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天牛的盜墓日記 第235章 審訊
不過短短時間沒見,他看起來憔悴了不少,頭發有些淩亂,身上那件常穿的藏青色西裝外套不見了,隻穿著裡麵的白色襯衫,襯衫領口敞開著,沾了些灰塵,顯得頗為狼狽。但他的臉上隻有一些輕微的擦傷,估計是在被抓捕時掙紮刮蹭到的,身上看起來也沒有其他明顯的外傷。顯然,況海青雖然憤怒,但念在過往十幾年的情分上,並沒有讓他受太多的皮肉之苦。
況天龍和況海青見我們幾人來了,對我們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他們的臉色都異常凝重。周正、孫昊、張漁三人,則是齊齊對著把頭和我們拱了拱手,態度恭敬。
把頭也一一點頭回應,麵色沉靜,看不出太多情緒。
況天龍老爺子看著地牢裡的陳遠,重重地歎了口氣,聲音裡充滿了惋惜和痛心:“小遠……是我一手提拔起來的。早些年他剛跟著我的時候,還是個毛頭小子,愣頭青一個,但身上有股子不服輸的狠勁,做事也機靈,有分寸,往往不需要人多操心。交代下來的事情,總能給你辦得妥妥帖帖。後來我退了,又讓他輔佐小青……這十幾年來,他一直兢兢業業,沒出過任何岔子,我是真的把他當半個兒子看……如今……唉!”他長長地歎息一聲,後麵的話沒能說出口,但其中的失望和痛心,誰都聽得出來。
況海青雙手插在褲兜裡,身姿挺拔,但緊抿的嘴唇和那雙如同利劍般射向陳遠的目光,將他內心的怒火與冰冷暴露無遺。他接過父親的話頭,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帶著刺骨的寒意:“十幾年來,我況海青自問,一直把他當親兄弟看待。好吃的,好用的,從未虧待過他半分。幫派裡的事務,也對他極其信任,放手讓他去乾。嗬嗬……”他冷笑一聲,笑聲裡滿是自嘲和悲涼:“但是,背後捅你一刀的人,往往就是你最親近、最信任的人。這道理,我以前不信,現在,信了。”
把頭背著手,站在地牢門外,目光沉靜地打量著裡麵的陳遠,眉頭微微皺起,似乎在思考著什麼。幾秒後,他突然開口,打破了略顯沉重的氣氛,問題直指核心:“小青,有個問題。他是怎樣拿到花名冊的?那東西,應該保管得很嚴密才對。”
況海青聞言,轉過頭看向把頭,解釋道:“林叔,花名冊之前一直放在我辦公室的保險櫃裡。但他……作為我的副手,有保險櫃的備用密碼,也有許可權隨時進出我的辦公室。所以,他想拿到花名冊,並不困難。是我……是我太信任他了,給了他太多的許可權。”他的語氣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懊悔。
“花名冊呢?拿回來了嗎?”把頭追問,這是關鍵。
況海青點點頭:“拿回來了。就在他身上搜出來的。經曆了這次的事,我已經不可能再把這麼重要的東西放在原處了。”他半眯著眼,眼神銳利:“我已經把它轉移到了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那地方,除了我,就算天王老子來了,也絕對找不到!”
他說著,朝旁邊的周正揮了揮手。周正會意,立刻從褲腰上摸出一大串鑰匙,叮當作響,他找出其中一把看起來格外沉重的黃銅鑰匙,上前一步,“哢噠”一聲,開啟了地牢門上的大鎖。
鐵門發出“吱呀”一聲令人牙酸的輕響,被緩緩推開。
況海青率先邁步,踏入了陰冷的地牢。我們其餘人對視一眼,也緊隨其後,魚貫而入。地牢空間不大,一下子湧進這麼多人,頓時顯得有些擁擠,空氣也彷彿變得更加凝滯。
聽到腳步聲,原本如同雕塑般靠牆坐著的陳遠,緩緩低下了頭,目光有些麻木地掃過我們眾人的臉。他的視線在每個人臉上都停留了那麼零點幾秒,眼神裡沒有任何光彩,像一潭死水。
幾秒後,他突然扯動嘴角,發出一聲清晰的譏笑,打破了地牢裡的寂靜:“嗬嗬……乾嘛?乾嘛都用這種眼神看著我?我他媽又不是馬戲團裡麵的猴子,供你們觀賞取樂?”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但語調卻帶著一種破罐子破摔的挑釁。
我站在人群稍後的位置,仔細打量著他。我注意到,除了精神萎靡,他的確沒有遭受什麼明顯的酷刑。我不知道此刻其他人心裡具體在想什麼,是憤怒,是鄙夷,還是和我一樣,心裡五味雜陳?
看著眼前這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麵孔,我的腦海裡不受控製地,像放電影一樣,不斷浮現出之前與他相處的種種場景……那些畫麵如此真實,彷彿就發生在昨天。可眼前這個被綁著、麵帶譏諷的男人,又如此陌生。
我的喉結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握緊了拳頭,指甲幾乎要嵌進掌心裡。幾秒後,我又強迫自己慢慢鬆開拳頭,努力讓翻湧的情緒平複下來。我用一種自己都感到驚訝的、近乎平靜的語氣開口問道:“遠哥。”這個稱撥出口,我自己都愣了一下,但還是繼續說了下去:“直到現在,我都不敢相信,也不敢想象,眼前發生的這一切都是真的。難道……難道你做的這一切,背叛青爺,背叛龍爺的信任,都是為了那個你在電話裡提到的……所謂的‘計劃’?”
陳遠臉上的譏笑收斂了一些,他歪著頭,用一種帶著點困惑和不解的眼神看著我:“計劃?什麼計劃?”他的表情看起來,竟然有幾分逼真的茫然。
他的反應很自然,似乎真的不知道我在指什麼。
我深吸一口氣,既然開了口,就必須問清楚:“遠哥,事到如今,這裡也沒有外人,你也不必再裝了。是什麼計劃,你心裡應該比我們所有人都更清楚。”
聞言,陳遠低下頭,似乎在認真思考我的話。幾秒鐘後,他緩緩抬起頭,目光直直地看向我,眼神裡的疑惑不似作假,他開口道:“那是……我是在電話裡說的內容。你怎麼會知道?”說完,他又立刻將目光轉向一旁的況海青,臉上的疑惑更深了,“青爺,難道……你也知道?”
他這副反應,倒像是真的剛意識到問題所在。我們眾人見狀,心裡也都升起一絲疑惑——難道陳遠到現在還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暴露的?不知道電話被竊聽了?
況海青看著陳遠那副看似無辜的樣子,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他拍了拍手,發出清脆的響聲。
站在門口的孫昊見狀,立刻會意,轉身快步走出了地牢。過了十幾秒鐘,他手裡拿著一件疊好的藏青色西裝外套走了回來。我認得那件外套,正是陳遠平時很常穿的那一件,質地很好,看起來價格不菲。
孫昊將這件外套遞給了況海青,然後一言不發,又退回到了之前的位置站定,像一尊門神。
在陳遠越來越疑惑,甚至帶著一絲不安的目光注視下,況海青沒有說話,隻是用修長的手指,緩慢而精確地,解開了那件西裝外套上的第二顆紐扣。那動作,帶著一種儀式般的冷酷。然後,他將那顆看起來平平無奇的紐扣攤在自己的掌心,走到陳遠身前,俯視著他,聲音平靜無波:“認識這是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