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天牛的盜墓日記 第43章 小芸
“爹!我都上高二了!您怎麼還當我是小孩!”
少女跺了跺腳,忽然看見我們,眼睛瞪得滾圓:“這些就是你說的考古隊的‘林叔’和他的兄弟們?”
她跑過來,挨個打量我們,目光在啞巴的帆布包上停留三秒,又轉向我:“你叫張天牛?”
我嚇了一跳:“你怎麼知道?”
“不告訴你!”
她吐了吐舌頭,忽然指著猴子笑出聲:“這位哥哥的鞋跟我在玩具店看見的玩具鞋好像!”
猴子的假耐克鞋還沾著橋洞的泥,他臉紅到耳根:“小丫頭片子懂什麼?這是限量款!”
石爺咳嗽兩聲:“彆沒規矩,這是你林伯。”
他轉向我們:“小女石芸,被我慣壞了。”
又指著屏風後三位端坐的男人:“這位是虎頭幫的胡老大,掌管珠三角碼頭;這位是小刀幫的陳舵主,道上護鏢的活計歸他管;這位是禿鷲幫的金爺,黑市渠道四通八達。”
胡老大五大三粗,脖子上的金鏈子能拴狗,衝把頭抱拳道:“久聞林把頭大名,當年在邙山倒的那座漢墓,可是讓道上的兄弟開了眼!”
陳舵主精瘦如刀,袖口繡著骷髏頭,說話帶香港腔:“林把頭以後要運貨,找我小刀幫,水路陸路都穩當。”
金爺戴副金邊眼鏡,手指不停摩挲翡翠扳指,笑起來像隻老狐狸,低聲在把頭耳邊道:“林把頭手裡的明器,若想走黑市,老頭子我願做中間人。”
輪到我們自我介紹,二踢腳拍著胸脯:“我叫二踢腳,擅長爆破,當年在陝西炸開過唐代大墓!”
老煙槍哼了聲:“彆聽他吹,炸偏三次把自己埋土裡的就是他。”
啞巴始終抱著帆布包,衝眾人點點頭,算打過招呼。
馬老六突然從我們身後擠出來,點頭哈腰地搓著手:“小的馬老六,原是船幫跑腿的,如今跟了林爺混。”
他指了指自己鼻子:“彆的本事沒有,就是鼻子比狗還靈,方圓十裡的土腥味都能聞出是哪朝哪代的!”
“我叫苟大誌!也可以叫我猴子!打小在墳圈子裡跑!”
輪到我時,我撓了撓頭:“我沒啥本事,除了膽子大點,就是跟著把頭打打下手,大家叫我天牛就行。”
“今日叫各位來,一是給林叔接風,二是認個臉。”
石爺端起鎏金酒杯:“以後在珠三角地麵,若有人衝撞林叔的兄弟,就是打我石天罡的臉!”
眾人紛紛舉杯,胡老大仰頭灌下烈酒,酒杯重重磕在桌上:“石幫主放心,誰不長眼衝撞林把頭,老子剁了他的手!”
說話間,服務員開始上菜。東星斑清蒸得恰到好處,魚皮顫顫巍巍的躺在盤子裡;澳洲龍蝦被拆成塊,堆在碎冰上,蝦鉗裡的肉晶瑩剔透;最絕的是那碗燕窩,盛在羊脂玉碗裡,漂著枸杞和血燕絲。
猴子盯著龍蝦咽口水,筷子剛伸出去,被把頭在桌下踢了一腳——石爺正舉著公筷,給把頭夾菜。
“林叔嘗嘗這龍蝦,空運過來的,鉗子肉最嫩。”
石爺忽然轉向小芸:“給幾位兄弟倒杯花雕。”
小芸應了聲,卻給我倒了杯橙汁:“喝酒會咳嗽。”
飯桌上,石爺和各位舵主低聲聊起黑道生意,什麼“碼頭貨櫃走量”“黑市拍賣會排期”,聽得我雲裡霧裡。
小芸更聽不懂,隻當是在聊生意。
此時正吃得開心,用龍蝦鉗敲我的碗:“張天牛,你去過北方的古墓嗎?有沒有粽子?”
我剛要開口,二踢腳突然插話:“何止粽子,我們還遇見過會噴毒霧的機關俑,跟電影裡的機器人似的!”
小芸的眼睛瞪得更大了:“真的?那啞巴哥哥懷裡的包老是抱得那麼緊,裡麵是不是藏著古墓裡的寶貝呀?”
這小丫頭片子,眼神倒是犀利。
我正要敷衍過去,石爺突然拍案:“時候不早了,各位兄弟隨意,我帶林叔去看樣東西。”
他衝小芸使眼色:“你陪天牛哥在附近逛逛,彆亂跑。”
我夾起片象拔蚌,剛要往嘴裡送,小芸突然跳起來,拽著我就往外跑:“走!帶你去看珠江夜景!”
路過水族箱時,她忽然停下,從兜裡掏出顆水果糖:“給你,草莓味的,我最喜歡的。”
我接過糖紙,發現背麵印著“海神宮”的船形標誌,角落還有行小字:“黑市拍賣會準入憑證。”
出來的時候太陽已經落山,星星像眼睛一樣,在夜空中一眨一眨的。
海鮮舫外的夜風帶著潮氣,小芸領著我走到江邊棧道,路燈把我們的影子拉得老長。
她忽然轉身,眼睛亮晶晶的:“張天牛,你是不是去過陰山殿?”
我心裡一驚,麵上卻裝傻:“什麼陰山殿?沒聽說過。”
“彆騙我啦!”
她晃了晃手機:“剛纔在包房,我聽見爹和林叔說‘金貝’‘銘文鼎’,這些都是陰山殿的寶貝對不對?”
“這丫頭,耳朵比狗還靈……”
我正要辯解,“小芸!”石爺的聲音從樓上飄來:“彆纏著天牛哥,該回家了!”
小芸吐了吐舌頭:“知道啦!”
隨即對我道:“明天我帶你去逛西關大屋,那裡有好多老古董!”
她忽然想起什麼,掏出張卡片塞給我:“這是我的手機號,有事call我。”
“卡片上印著“石芸139xxxx5678”,後麵還畫著個笑臉。
回程的車上,猴子醉醺醺地哼著歌,二踢腳和老煙槍在打盹,啞巴依舊抱著帆布包,像尊雕像。
把頭望著車窗外的霓虹,忽然輕笑:“小芸這丫頭,倒是像極了他老孃。”
我摸著兜裡的水果糖,糖紙窸窣作響,草莓味的甜,混著珠江水的鹹,在夜色裡慢慢融化。
遠處,“藍調”酒吧的霓虹燈依舊閃爍,穿黑色風衣的男人站在街角,相機鏡頭閃過微光。
這次,連猴子都注意到了:“把頭,那孫子跟了咱們一路。”
把頭閉目養神:“隨他,我心裡有數!”
車在平安旅社門口停下,小芸的手機號還在我掌心握著。
啞巴下車時,帆布包的拉鏈磕在車門上發出輕響,玄冥劍的寒芒映著路燈,在地麵劃出道銀線——像條無聲的警告,又像句未說出口的承諾。
珠江的汽笛聲從遠處傳來,驚起水麵上的群鷗。
這一晚,我翻來覆去睡不著,手裡攥著印有小芸手機號的卡片:“她怎麼會認識我?可我怎麼對她沒有半點印象?!”
珠江的汽笛聲驚醒了我,我看向牆上的掛鐘,指標停留在淩晨五點,窗外的路燈還亮著。
我翻了個身,床板吱呀作響,隔壁床猴子的呼嚕聲突然變了調,像隻被掐住脖子的鴨子——他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褲衩滑到膝蓋,小猴子朝一邊無力地耷拉著,嘴角掛著涎水,夢囈含糊:“龍蝦鉗……給老子留著……”
啞巴側躺在另一張床,加長版帆布包像情人般摟在懷裡,晨風掀起窗簾時,他睫毛微微顫動,右手始終搭在拉鏈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