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老三講故事 第406章 靜園詭事18
月牙泉的冰鏡在星遙周身旋轉,每一麵都映出他支離破碎的未來。敦煌的夜空被鏡光割裂,星辰墜落處泛起銅鏽色的漣漪。古玩店婆婆的七星鈴早已碎成齏粉,此刻她以指為筆,在沙地上畫出血色符陣,每道符文都對應星遙胸口的一道鏡痕。
“哀鏡主七情,最傷離恨。”婆婆咳出的血珠在沙粒間凝成微小鏡麵,“小主子,守住心神!”
星遙卻恍若未聞。他的瞳孔完全鏡化,倒映出月牙泉底的水晶宮——林婆婆的屍身正被鏡鏈緩緩放下,七根鎖鏈穿透她的四肢百骸,鏈尾連著戰國銅鏡。最駭人的是她的胸口,那裡插著把青銅匕首,匕身刻著與星遙一模一樣的七星紋路。
“婆婆...”星遙突然跪地,沙地裂開蛛網紋路。淡金色的血液從鏡痕滲出,滴落處生出水晶鏡花。那些花苞綻放時,每片花瓣都映出林婆婆被獻祭的場景:她被鏡妖偽裝成的考古隊員誘入鏡塚,匕首刺入時發出的竟是銅鏡碎裂之聲。
泉心突然升起霧柱,霧中浮現出戰國鏡祭的幻象。祭司捧著菱花鏡走向祭台,台上的少年與星遙彆無二致。當匕首落下時,真實的星遙胸口迸裂,七道鏡光射向霧中幻影。
“鏡劫相噬!”婆婆甩出銅錢陣,錢幣卻紛紛熔成銅汁,“快打斷時空共鳴!”
我撲向星遙,掌心觸到他後背的鏡痕。那些疤痕突然活了過來,像小嘴般吮吸我的血液。每吸一口,就有一段記憶湧入腦海:林小荷藏鏡於荷塘底、前代宿主戰死於鏡塚、甚至看見自己臨產時,腹中胎兒胸口亮起的七星胎光。
“以血為引,以心為鏡。”星遙忽然開口,聲音重疊著曆代宿主的迴音,“娘親,幫我。”
他抓住我的手腕按在胸前。掌心下的麵板突然透明,露出跳動的心臟——那竟是一麵菱花鏡!鏡麵映出我的麵容,卻漸漸變成林小荷哀慼的臉。
霧中幻象驟然凝實。戰國祭司的匕首離少年心口隻差三寸,鏡鏈已將星遙吊離地麵。千鈞一發之際,月牙泉徹底鏡化,泉底浮起巨大的鏡靈本體——半麵是林婆婆慈祥的臉,半麵是猙獰的鏡妖相。
“鏡娘...”星遙對著鏡靈伸出手。淡金血液從指尖滴落,在鏡麵繪出北鬥陣圖。
鏡靈突然裂成七塊,每塊都射向一道鏡痕。星遙慘叫墜地,身體開始水晶化。麵板透出菱花鏡紋路,發絲凝結成冰鏡細絲,連撥出的白氣都變成飛舞的碎鏡。
婆婆撕開衣襟,露出心口的鏡疤:“老身來換!”她撞向最大的鏡靈碎片,身體瞬間玻璃化,碎成萬千鏡屑。那些碎屑附在星遙身上,暫時遏止了水晶化。
霧散時,我們站在真實的月牙泉邊。泉水渾濁不堪,浮著大量鏡屑。星遙昏迷不醒,胸口鏡痕變成銀白色,每道疤痕中心都嵌著粒水銀珠。
敦煌醫院裡,醫生對星遙的異狀束手無策。x光片顯示他骨骼呈現水晶結構,心電圖測出的是鏡麵共振頻率。更可怕的是病房的所有反光麵都映出戰國景象,輸液瓶裡的藥液凝結出鏡花紋。
深夜,星遙突然坐起,瞳孔流轉著水銀光澤:“鏡娘說,要集齊七鏡心。”他扯開病號服,心口的銀白鏡痕正在滲出水銀,在床單繪出敦煌石窟圖。其中某個洞窟標著紅叉,旁邊注著“哀鏡塚”。
我們連夜逃出醫院。計程車後視鏡裡,星遙的倒影竟是戰國少年模樣,正用匕首剖開胸膛,取出血晶般的心臟。司機嚇得急刹車,輪胎摩擦出的火星在空中凝成警告:“速離敦煌”。
按照星圖指引,找到那個廢棄石窟時已是黎明。洞口掛滿銅鏡,每麵都映出林婆婆被鏡鏈鎖住的慘狀。最中央的菱花鏡突然開口,發出她的聲音:“小主子莫進,哀鏡噬魂!”
星遙卻徑直走入鏡中。鏡麵如水波蕩漾,吞沒他小小的身影。我緊隨其後,穿過鏡門的刹那,時間陡然倒流——竟回到戰國時期的鏡祭現場!
祭司正舉起匕首,祭台上的少年胸口亮著七星。星遙突然出現在祭台上空,七道鏡痕射出銀光,與少年胸口的七星相連。
“鏡靈歸一!”祭司的獰笑變成驚惶,“不可能!”
兩道星芒交彙處炸開耀眼白光。等視野恢複,祭台隻剩下麵巨大的銅鏡,鏡中封著兩個相擁的少年——戰國的鏡祭品與現代的星遙,他們心口的七星正慢慢融合。
鏡外傳來林婆婆的呼喚:“以鏡破鏡,以劫渡劫!”
我拾起祭台上的青銅匕首,刃身突然浮現出血紋。那些紋路組成林小荷的遺言:“刺鏡心,斷輪回。”
匕首刺入銅鏡的刹那,整個戰國幻象崩塌。我們跌回石窟,眼前是麵布滿裂紋的戰國銅鏡。鏡中封著粒水晶心臓,每跳動一次就溢位淡金血液。
星遙醒來時,胸口的鏡痕已消失大半。隻剩心口處留著朵水晶鏡花印記,花心嵌著七粒水銀珠。他捧著那麵殘破的戰國鏡輕聲道:“婆婆回家了。”
敦煌的鏡異象隨之平息。月牙泉恢複清澈,石窟銅鏡儘數碎裂。唯有星遙的新能力提醒著經曆:他能讓沙粒凝成鏡麵,每麵沙鏡都映著過往片段。
回程列車上,星遙整天對著車窗哈氣。水汽凝結的鏡麵上,漸漸浮現出林婆婆安葬的畫麵——她被七麵銅鏡合葬在靜園荷塘底,墓碑是麵菱花鏡,鏡鈕刻著“鏡奴林氏,代主受劫”。
“下一個是懼鏡。”星遙突然開口,指尖在車窗畫出新地圖,“在金陵秦淮河。”
車窗映出的卻不是未來景象,而是靜園當下的異變:荷塘沸騰如鏡漿,考古隊正打撈水晶棺。每口棺槨出水時,都傳出鏡麵碎裂的悲鳴。
列車廣播突然插播緊急新聞:“靜園博物館戰國鏡室發生離奇事件,七口水晶棺同時滲出水銀...”畫麵中水銀所到之處,工作人員紛紛鏡化,變成水晶雕像。
星遙胸口的水鏡花突然灼熱。他撕開衣襟,發現花心水銀珠少了一粒。車窗上自動浮現血字:“一鏡醒,百鏡蘇。速歸!”
我們中途下車返回靜園。距遺址還有三裡遠,就看見天空懸著巨大的鏡墟幻象——戰國鏡塚與現代靜園重疊,無數鏡靈在時空裂縫中哀嚎。
博物館早已戒嚴,館長卻親自迎來:“隻有星遙能解決。”他掀開袖口,腕間戴著串水晶骨珠,“我們是守鏡一脈的後人。”
鏡室內,七口水晶棺正在融化。棺中封著的戰國少年們緩緩坐起,每人胸口都有七星痣。他們同時指向星遙:“第七世,歸位吧。”
水銀如潮湧來,星遙胸前的鏡花突然綻放。花瓣片片剝落,露出中心那麵菱花鏡——正是林小荷當年剖腹藏鏡的那麵!
“鏡娘,”星遙輕撫鏡麵,“我們回家。”
他將寶鏡按入心口。整個靜園突然寂靜,所有鏡麵同時映出相同的畫麵:星遙站在荷塘底,七道鏡光從他體內射出,修複著破碎的鏡塚時空。
當最後道鏡光熄滅時,戰國幻象徹底消失。星遙昏倒在塘泥中,心口鏡花隻剩淡粉印記。那些水晶棺化作清水,唯留七麵銅鏡沉在塘底。
館長打撈銅鏡時,驚見每麵鏡背都刻著星遙的名字。最古老的那麵戰國鏡上,還多了一行新刻的小篆:“鏡劫未終,七情待渡。金陵秦淮,懼鏡候主。”
星遙在病床上沉睡三日。醒來第一件事就是畫下秦淮河詳圖,在夫子廟位置標出鏡紋。護士來換藥時,他忽然指著對方胸牌:“姐姐的鏡子要碎了。”
當晚,護士的化妝鏡突然炸裂,碎片拚出星遙被鐵鏈鎖在秦淮河底的畫麵。窗外飄來桂花香,卻帶著濃重的銅鏽氣。
辦理出院時,院長室的水晶獎杯突然鏡化。映出的不是辦公室,而是江南水鄉的鏡塚景象:星遙沉在河底,七根鏡鏈穿透他的身體,鏈尾連著戰國銅鏡。
“懼鏡主驚惶。”館長沉聲道,“下一個劫數,怕是要應在水上了。”
星遙卻望著南方微笑:“鏡娘說,秦淮河的月亮,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