?”他突然說道。

沈榆搖了搖頭:“沒去過這麼遠的地方。”

“那是漠北少數常年不涸的河流,是遊牧部族的常居地。我曾被師父仍在那磨礪一年多。那段時日,隻要有空,每到日落時分我就去河邊烤肉,殘陽會把河水染成赤金,矮柳枝條垂進水裡,又會攪成碎金。牧人趕著羊群往回走,順著河岸蜿蜒成線,就像天邊的雲在地上走。”

沈榆聽得出神。

“聽起來真好。”

“若有機會…”邱馳硯努力張了張嘴,話未說完,就見沈榆兩眼放光且透著堅定。

“我肯定會去的!”

擲地有聲。

邱馳硯低頭輕笑。

的確,不必多言,也不必勸,隻要讓她知道有這種地方的存在,彆人用不著說什麼,她自己就會找過去。

兩人一直說到夜色散儘,天邊泛出魚肚白,他們才輕手輕腳地下樓去,準備開店。

一夜未眠難得並沒有影響沈榆的精力,她一大早就把客棧整個灑掃了一遍,還簡單備了些菜。

她剛擦完桌子,一位文質彬彬的中年人便走了進來。

他穿著一襲灰青長袍,仰頭四處打量了一番。

“您是打尖還是住店?”沈榆問他。

“您就是沈榆沈掌櫃吧?”那人反問。

“我是。”

他將人上下看了一圈,輕笑,沒答她話,徑直坐了下來。

“不吃飯,也不住店,隻是慕名前來。”他扇子一收,坐著朝沈榆微微抱拳,“自我介紹,在下,墨韻堂二分堂管事,褚子海。”

在他說出自己來曆時,邱馳硯和龔二剛好從後院進來。

墨韻堂三個字在客棧,早已晦氣無比。

二人正要上前,卻被沈榆擡手示意攔在身後。

“我這裡隻能吃飯或者住店,你若是都沒興趣,那我這小店恐怕招待不起。”沈榆回應道。

“沈掌櫃彆急啊,我隻是來道謝的。”

褚子海笑著抖扇:“三分堂那些蠢貨,自己搞出的爛攤子禍及家族,一貫狂妄自大,到了外麵,還以為那一套能夠奏效。我要多謝沈掌櫃幫我料理了施陽,省得我還要騰出手來清理門戶。”

這一番話,好似把所有事都做了歸咎,致謝與推責混著說,倒像是他們有理了。

“褚管事到我這說這些做什麼?還不如抓緊時間,把蠱蟲回收一下,省得民怨沸騰,家底也留不住。”

褚子海輕嗬一聲,也不惱,依舊坐得安穩,姿態閒適,扇骨一轉,目光卻落在邱馳硯身上,有意無意地說道:“墨韻堂這麼大的生意,眼底鑽過一隻老鼠,說明地下已經滿了。我們自然也不會逃避,自己人做的,自己人認。無論朝堂還是江湖,我們墨韻堂會做到問心無愧,但,我也說了,自己的麻煩自己處理,不用勞煩他人。”

邱馳硯不傻,知道這話是衝著他來的,但他也並不打算退讓:“衙門收到的報案,調查清楚也屬我們分內之事,管事既有大義,想必也不會避諱與官府合作。”

“自然。”褚子海應得很快,但卻沒看著他說。

“除道謝外,其實,我也有私心。”他起身,朝沈榆抱拳,“聽聞沈掌櫃功夫了得,我自來領教一二。”

“沒空,我還要做生意呢。”沈榆一口回絕。

“自然不會耽誤,所以我特意挑了一大早來此。”

“…不打不打,你們這些人真奇怪,去找願意打的人啊,一天天非要來找不願意的。”

沈榆拿著抹布,不耐煩地甩了甩。

“既如此,那便不打擾了。”褚子海意料之外地沒有糾纏,乾脆利落地離開了。

龔二靠在門邊,確認他走了才鬆了口氣:“墨韻堂真是陰魂不散啊,說到底,和咱們有什麼關係啊!”

“以後就徹底沒關係了。”邱馳硯默默道。

“欸。”龔二用胳膊肘懟了懟他,“你也是個悶聲乾大事的,純報複啊?”

“…我是公事公辦,舊案不清,查清也是責…”

“嗯嗯嗯對對對,反正趕得巧,對吧。”龔二一副“我都懂”的表情。

“…”

沈榆去後院把灑掃工具放好,開始讓所有人點菜。

最近事多,她越來越不在意掙的錢夠不夠開銷,越是這種時候,越要吃好。

客棧交給其他人,她和姚柳柳出去買新鮮食材。

沒有奇怪的人打擾時,客棧一切如常。

邱馳硯久違地搬出算盤,開始理賬。

隻是正做著,餘光掠到門外,似乎有人在外麵亂晃。

他擡頭,一愣。

“外祖父?”

“嗨呀!你這可是不好找啊,鑽了兩個街巷才找過來。”身著錦袍的老人大步流星邁了進來,眉目間幾分豪氣,有著不屬於這個年紀的健碩。

邱馳硯立刻迎了上去。

“怎麼樣啊?收到你來信說在此地查案,怎麼住這兒不住衙門啊?”他拽著邱馳硯轉了幾圈,看沒少胳膊沒少肉的,也就放下心來了。

邱馳硯在信上從來都是報喜不報憂,反正現在沒有外傷,他就更不會提遇襲一事了。

“說來話長,這是我朋友的店。您來看百門祭刀嗎?來早了啊。”

“嗐,我都快到了才說推遲,我也不能掉頭回去不成?”

老人話密且快,神態間仍透著幾分銳氣:“快給我開間房,我也要住這。”

“那不成,您住這,那收不收您錢啊?這客房總共沒幾間,人家掙不了錢。”

“欸你個小兔崽子,算錢算到我頭上了?”老人擡手就抽他,隻是也是輕輕落下。

前頭的喧鬨聲漸漸傳來,龔二循聲走近,一邊擦著手上的酒水,一邊探頭往這邊看。

他見邱馳硯竟與那位老人談笑甚歡,神色間隱有親近,便立刻收了幾分隨意,換上他那套察言觀色的本事,笑著上前問。

“這是我外祖父…”

邱馳硯沒介紹完,老人便自己笑著接過話頭,中氣十足:“老夫,秦烈。”

這名字,全江湖應該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龔二瞬間啞然,在他到處參觀的時候,無聲地指了指這個背影,滿臉都在問邱馳硯這是不是真的。

邱馳硯無奈托手,點了點頭。

秦烈,江南第一富商,掌控半數商道的秦家家主,傳聞中手眼通天、富可敵國,卻行事低調。

龔二險些沒被這訊息噎住。

竟是這樣一位活力十足的老人嗎?還是邱馳硯的外祖??

“你小子!給我把房錢飯錢給我補上!”他壓低聲音恐嚇道。

“我外祖父非要住這,你我聯手,把他忽悠出去。”

“轟他老人家做什麼?”龔二立刻變臉,笑嗬嗬地去招待秦烈。

“你就是馳硯的朋友、這的掌櫃?”秦烈問他。

“我不是,我們掌櫃的上街采買去了,一會就回。您樓上請!”

龔二十分殷勤。

約麼半個時辰,沈榆和姚柳柳回來,整個客棧就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情。

“掌櫃的,不能讓他住這,我外祖父肯定轉著圈地打聽我的近況。”邱馳硯在混亂中把沈榆拉到一邊,懇求道。

“你又沒殺人放火,心虛什麼?”

“…不想讓家中長輩知道不好的訊息。況且,這都是官府之事,他該少打聽。”

“不在客棧問,去街上打聽一圈,可能會更離譜。”沈榆好心提醒他。

“…”

這倒也是。

以外祖父的脾性,那是得打破砂鍋問到底的。

罷了。

邱馳硯輕歎,隻是目光移到沈榆頭上,那竹簪仍在發間插著,心情又大好。

“一隻簪子孤零零的,不如…”

“兩隻會把我的良心壓斷的。”

“…什麼啊?”邱馳硯失笑,沈榆偶爾突發的胡說八道實在難以預測。

既然有家人來,沈榆自然要好好招待,她直接進了廚房,打算和姚柳柳一起做頓大的。

前堂的客人,龔二和徐大禾就足夠招待了,陳阿嬤也在後麵打下手。

秦烈逮著這時機,一把攥著邱馳硯的手腕,力氣頗大。

“這客棧的小掌櫃,是哪的人啊?家住各處?父母何人?”

“…您這,查戶籍呢?”

“少轉移話題,當我看不出來啊臭小子。”秦烈輕哼一聲,“我說怎麼住在這了,原來是存心不良、惦記上人家…”

邱馳硯的一根手指立刻橫在秦烈嘴邊:“您小點聲!”

“好!沒否認,隻是怕被聽到!”秦烈又爆發出一陣爽朗的笑。

邱馳硯朝後廚方向看去,見忙得熱火朝天,他也就鬆了口氣。

“八字還沒一撇呢,您彆摻和。”

“沒一撇那你就畫上一撇啊,多簡單的事!”

“…我未曾說過,她也未表露任何。何況,再過一個月我就得回京城了。”

“哎呦小捕頭也掙不了幾個錢,辭了算了,沒有家庭談何仕途,我跟你說,彆畏畏縮縮的,感情這東西也是要主動爭取的,你怎麼來的你知道嗎?全靠你爹死皮賴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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