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蟑真人 第103章 凡侄泣訴仙凡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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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殿之前,青州權勢最著的幾位老怪互相使眼色。

玄陽掌門麵上笑意早已消失。

其餘幾位元嬰宗主,更是緘口不言。

赤生魔雙眸從眾人麵前一一掃過,無人與其對視。

“我為你侄兒撐腰,你不高興呐?”

張承闕拿著那盛百歲丹玉瓶,隻覺得掌心灼熱。

四方投來之視線,皆帶一種難言之意。

是同情是憐憫?抑或幸災樂禍?

自己算計百草穀三修士,坐收其利,其自詡為獵人,未料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然此赤生魔,亦非黃雀,其乃高踞青州所有人之上,隨手撥弄眾棋子命運之執棋者。

“前輩……晚輩的家事,就不勞前輩費心了。”

張承闕朝著赤生魔,不卑不亢地拱了拱手。

“說不說隨你,不說難道我便不知??”

“你那侄兒……”

張承闕的瞳孔,驟然收縮。

“……已經七十九歲多了。”

“須發皆白滿麵皺紋,臥於床榻,便是飲一口水也需人伺候,距死不過一線之隔。”

張承闕的腦子裡一片空白。

“他爹名張催湛,投身一處喚作‘天闕真宮’的劣等宗門,做了個微末長老。”

赤生魔每說一句,張承闕的臉色便白上一分。

赤生魔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一拍腦門。

“侄兒住的那個村子,叫什麼來著?”

“泥瓶村?”

他笑眯眯地看著張承闕,那雙混沌的眼睛裡,滿是快意。

“你弟弟張催湛,平日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生怕被人瞧出根底,牽連了你這位趕龍觀的天才劍修。”

“我告訴你,你那弟弟早就死在隕星澗了!”

赤生魔笑嗬嗬地轉過頭,看向一旁畢恭畢敬的玄陽掌門。

“你弟弟既已離世,我等護你侄兒,有何不妥?玄陽,你言,本座這份禮,送得是否夠重?”

玄陽掌門躬身道。

“太上長老厚愛,實乃這小輩的三生之幸啊!”

赤生魔哈哈大笑。

“這是他該得的!他為我青州除了害,斬了那蜚蠊精的道軀,乃是大功一件!”

赤生魔的聲音陡然拔高,響徹雲霄。

“玄陽。”

“徒孫在!”

“本座命你,即刻昭告青州!就說,趕龍觀張承闕,斬魔有功,其凡俗親眷,受我玉鼎宗庇護。”

“把他侄兒的名姓,他弟弟的宗門位置,還有那泥瓶村所在的郡縣,都寫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要讓整個青州,從販夫走卒到所有修士,都知道這件事!”

玄陽掌門還想再說些什麼。

“太上……”

“嗯?”

玄陽掌門餘下之言,儘皆堵於喉間,當即躬身領命。

“徒孫遵命!”

……

張承闕沒有回趕龍觀,而是徑直朝著一凡俗郡縣的方向飛去。

泥瓶村還是老樣子。

黃土夯實的院牆,屋頂鋪著茅草,村口那棵老槐樹下,幾個孩童正在追逐打鬨。

張承闕的到來,驚動了整個村子。

仙長回來了!

村民們從各自的屋裡湧出,臉上帶著敬畏與討好,紛紛跪倒在地。

張承闕無心理會,他穿過人群,徑直推開了村子最裡頭,自家那扇破舊的木門。

床榻上,一個須發皆白的老人艱難地睜開眼,渾濁的眼珠轉了半天,才辨認出來人。

“是……是承闕叔來了……”

聲音細若蚊樣,隨時都會斷氣。

張承闕看著長大的孩子,如今卻比他還要蒼老。

他走上前扶起老人,將那枚百歲丹喂進了他乾裂的嘴裡。

老人那張如同枯樹皮般的臉上,迅速泛起了血色。

灰敗的白發下,竟有黑絲生出。

他那凹陷的眼窩變得飽滿,原本微弱的呼吸,也漸漸粗重有力起來。

不過一炷香的功夫。

一個行將就木的七旬老者,竟變成了一個精神矍鑠,麵色紅潤的壯年漢子。

他從床榻上翻身坐起,活動了一下筋骨,感受著體內那股從未有過的澎湃生機,整個人呆若木雞。

“叔……我……”

村民們在門外探頭探腦,看到這一幕,無不驚為天人,磕頭磕得更響了。

張承闕以為侄兒會欣喜若狂。

可那張恢複了年輕的臉上,卻滑下了兩行滾燙的淚。

“叔啊!”

侄兒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抱著張承闕的大腿,哭得像個孩子。

“有這靈丹妙藥,又有何用!我沒有靈根,終究是個凡人!便是再活一年,十年,到頭來,還不是一抔黃土!我還是會老,還是會死,還是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您青春永駐,仙途坦蕩!”

他哭得撕心裂肺,充滿了不甘與絕望。

沒有靈根,仙凡兩隔,這是天道。

張承闕心中那點因為侄兒恢複健康而生的慰藉,瞬間被這哭聲惡心得一乾二淨,偏偏此刻又分神不得。

從那日起,他便在泥瓶村住了下來。

就住在那間侄兒隔壁的茅屋裡,每日盤膝而坐,長劍橫於膝上,再也沒有離開過。

赤生魔的昭告,已傳遍整個青州。

趕龍觀築基劍修張承闕,斬殺蜚蠊道軀,其凡俗侄兒受五大宗門庇護。

這訊息起初讓無數散修羨慕嫉妒。

可漸漸地,風向就變了。

所有人都回過味兒來。

這分明是催命符。

張承闕成了一個笑話。

一個隻能困守在凡人村落裡的可憐蟲。

日子一天天過去。

一個月。

兩個月。

半年。

一年。

兩年。

那隻蜚蠊精,始終沒有出現尋仇,莫非他沒有聽見這訊息不成。

還是他已經徹底從青州地界消失了。

泥瓶村外的山頭上,那些起初還想來碰碰運氣,看能不能守株待兔的修士,也漸漸散去。

張承闕的心,從最初的警惕,到後來的麻木,再到如今的沉寂。

他像一塊望夫石,日複一日地枯坐著。

劍心也蒙上了一層厚厚的塵埃。

侄兒早已接受了現實,娶了鄰村一個寡婦,日子過得平淡安穩,見了張承闕,也隻是恭恭敬敬地喊一聲叔,再無他話。

這一日。

泥瓶村來了一個走街串巷的貨郎。

貨郎挑著擔子,擔子裡裝著些女兒家用的胭脂水粉,還有些小孩子喜歡的撥浪鼓和竹蜻蜓。

他搖著手裡的銅鈴,吆喝聲傳遍了整個村子。

張家侄兒的婆娘,正抱著剛滿月的娃兒在門口曬太陽,聽見吆喝,便也湊了過去。

“這位貨郎,你這都賣些什麼新奇玩意?”

貨郎放下擔子,滿臉堆笑。

“都是些不值錢的小東西,討個生活罷了。”

他從擔子最底下,摸出一個巴掌大的黑漆木盒,獻寶似的遞了過去。

“夫人您瞧瞧這個。”

“這是小的從南疆帶回來的寶貝,叫‘富貴’,擺在家裡,能招財進寶,保佑全家平安順遂。”

婆娘好奇地接過木盒,開啟一看。

盒子裡鋪著紅色的綢緞,上麵靜靜地躺著一隻玄色蜜蜂。

比尋常的蜂子要大上好幾圈,通體漆黑,甲殼油光發亮,栩栩如生。

“哎喲,這……這不是蜜蜂嘛!怪煩人的!”

婆娘嫌惡地就要將盒子蓋上。

“欸!夫人此言差矣!”

貨郎連忙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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